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林月音欣然答应。

一个执白子,一个执黑子,二人心里头都藏着事情,整个过程都显得极为沉闷。除了落子的声音来,再无别的动静。

“我赢了!”林月音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炬,她赢了他半子,实属不易。刘炬比起孝昌帝的棋艺好了不止一点,和林月音相比算是旗鼓相当。所以这一局,林月音赢得很艰难。不过总算是赢了。

刘炬将棋子一颗一颗收回棋盒里,笑着问道:“赢了我,让你很开心。”

林月音轻声一笑,“你我二人相识多年,本宫能赢你的时候少之又少。今儿运气不错,总算赢了你一场,怎能不开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眼沙漏,没想到一局棋竟然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林月音想要起身活动一下手脚,刘炬及时伸出手来扶着她。二人目光相望,都闪烁着让人看不明白的光芒。林月音道了一声谢。刘炬则严肃的说道:“你的伤势还没真正痊愈,不可逞强。”

林月音笑了笑,推开刘炬的手,“大夫说了,我平日里可以少量的走动。长久躺着,反而对我的伤势恢复不利。”

“是吗?”刘炬担心的看着林月音扶着桌面站了起来,朝前艰难的走动两步。脚步僵硬,似乎有千斤巨石压着。刘炬看着不忍,想要阻拦,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林月音走了三五步,已经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不过她一直咬牙坚持着。她很清楚,想要早点康复,这是必经的历程。谁让她倒霉,伤得那么重。前前后后,林月音总共走了十步,这才松掉那口气,歪躺在软榻上。

林月音感觉很累,仿佛半条命都没了。汗水顺着脸颊,肆意的流淌。身上的衣衫也早已经被汗水浸透,黏在皮肤上,难受得紧。可是这会她不想动,也不想开口说话,只想静静的坐着,等待恢复力气。

一张热毛巾出现在眼前,林月音抬眼看去,正是刘炬。林月音笑了笑,接过毛巾,轻轻擦拭脸颊,脖颈。果然舒服了许多。

“其实你可以慢慢来,不用如此辛苦。”刘炬心疼的看着林月音,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总是有区别的。

林月音呵呵一笑,“时不待我,我岂能浪费光阴。”

刘炬就在林月音的身边坐下,“你还不知道吧,李天保已经穷途末路,我随时都能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林月音挑眉,“恭喜!你的争霸之路又前进了一步。”心头却在暗暗计算着刘炬的地盘,吞并了李天保,刘炬的地盘顺势扩张到三十州。只要他不急功近利,安心下来好好经营这些地盘,不出两年,大周天下,再无人能够抗衡他。林月音吃吃一笑,莫非果然是天注定,刘炬果真是真命天子?林月音好奇的朝刘炬看了眼。

刘炬挑眉,“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林月音有很多话想问,最后却只问了一句,“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争霸天下,坐上那张椅子,开创一个新的朝代吗?

刘炬微蹙眉头,摇摇头,“没有准备好。”

林月音很意外,刘炬都走到今日这一步,怎么可以说没准备好。这让其他人情何以堪。林月音呵呵一笑,不搭理刘炬这个自大狂。

刘炬望着林月音,他心头有一番话,藏了许久,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告诉林月音。只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刘炬暗自叹了一声,他其实想说的是,他并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至少一开始是没有的。当初的他,一心只想复仇。而复仇的最佳方式,不是一刀杀了孝昌帝,而是断送他的江山,绝了他的血脉。刘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二十年,兢兢业业,思虑筹谋,他终于复仇成功。大周的江山乱了,孝昌帝的血脉断绝,哈哈,他刘炬大仇得报,是时候功成身退,隐姓埋名,逍遥于世。

