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未等我能想出个所以,意识便渐渐地有些模糊。

雪在我身上越盖越厚,身体已经冻僵得几乎不能动弹。

便如此过了许久,似乎又有脚步声传来,还带着低低地呼唤声,好似在唤我的名字。

我知道这一次是有人来救我了,可是我却怎么也听不清来人的声音。

我努力地张口想求救,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干燥地生痛,连一个字都吐不出.唯有吐出几道低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的破碎的音节。

只是那人没有听见,在唤了几声之后,便又匆匆地离开,似乎很焦急。

心底燃起地希望瞬时又变成了绝望,这一次当真是没救了。

四周又归于了静谧,唯有风掠过耳畔的呼啸声,我的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了无边的黑暗和浓重的血腥味。

意识慢慢地流失,再也无法再想些什么。

唯有还能感觉到的便是那痛苦的冰冷,连心都慢慢地变冷。

就在我快要放弃一切的时候,那道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那人竟然去而复返了

只是这一次我还是无法出口求救,所以什么都没变。

他似乎又在呼唤我的名字,然后离我愈来愈近,到最后似乎己经到了我的耳畔。

身体突然一轻,下一刻我便带着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人抱得我很紧,似乎要把所有的温暖都传给我,我也不断地往他那边索取,贪恋着他的温暖。

只是我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也听不清他在我耳边说些什么,到最后终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第199章 命运交错

痛,如烈火灼烧那般地疼痛,从喉咙开始,蔓延到了整个身体,努力地撑开眸子,微弱的火光印入了我的眼帘,然后我在朦胧之中看到了一团红色。

心中划过一丝喜意,脑中想着那最后一刻所感受的温暖,原来那不是错觉,真的有人救了我,于是不由自主地张口,发出了一道破碎的声音,“潇…”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坚持都化为了乌有,再也不想顾着他的心中是否还在想着凤鸾,我只直到那一刻我无助到绝望的时候,他找到了我。

是的,他找到了我,给了我无尽的温暖。

犹记得自己昏倒那一刻,似乎连整个心都温暖了起来。

那是黑暗中乍现的一道曙光,破开了绝望,给了我一切的新生。

我从不觉得自己可以坚强到没有一丝的软弱.其实我也想要依靠,也贪恋着别人给予的温暖。

视线渐渐地清晰,那团红色也渐渐地清晰,我似乎看见了他猛地一怔,却怎么也不肯转身。

我以为他没听见,再一次轻声唤道:“潇…”

几乎把一切的欣喜都倾注在了里面,即便浑身疼痛,心却是暖暖的。人都有最软弱的时候,我想这一刻,只要一点点的温暖都会让我感动不已。

那背对着我的人还是没有转身,身影似乎更加地僵硬了。

我不由诧异地低首,才发觉自己只着一件薄薄的单衣,那被雪和血浸湿的棉衣此刻正在火光上烤着。

他在避嫌吗?

我还真的不知道风流如他也会懂得害羞。

于是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手上却传来了一种粘稠的感觉,我不由自主地抬首,此刻才真正地看清了眼前的那一团红色。

那不是红衣,而是被鲜血染就成的红。

手无意识地松了开来,手心一片妖红,染就在那一道伤疤之上,好似刚受伤那般地鲜血淋漓。

我的视线缓缓地上移,终是看清了一切,喉咙里堵着一些东西,胸口也闷闷地难受。我不知道我是失望,还是在谴责自己。

因为我从未想到,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沉默了许久,我才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妹妹…”

真的,我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他说过只要我遇到了困难,不管多远他都会到我的身边,可是我并不想让他知道呀,为何,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那一身被鲜血染红的衣服,他到底是杀了多少的人才找到了这里?

