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一边哭一边说道:“太后不知,昨儿臣妾几欲昏过去。臣妾情愿什么都没看到,情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意面对那样的情况。臣妾当时真的恨不得打死两个妹子,丢人丢到宫里,臣妾以后还怎么做人。太后可以请人来问,昨儿臣妾已经狠狠收拾了她们一顿,并且严令不准声张此事,还警告她们别妄想讹诈陛下。别以为阴谋得逞,就能进宫。那是妄想。只要臣妾还活着,那两人这辈子就别想踏入后宫一步。”

萧太后半信半疑,招手叫来宋嬷嬷。宋嬷嬷偷偷点头,表示张贵妃说的是真的,同她打听到的情况一致。

萧太后蹙眉,这是张贵妃的计谋,还是张贵妃真的这么想。

“太后娘娘,昨日臣妾本想结果了她们二人。只因家母求情,臣妾才答应留她们一命。若是太后娘娘有所要求,臣妾这就派人去张家,改明儿就会传出二人暴病而亡的消息。”张贵妃咬牙切齿。

萧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贵妃,“她们可是你的亲妹子,你就真这么狠心。”

张贵妃满脸痛苦,“是她们自作自受,就算臣妾舍不得,却也不能纵容包庇。”

“好一个大义灭亲的贵妃。”萧太后连讥带讽,半点面子都不给。“昨日的事情果真同你无关。”

张贵妃高举一只手,“若此事同臣妾有关,定叫臣妾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张贵妃一脸坦然,天空也没有无端端打雷。可见发誓这件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张贵妃赌了一把,她赌对了。

萧太后的表情明显缓和下来,显然是信了张贵妃的话。或许真的是张家姐妹不自爱,私自勾引孝昌帝,才致使发生昨日那样丢人现眼的事情。

萧太后揉揉眉心,“以后不准那两人进宫,否则本宫定要她们的命。”

“臣妾谨遵太后娘娘吩咐。”张贵妃得意极了,没想到萧太后最后竟然成为自己的助力。只要她身体痊愈,能够复宠,张四娘张五娘对她来说,便成了鸡肋。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借着萧太后的手,除掉这两人。

张贵妃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智慧,只有聪明人才会想出这样完美的计谋。唯一的瑕疵就是此事被人泄露。看来永福宫有钉子啊。张贵妃哼了声,等回去后就将永福宫上上下下筛查一遍,那些不老实的全都赶出去。

张贵妃志得意满,心情舒爽,病体很快痊愈。身体一好,张贵妃就准备着承宠。孝昌帝也极为给面子,连着三天都歇息在永福宫。不过等到第四天,孝昌帝却翻了其他嫔妃的牌子。

当初孝昌帝口口声声的告诉张贵妃,以后会继续宠爱她,会比过去更宠爱她,这话果然只能听听而已。可见甜言蜜语全都做不得数,谁要是将男人的甜言蜜语当成真的,那可就真的成了傻子,蠢货。

张贵妃留不住孝昌帝,而孝昌帝却流连后宫的女人们。张贵妃再想如同过去那般独宠后宫,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总的来说,张贵妃复宠成功。比不上过去,好歹也实现了最初目标。

可是张贵妃不甘心啊。孝昌帝现在经常三五天都不来永福宫,孝昌帝不仅宠爱她,还宠爱田婕妤,而且还有取连那些新选进宫的才人美人。人一多,张贵妃的宠爱自然就被分薄。这样的结果,张贵妃不甘心。

而且她更怕其他人会怀上身孕。她能顺利除掉文婕妤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沾染半点血腥,不代表她就能同样顺利的除掉其他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张贵妃叹气,心里头异常烦闷,这宫里的日子果然只是外表光鲜,内里面有多少无奈和挣扎,外人是绝对想象不到的。张贵妃问玉安,“你说本宫现在该怎么办?”

“娘娘是指陛下吗?”

除了孝昌帝能让她如此忧愁外,还能有谁。张贵妃说道:“以前即便多了一个田婕妤,三五天内,陛下也有一半时间歇息在本宫这里。可是如今,你算算陛下多久没来永福宫。三五天也未必轮到本宫一次。说什么复宠,这也算宠爱的话,那当初本宫独宠后宫的时候又算什么。玉安,你看本宫是不是变丑了,陛下才不愿意多来永福宫?”