若是没有遇到林月音这个对权利有着勃勃欲望的女人,这就是刘炬给自己设计的人生。偏生他就遇上了这样一个不安于室的女人,对权利充满了渴望,对玩弄权势,近乎有着天生的敏锐。想要降服这样一个女人,只有比她更强大,比她更有权势。不仅仅是手中的权势要强大,连内心都要一如既往的强大下去。哈哈,刘炬这才发现,除了复仇外,他还有新的目标等待着他征服。所以,刘炬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设计,他放弃隐姓埋名,逍遥于世。他主动参与这场天下追逐,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来,一直走到今天。

林月音问他准备好了没有,他是真没准备好。他只是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至于具体能走到哪一步,将来要如何做,他没有去深想。不是因为无能,而是因为他拒绝深想。

有些事情经不起一再的推敲演练,因为这只会让自己失去最初的目标,变得如同他曾经厌恶的那些人一样。他情愿走得危险一点,洒脱一点,却始终能够坚持本心。这番心路历程,就是刘炬想同林月音说的。

刘炬自嘲一笑,林月音一定不乐意听吧。对付这样不乐意听吧。对付这样一个女人,任何的软弱都是不可取的,唯有强大,强大到让她不得不屈服低头。

刘炬问林月音,“娘娘不相信我的话?”

林月音挑眉一笑,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收拾朝廷那些人?”

“不急。先将河东军还有宁王解决了再说。”刘炬随口说道。

林月音嘲讽一笑,“你就如此笃定,这天下是你的?朝廷毕竟占据了名分大义,人心也可用。你想取而代之,只怕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刘炬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月音,“有娘娘相助,我可以兵不血刃,拿下蜀中。”

林月音冷冷一笑,“在世人眼里,本宫已经是死人。本宫可帮不了你。”

“娘娘帮不了我,自然还有其他人。比如那些文臣,还有后宫的女人。对了,想来那个稚嫩新皇也很乐意配合。”

林月音紧蹙眉头,刘炬所说的都有可能变成现实,而这也是林月音最不乐意看到的一幕。林月音试探着说道:“别忘了朝廷那边还有容玉。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扩军两倍。届时你想兵不血刃拿下蜀中,只怕是妄想。”

“果真是妄想吗?”刘炬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月音,“如果是像娘娘这般心性的人亲自带兵,我还没有把握拿下蜀中。但是容玉嘛,他只能为将,却不是一个帅才。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冲杀陷阵是可以的,一旦面对朝廷倾轧,阴谋诡计,他就是纸捏的老虎,一戳就破。”

“别将话说的太满,有你后悔的一天。”林月音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炬。人是会成长的,容玉同样如此。刘炬未免太小看了容玉。

刘炬没同林月音争论这个问题,他又说道:“朝廷那边正准备替娘娘发丧。”

果然如此!林月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一甩袖,棋盒里的棋子全都被扫到地上,跳跃挪动,散落了一地。刘炬挑眉冷笑,“娘娘生气呢?”

林月音冷冷一笑,“本宫还活的好好的,他们就敢替本宫发丧,简直是胆大妄为。”

“那要不要我替娘娘出口气?”刘炬好以整暇的看着林月音。

林月音嗤笑一声,满是轻蔑不屑,“本宫落到今日,全都拜你所赐。若非你将本宫困在此处,他们怎么敢替本宫发丧。刘炬,裴颜卿,本宫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最好赶紧公布本宫的下落,让天下人都知道本宫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接下来呢?”刘炬不为所动,“娘娘可别忘了,你不仅是太后,更是寡妇,还是一个年轻的寡妇。娘娘失踪这么长时间,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你说大家会怎么想?就算我公布了娘娘的下落,娘娘能够顺利回到蜀中回到朝堂,难道娘娘还能顺利掌权。光是那些唾沫星子,估计都能将娘娘给淹了。届时娘娘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何让众人信服。”

林月音眼神鄙夷,“只要本宫牢牢掌控兵权,就不需要任何的信服。就连清白,本宫说是白的就是白的。”

刘炬哈哈一笑,“我佩服娘娘的勇气。只是娘娘确定容玉会一如既往的听从你的调遣?”