而我竟然一厢情愿地以为那是姬流潇的红衣。

心中带着几分自责,亦带着几分淡淡的失落,那个人终究没有找到我。

而我在昏迷之前感受到的温暖也不过是错觉,或许那一刻,暖的是心,所以连带着觉得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于是如溺水者一般紧紧地揪着眼前人的,就怕那一缕暖意会消失。

他终是转过了身,依然带着那青色的面具,身上的青衫却已被血染红,妖冶得有几分诡异,他开口,依旧是粗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自责,“对不起。”

对不起,我才该说对不起。

对不起,认错了你。

对不起,三年之约我已经无法再实现,我已不可能留在江湖之上等着你回来。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孤单地在雪夜里奔走。我没有忘记魅害怕雪,更害怕这样孤寂的雪夜。

没有忘记,我救起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夜,他的眸大睁着,空洞得好似再也看不到一切,生也好,死亦罢。

似乎在这个世间连一丝的眷恋都没了,渺如虚无。

“妹妹…”我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接下去的话打断。

“对不起没有早点找到你。”他的眸中有一丝悲哀,声音里带着几分飘渺,“我知道你很冷,我也知道你很害怕,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样的感觉?”

他像是在对我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魅也曾经如此地倒在雪地之中,也尝试过那种感觉,但我觉得那绝不是我救起他的那一次,那一次他明明已经毫无眷恋。

我知道他始终不肯对我说起他的身世,当年没有说,而如今亦没有。

我只知道他是夜倾城的弟弟,可却从小都不和他生活在一起,我知道当年的他也根本还没有遇见夜倾城。

而这之中又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心酸?

可是他却始终不肯对我说起。

“对不起,对不起。”他竟不断地道着,似乎当真把一切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为什么我不早一点来,如果我早一点来,你就不用尝到那种近乎绝望的感觉和刺骨得冰冷。那种从身体冷到心底的感觉真的…真的…”

我不由自主地拥住了他,却发觉他的身体在颤抖着,不可抑止地颤抖着。

他在害怕。

心底涌起了无数的歉意,我拥得他更紧,想把自己那点微乎其微的温暖分给他一点。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让他害怕成这样?

傻瓜,既然害怕,为什么要来?我在心底轻叹。

我无法想象他在雪夜之中杀戮的情景,我也无法想象他当时的心境,此刻的我只知道我真的欠他很多,多得无法偿还,即便连那个三年之约也不能再守。

若当初他因为没有认出我而对我做了那些事情,那么此刻早已经偿还了一切,更何况当初是我信誓旦旦地说从今以后我给你依靠。

当初的我,似乎总是热心得过头,也或许是天真的过头,总喜欢救下一个又一个的人,救下他是个雪夜,在我玩雪回来的路上。

他那一刻的眼神,我如今都记记犹新,那种空洞让见到的每个人都会觉得心惊。

我救回了他,可是他却从来都不说话。

而且只要我一碰他,他就会吐个不停,多日之后,我知道了一个事实,他讨厌女人的触碰。

那时候,我十三岁,而他十八岁。

救下他半个月的时间里,他都不开口说一句话,而我偏偏是倔强的人,非要惹得他开口,于是整天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也始终不信邪的去触碰他,摸摸他的脸,碰碰他的手,而每一次他都会厌恶地看着我,然后开始吐个不停。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给我滚开。”

而那时候我丝毫没有被他的怒气所慑,而是满心得意,因为我看到他那双本是空洞的眸中燃起了忍无可忍的怒气。

“干嘛这么凶,不就是碰了几下,你又不是个大姑娘。”我记得自己当初朝他吐了吐舌头笑道。

“不许碰我。”那以后的每一次他都只会说这句话。因为我欺负他受伤,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地去触碰他。

我不相信当真每次都这么灵,一碰到女人就会吐。

那时候,我也问过他,为什么这么讨厌女人,可是他自然不会告诉我。那时候的他根本就很讨厌我。*^_^ai&txt&手打^_^*

而我却总是笑着道:“怕什么,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没准有一天就不会再吐了。”

当时真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

后来,我似乎真的成了唯一能触碰他的女人。

当时我说过,若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眷恋的,那我当你的眷恋可好?