“娘娘多虑了。娘娘同过去一样美艳无双,连奴婢看了都心动不已。”

张贵妃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陛下为何不像过去那样宠爱本宫。莫非陛下也同世间男人一样,也是喜新厌旧的人吗?”说完了,张贵妃自怜一叹,心情实在高兴不起来。

玉安可不敢轻易接这个话,一个不小心,就触动了张贵妃的逆鳞。到最后倒霉受罪的还是她。

旁边一个嬷嬷说道:“娘娘放宽心,单算时间的话,其实还是娘娘最受宠。”

张贵妃眼一瞪,“你的意思是,让本宫同一群才人美人相比。莫非本宫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

“奴婢有罪,请娘娘责罚。”嬷嬷心知说错了话,赶紧跪下请罪。

玉安轻言细语的同张贵妃说道:“娘娘息怒,不必为一个婆子的话置气。要奴婢说,娘娘手里还捏着不少筹码,大可以一一打出来。奴婢就不信,陛下就能忍得住。”

“你的意思是?”张贵妃有些狐疑。

玉安悄声提醒张贵妃,别忘了宫外面还有张四娘张五娘两个人。她们可都被张贵妃捏在手心里。如今大可以将二人拿出来用一用,说不定会起到非同一般的效果。

张贵妃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玉安一人在身边伺候。张贵妃有些犹豫,“这办法有用吗?”

玉安说道:“恕奴婢说句娘娘不爱听的话,陛下这会对四娘五娘还新鲜着,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利用一番,方能为娘娘带来好处。”

“你说陛下还惦记着她们二人,这个本宫不否认。陛下之前也是碍着我的面子,才没有提起她们二人。如今我若是主动提起,并且帮陛下安排好一切,想来陛下也会感激本宫知情知趣,对本宫多有眷顾。”

“娘娘说的是。”

张贵妃细细思量,最终下定了决心,安排张四娘和张五娘承宠。

这件事情并不难办,只需孝昌帝首肯,自然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毕竟孝昌帝手下能人众多,想避开耳目带两个女人进宫,对那些人来说不过是件小事情。

张四娘和张五娘忐忑不安的进宫,接着被人带入一座陌生的偏殿。偏殿内床铺被褥熏香齐全,旁边还有一间净房,里面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张贵妃悄无声息的来到偏殿,不发一言,直接命二人脱掉外衣,只余下肚兜和裘裤。

看着两具半裸的身体,张贵妃觉着火热又觉着厌恶。她亲自出马,挑动着两具年轻的身体,让她们自然的舒展开,袒露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活色生香的场景,给了孝昌帝最直观的刺激。张贵妃亲自牵起孝昌帝的手,将他带入张四娘和张五娘当中。然后凑在孝昌帝耳边,悄声说道:“请陛下好好享用,臣妾先告退。”

“爱妃?”孝昌帝疑惑,为何张贵妃不肯留下。三姐妹共侍,岂不是更有趣。

张贵妃却含笑摇头,坚定的退了出去。很快偏殿内便响起某种可疑的动静。

张贵妃站在屋檐下,吹着冷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冷冷地回头看了眼,眼中哪有火热,全是怨毒之色。她不仅要和其他女人争抢孝昌帝的宠爱,如今还要主动让张四娘张五娘分薄自己的利益,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有吐血的冲动。

她攥紧了拳头,一再告诫自己,不着急,不着急。忍得一时羞辱,总能换来海阔天空。

孝昌帝很满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张四娘和张五娘虽说比不上张贵妃,但是二人一起酣战,也别有情趣。张贵妃的识趣,更是让孝昌帝打心眼里心疼她。将张四娘张五娘送走后,孝昌帝连着两天都歇息在永福宫,同张贵妃琴瑟和鸣,恩爱异常。

张贵妃很清楚这一切是怎么换来的,所以她半点都不能放松。自那以后,每过半个月,张贵妃就会安排张四娘张五娘进宫承宠。时日一长,秘密自然不再是秘密,该知道的人多半都知道了。

不少人鄙视张贵妃为了争宠,连自己妹子都献出来的行径,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更有人则暗暗可惜,可惜自己做不了家人的主,可惜自己没有适龄的妹子来帮着争宠。不管鄙夷也罢,羡慕也罢,这种事情都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毕竟是件不光彩的事情。