林月音微微眯起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炬突然伸出手握住林月音的手,“比如这个意思?要是让容玉知道,我同娘娘有那么一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你说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着自己受到了欺骗。一个认定了自己被女人欺骗的男人,可是会做出各种疯狂的事情。”

“你无耻!”林月音大怒之外,又是大惊失色。她没想到刘炬会如此不择手段,竟然敢放出流言败坏她的名声。

刘炬挑眉一笑,“我本就无耻,娘娘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届时不仅仅是容玉,就连蜀中朝堂也会掀起一番风雨。娘娘的大好局面,再难维持。所以…”

“所以你的根本目的就是断了本宫的退路,是吗?”林月音很快冷静下来,她不能被刘炬牵着鼻子走,这对她太过不利。

刘炬笑了起来,“虽说娘娘没了退路,可是还有前进的路,不是吗?只要娘娘安心留下来,我定保娘娘平安顺遂,一生荣华富贵。”

林月音嗤笑一声,她根本不稀罕刘炬的承诺。她所想要的,自然会自己去争取。林月音不假辞色的对刘炬说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离开吧。本宫累了,需要歇息。”

刘炬深深的看了眼林月音,点了点头,“好,娘娘安心歇息。改天得了空我再来看望你。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娘娘已经想通了。”

“放心,本宫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林月音没好气的说道。

刘炬笑了笑,这才起身离去。

等刘炬一走,林月音就砸了棋盘,砸了茶壶茶杯,还砸了棋盒。总之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被她砸了个稀巴烂。

杜安就站在门口,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林月音眼一瞪,“还不赶紧进来收拾,莫非要本宫亲自动手。”

“娘娘息怒。娘娘身子要紧,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置气。”杜安小心翼翼的全解,一边让婆子们赶紧将书房收拾出来。

林月音冷哼一声,在婆子们的帮助下坐上轮椅,让杜安推着她到院子里晒太阳。林月音问杜安,“本宫同刘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说说你的看法?”

“公子他有些急切了。不过出发点是好的,他只是想将娘娘留在身边。

留在身边。”杜安也算是八面玲珑,可是今儿这差事真正是为难死他。两边都是主子,两边都不好开罪。哎,做下人做到他这份上,也是奇葩。

林月音怒斥,“你还敢替他说话。你到底是谁的人?”

“奴才自然是娘娘的人。只是奴才不忍娘娘气坏了身子,故此才劝解娘娘不必同公子计较,实在是不值当。”杜安小心翼翼的说道。

林月音咬牙切齿,“他竟然敢威胁本宫,甚至还准备釜底抽薪,散播流言败坏本宫的名誉。你说这样的乱臣贼子,是不是人人得而诛之?本宫若是连这样的耻辱都能忍下来,那本宫不如趁早死了算了。”林月音一边怒骂,一边狠狠的拍打自己的双腿,都是这双腿不争气,迟迟不肯好起来。若非被伤势阻碍,她早就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蜀中。

杜安沉默不语,实在是无话可说。反正说什么都是错。

林月音呵呵一笑,“他裴颜卿以为拿捏住本宫的把柄,就可以逼着本宫就范。本宫就偏要让他吃个苦头,让他知道本宫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杜安小心的问道:“娘娘打算怎么做?”

林月音得意一笑,“不管怎么做,首先得养好伤。等伤势康复,本宫自会告诉你要怎么做。”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月音果然静下心来养伤,凡事都按照医嘱行事,只求伤势能够早日康复。

就算刘炬来看望她,林月音也能做到平心静气,不与他争吵,也不同他说要回蜀中的话。刘炬狐疑得盯着林月音,他才不会天真的认为林月音已经认输,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他只怀疑林月音又在冒什么坏水,如今不过是表面平静,其目的就是为了麻痹他。

刘炬呵呵一笑,林月音要玩,那他就陪着林月音玩。想要收复林月音这个女人,只能用残酷的现实狠狠的打击她,才能让她意识到个人力量的渺小,才会学会妥协,学会依靠,学会信任。

