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云,潋云?

难道即便是中了遗忘之蛊,云际攸的潜意识里还是有那种情不自禁吗?潋云箫是名贵的紫玉所制成,连同明锦珞头上的紫色琉璃带是同出一处,握在手上格外的温暖,怪不得千金难买。

“你见过毓哥哥了?”我不由地脱口而出。

明锦珞颔首道,“嗯,在他开始部署一切的时候,我就已经去见过他,可是他却只叫我把潋云箫给你。”

伸手轻轻地抚着潋云箫,我不由地轻声道:“毓哥哥 ,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那半年的江湖生活才是他内心真正想要的,那个潋云公子才是他真正想成为的,可是我们之间的幸福就好似那镜花水月,破碎之后便只能回到现实,然后不得不面对那不想面对的一切。

他也不得不变回那个他不愿意变成的云际攸。

一旦站在了那个位置上,我们便只能是敌人。

若我当初知道一切,我绝不会那般对他,不会甩掉他,也不会不理他,可是我当初什么都不知道,我竟然浪费了那么弥足珍贵的半年。

手不由地紧握住了潋云箫,心口一阵悲恸。

明锦珞却是淡淡的一叹,“月儿,际攸让我不要告诉你一切,可是我却觉得你有权知道,至少你要明白他从未…想过伤害你。”

“嗯,我想知道。”我坚定地颔首,眼期盼地望向了明锦珞。

他起身,立在廊下,眼幽幽地望向了院中,“月儿,际攸的父亲曾是南陌国邺城的一个官员,却因为被人陷害而家破人亡。际攸的母亲带着他四处逃难,在一次追杀之中,他和他的母亲失散,他的母亲为巫医族的人所救,而他却被一群恶名昭着的人带了回去,说来也怪,那群恶人却很喜欢他,对他也很好。所以在那群人被你的父王母后杀派人杀害时,他是真的很恨,恨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刹夺了他的幸福,那种恨从他父亲被害死的时候便有,然后在那一次根深蒂固。后来他无意之中找到了他的母亲,所以便留在了巫医族。而宓儿便是那个救下他母亲的男子的女儿,那男子中年丧妻,后来娶了际攸的母亲。所以宓儿和他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他因为感恩,所以一向都很疼爱体弱的宓儿。”

原来竟还有那么一段吗?

若是我,我想我也会恨,这其中原来竟还包合着两段仇恨。

心中不由地又是一阵紧缩,握着潋云箫的手越发地紧了,我望向了明锦珞,淡淡地问道:“宓儿喜欢他,所以宁愿给自己下毒,让身体变得虚弱,来换得他所有的注视吗?”.

当初诊断出宓儿是中毒的时候,我始终无法想清楚,而此刻又突然之间豁然明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宓儿的身体的确虚弱,需要用一种毒来维持,从小便这样过来了。后来你出现,际攸随你离开,而她的身体也慢慢地便好了,可是她或许怕病好了以后云际攸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疼爱她吧,所以自己给自己下了另一种毒。”明锦珞不由地回首望向了我,“际攸学得是毒,不是医,所以也察觉不到。直到后来才明白的。”

为了爱情,宓儿如此,舞莲儿亦如此,难道巫医族的女子都那般的偏激吗?

可是我却又觉得谁也没错,爱的领城里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有的只是爱和不爱。

我静静地凝着明锦珞,等待着他继续。

“他和你回南陌本是打算利用你报仇,却偏偏真的喜欢上了你。你的父王母后和他唯一相通的便是不想让你知道一切,所以才会在你偷出去玩的时候解决问题。那一次宓儿来找你,不是帮你,却是想让你看到那一幕,然后让你恨际攸。

明锦珞说的,我此刻也已经明白,从知道宓儿喜欢云际攸的时候便知道了她的心思。

只是那时候的我根本是误会了一切,所以才会以为她是在帮我。

很多事我其实已经明白,可是从别人的口中道出,却又是一番心酸。

我转首望向了不远处的梅林,看着那绽放在枝头的朵朵梅花,可是那些梅花到最后却又好似变成了一张张毓哥哥的脸,有微笑的,有宠溺的,有生气的,也有戏谑的,似是把一个人所有可以有的情绪全部体现了出来。

明锦珞的声音依旧淡淡地响起,似是春风般柔和,“然后你离开,而他便是把自己身边的人易容成了自己的模样,自己却离开了南陌,他那时候对宓儿的做法很是生气,所以在宓儿打算追着他一起去的时候,他把那副脚链带在了宓儿的脚上。那时候是想破釜沉舟,彻底地断绝一切,所以无人知晓他变成了姬流轩。可是命运就是如此。若不是他给宓儿带上了脚链,那么天御就不会为了给宓儿解开脚链而找上冰凝剑,那么也不会误打误撞地把你带回了南陌国,你也不会恢复记忆。际攸也不用如此决绝地计划一切。”

还真是命运?