这后宫上下唯独瞒着萧太后,免得萧太后又闹起来,到时候后宫鸡飞狗跳的,对大家也没什么好处。至于说让萧太后去收拾张贵妃之类的,不是没想过,只是效果有限。有孝昌帝护着,张贵妃那就是不倒翁。说不定萧太后越是为难张贵妃,孝昌帝就越心疼张贵妃,越发宠爱张贵妃。如此一来,岂不是违背了大家的初衷。故此,一时半会竟然没人到萧太后跟前告状。

张四娘和张五娘进宫承宠的机会多了,也慢慢摸清了孝昌帝的脾性。二人便开始背着张贵妃吹枕头风,哭诉着自己的难处,这辈子不能嫁人,也不能进宫,年轻时候还好,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岂不是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二人不敢求别的,只求孝昌帝怜惜,给她们二人一个念想。

孝昌帝也心疼二人,原本还想过将二人接入后宫,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思来想去,张贵妃的处置并无不妥,可以说是最为稳妥的。然后,若不给张四娘张五娘一点好处,孝昌帝又觉着于心不忍。好歹也是他的女人,总不能一辈子见不得光,还要受人欺凌。

于是孝昌帝想出一个主意,赐二人爵位,并赐下府邸,让二人开府独居,不受张家人辖制。

张四娘和张五娘先是震惊,接着又是狂喜。“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朕的话就是圣旨。”

“陛下真好。只是我二人担心贵妃娘娘会反对此事。”

“你们二人放心,此事朕已经决定,贵妃也不能左右。”

张四娘和张五娘得了承诺,自然是喜不自胜。二人拿出浑身本事,直将孝昌帝伺候得欲仙欲死方肯罢休。孝昌帝享受了一回,又瞧着二女风流妩媚的模样,越发认定自己的决定没错。

于是没和张贵妃商量一声,孝昌帝就直接下旨赐封张四娘为宣华夫人,张五娘为容华夫人,并赐下府邸下人,择吉日搬迁。如此一来,张四娘和张五娘算是过了明路,世人皆知二人是孝昌帝的女人,只是碍着张贵妃,不便将二人接进后宫,只能安排在宫外。

张家连卖三女求荣,京城上下,无论文臣还是勋贵,全都鄙夷不已。这样的人家,果然半点讲究都没有。同张家来往,没得带坏了自家的儿孙。于是,京城内的大户人家,多半都同张家划清了界限,免得沾染上腥臭味。这一点是张家始料未及的。不过想到三女侍奉陛下所带来的荣宠,张家人又很快释怀。只要三女的宠爱还在,就不怕没人巴结张家,讨好张家。

张贵妃是直到第二天才得知消息,张四娘被封为宣华夫人,张五娘被封为容华夫人,张贵妃气的差点喷血。

“怎么敢,她们怎么敢?”张贵妃砸了寝宫,砸了偏殿,砸了一切不顺眼的物件。她被那两个小贱人给算计了,岂有此理。她们也不想想,能有这一天,靠的是谁。若非有她周旋,这二人早死了八百遍。

张贵妃气的心口发痛,感觉自己里子面子全都没了。这会全后宫,不,应该是全京城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笑话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张贵妃连连冷笑,心中又恨又怨,若是张四娘和张五娘此刻在跟前的话,张贵妃定要划烂她们的脸颊,看她们以后拿什么勾引孝昌帝。

张贵妃又怪孝昌帝不念旧情,竟然背着她下了赐封的旨意。这无疑是啪啪啪打脸,脸颊都被打红肿了。张贵妃想到伤心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过之后,张贵妃反而冷静了下来,将事情捋了一遍,确定了行事策略后,便起身去找孝昌帝讨要好处。

面对孝昌帝,张贵妃没有哭诉,没有吵闹,只是一脸幽怨的看着对方。孝昌帝一阵心虚。

“陛下是嫌弃臣妾,认为臣妾是任性妄为,善妒小气的人吗?”

