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敛下了眸子,轻笑,“我和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下南陌国?”

他生于王室,长于王室,从未涉略过江湖,也从不属于江湖。

所以即便我和他说我们一起携手江湖吧,或许他也无法想象那样的情景。

他要权利,真的只是为了我的一句随口之语吗?

很多事情,我无从知道答案,就好像我不知道他刚才若是马上应着说好的话,我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有些事,是因为没有发生而不知道答案,而有些事是因为错过了而不知道答案,只是不管是哪一种,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

“缭绫…”他突然拦腰抱起了我,“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我不许你再胡思乱想。”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朝城门口走去。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最重要的事还未说,怎么可以就如此离开?

“以后再说。”他丝毫不理会我的反抗。

因为他走得很快.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环上了他的脖领,“可是那是很重要的事。”

他却是顿住了脚步,朝我绽开了迷人的微笑,“再重要的事情都没有你重要。”

我怔怔地看着他,甚至忘记了言语。

这样的他,这样的我,我竟从未设想过我们之间的将来会是怎样,以前是不想去想,前段时间的没有空去想,而如今却又是不敢去想。

到此刻,我还是不明白毓哥哥为何会留给我那么一句话。

那是他的希望吧,可是我要如何对眼前的男子开口。

或许此刻不讲更好,我终是放弃了反抗,乖乖地伏在了他的怀中。

一路走到了城门口,直到感受到了那些异样的眼光,我才猛然想起我们此刻的姿势在外人的眼底该是多么的暧昧。

如今的我,不是当初江湖人口中的妖女,也不是那个在溟月城恶名在外的恶女,不管我心底多么不在乎,却终还得维护一下一国之君的形象。

“潇,放我下来。”我低首在姬流潇的耳边轻声道。

而他却是笑道:“不放。”

“你这是在破坏我的形象。”此情此景,我想那些人对我的印象已经好不到哪里去了吧。

“你的形象?”他颇为玩味地道:“这和形象有何关系,充其量只不过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丈夫抱自己的妻子又有何人敢有异议。”

我好像忘了他有多么的招摇,多么的霸道。

若是这之前,我想听到他那样霸道的话我会开心,可是如今?我却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回应。

我不得不承认,在他的箭刺穿毓哥哥胸膛的那一刻,我怨过他。

即便知道他是为了救我,即便知道那是毓哥哥故意让人产生误会,即便知道那或许是我和毓哥哥之间不可挽留的命运,可是心底就是有那么一根刺,虽然细小,却刺得我很疼。

终究是他亲手杀了毓哥哥。

心是黯然的,似被一层层的东西束缚着,有一种致命的窒息感。可是表面上,我却是笑着道:“我好像不记得答应要嫁给你。”

若真的只有这么一段时间了,那么即便心碎成灰,我都无法在他面前为了别人而伤心黯然,或许真的唯有此刻了。

那么就这样吧,依偎着他,贪恋着最后的温暖,祈祷着路可以再长一点。

“你不答应的话,那么我就把你绑在我身边,再也不让你离开。”那是他玩笑性的话语,可是听在耳中,我却觉得有种莫名的心惊。

若事情真的到了那种地步的话,他又是否真的会那么做?

我的视线对上了他的,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若是我会恨你呢?”

“还说没胡思乱想。”他猛地弹了我的额头一下,笑得极为宠溺。

“我说是如果。”我却偏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他拥得我更紧了,埋首在我的肩头,闷闷地道:“我们之间不会那样的,我们会快快乐乐地过下去,我会给你幸福的。缭绫,一切都过去了,我错过了那么多年了,所以我不会再让自己错过。不管怎样,我都不允许我们走上那一步,所以你也不许胡思乱想。”

心底很涩,有一种悲哀慢慢地蔓延,从心底一直到了眼眶,然后眼泪就那般流下,情不自禁。

我以为今天已经把眼泪流尽了,没想到原来还有,只是惟独今日,我允许自己肆意的流泪,允许自己软弱。

此刻,我已分不清这泪水是为了潇而流,还是为了毓哥哥。

真的分不清,听着他那样的话,又想到了毓哥哥的话,然后便不由自主地哭了。

“怎么哭了?”他的眉心微皱,满是疼借。

“谁叫你突然讲那些话,是你惹哭我的。”我理首进了他的怀中,肆意地撒娇,肆意地任性。

若这条路有永远那么长,那么我或许可以自私地便如此和他一起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此刻,我终是体会到了那句话,恨不得时光转眼即逝,便和他白首到老。