因果循环,自己种下的因,然后自己承受那个结果。

此刻,我也不由地想要感叹所谓的冥冥注定。

“所以谁一次毓哥哥救下我之后,就决定解决一切,然后骗我他要去极南之地看流光,而自己却筹划着如何把南陌国全部还给我,是吗?”仰首,望向了苍穹,我只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天御为了保护宓儿而决定杀你,而你因此而有了复仇之心,这也是因果。那时候际攸便知道一切都在所难免,所以他计划了一切,祁山一役,是他的疏忽,他没想到宓儿和舞莲儿会如此,可是他后来一想,那样也好,以你的心思,或许有胜有败才不会那么怀疑。本来他是不想让你知晓一切的,但天御偏偏又泄露了口风。”明锦珞不由地轻叹,“我想过阻止际攸,可却因为他的一席话而攻变了主意,的确你们之间再怎样也回不到当初,而即便是回去了,也终究还是会走到这一步,他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再互相伤害,所以才选择了终止你们之间的一切。那谁仇恨也会随之而停止。”

“舞莲儿无意之间透露迷魂的事,也是毓哥哥所为是吗?”我不由轻声问道,“舞莲儿和宓儿是通过巫医族特定的方法联系的,毓哥哥既然知道了宓儿和舞莲儿之间的事,他必然不会让宓儿再和她联系,而他却趁这个机会设下了一个圈套,让舞莲儿傻傻地透露了一些消息给我是吗?”

当初若不是舞莲儿为了在我面前表现她和姬流潇的亲密,也不会无意之中说出姬流潇总是随身携带她送他的东西,若不是她傻傻地相信离心草真的能杀人于无形,她也不会想来杀我,若不是她想要杀我,我也不会察觉到离心草的味道和姬流潇身上散发的那种味道相似,也就不会把一切都联系起来,真的解开了迷魂。

当初我以为一切都是巧合,此刻想来那个骗她离心草可以杀人以无形的人就是毓哥哥吧。

舞莲儿虽是巫医族的人,却因为圣女的教育,唯一会的便只是迷魂。

“月儿的心思如此缜密.也难怪际攸如此费心地设计一切,他当真是了解你,知道怎样才能让你不会怀疑。”明锦珞凝了我许久,才颔首道:“舞莲儿之事也的确是际攸给你提供的线索。”

“可是他以为他这样我就会开心吗?”我轻抚着潋云箫,心中一片寂寥。

他如此费劲心思,就只为把一切光明正大地还给我。

“可是际攸知道,月儿很勇敢。”明锦珞走到了我的身边,伸手抚o☆の☆aitxt手打☆の☆o着我的发丝柔声地道:“所以月儿一定会勇敢地走下去的对吗?”

“嗯。”沉默了许久,我才轻轻地应道。

毓哥哥,你是怕我也会随你一起去,才会如此反复地说我勇敢吗?我不由地在心底微微一叹。闻言,明锦珞轻笑,“乖,这才不会辜负了际攸的一片苦心。”

“嗯。”我还是轻应。

沉默了许久,明锦珞又真城地道:“月儿,以后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师兄帮忙,那就尽管开口。”

“师兄,你也不必内疚,正如你所说,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我淡淡地回道。

我们彼此都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立着。

许久之后,我才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不由地问道:“那舞莲儿的失踪,师兄知道是谁把她带走了吗?”

“月儿,师兄可不是百事通,不是你们的事我可不清楚。”,

果然连他都不知道吗?

那舞莲儿又会被谁带走了?

若是巫医族的人带走舞莲儿的话,明锦珞应该是知道的。

“或许有个人可以帮你。”明锦珞在我的耳畔轻语。

我抬首望向了他.“谁?”

他那双明散的眸中涌起了几分浅笑,“月儿,别忘了锦凰可是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红楼忘雨的圣主。”

“锦凰?”我不由吃惊地道:“她也来了吗?”

