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屏风,外面的莲枝莲芳几个恨不得当即便冲进来。

是吵架了,还是……

肯定是殿下欺负娘子了,若不然娘子怎会哭得如此惨,她们可从来没有见过娘子哭成这副惨样。却被小翠给拉住了,冲她们摇了摇头。

外面如坐针毡,里面楚王也是如坐针毡。

他也是第一次见九娘哭成这副模样,楚王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天绝人寰的坏事。往常还会哄两句的,这会儿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九娘好好的哭了一场,才将脸在楚王衣襟上蹭了一蹭。蹭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身体僵硬了一下,很快她便伸手去摸自己额头,哼唧了一声:“头疼。”

“去传刘太医。”

里面的声音又急又怒,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听见小翠的声音响起:“殿下,已经命人去了。”

小翠的声音中隐隐带了几分焦急,大抵也以为九娘的病怎么了,只是碍于没人传唤,也不敢闯进来。

不多时,刘太医便被人急冲冲拽了过来。

一阵手忙脚乱中,楚王面色僵硬,刘太医面色疑虑,九娘却是有几分心虚。只是头疼这事,可是不好诊断的,且九娘本就病着,自然是归咎于发热。

听着床帐外,楚王询问刘太医的声音,缩在榻上的九娘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

*

莲芳觉得自家王妃变了。

到底是哪儿变了说不上来,倒是王妃和殿下的感情似乎更好了。

莲芳也是随着九娘嫁入楚王府后,才知道原来夫妻之间也可以这样。

她见过相敬如宾的夫妻,见过两者之间仿若是仇人的夫妻,见过成日里被琐碎之事磨砺得麻木不仁的夫妻,但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

明明殿下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甚至很多时间都是不笑的,但待王妃却甚是体贴。喂药,擦身,也不避讳着些,换着一般大户人家的夫人生了病,都是交给下人侍候的,为了怕把病过给男主子,都会将彼此隔开。男主子来探望,也只是问问便走了,更不用说像这样日日同食,夜夜同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莲芳觉得自家王妃应该好了。可既然殿下都说还没好,那就没好吧。

深褐色的汤药缭绕的冒着白烟,盛在青花白瓷碗中,看起来倒没有本身那么面目可憎。

九娘闻着这股药味儿就够了,但还是扭曲着脸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找了个空歇,九娘道:“其实我已经好了。”

楚王瞥了她一眼,用玉匙舀了一勺药汁,递了过去,“听刘太医的。”

这种对话已经进行过数回,每每楚王都挡了回去,无奈九娘却还是不死心,每次喝药都要提上一回。好不容易一碗药喝完,楚王从莲芳手里所端的描金托盘上,持起一碟蜜渍梅子,递了过去,九娘捻起一个塞进口中,才感觉嘴里舒服了些。

“过两日咱们便去温泉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其实楚王早有这个打算,无奈九娘生了一场病拖延了行程。

九娘这才忆起每年到了冬日里,楚王都会借着腿疾去温泉庄子上住上一段时间,今年恐怕也是不能例外的,毕竟该做的戏还是得做。想起那庄子上的温泉和梅林,九娘到底是起了一些兴致,脸上露出几分兴味来。

“这几日你生病,还有一事没与你说,你那好友阮灵儿和太子圆房了。”

九娘一愣,有些不明白楚王为何会说这个,“她嫁进东宫那么久了,不是早该……”

很快她便意识到不对,楚王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会说起这个,肯定是有其原因的。

她望了一旁的莲芳小翠一眼,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莲芳和小翠两人轻手轻脚的收捡了药碗,便鱼贯退下了。

“殿下,你的意思是阮灵儿嫁入东宫这么久,其实一直没和太子殿下圆房?”

“不光是她,其他几个也是。”

九娘面露沉吟之色,大脑快速转动着。

为何会如此呢?

要知道承元帝的打算可是世人皆知,巴不得东宫能生出个小皇孙来,借着众皇子大婚给东宫进人,且是赶在几位皇子大婚前头,便能感觉出他的急切和刻意。

可为何那几个新人入门,太子竟然一直没和她们圆房,这不是与承元帝的想法背道而驰?

难道太子是故意不听承元帝的?

不会不会,太子和承元帝父子情深,两辈子都是如此,且太子恐怕也明白自己处境,有承元帝这个靠山在前面铺路,他不过是生个儿子的事罢了,怎可能会不去听从。

那就是太子不能人道了?

