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君倒不在意沈秋君的态度,只是看着清冷的洗三礼,心里忍不住为儿子委屈。

幸好此时,皇上命太临前来宣旨,赐孙子名为:桂。

这让贤王府等人喜出望外,更有意外之喜。

那太临宣完旨意,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道:“皇上说这庄子上太简陋了,大人也就罢了,孩子可受不住,等王妃满月了,还是回王府吧!”

此消息一出,朝中众人便顿觉出不寻常来。

当年太子的两位嫡子,可都是在满月后才由皇子起的名,如今为何如此厚待贤王,仅是因为贤王子嗣艰难吗?

而随着皇上让贤王回京城,是不是说明在皇上心中,已对太子不满,有抬举贤王之举?

贤王亦是如此猜测,他可不怕与太子对上!

太子自然少不了气急败坏,外加对贤王满满的嫉恨!

随着洗三礼的结束,沈夫人便不方便再留在庄子上,于是提出告辞。

沈丽君虽满心里不舍,知不可挽留,只得放母亲离去,临走时,又在母亲面前哀求道:“还请母亲在妹妹面前,为我多美言几句!我也是不得已,我是一位母亲,在孩子面前,姐妹情分便免不了靠后,况且也算是成全了她的一片痴心,只恨老天不收了我的命去,不然亦是皆大欢喜!”

沈夫人闻言不由疑心大起,本想追问几句沈秋君可是不妥,然又想起大女儿惯会说话,骗死人不偿命,便含混着嗯啊两句,便着人收拾东西去了。

此时辛先生也提出告辞。

贤王自然苦苦挽留。

他已经知道辛先生的老底,见识过他不凡的医术,且又听说辛先生还是个制毒的高手,一点都不逊色于他的医术。

当年的薛神医可是狂妄的很,曾放言道:“有的医者只会医人不懂害人,有的只会害人,却不会医人,唯我能两者兼得!”

这样的人才,向来礼贤下士的贤王如何会放过?

辛先生笑道:“当日因为沈三小姐的苦苦相求,道只出医一次,便养我一辈子,这才出山走一遭。如今王妃与小公子平安无事,我便算是功德圆满,也该回沈府养老了。”

贤王无法,也不敢强硬留他,只得送了许多金银珠宝珍奇药材,辛先生本着不拿白不拿的原则,俱都笑纳。

贤王见此,以为是其交好的意思,这才放了心。

倒是那不得不留下继续为沈丽君调理身体的两位御医,心里着实苦哈哈的,每每被贤王看到,只觉得如芒刺背,幸好法不责众,贤王也不敢杀人灭口,只是这种日子真的是难熬,只希望回宫以后,能离得贤王府远远的。

沈夫人回到府里,便问过沈秋君,将沈丽君之语重复了,问道:“你可是真起了那等不堪的心思?”

沈秋君此时如何还会认,便道:“大姐口中的话,母亲也信?如今我已与她无瓜葛,若是她再无端向我身上泼脏水,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夫人倒为自己的耳根子软,伤了女儿的心而不好意思,忙劝道:“是母亲不好,听到风儿就是雨的!母亲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品性的。唉,想想,我也不知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教出你大姐这么个品性的人来!”

沈秋君忙笑道:“母亲教导出的人自然是好的,只是橘生淮北则为枳,后来跟着贤王,近墨者黑,也就怨不得她也学了些手段心机!”

沈夫人亦恨贤王,不由叹道:“再想不到你姐妹二人会变成如此模样。再是变得会算计,她也是个傻丫头,但愿她以后不会‘悔叫夫婿觅封侯’!”

沈秋君垂眸冷笑不语。

六皇子正为自己没有了借口去沈府,听见说辛先生回了沈府,不由心头大喜,对杨远等人说:“可怜你们这些当差的,平日里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没时间出去看看,太医们又不敢使唤,幸好本皇子体恤下情,今日便带你们去拜访神医!”

杨远等人知道以后他们便少不得轮番生病了。

沈夫人对六皇子已无好感,便直接让人带着去了外院辛先生处,只气得六皇子干瞪眼,一时进了辛先生房中,辛先生窥着并无沈府的人,不由起身恭谨道:“薛某见过六爷!”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六爷问道

六皇子便走到上位坐下,也不说话,只管笑眯眯地看着薛神医。

薛神医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笑道:“不知六爷找在下可有事情要吩咐?”

六皇子笑道:“我可不敢随意吩咐神医,那可是要数着次数的!不知我那好二哥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他做事呢?”

