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老了。

王四郎心中酸涩。

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以前他可以很轻易的便迁怒到她的身上。可如今,发生了那件事后,他竟不知道究竟该怪谁。

也许该怪他自己,若不是他无能,一直夹在她和阿娘之间无法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也许如今不会是这样。

“……阿娘知道你在怪阿娘,可四郎,阿娘也是不得已……那萧九娘,你知道她有多么的狠毒……我的儿啊,你如今不小了,这么多年来,她嫁进门来近七载,你至今没有一个子嗣诞下……她自己生不出来,也不让其他人生,她那么霸道狠毒,可阿娘却是不能坐视不管,你是阿娘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啊,我不能让你绝了后……”

这样的话,王大夫人曾经说过很多次。

有时候王四郎会觉得很无奈,有时候他也会有同仇敌忾的心情,而此时他却做不出任何反应来,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破了一个洞,甚至能听见风从中刮过的声音。

“……阿娘没有办法,这是咱们王家,你瞧瞧她如今将你兄弟叔伯压成了什么一副样子……那就是一个恶鬼,来夺命的恶鬼……”说到这里,王大夫人不禁牙齿打起颤来,整个人也忍不住哆嗦了起来。泪眼朦胧之下,有恐惧,有怨恨,还有一丝不显的得意。

“……你别忘了你大哥是如何死的,若不是因为她,还有你姨母表妹……阿娘作为她的婆母,压制不住她,是阿娘的无能,阿娘没用……还有你,竟然去招惹她的亲妹妹,以她的秉性,她知道后会如何……姐夫和寡居的小姨子,我的儿啊,你怎么那么糊涂,传出去后,别人该怎么议论咱们家……”

王四郎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娘,娘你别说了……”

是的,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不检点……

“不,阿娘要说,阿娘这几年来第一次如此痛痛快快说出自己心中想说的话。”王大夫人努力撑起骨瘦如柴的身子,干瘦的脸上晕起了一抹亢奋的红润。“……她是圣上钦封的荣国夫人,咱们惹不起她……阿娘再厌恶萧家人,可阿娘得顾忌十娘肚里的孩子,还得顾忌王家的名声……所以四郎,你不要自责,这一切都是阿娘的主意,都是阿娘主使的。你别自责,若是老天要惩罚,就让他冲着我来!”

王大夫人嘶吼出这一句,整个人突然往后倒下去,在榻上抽搐了起来。王四郎此时也顾不得伤心难过了,扶着王大夫人满脸仓皇,一面高声叫人。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王大夫人被掐了人中,喂过水后,在榻上躺了下来。很快,大夫就被请来了,把脉之后说,病人万万再经不得刺激,又开了药,命下人去熬。

王四郎服侍王大夫人服用完汤药,待其睡下之后,才走出这间房门。看着外面碧蓝如洗的天空,他想,也许自己并没有做错。

可为什么心,竟如此的疼痛?

……

刘义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屋中,临窗下的书案前,王四郎正伏案挥笔写着什么。

窗外,是一株开得正旺的芙蓉树,上面粉色的花朵铺满了整棵树。芙蓉树,又名合欢。这棵树是当年王四郎和九娘成亲后,种在他书房外的,如今已经长得极为粗壮了,算得上是成年树,每年六七月的时候便会开花,花似绒球,清香袭人。

“郎君,夫人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刘义口中的夫人,只会是萧九娘,而不是其他人。王府中能被称为夫人的很多,但各有各的称呼。

王四郎背着的身躯顿了一下,之后并未停笔,只是道:“我知道了。”

嘴里说是知道了,身子却是未动,刘义知道这又是敷衍之词。遥记当年,夫人和郎君是何等恩爱,他们这些府中服侍的老人都历历在目,如今却是形同陌路。

他抬头看了王四郎背影一眼,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事,郎君不过去看看吗?”