林月音暗中嘲讽一笑,自大的男人,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失败。别以为顺风顺水了一辈子,就不会失败。她林月音从来都不知道认输二字怎么写,她知道想拥有任何东西,都要自己去争取。靠天靠地也不如靠自己。尤其是男人,是这个世上最最靠不住的玩意。

两个人,各怀心思,面上却又能其乐融融。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二人是郎有情妾有意,说不定天一黑,就要天雷勾动地火的来一发。

这绝对是不知情的人的错觉。林月音恨不得一刀宰了刘炬。而刘炬也伺机而动,就为了有机会狠狠教训林月音,让林月音知道一点好歹。以心性和行事手段来论,不得不说,这二人也算是天生一对。两人凑在一起绝对不会寂寞。

半夜,万籁俱静。林月音偷偷从床上起身,穿上绣鞋,踩在地面上。顿时感受到一种踏实。林月音围着卧房,一步一步的走动,双脚走得很慢,却走得很稳。等到后来,她越走越快,几乎快要跑起来了。林月音偷偷一笑,她的双腿已经彻底好了,没有留下丝毫的残疾。唯独不满的是,腿上的疤痕,一时半会还去不掉。

林月音敲敲自己的双腿,既然伤势已经痊愈,她也该着手准备离开的事情。这里毕竟不是长留之地,她该回到自己的地盘,继续书写自己的人生。

白天,林月音在人前表现得有些焦躁,人人都当她因为伤势迟迟不能痊愈所以才会发脾气。没有人看出来林月音只是在掩饰,就连大夫也被林月音给哄骗了过去。林月音试探了数次,加上这么长时间来她并没有闹出什么是非来,所以宅院里的人都放松了警惕。

林月音算计好了一切,寻到了机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换装离开了困了她数月的宅院。林月音犹如是被放出笼子的鸟,欢快得快要飞起来。不过林月音没有马虎大意,她很清楚宅院那边很快就会发现她失踪,然后就会派人来追击她。所以她要趁着有限的时间,快一点离开此处。

马匹奔驰在管道上,林月音手持马鞭,不停的鞭笞。只求能够再快一点。她感觉得到,追兵就在后面。可是林月音丝毫不惧,她有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是在嘲笑那些人不自量力。

一条宽阔的河,将道路硬生生的截断。一页扁舟就停在河岸边,林月音没有说一句话,直接弃马上舟,顺着水流而下。

“林月音,你给我站住!”追兵匆匆赶到河岸边,打头的人分明就是刘炬。

林月音站在扁舟上,神色微动,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哈哈大笑,“刘炬,你想留下本宫,那是妄想。”

刘炬一脸急躁,“林月音,你非得离开?你要知道,你这一走,一定会后悔的。”

林月音丝毫不惧,高声说道:“就算本宫选错了路,本宫也不会后悔。刘炬,收起你假惺惺的好心,本宫不屑。本宫绝不会做你的附庸,绝不会留在你的身边,你赶紧死心吧。”

“为什么?你情愿回去找死,也不肯留在我身边?我就让你这么厌恶。”刘炬龇目欲裂,真的很想很想飞过去,抓住林月音,狠狠的打她一顿。但是很显然林月音早就做好了准备,这里是荒郊野外,除了那页扁舟外,竟然再无船只。不仅如此,除了他们这一行人外,周围方圆五里内连个人影都没有。林月音果然好算计,足不出户,竟然将路线给算计妥了,还成功的实施了功的实施了逃跑计划。

林月音哈哈一笑,“刘炬,你错了。我从来不曾厌恶你,我只是恨你。这么多年来,你处处压着我,名为合作,实则是在驱使本宫。如今还敢散播流言,要挟本宫留在你的身边。刘炬,你是本宫今生的仇人。本宫可以留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能留在仇人身边。哈哈,你处处防备本宫,却不料还是被本宫钻了空子。这一局,是本宫赢,你还是赶紧认输吧。”

刘炬捏着马鞭,青筋暴突,“林月音,你会后悔的。”

