是的,我们是家人,同属于南陌。

“墨叔叔,我会把一切都取回来的。”我有些豪气地道。

这时候,这一切已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这一刻,我背负起了他们的期望。

不管是成是败,我都不再是一个人。

当初太年少,为情蒙蔽了太多,也终是辜负了很多的人。

“微臣相信公主。”他又跪了下来,连带着身后的一群人也一起跪了下来。

我有些无奈,似乎不管我如何不喜欢这些礼仪,他们却始终都不会违反。

也罢,从今之后是有那么些不同了。

文墨给我们一行人安排了住处,而姬流潇也派人把凤鸾接到了城里。

而我便独身一人去了文墨特地为我安排的宴席,席间那些人无不表明了自己追随我的心,有些人我见过,而有些人我却丝毫没什么印象,但我知道他们既然选择了留在这里,必定是对云际攸有所不满的,不然何愁没有高官厚禄?

我一杯接一杯地饮下他们敬来的酒,听他们讲这些年来发生的事,也告诉了他们自己五年多来发生的一切。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压抑全部释放了出来。

原来,我竟是那么多人的期盼。

终不是一个人,孤单一人。

宴席进行了很久,久到将近半夜,久到很多人都已经醉得趴倒在了地上,可是我却清晰地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我的到来解开了他们多年来的心结。

少时便总是一个人偷偷地跑去饮酒,那时候似乎对每一件事都好奇万分,所以如今才有了这般酒量。

我没忘记很多次我都醉得一塌糊涂,而每一次都是他找到我。

竟又在不知不觉之中想到了过去,我不由地苦笑。

起身唤来了下人,让他们把喝醉的人都扶进房中,然后才一个人独自离开。

今夜,当真是喝了太多的酒了,他们竟无一人能幸免,连我都有了那么些醉意。

或许当真是太高兴了吧,所以即便是连他们最重视的礼仪也在那一刻被抛却了,第一次如此融洽地在一起同乐。

走出了厅门,一道冷风便迎面而来,吹散了些许醉意。

我沿着小径慢慢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因为天冷,便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只是等到了自己的房间,才发现自己很热,似乎浑身都有一种东西在烧灼。

或许,我也醉了吧。

我不由地轻笑一声,慢慢地走了进去。

只是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人便被一道力量拖进了一个怀抱之中,阵阵暖意隔着衣衫传违过来,我似乎更加的热了。

“是谁?放手。”本来想厉声而喝,却没想到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微醺的醉意,软软地没有一丝威严。

其实我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可是却不想承认。

一股温热的气息吹吐在我的耳畔,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愿,只是不断地喃喃而语,“缭绫,缭绫,你是缭绫。”

他,这是干什么?

不是有了凤鸾了吗?还会惦记我吗?

我早已没了那一张容颜啊。

虽然明知道当初的那个凤鸾是自己假扮的,但却还是在意那时候他为了一个以为死去的人而放开了我。

只是我也无法欺骗自己,在听着他唤着我的名字的时候,有一丝暖流划过了心底。

至少这一刻,他是真正地认清了我是谁。

“我是秋净月。”只是出口的话却是淡淡的,带着连自己都诧异的平静。

“我知道是你,即便你易了容,即便你装作不认识我,但我就是能感觉到是你,更何况今天你还用了毒。”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缭绫,是你对吗?”

这一次,他竟然认出了我。

看来没有察觉到凤鸾的异样,果然还是因为迷魂吗?

但是迷魂一日不解,他便不会知道我就是当初的凤鸾,那么他此刻又为何要这样?

那么爱着凤鸾的他竟因为缭绫而这般,我知道我是开心的。

“我没有易容,这才是我的真实容貌。”我的语气不由地放缓了几分,“缭绫是江湖上的缭绫,而以后的我只能是秋净月。”

“缭绫,对不起。”他拥得我越发地紧了,靠在我的肩窝,执意地唤我缭绫。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

一年多前,他为了凤鸾而放弃西越国的时候,道的也是一句对不起。

我知道,我并不要他的对不起,我也知道,其实他并没有错。

“我没有怪你。”即便曾经怪过,此刻也早已不怪了。

许是因为酒意,身上竟是阵阵发烫,便是连意识都有些模糊,我不由地道:“放开我好吗?我有些难受。”

他马上放开了我,关心地问道:“缭绫,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乏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你也回去吧。不然你的凤鸾会误会的。”

“缭绫,你在怪我。”他幽幽地道,里面带着几分黯然。

我立刻回道,“我没有怪你。”

何时,我竟有了那么些小心眼?