可惜路终是有尽头,而时光也不可能转眼即逝。

我们已然走到了皇宫,望着那朱红色的城墙,我的眼睛有些生疼,心却是万般沉重。

这里面承载了太多的东西,我曾经希望永远离开这里,可是命运却让我不得不再一次踏足,甚至永远都离开不了了。

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我迷茫了,本来还有那么一个目标,此刻却恍然之间失去了~ ̄▽ ̄aitxt手打 ̄▽ ̄~ 方向。

“潇,我把南陌国送给你可好?”我撇过头,望着他。

微弱的光洒在他的身上,氤氲着淡淡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更加的耀眼,他似乎天生便该站在顶端,叱咤风云。

迷人的笑,不容人抗拒的魅力,还有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这样的他若是没了我,应该也会过得很好吧。

就像以前一样,即便没了我,他依然是那个招摇而骄傲的六王爷。

“想通了吗?”他轻笑,道不尽的万种风情,“决定嫁给我了?”

他,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是想说送给他了,然后我离开。

罢了,终究还是不忍心道出口,于是淡淡地道:“潇,你们在南陌休息几日便回东溟国吧。”

“就这么急着赶我回去?”他的眸间带着笑意,“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你若入赘秋家的话,我很乐意和你在一起。”我有些恶意的道。

“嗯,是个不错的主意,那容我回去考虑考虑。…他竟煞有其事地道。

此时此景, 该是那般的和谐,可是我的心却是越来越沉…

第209章 明家当家

我,终于堂堂正正地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可是心里却是空空荡荡,就若这偌大的皇宫一样,冷冷清清,除了那些宫人之外,便唯有我一人。

这种空寂,令人惶恐。

我几乎无法想象这以后的岁月将怎样度过?

文墨安排好了一切,因为毓哥哥的逝去,全国三个月之内不得有任何喜庆的活动,他毕竟是看着我长大的,即便事隔多年,也能很准确地揣摩出了我的心意。

而便是连我的正式登基也安排在了半年后,但发给各国的帖子却已经送出。

姬流潇在南陌国停留了几日之后便起身返回了东溟国,临走的时候他让我等他,而我终究是没能把那些事道出口。

原来这便是有话难言的感觉。

风,依旧刺骨,我立在曾经的寝宫面前,看着那谁一堆残墙破瓦,久久不动。

在这里,我曾经决然地对他道,不要来找我,总有一日我还是会回来的。

而如今,有人提议我把这里重新翻建,可是我却选择了保留一切,不管如何,这也算那一段过去的见证,我不想彻底地毁去。

“月儿。”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干净而清越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不由地转首,却撞上了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

来人一身紫色的璃锦袍,其间点缀着暗色的花纹,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紫玉琉璃带束了起来,手上拿着一根通体紫色的箫,赫然是明锦珞。

“珞师兄。”我顿了一下,才出声唤道。

这天下间,能把天下少有的紫玉琉璃带随意拿来束发的,除了明家的当家,又还能有几人?

明锦珞,明明是一个商人,可是却偏偏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干净气质,脸蛋干净,声音干净,即便连眼眸都如秋水般明澈。

恢复记记之后,我也终是知道了他是谁。

他是我和毓哥哥的师兄,我去巫医族的三个月之后,他便离开了那里。

而关于他的事迹,我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因为挚爱的女子的病,他才去巫医族学医的,巫医族有个规定,一般情况下,只能学习一样,所以明锦珞学的是医,毓哥哥学的是毒,而我似乎成了那一个例外。

而那一次我从那个琉璃一般的屋子逃出来的时候,撞见的人也是他。

“不问我为何来找你?”他的声音干净而清越,他的眸子里始终流窜着一派温情,他的整个人都弥漫着一种干净,便好似九天之上不食烟火的仙人。

如果不认识他,谁又会想到他便是天下首富明家的当家?

却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治好了那个挚爱的女子的病?