“当然不是。”

“为何陛下要瞒着臣妾。自己的妹子被赐封,臣妾却是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陛下,臣妾心好痛。臣妾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才惹来陛下如此厌恶防备。”

“爱妃不要多想,朕怎么会厌了你。朕宠你都来不及。”孝昌帝赶紧抱住张贵妃,又是哄又是宠,赌咒发誓的表达着心意。

张贵妃也没拿乔,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是明白的。“臣妾不敢奢望陛下独宠,只求陛下以后多多怜惜。”

“爱妃放心,朕忘了任何人也不会忘记爱妃。”

此事之后,张贵妃同孝昌帝倒是过了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奈何张四娘和张五娘始终都是张贵妃心头的一根刺。

第82章只是贱人

林月音要在宫中举办春宴,邀请京城命妇贵女参加,同时还不忘给宣华夫人容华夫人下帖子。

张四娘同张五娘头一次接到这种上档次的请帖,更何况还是皇后娘娘的春宴。二人喜不自胜,都在庆幸当初顶住了张贵妃的压力,朝孝昌帝要来了爵位。虽然名声上头有些不光彩,好歹是实打实的实惠。

两人自接了请帖后,便开始用心准备。抱着要在宴席上一鸣惊人的念头,不容半点差错。二人都想着,不说艳压群芳,至少得那让那些看不起她们的人都被啪啪啪的打脸,如此才算出了一口恶气。

张贵妃在永福宫砸了一套最喜欢的白底鲢鱼戏荷瓷器,心里头那股郁气已经积累到快要爆发的地步。

她怒气冲冲的质问玉安,“皇后娘娘给那二人下帖子,分明就是不给本宫面子。”

玉安低头不语,心道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自然可以不用给张贵妃面子。

张贵妃焦躁难安,“玉安,你说本宫如今该怎么办?”

“奴婢以为娘娘该放开胸怀,一心伺候陛下。只要陛下心里头惦记着娘娘,就算再来八个十个女人,也威胁不了娘娘的地位。”

张贵妃冷笑一声,“话说的轻松,做起来何其艰难。陛下的胃口早就被养大了,以前本宫使出浑身解数还能让陛下流连忘返,如今,不过是解解馋而已。”此时此刻,张贵妃也有些后悔。当初要是没搞出那么多花样出来,或许依旧只有一个田婕妤同她分庭抗礼。不像现在,处处都有想同她争宠的女人,简直是烦不胜烦。

玉安也是无法可想,孝昌帝的心思她可揣摩不透。

张贵妃挥挥手,“罢了,本宫再仔细斟酌斟酌,未必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清宁宫内,张永同林月音禀报,有关春宴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只等开宴日到来。

林月音很满意,“甚好!等到了春宴,你们都打起精神来。本宫不希望有人在本宫的宴席上胡说八道,更不允许有人乱来。”

“遵命。”张永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那宣华夫人同容华夫人,需不需要格外关注。”这二人可不是安分的主,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就会在宴席上闹出什么是非来。而且旁边还有个心比天高的张贵妃。这三姐妹凑在一起,张永都不敢想象,那会是怎么样一副热闹的画卷。

林月音浅浅一笑,“只需盯着,无需干涉。本宫不怕这二人闹事,就怕这二人安分守己。那样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而且看着张家三姐妹斗个你死我活,也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你们可不能坏了本宫看戏的兴致。”

张永心领神会,“娘娘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要不将张夫人也请来,母女四人凑在一起,或许会更热闹。”

“说的不错。那就给张夫人下张帖子吧。”林月音含笑点头,她是看戏不嫌事大。孝昌帝要捧着张家人,她就让世人都知道张家人的本质。至于丢脸与否,林月音丝毫不在意。就算真的丢脸,那也是丢张贵妃和孝昌帝的脸面。

萧太后怄气怄了好几天,就因为孝昌帝赐封张家姐妹,外加林月音下帖子请那两个小贱人的缘故。

萧太后知道自己管不了孝昌帝,如今她说的话,对于孝昌帝来说比废话好不多少。所以萧太后只能找林月音撒气,怪林月音没管好后宫,什么香的臭的都跑到宫里来。又怪林月音管不好后妃,张贵妃行事如此荒唐,林月音事先竟然丝毫不知。知道后,竟然没采取措施惩治,简直荒唐。还怪林月音不能明辨是非黑白,竟然给两个贱人下帖子。林月音不嫌丢人,她都觉着没脸见人。

林月音哈哈一笑,“母后息怒。给宣华夫人容华夫人下帖子,一来是给陛下脸面,陛下高兴了,下面的人也能松活一点。二来臣妾也想看看那两个小妖精是什么模样,怎么就让陛下破例赐封了爵位。再有一个,儿媳还想探明一点,贵妃同那两人的关系是否融洽。”