刘义并不觉得自己能说服王四郎,他不过是想尽一份心罢了。毕竟不管怎么样,夫人如今怀着身子,且他对郎君和夫人之间的矛盾,也是知道些许的。

这里头的种种纠葛,让人说不清也理不清。究竟该怪谁呢?没人能回答。但刘义知晓,若不是有夫人在,以郎君这种秉性,他们这一房的人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府里人人都说夫人强势霸道,手段狠辣,可刘义还依稀记得当年夫人刚进门时的样子。

谁又愿意摊上一个恶名,让人人怨恨呢?这都是被逼的!生在这世家豪门中,纯善心软是要不得的,换回来的绝不是善意,而是得寸进尺。府里的东西就那么多,你得多了,别人就会少,谁又愿意去让谁,也就他们家郎君还当那起子人们都是良善好意的。

可这种话刘义并不能多说,他不过是个下人罢了,连夫人身为郎君的妻子,都能被怨上了,他若说出来,下场只会更惨。若不是因为他识趣寡言,恐怕他也不能在郎君身边呆这么久。

想着这一切,刘义苦笑。

同时,他又思起前阵子被送走的夫人的亲妹妹。

这样也好,那个女人不是个好的,夫人拼着名声不要,将无依无靠的她从那狼虎婆家接了出来,安置在自己身边,谁知她竟会动了那样龃龉的心思。

刘义夹在中间已经许久了,说也说不得,只能拼命帮王四郎瞒着,每日都是战战兢兢的。

送走了也好,若让那女人继续留下来,日后只会是个祸端。

他想,肯定因为此事,夫人和郎君又起了争执,若不然郎君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去看望夫人。以往哪怕两人闹得再僵,也不会如此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劝了一句:“郎君,夫人她毕竟怀着身子……”

而这句话却仿若刺激到了王四郎一般,他猛地一下将手中的笔掼在桌上,转首怒视刘义。惯是清亮的俊目,此时布满了红血丝,像似要吞了谁。

刘义不禁瑟缩了一下。

“你给我出去!”

“是。”

作者有话要说:ps:王渣男又出了卖脸了,大家不要厌烦他啊,借着这货将上辈子后面发生的一些事写一下。记得有亲说王渣男这么坏,这辈子怎么没受到应有的惩罚,其实不是这样的哦,面面只是没写,点了两笔罢了。

☆、第184章 157.117.42.0

番外之她死了以后(二)

冰凌纹槛窗下的贵妃榻上,坐着一名华衣贵妇。

她身穿一件桃红色锦缎绣大面积海棠花的交领短襦,牙青色绫裙,肩披淡金色的披帛。发髻上斜斜的插了一根赤金海棠嵌红宝步摇,乌黑的鬓旁簪了几朵鬓花与一朵累丝赤金的鬓唇,鬓唇上细细的金丝流苏垂在她的眉梢,衬着她眉心的那抹金色的花钿,更显出一股华贵的气质迎面扑来。

她生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肌肤胜雪,眼睛细长而上挑,并不是丹凤眼,只是眼型比寻常人略长一些,瞳仁偏大。眼波流转之间,平添了一股娇艳之态,娇而不怯,艳而不俗,反而带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艳光。

此时的她,面色有些苍白,眼中闪着明显的火光。

“你说什么?”她声音清冷的道。

站在下首处的一名绿衫婢子,怯弱的缩了缩脖子,小声又重复了一遍:“奴婢无能,没能请来郎君。”

‘啪’的一声,一个茶盏砸了过来,撞击在这婢子的身上,又滚落下来,碎了个彻底。

“滚,都给我滚!”

那婢子也不敢多言,连滚带爬的便退下了。

屋中又响起一阵砸东西的碎响声,那婢子回头望了一眼,赶忙避到了廊下。

她匆匆出了屋门,一旁廊庑下有几名同样穿着绿衫的婢子,探头探脑地冲她招了招手。

“小蝶,你没事吧?”婢子甲问道。

被淋了一身茶水,又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小蝶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夫人的脾气越来越坏了。”有人小声道。

“可不是吗?我听这院里的人说,以往夫人虽脾气霸道,但从不拿下人撒气,这阵子也不知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夫人和郎君又吵架了的原因,这郎君一日不来向夫人低头,恐怕这日子还有的熬。”

听到这话,几个婢子都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吗,我本以为来夫人身边侍候,会是个好差事,哪知却是这样。”

“行了,你也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初这琴瑟院里要人,多少人想来啊。慢慢熬吧,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她们这几个婢子都是后换进来了,本以为在夫人身边服侍,算是一朝飞上了枝头,哪知却是这样一副情形。不过做奴婢的,哪能由得了自己做主,就如同其中一个所言,慢慢熬,总能熬过去的。

小蝶叹了一口气,道:“行了,你们也少在私下里议论主子,这可是犯大忌讳的事。都好好的当差吧,平日行事有点眼色,大抵也不会摊上什么事。”