他当时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丝毫不理会我。

可是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就是我当初的那一句话当真成了他的活下去的动力,我真的成了他留在这个世上的眷恋。

可是他从来都不说,总是把一切都封闭在心底。

我知道他的世界一直都是黑暗的,可是我却成了他唯一的一道曙光,是我硬是进到了他的世界之中,可是此刻却连给他的承诺都无法实现。

不由自主地更拥紧了他几分,任由他的冰冷从肌肤渗入,也任由那一身的鲜血沾染到了我的全身。

从当年开始,我便是心疼他的,如今也是。

可是我也很清楚的明白,当初若是早知道无法给他承诺,那么我或许不该那般地走进他的世界。

即便他从来都不说,可是我心底却很明白,很明白他对我的情谊。

可是当年我的心底有毓哥哥,但如今,我心里的人却成了姬流潇。

所以不管如何,我都似乎注定要负他,所以我宁愿他站的远远的,不要再为了我而受伤,可是为何要来?

像当初那般讨厌我不好吗?

像当初那般扔下我不好吗?

我的心很痛,为他而痛。

命运让我们在雪夜里相逢,而如今又在雪夜里重逢,这一切的一切当真都是注定的吗?

或许是我前面得到了太多的宠爱,而如今才会有那么多的磨难,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种下的因。

“缭绫,你终于变成缭绫了吗?”靠在我身上的人,幽幽地吐出了一句话,里面带着几分欣慰。

是啊,南陌国之中,唯有当初的毓哥哥知道我还有个名字叫缭绫。

江湖之上,也唯有他和追风修罗知道镜月宫的宫主缭绫长得是这般面貌。

“嗯,我回来了。”我淡淡地道,语气平静.就好似我刚离开了没多久回到家一般。

但我们彼此都知道这样的分别太久太久,久得早已隔了五载春秋。

当初谁也不知道我为何消失不见了?

当初也无人知道我在另一个地方成了另一个人。

第200章 谁的救赎

火花跳跃,点点温暖在四周流泻,而我便如此拥着他,久久不动。

他的身体很冰冷,就像我当初的那般,从此与温暖隔绝。

但我相信只要肯,终有一日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的。

“缭绫…”他低低地唤着。

我轻应,“嗯。”

而他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拥着我,身体的颤抖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只是下一刻,他又突然离开了我的怀抱,拿起我的衣服塞到了我的手上,“缭绫,有人朝这边来了。”

我连忙穿起了衣服,而他也马上弄灭了那些火。

此刻,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是一个山洞,而洞外雪花依旧,看来我们还

没有离开祁山。

火光被熄灭的那一刻,一阵凉意又猛地袭来,喉咙虽然好了许多,可是却依

然干涩得难受,站起来的时候却是一个踉跄,看来我的体力还是没有恢复。

魅扶住了我,他指尖的冰冷又猛地袭上了我的肌肤,我不由地一阵抖索。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把我扶坐在了一边,手放开了我,“对不起。”

不过是三个字,可是我却明白,明白他想说的话,他想说对不起,连一点点的温暖都无法给你。

可是他却不知,在他去而复返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足够温暖了。

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笑着道:“妹妹是个大傻瓜。”

恢复记忆之后我才知道.魅为何叫魅,原来是我取的,因为我故意消遣他。

当初问他名字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说,所以我就兴致勃勃地道:“叫魅如何?”然后便是借着同音在他的身边一口一个妹妹地叫。

却没想到他竟沿用了那个字。

只是到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我如此叫他,还是只当作不知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们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都不知道前来之人是敌是友。

“为什么要搜山?不是都死了吗?”,断断续续地话语从洞外传来。

“我也不知道,大概还遗留着什么人吧。”

“听将军说好像是国公亲自下的命令,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从他们的谈话声之中,我知道这是敌非友。

只是我不知道云际攸为何要如此派人找我?是怕我没死吗?还是想看看我落魄的样子。

但我知道绝不是来救我的。若不忍心杀我,那也不会如此地赶尽杀绝。

手紧紧地握看魅的手,似是要把一切都发泄出来。

“缭绫,别怕。”下一刻,魅已经松开我的手,径直冲出了山洞,快得我连阻止都来不及。

我吃力地追到洞口,却发现魅已经大开杀戒。

这是我第几次看见魅如此疯狂的杀人?

好似他们触犯了不可侵犯的东西,而那个东西似乎是我。

记记之中的那几次,好像都是因为我。不管他是否知道我的身份,不管他表面上如何的对我。我总觉得当初的那三年之间的事或许远非我此刻所知道的那般简单。

魅为何要帮夜倾城?

那时候的他根本是什么都不会在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