其实这个想法上辈子九娘便隐隐有些猜测,只是从楚王的表现来看并不是如此,似乎真就是生不出来。

上辈子九娘对东宫的事所知甚少,除了太子妃王嫣儿,太子东宫还有没有其他姬妾,她并不得知,她只知道从始至终太子都没能生出一个孩子来,若不然最后承元帝也不会心死将皇位传给楚王。

只是那皇位真是承元帝心甘情愿传给楚王的吗?上辈子九娘早早便离开了楚王,嫁人去过自己安宁的日子。对于外间的一切事务,她俱刻意去回避了,只知道长安城内似乎经过了一场大乱,之后楚王便登基了。当时大家都说是逆王谋反,至于楚王在其中有没有做什么,虽然九娘并不知晓,但她肯定楚王在其间定是做了什么。

九娘不禁感觉有些头疼起来,为何她上辈子竟然没有关注这些事情,若不然此时也不会完全没有思路。

九娘的思绪已经完全飘离了本来应该的方向,楚王看着她的脸色,眸光闪了闪,仿若未觉道:“太子由于身体原因,一直不能人道,不过太医院那些太医也不是摆设,倒是将这个问题暂时解决了。”

暂时?

九娘瞥了楚王一眼,问:“有弊端?”

“这是肯定的,强行逆转必然会付出一些代价。”

“这也是为何太子身体会越来越差的原因?”

楚王点点头。

到目前为止,九娘见过太子三次,初回长安是一次,选妃宴上又是一次,再然后就是她嫁进门进宫面圣那一次了。一次比一次让九娘觉得触目惊心,若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太子只是一个面带病色的消瘦男子,后面这两次就完全成了一个久卧病床的病秧子了,尤其前些日子那次,太子几乎瘦成了皮包骨头,让人看了惊心不已。

九娘不禁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

太子的身子本就差,却还要下狼虎之药,那不是拿着太子的小命在换那个莫须有的小皇孙吗?承元帝他明白这项事实吗?还是这件事本就是他所主导……

那可是太子,是承元帝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太子,不是赵王楚王这几个承元帝从来没有放在眼中的儿子,他怎么舍得?!

“只是这与他和阮灵儿圆房有什么关系?”

这块田种不出来粮食,换块儿田种不是正常想法吗?

楚王窒了窒,将太子的心结以及东宫那边的境况,俱都给九娘讲诉了一遍。九娘听完,倒是对太子的心性颇为赞赏,能做到这一切的男子,世间又有几个?他能坚持这么久,已属极难。只是她依旧没想出来,这和楚王特意提起阮灵儿之事有什么关系。

九娘突然脑海里灵光一现,眼眸瞠大,瞳孔却是紧缩。

这夫妻两个人在一起,生不出来孩子,可不一定就是男人的问题。尤其在当下,成婚多年未孕,一般都会被归咎于女子的问题。九娘之所以没想到这点,也是因为她被太子身子不好、不能人道,这些想法给带歪了,既然承元帝敢舀着太子的身体做赌注,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不说十成十,至少有五六分。

谁能说不是太子妃的原因呢?要知道东宫那处万众瞩目,私底下不想让东宫诞子的人不知几许,楚王府这边已经够不招人眼了,却还是不停的有人想插手进来害她,东宫那边怎么可能会没有?

也许王嫣儿早就遭了暗手,只是别人都不知道罢了,这里头可能是赵王一系下手,也可能是成王,说不定也有楚王。

九娘忍不住看了楚王一眼。

论储位之争,其实最大的拦路虎便是太子,太子如今这种情况想要继承大统是不可能了,若太子不能诞子,那么未来继承大统的即位人只会是在赵王成王楚王之中选一。

所以说不光赵王成王不想看见东宫诞子,恐怕楚王也是不愿意的,即使明面上太子与楚王两者的关系一向很好。

那么他对她提起这件事的原因是?

九娘深深的吸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ps:谢谢各位亲的关心,面面离生还早呢,还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样子呢。

好久没求收藏了,求个专栏收藏啊,开文更文早知道——

求戳求包养

☆、第139章

第137章

她曾经担忧过的事,终于发生了。

因着早就有心理准备,九娘虽心情有些复杂,倒是没有太多惊讶。

只是——

九娘忍不住顺了顺手下的被面,抬头问:“殿下是想让我做什么吗?”