“刘炬,你除了会说这句话外,就不会说别的吗?原来你也有看不透的时候。”林月音嗤笑一声。

刘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林月音,我很荣幸能做你的仇人。如此,你这一生都忘不了我,我便是你的克星你的噩梦。还有,你别以为你真的能够逃脱我的手掌心,迟早你会再回到我的身边。”

林月音大笑出声,“刘炬,你可以继续自大狂妄,不过本宫可不吃你这一套。”

林月音,你这个蠢女人,我就先放你一马。等你吃够了苦头,你就会知道我的好处。届时再收拢你,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刘炬高声喊道,“林月音,你可要好好活着,别被人给早早弄死了。等我们下次见面,我会好好问候你的。”

林月音得意一笑,她不同刘炬计较。反正这一局她赢了。作为赢家,她足够大度,也有容人雅量。林月音对刘炬撂下一局狠话,“刘炬,我会让你尝到失败的滋味。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本宫的手下败将。”

刘炬哈哈大笑,“好,我拭目以待,倒是要看看你有何等本事让我尝到失败的滋味。”

扁舟越来越远,林月音不再回应刘炬。二人隔河相望,虽然看不清彼此,却都知道彼此心中燃烧着一团火。迟早,这两团火会燃烧在一起,焚烧了你我。

刘炬一直停留在岸边,直到那一页扁舟消失在水天之间。刘炬暗自叹了一声,千算万算,没算到林月音离开的决心这么大,诡计这么多。

杜安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还要派人继续追吗?”

刘炬摇头,“算了。她决心要走,再怎么留也留不住。”

“难道公子要放弃?”杜安问道。

刘炬哈哈大笑起来,“放弃?真是笑话。本公子从来不知道放弃二字怎么写。她要走,我让她走,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她自然会再次回到我的身边。到那时候,她再想离开,那就是妄想。”刘炬咬牙切齿,像是在宣布誓言,又像是在做出某个决定。望着滔滔江水,刘炬冷漠一笑。林月音,我就给你两年的时间。两年的时间,想来足够你认清现实,心甘情愿的回到我的身边。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不再是大周的娘娘,仅仅只是名叫林月音的一介女子。

第115章大开杀戒

扁舟靠岸,林月音弃舟上岸。

容玉神色激动,翻身下马,疾步来到林月音身边,“末将参见娘娘!”

“免礼!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有什么话等安顿下来后再说。”

容玉嗯了一声,“末将听从娘娘吩咐。”容玉打了一声唿哨,一辆马车从两人高的灌木丛中驶出。“请娘娘上马车。由末将护送娘娘回城。”

林月音含笑面对容玉,“本宫在信中让你准备的庄子,可有准备好?”

“一切都准备妥当。”顿了顿,容玉一脸担心的问道:“娘娘难道真不进城,一定要住在庄子上吗?”

“此事以后再说,今儿本宫就歇息在庄子上。”林月音态度坚定,完全不容任何人辩驳。

容玉暗自叹息一声,“末将遵命。”

林月音上了马车,容玉带着亲兵拱卫在马车周围,保护林月音的安危。马车行到傍晚,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的城墙,只需林月音一声令下,容玉就护送林月音进城。林月音感觉到马车停下,挑起帘子朝外面看了眼。

容玉犹豫的问道:“娘娘可要改变主意?”

林月音笑了笑,摇头说道:“今儿不进城,转道去庄子。”

“遵命!”

马车转道,驶上一条乡村小道,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处两进的庄子。马车直接从庄子大门进入,到了二门才停下。林月音下了马车,对容玉说道:“你且留下。等本宫收拾好了,我们再说话。”

“末将遵命。”

筹谋一月,如今总算平安回到自己的地盘上,林月音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命人准备热水,她要沐浴更衣,洗净一身晦气。想当初她被卫家绑架,还是夏天。一转眼已经是深秋。离开数月,蜀中早已经是物是人非。说不感慨是假的。就连她本人,在官方文档上也已经是个死人。呵呵,那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