薛神医忙道:“贤王爷并没有什么要在下做什么事。在下虽出身微寒,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吩咐得动的。只因沈家三小姐相求,在下才去贤王府上一走,如今事情已毕,在下自然要来沈府颐养天年了!”

六皇子笑道:“沈府真是个不错养老之处,万望先生好好珍惜!”

薛神医忙点头称是,六皇子又恶狠狠地说道:“如果让我发现你敢对沈府有什么心思,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薛神医冷笑:“当年蒙六爷的人相救,在下也不过是相谢一本毒经,两次听命的机会,如今贤王能帮我做的,沈府亦能帮我做,且是不欠人情的,我何苦去趟皇子权势之争的浑水?”

六皇子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六皇子一行人走后,薛神医不由暗自了口气,权势之家没一个好相宜的。

辛学厚走进来,气愤道:“六皇子真不是个东西!早不说晚不说,非等着祖父救了贤王妃,才让杨远告诉我,当年派人去刺杀的乃是贤王!”

薛神医不由摇头道:“罢了,是我当年想差了。只以为混入解押的犯人当中,有官兵看守,便可瞒天过海,哪里想到竟受无辜牵连,差点被那一伙人杀人灭口。也是我薛家之劫数啊!”

六皇子在沈府总没寻到机会见沈秋君,直气得在二门上跺脚,想来硬的又怕沈秋君生气。

这就么回宫,又心有不甘,六皇子正犹豫中,恰好于叔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六皇子只得没奈何地出了城。

六皇子见到于叔,问道:“有什么事?”

于叔却问他:“那空渺道长一定要杀死吗?我能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六皇子不耐道:“爷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怎么,他与你有亲?”

于叔忙陪笑道:“爷做事自然有您的道理,只是那空渺颇有些神通。在江湖中也有些地位,师兄师弟徒子徒孙也不少,若是真要杀他。也不是办不到,只怕会惹得道门上的人寻爷的不是。当然他们不过是草莽,爷自是不怕的。小人怕爷只是因为他曾得罪沈三小姐,便不细细考虑,万一好心办了坏事。反对沈三小姐不利,岂不是大大违了爷的初衷?”

六皇子见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沉吟不语,默默思量,一边又不时地用眼打量着于叔。

于叔自认无私心,放任六皇子打量。又笑道:“小人曾发了毒誓一生效忠爷,况小人已是死了的人,还指望着爷以后能帮着正名呢。若是爷如此不信任小人,何谈以后的事?”

六皇子不由冷哼一声,慢慢说道:“那个老杂毛说玉姐姐有母仪天下之相!我如何能容他在外乱说,扰了玉姐姐的平静生活。”

于叔松了口气,劝道:“若是真杀了他。只怕更会做实了他的说法,倒不如想法子让他改了口。这样岂不更好?”

六皇子冷笑道:“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于叔不由闭了口。

六皇子心里却有了个主意,便道:“你们只管捉活的,我倒要会会他!”

于叔忙道:“幸不辱命,那道人已经被咱们的人捉住了!”

六皇子大喜,笑道:“于叔办事果然让人放心!快带了他来。”又冷下脸来说道:“我来时怎么不告诉我,现在讲了情才说,以后若是让我知道你再如此办事,别怪我不看你那张老脸。”

于叔忙诺诺,又让人带着杨远去提了空渺出来。

被除了头罩,空渺微眯着眼适应了一下环境,一眼便看到六皇子,便有几分明白,不由暗在心里打算。

那空渺道长年岁不到五旬,倒也有些仙风道骨,只是从他不停转动的眼睛,可看出几分奸诈之色,此时被捆作一团,越发显得猥琐。

六皇子心里冷笑,就这种货色也能把贤王唬住,脸上越发笑得真诚,说道:“早就听说道长善批命,今日特请道长到此为几个人批一下命格。”

空渺道长心里暗自嘲笑,又是一个争权夺势的!

空渺如此想着,面上愈发显出清高之状,举着被捆住的双手,冷笑道:“这就是六殿下所谓的请?贫道真是长见识了。”

六皇子大笑,一时又脸色一沉,冷笑道:“道长是世外之人,没听说过我的手段也不足为怪。我也就是说些客套话罢了,你不用当真的。我可不是贤王,礼贤下士,你少在我面前故弄玄虚,今日说得让我高兴了,或许还能留你一命,一个不好,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

空渺气得直吹胡子,他真没想到六皇子小小年纪,竟然狠辣至此,待要不配合,又怕六皇子真要了他的命,他虽会些玄妙之术,却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少不得软了语气,脸色的神色也谦恭了起来。

六皇子越发的看不上他,笑道:“你观我将来命数如何?”