我和锦凰自那一次分别之后便没有再见过,想想也已经将近三年。

“嗯,锦凰也来了。等会我便让她来见你。”明锦珞略带着些宠溺地道。

我有些雀跃地拉住了他的衣袖,“还是我去见她吧。我们现在就走。”

自从那一天之后,我便再也没踏出过皇宫一步,如今能见到故人,心情也不由地轻松了几分。

明锦珞淡笑而语,“依你。”

去的路上,我才知道红楼忘雨虽然是姬流潇出钱所建,可是他却从不插手那里的事,所以说到底它的主人还是锦凰,而且自从西越国一事之后,姬流潇也没说要收回之类的话。

即便他真的要收回,以明家的财富,要再建千个红楼忘雨也不成问题。

第210章 久别重逢

朴素却别具匠心的房间,丝丝清香缠绕,书案上是一副未完成的画,画的是初春时分的情景,书案边一个白衣的女子面窗而立,月牙白的衣裙随风拂动,青丝未绾便如此柔顺地垂在背后,竟有那么几分飘渺,恍若即将洞化而成仙。

许是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她微微转身,倚着窗台朝我们淡然而笑,“哥哥,缭绫,你们来了。”

此刻的锦凰身上竟有那么一种和明锦珞相似的气质,果然同出一家,心性之间总有那谁么几分相似。

“锦凰,好久不见。”我凝着眼前的女子,笑容灿烂。

“你们许久未见,先聊。”明锦珞朝我们温和一笑之后便退了出去。

锦凰绕过了书案,走到了我的身边,轻笑,“嗯,许久不见。”

此刻的我们,都已不复当初,那时候相互欣赏却又相互利用,而如今时过境迁,彼此之间唯剩下一份惺惺相惜。

“你可好?”.她拉着我,走到了软榻跟着坐了下来。

我知道她是在问什么,于是略带着苦涩地道:“锦凰,我现在才是明白了你当初的那谁种感觉,那种仇恨若不用一种决然的方法终止的话,到最后终是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景纤尘死在了你的怀中,而我的毓哥哥死在了我的怀中。他们都是太过理智的人,比我们看得更加透彻,所以也才会选得如此决然。”

当初锦凰和景纤尘之间虽然有恨,却终因爱而起,因爱而终。而我和毓哥哥却又不同,我们之间的仇恨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国仇家恨,并不是想跨越就能跨越过去的。

他就是太清楚一切了,所以用自己的死成就了我的生,断了一切的怨。

我无法想象那一次若不是这样的结局,我又会怎样对他?会因为曾经的爱而背叛自己的国家?还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责任而杀了他?

其实哪一种对我来说都很痛苦,所以他这么做完成了替我做出了选择,也替我铺就了一切。

这样的他,我又如何去恨?

锦凰比之当初又清瘦了几分,想来这几年也不是很好过,可是此刻她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必然已是过了一段时候了,许是释然了吧。

“嗯。这世间很多事情没有谁对谁错,我只能说我们有缘无份。”锦凰淡淡地笑着,不似当初的清冷孤傲,而是多了一份平静和淡定。

“锦凰,你可怪过我?”我恢复了容貌,记起了一切,可是锦凰却没有任何的吃惊,想来已经知道一切。

当初我的确和景纤尘有过那么一场交易,我帮他演一场找,而他奉上他们地煞门独有的草药梦回笼。

那时候的我对那些珍贵稀有的草药有一种热忱。

“他不找你,也会找另外一个女子。我们之间的命运不是因你而变。”锦凰淡淡地笑,虽然是释然了,想起之时也终究有几分无奈吧。

我不由地覆上了她的手,真心地道:“锦凰,对不起。…”

“缭绫,我们是同一种人,所以以后不用再说这个字眼。”她轻笑,回握着我的手,“当初,我说过再见面之时,我们便是朋友。朋友之间勿须这个字眼。”

“能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不经意之间化开了这些日子的愁绪,如同当初那般戏谑而慵懒地道。

“我可不敢让南陌国的王为我而死。”锦凰亦笑着打趣。

我有些无赖地挂在了她的身上,“锦凰,我还没有登基呢?要不,我们换换吧?”

锦凰凝了我一眼,问道:“知道哥哥怎么形容你吗?”

“怎样?”我好奇地反问。

“哥哥说你穿上龙袍倒还是个有模有样的王,可一旦脱下龙袍就又会变成那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小姑娘。”锦凰抿嘴轻笑,“我看哥哥说的很对。”

“若是每天伪装着,那多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怕这辈子我是改不过来了。”我望向了锦凰,颇带着几分感慨地道。

“既然知道,那又为何把什么事都放在心底呢?”锦凰突然认真地问道。

我一怔,哑然失笑, “锦凰果真是锦凰,果然还是逃不出你的法眼。”

的确当初的我是很单纯,什么事都显现在脸上,可如今这三年的经历之后,似乎已经习惯,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底,表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毓哥哥的事过去一个月了,我每天上朝批奏章,或谈论国事,或独自弹琴作画,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可是愁眉苦脸又如何?