楚王的面色依旧如昔,只是眼神有些复杂,听到这话,他瞥了九娘一眼,道:“本王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

也是,以楚王的手段又怎么可能会用得着她去出手。他所谓的提醒大概是这其中的关窍点给自己,让自己以后酌量与阮灵儿的交往。

九娘松了一口气,同时心情也更为苦涩,左不过已经回不到从前,幸好她还有一个程雯婧。

“我懂。”九娘点点头。

喝了药,九娘很快困意就上来了,见九娘睡下后,楚王才离了这处。

去了内书房,楚王先看了几封下面送上了的密信,突然抬头对常顺道:“太子和那阮灵儿的事,不要在王妃面前说漏了嘴。”

常顺一愣,很快便点了点头。

对于东宫那处,楚王其实一直没有放松过。里面所发生的大小事,俱都事无巨细的报了上来。所以对阮灵儿之前的一些行举,楚王是了然在心的。

只是当时看着不显,且九娘那时候虽没有嫁过来,但名分上已经是楚王妃了,所以楚王一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这一次,那个貌似怯弱实则也颇有心计的女人又一次拿着九娘当筏子,去接近太子,且如愿让太子与她圆房,楚王心里潜藏了许久的疙瘩才终于浮上来。

太子是什么时候对九娘上心的呢?是在那次承元帝提出要将萧九娘立为太子侧妃之时?楚王心里分外不是滋味。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有一人对他怀中的小人儿动了心。

可楚王又觉得不是,他觉得太子没有理由会对九娘动什么心思,两人才不过寥寥见了数面,见面之时也未曾表现出任何异样来,可他为何会对九娘的事情如此上心?难道真是只想听故事吗?

楚王自认算无遗漏,有时候也挺摸不清这个皇兄的怪异心思。

*

东宫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宫里表面上似乎一派安然,实则内里机锋只有那有些人才知道。

不管怎么说,现如今大家的目光俱是聚集在了东宫,这阵子暗里斗得不亦乐乎的赵王和成王,终于消停下来,包括萧皇后和刘贵妃,私下里也收敛了各自的小动作,大抵是报着暂且休战一致对外的心思。

就在这当头,楚王因为腿疾要去温泉庄子上修养一阵子,同行的还有楚王妃,倒是没有搀和进来。对这个儿子的识趣,承元帝表示非常满意,同时看赵王和成王两人的目光也更加冷厉。

在温泉庄子上的日子,十分悠闲。

每日九娘什么都不用管,只用睡觉睡到自然醒,醒来之后操心今日吃什么就行了。楚王也一派悠闲的意味,但九娘知晓楚王其实并不闲,每日都有各路密信公文送过来,楚王虽是出了长安城,但对长安城里的一切并没有放松。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进入了腊月,离开了长安城一个多月,也是时候该回府了。

慢慢悠悠的收捡行装,终于赶在腊八这一日之前,楚王夫妇二人回到了楚王府。接下来的时间便全是忙碌了,临近年关,府中有许多事务都要处理,虽说下面有孙一几个看着,但九娘这边也是不能放松的。

毕竟这是她嫁进来所过的第一个新年,府中上下的打赏,裁制新衣,各处送来的账目归拢,以及府上属官幕僚护卫统领等一干人的年礼,这些俱都需要九娘去操心。毕竟别人干了一年到头,作为主子的总要表示,怎么表示,表示多少,这里面都是一门学问。东西可能看起来并不重,但这里头代表着楚王的一份器重。收买人心,在任何时候都是少不了的。

同时,也有一车车年礼从各处往楚王府送来,有长安城里的,也有其他各地的,作为最上册的顶尖所在,楚王这些年所培养出来的门人与附庸从来不少。

这还是九娘第一次见到如此大张旗鼓的送礼,说是送年礼,但里面除了各地特产,更多却是一些金银珍奇等物。孙一几个抽调了一大批人手负责这些,一箱箱一筐筐的东西往楚王府里抬着,九娘即是愕然又有些惊恐。

最后还是在楚王的点拨下才明白,作为承元帝为太子准备的一把刀,自然越锋利越好。一个没有‘未来’的残废,日里兢兢业业为承元帝为朝廷办事,他图得是什么?不是女色,自然就是奢靡富贵流金滴翠的日子,亦或说是财也可。