空渺心里思量,暗道自己反正还有后招,便心下一横,说道:“殿下乃是皇族贵胄,自然是富贵非常!”

这便表示只有普通皇室的富贵了,六皇子点点头,又直接问道:“可有机会登上大宝?”

“这个嘛,”空渺故意停顿一下,察看六皇子面上表情,却见他脸色寻常,不似急切关心的样子,空渺一时摸不准,只得沉吟道:“怕是不太顺遂…依着贫道来看,做一个逍遥王爷确更是有福分的!然虽说时运天注定,也还有句老话:三分天命,七分打拼。”

六皇子冷笑,贤王这是这么被他给唬弄的吧,似是无望,又似是跳跳高,还是可以够到,引得人心直发痒,原是本分的,也要被激得无端生出几分野心来,何况是本就有几分野心的?

空渺看着六皇子的表情,心里越发的没底起来,他不怕六皇子有野心,只要有野心,以后就不难拿捏他。

六皇子又问道:“我知道你曾给永宁侯府的小姐批过命,不如再批一次来听听。”

空渺这才恍然,原来是贤王那里漏了消息,便垂眸说道:“若是之前,那贤王妃应是命丧于产子,而沈家三小姐则是母仪天下牝鸡司晨之命格,不过,现在嘛…”

空渺停顿了一下,以眼光示意了自己还被绑着的手。

六皇子本见那话正是这个老杂毛所说的,心里已经把他恨上了,如今又见他如此,便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卖什么关子,爷可没那个心情和你玩!”

空渺一时不防便摔在地上,眼中就有了恨意,这时杨远上前将他又提溜到椅子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空渺敛了眼中的恨意,低声说道:“贤王妃命大度过一劫,故以后会后福无量,沈三小姐则只会成为一普通贵夫人!”

六皇子心里思量一下,笑道:“看来天命之说,也不能全信,这不就改了吗?”

空渺拿不准六皇子的心思,不敢吭声。

六皇子又道:“既然贤王妃后福无量,看来贤王也是前途无量啊,你为何不投明主,还要逃走呢?”

空渺自得笑道:“闲云野鹤惯了的,受不住约束,故才离去,但只要我回去,贤王必会吐哺握发相迎!”

六皇子笑道:“既然如此,道长何不去辅助了贤王,也得个前程,就把方才的话再说给他听,我向来心无大志,将来说不得还得仰仗道长呢!”

空渺不知六皇子所说真假,只讪讪笑了笑。

六皇子又盯着他狠硬说道:“我在贤王跟前也有人,将来若是我知道你骗了我,小心你的狗命!”

空渺本想说些硬气话,可也听说过六皇子的手段与反复无常,如今又亲自领略了,不敢十分造次,只在心底强压着火,低头不吭一声。

六皇子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事情已成,就让人把空渺蒙着头押了出去。

空渺直到半夜才在一处山窝子里被山风吹醒。

他忙缩了缩脖子,抱成一团,哆嗦着下了山,心里直骂道:这样的性情乖张的人,如何做得天下之主?老秃驴,什么天命不天命的,我偏要逆天而行!咱们走着瞧,等我助贤王登基后,这国教便只能是我道家!

直到夜间,沈秋君才知道六皇子曾来沈府之事,也知道了他在二门上不得而入的狼狈,一时又想起他那夜所说的话,看着闪烁的烛火不由莫名笑了起来。

想到他跑到薛神医那里,沈秋君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情来,忙将雪香叫过来,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就去前院告诉辛先生,我想让他帮着配一种上好的治药,尤其是摔伤的。”

而林景周也得知了李瑶琴的吐血事件,不由陷入深思:她到底是兄妹情深还是天赋异秉呢?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程沈互访

自上次初见李瑶琴,林景周便惊为天人,回头细细查访,没想到竟是城安伯府的嫡小姐。

也就是借着李意书的手,进献防箭衣的李瑶琴!

这极大的引起了林景周的兴趣,只道此女聪慧,没想到竟是一个如此耐人寻味的女子。

又得知那日她不顾礼教前去求见贤王妃,只为了探知其兄平安否,倒是个重情重义的,想到这里,林景周脑中又浮现出那双包含情意欲说还休的眸子。

他今天与贤王商议了北边之事,这才刚发出了命令,她这边就感觉到了?