我亦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能让明家当家屈尊前来,也算是南陌国之光。

“小月儿几时也学会来消遣师兄了?”他轻笑,笑声悦耳。

我们即便只是相处了三个月,却也可以算是知己。以我以前的个性,就算只相处三日,怕也会和人混熟。

不过那谁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明锦珞是明家的当家,只知道他是一个为爱而学医的男子。

“那好,师兄找月儿所为何事?…”我一本正经的问道。

明救的眸光朝我望来,他收敛了笑,认真地道:“我们谈谈好吗?…

“嗯,师兄请随我来。”我颔首,引着他往一处幽静的庭院而去。

从他出现的那谁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有事才会前来。

而我之所以不问他是怎么进来的,那是因为这天下怕是没有他明锦珞去不成的地方。

明锦珞的武功有多高,无人知晓,便好似天下的人无法知道明家到底有多少财富,似乎所有的好处都落在他身上了。

或许他真的是仙人投胎转世也说不定。

到了幽兰苑,让人在廊下摆上了一桌两椅,温了酒,又摆上了几道小点心,然后便和明锦珞煮酒而谈。

我亲自为他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酒,举杯道:“师兄,如此谈事可好?”,

明锦珞在很多地方都非常注重,所以以前也经常被我的散漫搞得哭笑不得。

“小月儿似乎真的长大了。”他亦举杯,和我轻轻地碰杯之后便慢慢地品茗了起来。

我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他主动开口。

一杯酒入胜之后,他才幽幽地开口,“你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地一颤,却又强装镇定地问道:“师兄是指?”

“你和际攸。”他的那双眸子对上了我,淡淡地道,“或许是命运使然,不管怎样,你们都还是逃脱不了。””

“师兄,东溟凤凰山的那个黑衣人是你吗?”我幽幽地开口问道。

总觉得明锦珞好似知道一切。

他微微颔首,“是我。…”

原来真的是他,怪不得我总有那么一种熟悉的感觉,又会如此地放任自己离开。

夜倾城他绝不是明锦珞的对手。

“师兄,你一直都知道吗?”他若是不知道又为何要救我?他若是知道,又是如何得知?

明锦珞把玩着手上的杯子,有那么一丝漫不经心,…“知道又如何?我也终只能当个局外人。”.

“因为你知道一切,所以才让我走得越远越好吗?”.我又不由地想着那句话,那句很多人都对我说过的话。

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他为何这般对我说。

他是不想我们撞见,不想看我们相互残杀。

只是他又是如何辨认出一个中了遗忘之蛊的人的?

明锦珞抬首凝向了我,眸光依旧清散,“是。我不想让你们见面。可是命运似乎早已安排好了,不管人怎么挣扎,终究还是会沿着既定的轨道下去。”.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当初的我是秋净月?””我始终无法想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开始的确不知道,可是我遇见了一个人。”.他领了一会,才道:“若是从人的命格来看,那么便能知晓一切。”,

命格?

这世间真有这种东西吗?

我以前从来都不信。

“师兄遇见了谁?”我焦急地追问。

“一个高人。这世间有很多东西是我们所想不透,就若我们也曾学过些皮毛,知道夜观星相可以知晓明日的气候,而那个人学得够深,够透彻。他可以清晰地看透一个人的命格。可是便是知晓了太多,他亦明白有些事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明锦珞不由地微微一叹,“所以他答应帮我找出你们的条件是我只许留在原地看着,却不能插手你们之间的事。那一次在凤凰山救你便已经触犯了他的要求,而正是那一次我触犯了他的要求,才让你们失去了那个唯一可以和解的机会 。”

“他说这便是命运,注定我会遇见他,也注定我会因为要帮你们而让你们失去那个唯一的机会,他也说以后我若是再强求,或许结果会更坏,所以我始终不敢插手。”说到最后他那清澈的眸中已染上了一层内疚。

闻言,我愣然地望向了他,轻轻地问道:“师兄,你真的相信这些东西吗?

命运?

难道当真是早已注定好的,不管怎样都无法改变?

“本来我也不信,可是月儿这个世间有很多东西无法解释,等你亲身体会到的时候便由不得你不信。”他的声音依旧清越,却沾染上了一种淡淡的飘渺。

我沉默不语,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

那酵香的美酒在舌尖蔓延开来,滑入喉间,一种火热慢慢地凝聚,然后席卷了全身。

“师兄,告诉我毓哥哥的事好吗?”好久之后,我才望向了对面之人,幽幽地开口。

我想过就这样把一切理藏,再也不去追究以前的恩恩怨怨,可终究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疙瘩。

云际攸有太多太多的我所不了解的东西,所以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我的毓哥哥,还是无情的云际攸,还是那个笑的无赖的姬流轩?

即便是他的身世,我也一无所知。

明锦珞把手中的潋云箫放在了我的手心到:“这是云际攸留给你的。”

等到一切明了,我才突然想起,潋云公子是江湖上四公子之一,而那也不过是我失记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

所以潋云公子从头到尾都是云际攸,而不是当初的那个真的姬流轩,怪不得苏嬷嬷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