是否女人一旦沾染上了爱情便会如此的患得患失?

他没有回话,沉默了许久,才突然上前,再一次把我拥进了怀中,我正要挣扎,却听见他低低地轻喃,“缭绫,我想你,很想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地想你。明明鸾儿在我身边,为何心底还是不可抑止地想你?我以为我对你的喜欢远不如对鸾儿的爱,但为何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听到你在江湖上的风流史的时候会气愤,会恨不得冲过来质问你?为何在看见你的那一刻,就有种莫名的心跳?为何在你不认我的时候,心底后悔得要死?为何在看你施毒的时候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喜悦?就如此追不及待地想要见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你口中知道答案。”

“缭绫,这是为什么?是否真如锦凰所说,是我自己看不清,看不清自己眼中对你的迷恋?”他的语气里满是挣扎。

一句句地为何竟让我有了一种落泪的感觉。我知道要背着他以为会爱一生一世的凤鸾来对我道出这些话有多么的困难。

可是我真的很开心。那个女人即便占据了凤鸾那个位置,即便下了迷魂,却依然无比控制他喜欢另一个人。

“因为你爱上我了。”我转身,伸手托上了他的脸颊,有些恶意地道:“你背着你的鸾儿爱上了别的女人。”

他有些微怔,有那么些不知所措,我知道他在觉得自己对不起凤鸾。

可是如今的我却无比道明一切,当真说出了口他也不会相信,只会让他越离越远。

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开迷魂,只是那是圣女才会解的东西,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怎么?要我还是要她?”我的骨子里终有那么几分坏,故意地问道。

他不由地后退了几步,然后逃一般地离开,我却控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看来他被我吓得不轻。

这一次,当真是赚了,原来招摇如他也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我,果然还是坏女人。

而那一夜,我睡得无比的香甜……

·第198章 血染雪夜

天历一百三十五年十月十五,秦思崖战胜,我们夺得邺城。

天历一百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芦溪坡战胜,我们夺得潞城。

营帐内,我们围坐在一起,桌上是一张地图。

潞城和我们将要夺取的贺城之间有一道山路,特别狭窄,若是全军过去,那势必会减缓速度,若他们在山上中下埋伏,到叫候我们便只会夹杂在山道之间,进退两难,此刻便唯有反击,可是他们在暗,在上,我们在明,在下,若要攻上山必然会损失惨重。

“无暇,你怎么看?”我转首望向了水无暇,淡淡地问道。

那两场战争之中,我终是见识到了东漠国最厉害的两个人物如何的运筹帷幄。

“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从山下过,这一仗既然注定了要打,那么我们为何不一开始就从山上过。”水无暇指着地图,悠悠地道:“祁山不高,而且此刻正是冬季,树木凋零,他们即便要掩藏也容易被我军发现。所以我们从山上过,到时候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看来她的想法和我一样,如今之计,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侧首,笑着问道:“王上认为如何?”

自从那一夜之后,姬流潇竟开始躲我,想来是觉得自己那样做对不起凤鸾,我也没多说什么,因为此刻还不是道明一切的时候。

“这的确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他指着地图上祁山的位置,道:“北坡最为平缓,而且草木稀少,从这里过最好。”,

我颔首道:“派一小队人马从山道上过,让他们掉以轻心,然后大部分人马就从北坡而过。而且最好是晚上行动,出其不意。””

达成商议之后,我便回到了营帐。

若是取了贺城,那就差不多是成功了一半,贺城之后便是陌禹城。

是夜,我们便按本来计划好的一切,兵分两路。

临行的时候,凤鸾却是拉着姬流潇的袖子,说什么也不让他和我同路,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我和水无暇带着大部分人马往祁山的北坡而去,而姬流潇便带着小部分人马往山道而过。

因为怕南陌国的军队发现,我们便摸黑从祁山的北坡而上,小心翼翼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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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坡那边的树木不多,一路行去也极为顺利。

而此刻,天际飘起了鹅毛大雪,落在身上,脸上,慢慢地融化,沾湿了衣服,亦沾温了脸蛋,那透骨的凉意便如此渗透进了肌肤。

这一场雪下得突然,似带着某种不详的预兆。

我的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不安,伸手抓着水无暇的衣襟道:“无暇,我总觉得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难道南陌国的人马没有埋伏在这里吗?”