萧太后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你想的倒是挺多。”

林月音也不在意,笑道:“儿媳身为皇后,当然要想多一点。其实母后大可不必为这样的事情生气,不过是两个玩意,哪天陛下厌了,到时候母后要收拾她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且要是张贵妃同那两个玩意不和的话,不用母后动手,张贵妃自己就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林月音这番话倒是挺有道理的,萧太后仔细想了想,勉强赞同了林月音的说法。

解决了萧太后,春宴一事再无任何掣肘。到了三月初八这一天,天公作美,阳光明媚,西苑繁花似锦,春意盎然,再配上流连花丛中的美人们,果真是一副不可多得美人春游图。

张四娘和张五娘盛装打扮,来到皇宫西苑。命妇贵女们一见到二人,纷纷表示鄙视。含蓄的,只是不搭理这二人,只当没看见她们。有那性子直接,身份又高的人,直接出言讽刺呵斥。将一腔热情的张四娘张五娘弄得极为尴尬,就仿佛大冬天的时候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浑身透心凉。那滋味,果真酸爽无比。

二人又气又急,干脆拉出孝昌帝做靠山,谁要是看不起她们,就是对孝昌帝不满。

“我呸!”宝和长公主直接冲两人啐了一口,“不过是两个玩意,还敢扯虎皮做大旗,果然够贱。真以为陛下多在乎你们,要是真在乎,早就将你们接入皇宫,哪里会没名没分的安置在宫外。”

张五娘大怒,心中大恨,眼看着就要闹起来,张四娘赶紧拉住年轻冲动的张五娘,频频摇头,此时不是置气的时候。宝和长公主是孝昌帝的同胞妹妹,前些年跟着夫婿一起外放,上个月才回到京城。宝和长公主的身份地位不同于一般公主,她们二人对上宝和长公主绝无胜算。

张五娘忍了又忍,那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太憋屈,太无奈,太丢人。早知道会遭遇这些,不如不来。

宝和长公主哈哈大笑起来,显得极为得意张狂,当然她也有得意张狂的资本。她本是个明艳爽快的女人,又习惯了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这会指着张四娘张五娘痛骂,更显凌厉气势。“不是挺张扬的吗,这会怎么成了哑巴。不是说要仗着陛下的宠爱,给大家好看吗。本宫倒是想见识见识,你们二人怎么给大家一个好看。”

“殿下误会了,那都是无心之言,做不得数。”张四娘躬身道歉,放低姿态,只求安稳度过这一关。

宝和长公主是鼻孔朝天,讥讽道:“真是难道,宣华夫人竟然也懂礼数。都说张家从上到下都腌臜无比,如今看来传言倒是有些不实。”

张四娘涨红了脸,简直是无地自容。自家事自家最清楚,而且很多事情都只能做不能说,如今被人毫无遮掩的说出来,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个中滋味实在是难以描述,只能说张四娘和张五娘能忍下来也算非常人,脸皮够厚。

“张家怎么了?”张贵妃施施然来到宴席当中,“张家得罪了长公主吗?如果是的话,本宫替张家道个歉,此事就此揭过,不知长公主意下如何。”

张四娘和张五娘瞬间找到了依靠,全都躲到张贵妃身后,将炮灰的位置让了出来。

宝和长公主冷哼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张贵妃,心知张贵妃宠冠后宫,乃是孝昌帝心尖尖上的人,故此她不能用对待张四娘张五娘的态度来对待张贵妃。宝和长公主挑眉一笑,“原来是贵妃娘娘,本宫正在教训两个不懂规矩的小贱人,贵妃娘娘挡在前面,莫非是要替两个小贱人出头做主。”

张贵妃回头看了眼张四娘张五娘,二人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无辜。张贵妃掩嘴一笑,干脆就在宝和长公主的身边坐下,“就如长公主所说,不就是两个玩意,长公主何必同她们一般见识。长公主能不能给本宫一个面子,此事就此揭过。”

宝和长公主眼睛眯起来,左右打量,瞧着三姐妹的互动,貌似有内情啊。宝和长公主放松身体,一副慵懒的模样,“贵妃亲自开口,本宫岂能不应。让她们二人给本宫磕头赔罪,此事就此揭过。”