而且,先不提楚王也有自己的封地,虽是不之官,但封地那边地方官员少不了日里送来孝敬,更何况是年节这当头,如此好的机会,不把握住才是傻子。这些都是众所皆知,另外几位皇子府上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至于门人属下乃至附庸的孝敬,那是另算在外的,只不过楚王这边尤其惹眼罢了,可谁叫楚王得势呢。也许赵王和成王还得顾忌朝中风闻,自身的品格,楚王却是完全不需要顾忌这些。

九娘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收礼收得更加顺手了,楚王府的内外库房俱是塞得满满当当。无奈,九娘只能命人将一些价值不菲的物件挪至她位于正院的私人库房,也算是给自己增添一些私房钱了。

临着年关这热闹当头,朝堂之上也分外热闹。

如同去年乃至前年一样,上奏弹劾楚王的折子纷纷而至,落在了承元帝的龙案上。弹劾的内容自然是老一套,例如大肆敛财、卖官粥爵、纵容门下行凶之类等等。这种折子从来不少,每日都有那么一两封,不过逢年过节之时最多,但承元帝一般都是留中不发。

见此,那些弹劾楚王的大臣们除了暗骂承元帝果然袒护楚王,别的其他也不敢再多说。

*

到了除夕这一日,承元帝在宫中设下家宴。

这是近多年来皇宫举办最隆重的一次家宴,因为承元帝膝下的几名皇子俱都大婚了,今年的家宴可不若往日那般清冷,因为皇家添了好几个儿媳妇。

家宴设在麟德殿中,首位的龙座上自是坐着承元帝,靠右侧略下方一点的是萧皇后的鸾座,萧皇后下首处是刘贵妃。承元帝左手侧比萧皇后略上方一点的是太子,太子下首是太子妃以及阮灵儿,至于东宫那几位良娣良媛,则是位在斜后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按理她们是不能参加这次家宴的,之所以能来也是承元帝看了太子的面子。

靠左侧一溜排下来的是赵王几个成年皇子及其正妃侧妃,未成年的梁王也在。而对面右侧一排为首的是昌平公主及其驸马李驸马,往下是宫中妃位以上以及有生养之功的嫔妃,承元帝的几个公主也在,已经出嫁了的身边自是跟着自己的驸马,没有出嫁的则是单人一席。

不过这几个公主在宫里俱都是小透明的存在,也是能够想到的,对于自己的亲儿子,承元帝都不是很上心,又何况是女儿呢。承元帝心里所有的温度,大约都耗费在了孝贤慧皇后和太子身上了。

先奉上的自是新年的贺词,从太子几位皇子开始,连梁王都能有模有样的说出一整套来。一套贺词下来,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殿中响起了一阵轻而优美的奏乐,接下来自是大家用宴的时候了。

承元帝确实不怎么热络,甚至这种场合也是肃着一张龙颜,但架不住下面儿子妃嫔们的凑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让气氛不显冷清,似乎完全不是来吃饭的,而是借着机会来表现一番。

其实也是可以想象的到,这种场合谁是来吃饭的啊,要吃饭不会在家里吃。这桌案上所摆的御宴确实精美无比,但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就是冷的了,几乎没有谁去动筷子,几位皇子也顶多是端着酒盏装模作样的喝酒罢了。

承元帝难得开颜,关心了一下几个儿子绵延子嗣之事,其实主要还是对太子说的,其他几个不过是走个过场。现如今大家都对承元帝的心思十分了解,不过明面上的和谐还是要保持的。

“说起这皇嗣,曦儿要在此恭喜皇姑父了,大约不久之后咱们赵王府便要添丁了。”孟嫦曦突然笑盈盈的道。

这孟嫦曦虽是嫁给了赵王,但日里还是称呼承元帝为皇姑父,不过大家听她这么叫也叫习惯了,倒也没有人去纠正她。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盯在了赵王一家子脸上,之后顺着孟嫦曦别有意味的眼神,最后落在了赵王妃刘婉身上。

赵王妃半垂着头,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甚是害羞的样子。赵王表情不显,似乎对于孟嫦曦如此多嘴,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脸上难掩喜色。

龙座上的承元帝,表情晦暗不明,问道:“赵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王恭敬答道:“回父皇的话,已经有三个月了,因为婉儿的身子一向不好,所以儿臣才会一直瞒着,想等着胎儿坐稳后再禀报父皇这个好消息。没想到曦儿妹妹想讨您欢心,这么急忙忙的便将此事说了出来,倒是让儿子错失了这个机会。”