是呀,也只能如此了。

几个婢子打起精神来,劝小蝶赶紧去换身衣裳,剩下的人则去了廊下门前站着。夫人虽然让她们都下去,可她们却不能乱走,若不然屋里唤起人来,没人应,可是又要吃挂落的。

庭院里静得吓人,明明是夏日蝉鸣之时,却是不闻一声。几个绿衫婢子垂首站在门前,蔫头耷脑的,连院中的树似乎也因为这闷热的天气,而显得有气无力。

屋中一角放着偌大两个冰釜,萧如却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凉爽之意,只觉得满心烦躁。砸了东西,烦躁不见退下,反而更甚了。

不该是这样的。

她明明想的很好,没了她,自己从此就可以和四郎过上安稳和乐、琴瑟和谐的日子。可当她好不容易费尽心机除掉了她,她也如愿坐上了王四夫人的位置,却发现事情根本没有照她之前所想那样发展下去。

到底是哪儿错了呢?

萧如并不愿意承认王四郎还忘不掉萧九娘,她只能将所有一切都归咎于王四郎的愧疚心还在作祟。

没关系的,她可以等。

她死了,她还活着,她总能等到那一日。

可为何心底还是有恐慌呢?

她不禁想起亲姐姐临死之前的那一幕——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彼时,她眼里全是对方血红如火的红唇,那抹颜色太浓郁了,就像似人血。听到这句声如蚊吟的话,她的心脏同时不停地紧缩着。

也许别人不知道,但作为萧九娘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却知道,萧九娘之所以在萧家破败之后,依旧能够混得风生水起,人人敬畏。不光因为她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还是因为她背后有着那样一个人。

旁人只当萧九娘这个‘荣国夫人’的封号,是因为她是当年整个萧家中唯一能得楚帝眼缘的人。楚帝登基以后,萧家破败,不过毕竟是母家,楚帝自然不能做得太过,所以自然便从萧九娘这个出嫁女身上弥补,给了其一个封号。只有萧如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只是管中窥豹,对具体如何并不清楚,但她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这种想法却并不是那么肯定,因为当年楚帝未登基之前,虽对萧九娘有些另眼相看,但自打他得势以后,便对其视如敝屣,与萧家人撇得干干净净。且楚帝登基之后,除了莫名其妙给了萧九娘一个荣国夫人的封号,并未表现出任何对她的另眼相看,这也是萧如敢对其下手的原因之一。

一定是她想多了!

萧九娘那贱人肯定是眼见活命无望,故意吓她的!

萧如烦躁地想着,可是心底的那抹恐慌怎么也抹除不掉。

她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视到窗外的那颗芙蓉树,绝美的面孔不禁扭曲了起来。

合欢,合欢,这棵树是当年萧九娘和王四郎成亲之时,王四郎亲自命人种下的。琴瑟院里有一颗,王四郎书房的窗下也有一颗。萧如自打入住了琴瑟院以后,便屡屡对其看不顺眼,恨不得挖了去。却又不敢动作,因为真正的萧九娘是不会这么做的。

真正的萧九娘?

这棵树何尝不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只不过是个冒牌货,她穿着萧九娘的衣裳,按着她惯有的打扮去装饰自己,住着她的屋子,睡着她的床,等着她的男人来看自己,却是怎么也等不来。

王四郎,你心底到底在想什么,究竟到底还有没有我萧如这个人!

萧如只感到一阵怒火喷涌而出,怎么也压制不住,小腹传来一阵疼痛,她不禁手抚了上去,拼命深呼吸,并高声叫人。

门外候着的婢子很快便进来了。

“扶我到榻上歇歇,去请马大夫来,就说我有些头疼。”萧如皱着眉道。她有孕之事,如今还不宜泄露出去,而这马大夫是王大夫人的人。

很快,便有人应声下去了。

萧如躺在榻上,努力不让自己多想。

一切只为了肚子里的胎儿,只要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自己在王家的地位就稳固了。

王四郎你今日不来,明日不来,总有一日你要来的。

还有萧九娘,你已经死了,我不怕你,不怕你!

……

随着时间一日日的过去,王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荣国夫人和四郎君这是闹上了,四郎君已经许久没去琴瑟院。

暗里有无数人幸灾乐祸,你萧九娘也有今天!