林月音洗了一个热水澡,浑身舒坦得不行。略微用了点晚饭,这才去见容玉。

容玉早已等候多时,一见林月音,瞬间站起来行礼。

林月音摆手,“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多礼。”

“末将无能,没能保护好娘娘,才使娘娘遭受这番磨难。请娘娘责罚。”容玉很自责,他认为林月音之所以会被人绑架,全是因为他的无能。

林月音轻声一笑,“此事你的确有责任,但是责任不全在你。你可知萧绪乃是南陈卫五公子假扮。此人潜伏在大周十几年,无人能够窥破他的真实身份。一朝发难,我们都措手不及。本宫被他绑架,也不算冤枉。”

“怎会如此?萧绪怎会是卫五假扮?”容玉一脸不敢置信,“那萧家可知道。娘娘失踪的事情,莫非萧家也掺和了一脚。”

“这个嘛,还需要暗中调查,本宫也不确保萧家无辜。总之,这些事情以后在慢慢料理。你先同本宫说说,如今城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林月音一脸严肃的问道。

容玉不敢迟疑,将林月音失踪后的事情一一道来。林月音失踪,蜀中的确乱了一阵,不过很快就有人开始浑水摸鱼。好在汉王还有点本事,靠着新皇这个名分大义,勉强能够维持局面。只是当林月音被南陈绑架,出现在战场上又失踪的消息传来后,绝大多数的人都认定林月音已经死在了战乱中。原本被汉王压制下去的势力瞬间抬头,就连后宫也不得安宁。

以温家和萧家为首,想以后宫摄政的方式掌控朝廷。另外一方面,部分勋贵同文臣联合,又形成了一方势力。他们想彻底架空新皇还有后宫。再有就是以汉王刘炙为首的保皇派。三方势力斗得不亦乐乎。而手握兵权的容玉则成了三方势力拉锯的关键。

容玉是坚定的站在汉王这边,毕竟林月音同汉王之间一直是合作关系。奈何汉王能量有限,左右不了朝堂上的决议。如此一来,容玉想要获得足够的粮草和饷银,就必须同勋贵还有文臣组成的那一派势力妥协。

而汉王为了保住新皇地位不失,也不得不同温家萧家合作。总之三方势力各自合作,彼此倾轧。小小蜀中,早已经因为林月音的失踪,乱成了一团。所有人都想取代林月音,可是偏偏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能够取代。

林月音听了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群蠢货。她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蜀中竟然还处于乱斗中,可见这帮人能力有限,眼界更是有限。只知道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知道放眼天下,更不知道引进外援。

容玉激动的说道:“娘娘总算回来了。那些人在娘娘面前全是土鸡瓦狗,只要娘娘一出面,全都得俯首称臣。”

林月音笑了笑,说道:“本宫失踪之后,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容玉暗自叹了一声,起止不好过,简直是难过得要命。他是武将,根本不擅长打嘴皮子仗,更不擅长文臣那套阴谋诡计。应付起来,吃力无比。若是林月音再不回来,容玉都准备走极端,干脆来一次屠杀,让那些文臣武将统统不敢吭声。即便会背上千古骂名,也比自己的军队被人分化瓦解来的强。

容玉有些急切的问道:“不知娘娘何时回城?末将好去安排逐项事宜。”

“回城的事情不急。”林月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回城的事情岂能不急,容玉急切的想要劝解林月音。早点回去才能早点收回权柄。放任能早点收回权柄。放任那帮人乱来,早先打下的大好局面,迟早要被败光。

可是林月音已经打定了主意,岂是容玉一个武将能够劝解的。林月音笑了笑,“容将军一心为公,甚好。不过回城之事需得慢慢谋划,方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贸然回城,不仅不能掌握权柄,反而还对本宫不利。总之,此事本宫已经有了打算,容将军听从命令就行。”

“末将遵命。”

林月音写了一封信,让容玉想办法亲手交给汉王刘炙。林月音同汉王之间乃是天然盟友,汉王需要林月音的支持,林月音也需要汉王的帮助。至少以目前的局面,林月音不用担心汉王背叛她。