“的确有些奇怪,不过估计是他们没想到我们会在深夜里行动吧。”水无暇亦低低地回道,手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给了我些许安慰。

“但愿吧。”此刻我们己经在半路,若当真要退回去也得花很多时间。

只是还没等我们走出过久,底下便传来了阵阵厮杀声,淡淡的血腥味随风而来。山脚下一片通明,南陌国的人马竟没有埋伏在山上,而是都在山道那边。

我猛地一怔,明白我们反而被他们设计了一道。

如我所预料的一般,他们点起了山脚的杂草,想要利用火攻把我们困在山上

若是雪再大一些就可以扑灭那些火花了,可是偏偏它下得还不够大,再加上前些日子的干燥,火势一下子蔓延了开来。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的计划明明很周密,为何他们会知道?

接理说他们不可能弃山而守道的。

难不成有人背叛了我?

只是此刻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极力想着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的法子。

火势愈演愈烈,而底下的厮杀声依旧,血腥味更加地浓了。

这一个雪夜到处都充满了杀戮.那淋漓的鲜血好似要染红这漫天而落的大雪

“无暇,你带大部分人从原路退回,如今唯有我们上到南面还是安全的,他们底下的人应该还没那么快到那里,所以你要抓紧时间。”我侧首对水无暇道:“我带小部分人控制火势的蔓延,让你们能在火烧到这里之前离开。”

水无暇也应该明白此刻的形势突然,于是按着我的意思带了大部分人开始撒离,我带着小部分的人在那开始覆盖在地上的积雪阻止着火势的蔓延,我在心底祈祷着这场雪能下的大一点,再下大一点,便足以扑灭这漫山的火花。

上天似乎听到了我的祈祷,雪愈下愈大,慢慢地盖灭了那火潮,然而那浓烈的烟却依然在四周你漫了开来。

等到控制住火势的时候, 我们留下的人都已经精疲力竭, 连我都觉得自己快要虚脱,整个人是寒冷至极。

厮杀声依旧连绵不绝地传来,我不知道那是山脚下姬流潇的厮杀,还是水无暇他们遇到了对手。

烟愈加地浓烈,雪愈下愈大,我开始不断地咳嗽。

于是便撑起了身子,招叫着周围的人往山顶走去。

看来这一次我全栽在这里了。

我慢慢地往山顶走去,举步维艰。而雪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愈下愈大,似乎要把这个世界都埋葬起来。

身上的棉衣越来越湿,也愈来愈重,到最后我还是控制不住地跌倒在了雪地上.一阵透骨的冰冷猛地袭来。

血的味道,那么地浓烈,几欲今人作呕。

我似乎看到了满目的猩红,那般的妖冶,那般的刺眼。

四周一片黑暗,我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却又似乎在恍惚之中看到云际攸的剑刺进父王母后身体的情景,心痛得犹如刀割一般。

有一种痛,可以让人无力,却那般慢慢地在心底蔓延,痈彻心扉。

我已经不知道还剩下了多少人,这夜那么地静谧,就好像整个偌大的山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耳边似乎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很多人,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充斥了我的整个世界。

“快看看还有没有遗漏下来的人?”我听到有人这么说。

我想起身,却发觉自己没有任何的力气,唯有任由那雪慢慢地覆盖在我的身上。

耳畔似乎传来了厮杀的声音,然后是绝望的悲鸣,血的味道更加地浓重了。

脚步声更加地近了,我的心也陡然不安了起来,难道就只能这样等待死亡吗?

这一刻,我才发觉,我很想很想见他,我很想一抬首便是他的身影,我也很想他如天神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把我带离这一切。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没有来, 而杀戮依旧。

也是,底下这么多的人马,他也要厮杀,又怎么能顾及的到我。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我等待着自己被发现。

而此刻,一个人倒了下来,压在了我的身上,然后一股粘稠的东西便如此流到了我的脸上,身上。我知道那是血。

我不敢动,屏住了自己所有的气息。

或许那些人不会发现我。

“好像没人了?我们到别的地方去搜查一下。”然后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想要伸手推开身上那个尸体,却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力气。于是只能任由着他压着,也只能任由着那粘稠的血沾染了我一身。

虽然没被发现,但若是没有人来救我,那我也只有等死的份。

这一次还当真是败得彻底,甚至会连自己的性命都赔上。

但是我始终觉得我被人背叛了,但又觉得不可能是姬流潇,也不可能是水无暇,那便是有人偷听了我们的密谈。

有谁能接近我们而不让姬流潇有戒心的,除了凤鸾还会有谁?

但凤鸾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为了让我失败,她连姬流潇都不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