赔罪就赔罪,竟然还要求磕头。张四娘和张五娘都认为宝和长公主欺人太甚,欺负她们是外室身份。这口气如何咽下。两人朝张贵妃求救,只盼着张贵妃能替她们二人周旋。

张贵妃抿唇一笑,虽然如此一来,张家有些丢脸,不过却能让她痛快一回。至于丢脸的张家,张家的名声已经那样了,丢脸不丢脸也没关系。于是张贵妃同张四娘张五娘说道:“长公主开恩,你们二人还不赶紧磕头赔罪。”

说罢,两个宫人就端来两杯茶水,只等张四娘张五娘奉茶磕头谢罪。

张五娘咬牙切齿,她就知道张贵妃不安好心。张四娘也是咬碎了银牙,众目睽睽之下磕头赔罪,今儿来参加春宴的目的就成了一场笑话,别指望一鸣惊人,丢人都丢到蜀中去了。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内侍一声唱和,林月音在宫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众人纷纷起身给林月音行礼,林月音虚虚一抬手,“大家免礼。今儿是本宫主持的宴席,大家都随意一点。太过拘谨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娘娘说的极是。”

林月音在主位上坐下,见到张四娘张五娘,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这就是宣华夫人和容华夫人吧,长得果然出众,难怪陛下喜欢。”

众人神色怪异,纷纷猜测皇后娘娘难道真不在意这二人的存在?瞧皇后娘娘的表情,笑得可真诚。这份涵养果然非常人能比。

林月音瞧着大家不自在,笑道:“怎么,出了什么事是本宫不知道的。”

宝和长公主当即就将那番闹剧告知林月音,最后还不忘下眼药,“宣华夫人和容华夫人傲气的很,连本宫和贵妃娘娘都没放在眼里。哼,不过是两个玩意,得意什么啊。”

林月音含蓄的笑了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能看到这出戏的落幕其实也挺好的。林月音轻咳一声,“既然宣华夫人和容华夫人有错在先,那就按照长公主的吩咐,磕头请罪吧。一会春宴就该开始了,两位夫人请尽快,莫要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是啊,莫要耽误了大家的事情!”众人纷纷附和。

原来皇后娘娘也是站在她们那边的,张四娘和张五娘绝望地想着。此时此刻除了孝昌帝能救她们外,再无一人能相救。可是孝昌帝并不在场。二人心有不甘,双手端着茶杯,却迟迟不肯跪下。

林月音挑眉一笑,“两位夫人莫非是对长公主,贵妃还有本宫有看法?”

“不敢!”张四娘低头。

“既然不敢,那就做好本分。”林月音的语气沉了下去,面上还挂着笑,却让人觉着危险。

张四娘和张五娘无路可走,只好屈服于强权,端起茶杯跪下请罪。

宝和长公主哈哈大笑起来,“本宫早就说了,你们二人,不就是个玩意,嚣张什么。下次见到本宫,如果识趣的话,就赶紧绕道走。否则本宫见你们一次,就羞辱你们一次。”

张四娘和张五娘已经是无地自容。张贵妃打量着自己的手指甲,似乎没看到这一幕。人群中的张夫人,恨不得挖的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在人前现眼。

林月音轻咳一声,提醒宝和长公主,凡事适可而止。将人逼急了,小心适得其反。

宝和长公主微微收敛了一下,“本宫给皇后娘娘面子,这两杯茶本宫受了。”当即就有宫人上前收走张四娘和张五娘手中的茶杯。

张四娘低眉顺眼的说道:“多谢长公主大人有大量,不同我们计较。”

宝和长公主挥挥手,“赶紧走远一点,本宫可不乐意看到你们二人杵在跟前碍眼,害的本宫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张四娘拉着张五娘起身,急匆匆的离去,远离了人群,也就远离了羞辱。张五娘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们欺人太甚,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张四娘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只要见到陛下,陛下一定会替我们做主的。”

张五娘茫然四顾,“如何能够见到陛下?咱们在宫里面连个能使唤的人都没有。”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有心,我就不信见不到陛下。”

张五娘咬着嘴唇,下定决心,“我听姐姐的。需要妹妹做什么,姐姐尽管吩咐。”

张四娘的办法很简单,无非就是用银钱开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就不信,撒出大把的银钱还不能见到孝昌帝。