孟嫦曦嘟着嘴,一副不好意思去看承元帝的模样。

承元帝呵呵笑了两声,道:“你也别怪曦儿,她是看今天日子特殊,想用这个好消息来哄朕开心。”

啧,确实是好消息啊。

没看见一旁的素来沉稳的成王,手里的酒盏都歪了,酒液顺着半倾的酒盏流了出来,在其身后服侍的宫娥眼明手快,很快便拿了帕子拂去了酒液,倒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成王捏着成王妃塞过来的帕子,在桌案下拭了拭手上的酒渍,将注意力重新投注在场上。这其间已经有不少凑趣的人出言恭贺承元帝,虽是三三两两,到底是没让场上的气氛冷了下来。

九娘饶有兴味的盯着赵王妃的肚子看。

恐怕这会儿与她有相同动作的人还有许多,俱是想从那规制的王妃服下,去看出这赵王妃到底是真有身孕,还是假的。不过才三个月,还没出怀,冬日里的衣裳又厚实,倒是看不明显。

但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假的,这种情形除非赵王是脑袋被门挤了才会作假。作假一时容易,可这不是别的,而是生孩子的大事,到了月份可是要变出一个孩子来,才算是有了交代。

可若不是假的,那就不得不说赵王夫妻二人的胆子很大了。

对于承元帝的一些心思,也许有些人看不出,但今日在场的所有人恐怕没有人会不清楚。承元帝如今最大的想望,不是自己万岁万岁万万岁,而是看到太子的子嗣诞出,如今太子东宫那边依旧不见任何动静,赵王妃已经怀胎三月了,承元帝又该是个什么想法?

别说什么子嗣为大,后代江山社稷为重,承元帝要是会在乎这些,也不会拖着不给几个儿子大婚了。

且不提承元帝,成王与赵王互别苗头不是一日两日了,两人白日里忙着公干,忙着怎么挖坑设计对方,忙着怎么为己方拉拢更强力的助力,晚上还要忙着耕耘,那是日日不放下。

为了什么,大家都清楚,不过是想生出个正儿八经的嫡皇孙,好让局势倾斜。如今被赵王赶在了前头,且还是赵王妃怀上的,成王又怎么能忍受这些?

赵王此举无疑上将整个赵王府,以及赵王妃放在了靶子上面,生怕不出事还是怎地?

别说成王了,就是九娘也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她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九娘眼神往一旁斜了一下,和楚王交流了一个眼色,见楚王面色依旧淡定自若,九娘的心到底沉稳了下来。

甭管是真是假,后况如何,还是先看看再说。

发生了个这么大的意外,大家面上虽是都笑盈盈的恭喜着赵王,到底也没有心情用什么家宴了。承元帝的态度并不明显,反正从明面上是挑不出任何问题来,至于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家宴结束,众人便各自散去了,恐怕到不了明天早上,‘赵王妃有孕’这一好消息就会为众人得知。

*

按惯例,初五之前是不上朝的,所以暂且看不出朝堂会有什么动静。

但借着这新年当头,各家四处去走亲戚拜新年时,言语之间都是在议论赵王妃有孕这事,就能看出此事有多么大的影响了。

果不其然,初六这日新年第一次早朝之时,众文武大臣除了对承元帝表达了一番歌功颂德,顺道也对赵王妃有孕此事进行了一下恭贺。这些大臣有些是真心实意的,有些是隔岸观火,有的是为赵王造势,也有的是煽风点火。

甭管怎么样,朝堂之上都因赵王妃有孕此事而沸腾了起来。

对于此事,楚王夫妇也进行了一番商讨。

按着九娘所想,她觉得此事没有所表现的这么简单,楚王与她的想法相同。但是一会儿时间,也暂且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可不管是从明面上来看,还是从暗里去看,赵王府一众人都表现的一副十分开心喜悦的模样,似乎其中并没有什么猫腻。也是到了此时,九娘才知晓原来楚王在赵王府也安插的有探子,只是探子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赵王傻吗?

很显然并不傻,就算赵王是个蠢的,后面还杵了个并不蠢的刘贵妃。

那么他们做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有些人所猜测的那样,赵王妃与孟侧妃不合,孟侧妃为了让赵王妃不落好,才会借机将此事捅了出来,为的就是坑赵王妃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