逝去的人不会再回来,即使他真的可以回头,有些东西存在就是存在了,不管怎样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真正释然了。

亲情与友情之间,孰轻孰重?

我想不管是谁都分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我也是如此。

所以即便心底再苦涩 ,再疼痛,该走的路还是得走下去,而且还要比以往更加的勇敢。

说是伪装却也让我似乎形成了一种习惯。

锦凰还想说什么,我却先她一步覆上了她的手,“可是锦凰,你也该明白,即便再怎样,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回不来了,所以也只能放在心底。”

锦凰了然地颔首,她也是经历过事情的人,有些东西也早已切身体会过了。

“对了,锦凰,我要麻烦你为我查一个人。”我不着痕迹地转移下话题.这些伤感的话语到最后只会让彼此都想起伤心往事罢了。

“谁?”锦凰亦懂,适时地收回了情绪。

“舞莲儿,巫医族的圣女。我想查查她的行踪。”舞莲儿到底被谁带走了,我终究还是耿耿于怀。

锦凰颔首道:“好,我这就叫人去办。”

“锦凰,师兄说的那个高人…”对于明锦珞说的那些事,我信却又觉得有那么些不可思仪。

若这个世上真的有知晓天机的人,那他若要夺天下,又是否轻而易举?

还是真如明锦珞所说, 因为知晓一切,所以也看透了一切,到头来反而什么都放开了?

“缭绫,这个世间的确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事,那个高人如今也不知去向。”锦凰顿了一下,才凝着我幽幽地道:“当初我不信我和纤尘之间只能那样,所以我找过很多传言中的高人。哥哥所说的便是其中一个,我只能告诉你,他的确知晓很多事,却又无意告诉你们。只不过他还有一个徒弟,虽比不上他,却也可以算出很多天命。而且那个人…”

说到这里,锦凰却只是望着我,久久不语。

“那个人怎么了?”我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安。

“那个人曾和你有过密切的关系。”锦凰凝着我,一字一句地道:“明月公子夜倾城。”

闻言我不由地一怔。

竟是他吗?

夜倾城竟能算出天命吗?

竟是这个吗?

无情公子的画,潋云公子的曲,绯雪公子的医,而明月公子以何闻名我却从来都不知,当初没有多想,此刻才明白原来竟是这个,也难怪有人称他为神仙公子。

可是那些人又是否知道他那谁温文的面具下掩藏的真正本性?

“锦凰,那位高人是云默族的人吗?”良久之后我才幽幽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锦凰诧异地反问。

果真的云默族的人吗?

那么他会把一切都教给夜倾城也不为过。

“锦凰,你不必去查舞莲儿在哪里了?”或许我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

锦凰望了我一眼,有些了然地问道:“会是夜倾城?”

“不管是谁,那个人若是有心的话,迟早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何不静观其变。”我笑,带着几分固有的慵懒。

锦凰却是俯身,认真地凝着我的脸颊,看了许久却又什么也不说。

我诧异地道:“锦凰,你在看什么?”

锦凰的眸间闪过几丝狡黠,笑着道:“自然在看传闻中的┊┊゛.╭.★aitxt手打☆.╮┊┊ 才女。”

“好啊,明锦凰,你也学会消遣我了?”我伸手,无赖地朝她的腰间而去。

锦凰怕痒,不由地连声求饶,“女王陛下,饶命。”

我更是不依,手上的动作反而越来越快,锦凰自然也不甘示弱,也朝我的腰间伸去,于是我们便在软榻之上滚成一团。

大笑,畅快淋漓。

真的很久没有那么放纵过了。

许久之后,彼此都笑得筋疲力尽了才双双罢手,躺在软榻之上,喘着气望着对方。

“怎样?是不是觉得轻松多了?”锦凰笑着问道。

“嗯,轻松多了。”我自然明白锦凰是故意这么做的。

锦凰翻了个身,平躺在软榻上,望着房顶幽幽地道:“我想了很久,才想通。纤尘一定希望我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我想你的毓哥哥也是。缭绫,我们的身上背负起了他们的期望,所以要连同他们的那谁一份,开心地活下去,也一定要比谁者谁活得好。”

“嗯,我们会活得比别人更好的,连同他们的那一份一起。”我亦平躺着,有感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