林景周对李瑶琴实在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段时日,沈夫人正因为儿女之事心中不自在,忽然得知程家竟在此时进了京,不亚于在心中注入一汪清泉,想起她与程夫人多年来的姐妹情义,顿感出几分人生的温馨来。

沈夫人知道程家初次进京,事情杂乱,皆人生地不熟,就派了儿子前去问侯: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

沈昭宁知道,这是变相地让程家人相看的意思,便有些忸怩,又不好违了母命,只得红着脸去了。

倒惹得沈秋君嘲笑不已,她虽奇怪程家进京竟推迟了一两个月,不过心里却暗自鼓劲:她今生定会与程秀梅相处融洽,也免得二哥在其中难做人。

程夫人见沈家第一时间便派了人来,心中暗松一口气,又见来的是沈昭宁,知道沈家还是认这门亲事的,再看沈昭一表人才,现又在宫中当着差,越发的自心底高兴,一边热情地招待沈昭宁。一边又表示等家里收拾妥当后,一定尽快上门拜访老姐妹。

内宅中,程秀梅的王嬷嬷也正喜滋滋地说道:“看那沈公子倒是个好的,相貌自不必说,态度也是恭谨,倒不象寻常侯府公子那样倨傲,对着夫人可真算得上礼敬有加。”

程秀梅听了,心头也暗喜,面上却淡淡笑道:“沈夫人与我母亲关系极好,他自然也不好拿大。况且我父亲如今进了京城,也是二品大员,虽不敢与沈侯爷相提并论。却比他一个六品禁卫要高得多。”

众丫头们看自家小姐口是心非的样子,都低着头偷笑。

程秀梅见此,便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再为自己辩解,否则倒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因为两家夫人的交好之意。定亲之事常是挂在嘴边,她小时候与沈昭宁没少被人拿来取笑,如今长大了,沈昭宁的长相虽已不记得了,但每每想起来,那种感觉在心里总是不同别个的。

就在程秀梅正心中不自在时。程夫人已经送走沈昭宁,来到后宅看望女儿。

程夫人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心里颇有些自得。以女儿的品貌,便是嫁入侯府做宗妇也使得,何况只是嫁与他家的嫡次子呢!

程秀梅见母亲如此神态,便知母亲又犯了老毛病,忙上前扶着母亲坐下。笑道:“这几日里里外外都要靠母亲忙活,可真是辛苦了。女儿总帮不上您的忙,心里分外过意不去,若是有什么女儿能做的,您就直接吩咐,女儿也想为您分忧一二。”

程夫人笑道:“我女儿生来就是有福气的,家里这些事,母亲一个人就能做好,你只管坐在后边当你的千金小姐便是了!你这一路上也累得够呛,瞧,都憔悴了好些,这几日可得好好休养,三日后,咱们去沈府拜见你沈家姨母去。”

程秀梅的脸此时再也止不住地红了起来。

程夫人命人都散下,只留她娘俩个说话。

程秀梅知道这是母亲要对自己交待前去作客的一些细节,脸越发的烧红起来。

程夫人说道:“当年我与沈夫人自闺中便结下友谊,后来各自成家,曾相约要结成儿女亲家,后来在鲁地时,你也曾与沈昭宁一处玩过的,也算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方才看那沈昭宁倒是个有出息的,我也就放心了。”

程秀梅只管低着头看自己手中的帕子。

程夫人知女儿在认真听,便又道:“前段时日,想来你也听说过沈家三小姐的事情,自这件事上便可看出,沈家倒是个开明的,也是个极疼爱女儿的,到沈家后,你可要注意与沈三小姐交好…”

这时,程秀梅却抬头打断了母亲的话,说道:“母亲这是在做什么,我们三日后只是去做客而已,又不是我要去嫁了,将来这门亲事如何,还不得而知呢,沈家又不曾过礼下聘的,母亲想得也太远了,至于沈三小姐如何,也要等我见了,才知能否相交!”

程夫人知道女儿有些左性,况且虽说沈府也派了沈昭宁来,但到底没定准,总在女儿耳边说她是沈家妇,万一亲事有变,可不是沤死女儿,便忙住了口。

其实也是程夫人心急女儿的终身,在外边时,因为不敢奢望沈家会拿这门还没说准的亲事当回事,便也曾留意过当地的一些青年才俊,一来是不忍心将女儿独自抛下,二来则是也真没看上几个顺眼的,总觉得女儿样样皆好,没几个人能配她,且因了自己的经历,总担心那人将来不能善待女儿,亲事便拖到了现在,幸好沈昭宁果依约,未有亲事在身。

沈家这门亲事,真算是上上等的,沈夫人又亲见了沈昭宁,心里越发的满意,便怕女儿一招不慎丢了这好姻缘,所以才特意来叮嘱几句,见女儿如此,便借故去忙活了,只留女儿在那里深思。

王嬷嬷也听到程夫人的话,此时便上前笑道:“夫人的话虽讲得早了些,却也在理。只是那沈家三小姐的名声却是有些不雅,倒是远着些的好,免得带累了小姐,只要不与她交恶便是,将来她嫁出去,更是不相干。”

程秀梅便不由冷笑道:“我与扶玉自小一处长大,她的品性,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就是真因长大了有所改变,三日后见了本人,便知分晓!我知嬷嬷为我好,不想我与她交往过密,可是若仅因为金家之事就这样对她,一来辜负了我与她自小的情分,二来倒似我没有主见,人云亦云了,况且那事是六皇子引起的,扶玉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有什么错?”