同时,王大夫人的病也一日日好了起来,明眼人都明白到底为何。婆媳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如今萧九娘和王四郎闹得正僵,作为婆母的王大夫人自然要病体康愈了。

王家这摊子水太深,恨小四房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聚集在此处。

事情果然如他们所料,萧九娘真得被压了下来。王大夫人病愈之后,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为王四郎纳了几名姬妾,令人奇怪的是琴瑟院那里竟然没有反应。

好奇的人自是不少,可又实在看不出任何异样,众人也只当萧九娘这回终于服软了。

如是又过了两个月,萧九娘突然挺着肚子出现在大家眼前,众人才知晓这哪里是服软了,而是在忙着安胎吧。

也是,萧九娘嫁进王家已有近八年之久,一直未有身孕,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又哪里有功夫去和婆母斗。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但俱都掩盖在表面的平静之下。

……

琴瑟院

王四郎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拳,瞪视着榻上坐着的那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萧如喃喃重复着,突然泪眼迷蒙,哭出了声。

“应该是你想怎么样吧,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竟让你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王四郎僵着脸,没有说话。他如今瘦得厉害,本就身板单薄,如今更是薄得像片纸。

萧如继续哭泣道:“我怀着这个孩子,本就辛苦,你还要日日戳我的心。我想见你一面那么难,请你你不来,还非得阿家出面,你才愿意来看我一眼。王四郎,我记得当初你不是这样的啊,你说过你爱我的……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我心里又怎么会好受,那是我亲姐姐,若不是为了你……”

王四郎赶忙冲过去捂住她的嘴,急怒道:“你给我噤声!”

萧如狠狠地挥开他的手,凄婉道:“你也知道怕了?你也知道这事要避着人?你别忘了,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必那样狠心。你知道吗?我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做噩梦,阿姐说我对不起她……王四郎,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知道吗?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怨恨于我……”

王四郎颓然地退开一步,沮丧地垂下头来。

是啊,都是因为他,若不是因为他,九娘也不会死。

他心口一阵刀搅似的疼,他伸手捂住胸口,大口的喘着气。榻上的萧如依旧垂首轻轻地地哭着,半垂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她哭得更是凄楚,下了榻,来到王四郎身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不过,四郎,我不怨你,是我自己愿意的。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所以不要自责,这事与你没有关系。若是阿姐要怨,就让她怨我好了,都是我没有良心……”

“如儿……”

她紧紧的攀着他,就仿若抓住最后那根救命稻草绳也似,半扬的小脸上满是哀求与凄苦之色。

“若是你再怨我,我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所以四郎求求你,求求你别在心里别怨我。你看咱们的孩子——”她仓皇地拉着王四郎的手,抚上她早已出怀的肚子,“咱们的孩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他都会动了,就算不为别人,就为他,咱们好好的,好吗?”

看着对方那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他似乎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九娘……”

萧如眼中闪过一抹厉光。

“好不好,四郎?”

王四郎猛地一闭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

萧如依偎在他胸前,露出一抹得意却又狰狞的笑。

她早就应该明白她不过是个替身,可即使是替身又怎样,萧九娘你终究还是没斗过我!我会让他一点点忘记你,只记得我萧如!

作者有话要说:ps:估计又有人要膈应了,O(∩_∩)O哈哈~本来这个番外只打算写王渣男的,面面后来想想打算一起上,顺便将楚王也拉出来溜溜,这样简单一点,俺知道你们都想看上辈子的楚王哒。明天上楚王。

☆、第185章 157.117.42.0

番外之她死了以后 <三>

大明宫,宣政殿。

整个殿中一片静寂无声,数个身着青色内侍服的内侍垂头束手站在殿外,手抱浮尘的常顺从转角处匆匆走来。一见到他,几个内侍俱都躬身行礼。

常顺没有说话,只是抬抬手,便越过几人往殿中走去。

殿内,金漆雕龙的宝座上坐了一人,此时正伏案书写着什么。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束双龙捧珠金冠,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满身威严气势令人生畏。距离龙案五六尺的地方,站着一名手抱浮尘的年轻内侍,常顺走过去后,便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常顺去了龙案前,在一侧站定。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那件事告诉陛下。

常顺身为内侍省总管内侍监,不光掌管着整个内侍省,因其心腹的地位无可取代,还替楚帝管着明面下面的一些事务,例如楚帝手中的暗桩与情报机构。当然,他日日在楚帝身边侍候,自然不能事必亲躬,但那边所传来的许多消息,大多都是由他亲自奏知楚帝。

常顺将手里的浮尘从左手换置右手,继续抱着。不过只停歇了几息时间,又从右手换置左手,若是有熟悉他秉性的人在此,便能知晓他此刻的心绪有多么的纷乱了。

他到底该不该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