容玉幸不辱命,第二日就顺利将信件亲手交给了汉王。

汉王得知林月音不仅活着,而且就住在城外,心情激动得难以言表。按照林月音在信中的安排,汉王一改往日和平作风,数次在朝堂上挑起争端。三方势力撕破脸面,彻底陷入你争我斗的乱乱圈。一时间,蜀中风云变幻,隐隐有大厦将倾的趋势。

就在人心惶惶之时,于一日早朝,林月音身着太后朝服,在容玉亲自带兵护送下,突然出现在朝堂上,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所有人望着突然出现的林月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都在想,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会出现。莫非是有人假扮的。还是说这是汉王搞出来的新花样。

林月音站在最高位置上,冷漠的扫视朝堂臣工,“本宫历经千辛万苦,从贼子手中逃出生天,回到蜀中。本宫还想着同诸位臣工一起欢庆一番,却没想到诸位臣工竟然不欢迎本宫回来。怎么,一个个都傻了不成,连话都不会说了吗?”林月音冷哼一声,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发飙。

终于有一位老臣站出来,“果真是娘娘?外界传言,娘娘已经葬身于乱军之中,朝中也已经为娘娘发丧。”

林月音嗤笑一声,“不是本宫又会是谁?本宫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不思派人寻找本宫的下落,竟然胆大包天替本宫发丧。简直是大逆不道。如今本宫顺利回归,所谓发丧之事,自然是一场笑话。”

“那,那娘娘又是如何回来的?这些日子,娘娘又身处何地?”还是那位老臣斗胆问道。

林月音冷哼一声,“本宫能够逃出生天,顺利回归,这都多亏了容将军。若非容将军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本宫,本宫也不能活着回来。反倒是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着忠于大周,结果呢,都巴不得本宫死在外面,没有一个人将本宫的安危放在心上。”

文臣武将们纷纷惭愧的低下头颅。其中不少人的的确确是希望林月音死在外面,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争抢到更多的利益。偏偏林月音没死,还被容玉找了回来。一时间,不少人都将容玉这个莽夫给恨上了。

不过还是有人胆子够大,不依不饶的问林月音,失踪数月,身处何方,遭遇了哪些事情。林月音是太后,更是女人,还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失踪数月,很多人都会多想一想其中的关窍。一个貌美的女人想要在外面生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月音冷笑一声,刘炬那边还没发力,朝臣们就先朝她发难,这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她冷哼一声,“怎么,你们都怀疑本宫的清白?”

“臣不敢!只是娘娘失踪数月,期间发生了何事,微臣等人一概不知。为娘娘清誉着想,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林月音冷冷一笑,“既然你们好奇,那本宫就告诉你们。想来诸位臣工都已经知道,本宫曾被南陈绑架,深陷战场。那你们可知,后来本宫又遭遇了什么?本宫被惊马拖着,摔入山崖,双腿骨折,五脏受损,流血不止,命在旦夕。若非遇上好心人搭救,本宫早已经死在野外。就这样,本宫昏迷数十日,整整躺了三月,才挽回一条命和一双腿。于半月前,本宫才能下地走路。幸亏容将军忠义,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本宫。否则,诸位臣工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本宫了。”

朝臣们惊疑不定,林月音说的可是真的?

林月音嘲讽一笑,“本宫清楚,你们当中肯定有不少人依旧怀疑本宫。不过本宫的话可以作假,但是身上的伤势却做不得假。”林月音当即拉起衣袖,露出一截手臂。手臂上正是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众臣惊疑,又觉诧异。

林月音冷漠扫视所有人,“这样的疤痕,本宫身上还有很多。尤其是本宫的双腿,可谓是伤痕累累。若是还有人不相信,大可以派太医来检查本宫的身体。”

“微臣不敢!”

林月音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敢不依不饶的追问下去。

林月音冷哼一声,“现在你们还怀疑本宫的清誉吗?”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