王嬷嬷知道小姐自小就有主意,忙讪讪笑着退了下去。

程秀梅心中暗叹:扶玉生在沈家,才是她的福分,若是生在程家,再遇到那种事,只怕此时早就是一架白骨了。

于是,程秀梅对于能嫁入沈家越发的期待起来。

三日很快便到了,沈夫人与沈秋君一大早就坐在花厅等候,听得人来了,母女二人忙携手出去相迎。

闺中密友多年未见,自然免不了伤怀,幸好有沈秋君和程秀梅在旁逗趣劝解,二人这才拭着泪,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沈秋君与程秀梅这才有机会一一拜见,又相互厮见。

沈夫人看着容貌秀美举止有礼的程秀梅,心里很是满意,又一心想与好友叙旧,便对程秀梅笑道:“好孩子,我与你母亲有近十年没见了,好些陈年烂芝麻的事要说呢,你们听着也没趣,倒不如让你妹妹陪着去花园子里转转。”

沈秋君便上前热情地拉着程秀梅,二人欠身行了礼,这才一起退下。

沈夫人看着她二人花骨朵似的,不由感慨道:“当年你我也是如此鲜嫩,如今都老了!”

程夫人看着仍是风姿绰约的沈夫人,面上便有了艳羡:“姐姐虽说比我大了半岁,如今看来却比我小了不止十岁呢!”

女人总喜欢被人夸奖年轻,沈夫人也不例外,心里开心,面上却极力压抑,待要恭维回去,可看着程夫人那明显现了疲态的面容,倒不好说那违心的话,便笑道:“妹妹是长年在外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儿女皆有了结果,在京城保养上一年半载的,定又是当年的大美人了。”

程夫人笑道:“愿如姐姐所言。”

程夫人如此说,心里却直唏嘘,人生际遇真是半点不由人。

当日她二人皆是世家出身,自小相识相知,亲密时也曾谈起嫁人之事,自己执意要寻个只一心待自己的良人,后来便嫁给了出身远不如自己的丈夫。

原本想着借助娘家权势助他飞黄腾达,哪知他享受着自家的助力,骨子里却不领情,一有了出息,就象要补偿他过往错过的似的纳起了妾室,生下一大把的庶子庶女,生生害苦了自己。

而沈夫人则乖顺地听从家人的安排,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了沈侯爷,这样的婚姻又能幸福到哪里去?

事实也证明了众人的推测。

当年沈老太太是看中了沈夫人有大福的命格,这才为儿子去求娶,哪知沈夫人过门还没一年呢,沈老太爷便故去了,沈夫人也从福星变成了扫把星,没少被婆婆苛待,后来生下的长子长女也被婆婆抱走了。

幸好沈侯爷还算是个好的,虽孝顺母亲,却也知疼爱妻子,只要出外便带上媳妇,来个王不见王,隔开她婆媳二人。

如今看来沈夫人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儿女个个成器,婆母又不在京城,丈夫身边也没侍妾,这些年在京城越发活得顺风顺水,又岂能不显得年轻?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小六远行

沈夫人二人各自感叹之际,沈秋君与程秀梅的相处,倒是轻快许多。

程秀梅因为小时相处过的情分,一见到沈秋君便觉得亲切,又见她又比小时候更加的明艳动人,心里便有种美人惺惺相惜的情怀。

又看沈秋君行事大方周到,却是极清新自然、心胸坦荡、不似藏有心计之人,也不曾有一丝矫揉造作之态。

也只有在和睦幸福的家庭中,才能养出如此光风霁月的可人儿吧,程秀梅如此感叹道。

沈秋君则是有心与程秀梅交好。

程秀梅相貌不俗,才学也是有的,亦是个有心机城府的人。

程父不算是个敬重发妻的人,这其中虽然程夫人也要负一点责任,但因其后宅侍妾多,争风吃醋的阴私事也就多了,再加上庶子庶女的利益之争,处于后宅中的程秀梅便决不是小白花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