张永一直有派人盯着张家姐妹,不过林月音吩咐了只盯着,不干涉,故此明知二人要去见孝昌帝告状,张永也没说拦着二人,只让人继续盯梢。宴席这边,没了张四娘张五娘两个碍眼的人,气氛瞬间好了不少。

林月音宣布春宴开始,大家吃吃喝喝,欣赏歌舞。后有人提议,请皇后娘娘出个彩头,请各家各府的姑娘们上前表演才艺。评个状元,榜眼,探花出来,图个吉利。

林月音欣然应允。这样的场合本就是用来交际,各家各府想要让自家闺女露脸,即便不能嫁入皇家,也能给其他命妇留下一个好印象,说一个好婆家。大家怀揣着这样的希望而来,林月音自然不能阻拦。而且二皇子和太子刘湛都不小了,按照皇家的规矩,也该给二人身边安排女人。不过萧修媛早在去年选秀的时候就给二皇子挑选了两个样貌齐整的姑娘,如今已经被册封为皇子侧妃。

林月音含笑问萧修媛,可有看上的。若是有,她可以出面同孝昌帝说一说,替二皇子定下皇子妃的人选。

萧修媛一边打量着今日的贵女们,一边小声同林月音唠叨:“臣妾现在也没有一个主意,主要是二皇子主意忒大,臣妾担心咱们选的不和他心意。到时候他要是闹起来,臣妾可劝不住。就算是太后娘娘出面,只怕也难以让他心服。”

“既然如此,那不如派人将二皇子请来,让他自己挑选。你放心,若是真有被他看中的,本宫定会替他在陛下跟前争取。”林月音笑着说道。

萧修媛心里头翻滚了无数个念头,想着儿子大了,还没正经娶妃生子开府,的确有些不甘心。于是应下,“多谢娘娘。那臣妾就承娘娘这个人情。”

林月音招手叫来杜安,“去将二皇子还有太子殿下以及四皇子都请来。”

温德妃一听要请四皇子来,顿时就说道:“娘娘,老四年幼,他就没必要来吧。”

林月音笑道,“让老四过来,主要目的是让老四看个热闹。再一个,老四年幼,他二哥和太子不方便出面做的事情,他却没有顾忌。本宫看他可以给老二和太子做个信使。”

张贵妃掩嘴一笑,“娘娘这个主意不错。德妃姐姐,你就别推辞了。让四殿下做个信使,还可以锻炼锻炼四殿下的眼力劲。”

温德妃极为厌恶张贵妃,不过她素有城府,自然不会在人前表露出真实情感。温德妃同林月音笑道:“娘娘好意,那就让老四也过来吧。”

三位皇子被请了过来,不过并没有出现在人前,而是躲在了绣楼里,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宴席中的各家贵女们。二皇子和太子刘湛都明白皇后秦他们过来的用意,二皇子兴致盎然,眼睛不眨的盯着那些贵女,一个个的扫视过去。不仅是要看容貌,更是要看家世,还有她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想到去年赐下的两个秀女,二皇子就觉着心有不甘。秀女的容貌自然是极为出色,可是那两个秀女的家世都很普通,只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在京城毫无根基。这对二皇子来说,不过是鸡肋。时日长了,二皇子甚至生出了嫌弃之心。奈何那两人是母妃赏赐,又被请封了侧妃,他就算嫌弃也只能留下。

今儿不同,能来到皇后娘娘春宴上的姑娘,父兄至少都是朝中四品官员。其中不乏勋贵之女。在二皇子看来,只有这些女子才配站在他身边,做他的皇子妃。

相比二皇子的热情,太子刘湛则兴趣缺缺。自从来到绣楼,他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处于中心位置的皇后身上。她是那样的雍容华贵,风华无双,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大家的视线。太子刘湛只觉嘴唇发干,喉咙发痒,他有些入魔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在意。摸摸嘴角边青涩的胡渣,太子刘湛又觉着郁闷。也不知这个所谓的生长期何时才能结束,害的他都不敢轻易张嘴说话,真是郁闷头顶。

四皇子刘湖兴奋的问太子刘湛,“太子哥哥,你看中了谁家姑娘?你同我一声,我去给你送信。”

太子刘湛哼了一声,嫌弃说道:“个个矫揉造作,虚伪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