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看着太子一脸的情深模样,一阵作呕,她知道太子是个色胚,但没想到他会将主意打到自己这个半老徐娘身上,可一时又无法脱身,况且此时她也所顾忌,不敢真鱼死网破,只想着尽快脱身,等心情平复了,再好好打算一番。

此时却少不得敷衍一番,沈秋君陪笑道:“殿下多虑了。嫁了人过得好坏也是要看老天爷的心意的,我自认过得还不错,我家王爷只一心尽忠于殿下,从不敢有二心,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太子见沈秋君绽开笑容,与发怒时的韵味又有不同,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拉沈秋君的手,说道:“看来你也被他骗了,他隐藏的可真够深的,却更让人害怕了。你到现在还不忘为他说好话,他实在是配不上你。”

沈秋君眼疾手快,闪身躲过太子之手,匕首也随着动作亮了出来,冷声道:“还请殿下自重,不然不管是伤了你,还是伤了我,都不好看相。我虽只出身侯府,如今也只做个郡王妃,却从没受过一丝委屈,殿下还是放我走吧,今日之事就当从没发生过,不然我若在这东宫有个什么好歹,不知殿下如何向皇上向我家王爷交代呢。”

太子看着一身寒气的沈秋君,不由抚掌笑道:“我就说你嫁给老六亏了,看你平时那幅唯唯诺诺的憋屈样子,哪象是高门出身的贵女,现在才有那么点子母仪天下的模样。”

沈秋君不知太子为何赞自己有母仪天下之态,不由大吃一惊,惊疑不定:“母仪天下?”

太子看到沈秋君冰冷脸上那双美目中透出了困惑不解,心下不由暗叹,越发肯定六皇子的居心叵测,点头道:“是的,你有母仪天下的命格。看来老六果然留了一手,连你这个十多年的枕边人都瞒的死死的,你我二人都被他给骗了。”

沈秋君脑中急转,忙辩解道:“殿下是从何人口中听说的?请恕我直言,只怕殿下被奸人蒙骗了。殿下乃是现在的储君将来的一国之君,若说母仪天下,也当是太子妃。安乐王府只一心尽忠于殿下,决不敢有二心,殿下也当知道安乐王他并无可让皇上舍弃您与贤王而选他的德能。这必是贤王的阴谋,还请殿下明察,或者殿下可将此人交于我家王爷来审问,必会审个水落石出的。”

太子叹道:“我也希望是误会一场,可惜所说之人非等闲之辈,所以说老六真是居心叵测啊。你我便是被他蒙蔽,以至于失之交臂,我也不瞒你,说你是母仪天下命格的乃是空渺道长。”

沈秋君不由倒吸一口气:“空渺道长?”

这实是大出沈秋君的意料。前世沈秋君没有见过那个空渺道长,但是却听说过他,不过当她听说这个人时,他已经被成了皇帝的贤王封为国师,而她则被贤王软禁起来,故也只是隐约听说他因助贤王有功被封国师,其他的则一概不知。

这时太子又说道:“可能你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因为他一向隐居于山野,名不见经传,可能你会说他是个骗子,不过我若说出他出身于虚清道长门下,乃是其关门弟子,你就知道他的话可信不可信了。”

沈秋君心头一震,如果空渺真是出自虚清道长门下,倒果真非等闲之辈。

话说如今大齐的国教乃是佛教,了凡大师更是被皇上尊为国师,虽然了凡大师坚拒了,但对于虚清道长,大家并不陌生,对他的尊崇决不亚于了凡大师,而且因其不重红尘名利,更让人备加推崇。

最初便是由虚清道长打着奉上天旨意的旗号来辅助太祖皇帝的,据说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演算,令太祖如虎添翼,而他也一时风光无两,得到世人的尊崇。

只是虚清道长毕竟是方外之人,于名利处看得淡薄,后来见太祖已然成势,便荐了了凡大师后,飘然远去,再不踏入红尘之中,以至于把个国师之位拱手相送。

如果这空渺道长真是虚清道长门下,不管他的话是对是错,必会对太子产生重大的影响,而得他亲口批出的母仪天下命格,对于她一家来说,不嗤于一场灾难,而这一切的主导必是前世受惠了的贤王。

沈秋君定了定心神,说道:“殿下如何确定他真是出自虚清道长门下?虚清道人久不在红尘行走,说不定是想借着他的名头行骗得个高官厚禄。况且这天下谁不知安乐王对您的忠心耿耿,说不得这只是离间您二人关系的一场骗局,依我说,必是贤王的主意。”

太子叹道:“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当日封禅时,空渺道人曾作了一系列的预言,如今竟个个成真,由不得我不信。他言道我乃是真命天子,只是登基前稍有不顺,故奉师命助我一臂之力。其实他曾在十多年前就来到京师,因为不慎露了行藏说出了你的命格,被老六探知,后来受其迫害,只得远遁。直到最近才得了机会见到我,而老六身上并无帝王之气,你又是母仪天下之命格,因要正本清源故才说明真相,并非为了尘世的荣华富贵。”

沈秋君闻言,只觉得好笑,这个空渺竟是自己命里的克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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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六五章 皇后之位

说空渺道人是自己的克星也不算准确,但他的的确确是与自己不对盘了。

前世自己明明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贤王立李瑶琴为皇后时,也不见他出来阻拦劝诫,说不定李瑶琴还是他算定的皇后呢。今生自己只是一个和皇后之位八竿子打不着的郡王妃,他倒是跳出来说自己是什么皇后之命。

沈秋君仍在脑中胡乱想时,太子又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在这里挑拨你二人的关系,你只想一想,老六最初是个怎样冷情的人,他眼中只有他自己。可后来就莫明对你亲近起来,不仅劝阻我去府上求亲,更不惜被皇上厌弃也要娶你为妻,这些都说明了他并不是真心爱重你,只是看中了你的命格罢了。”

沈秋君却不答言,她前前后后也活了那多么年,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她焉能区分不出来,一个人再怎么伪装,也不会十几年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的。

太子也一时拿捏不准沈秋君的意思,按他的理解,女子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且大多女子如果知道自己被丈夫骗了,一定是由爱生恨,报复起来比外人要狠戾的多。

太子只好再接再厉,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空渺道人早在我封禅时,就说老六虽然有个当生天子的母亲,但他身上的帝王气迟早要被他的同母兄弟分去,此生做个郡王已是极限,可他却偏要学陈王,以为有当生天子的母亲和当母仪天下的妻子,就可以鸡犬升天了,却不知上天早就已经定下一个人的命数,倒是白白害你远离了皇后之位。”

沈秋君此时已经明白了,太子这是在极力离间自己夫妻。或许还在寄希望于她能与太子联手,利用完六皇子再干掉他。

沈秋君不由怜悯地看着太子,怪不得前世他的帝王之位被人夺去,无能也就罢了,天赋所限,如今看来竟是个偏听偏信的糊涂虫了。

如果自己真有皇后命数,作为六皇子的正妻,焉能不助着六皇子夺位,以便夫贵妻荣?

如果自己和别人一条心,把六皇子拿下。一个寡妇失业的人,凭什么做皇后?

不过今日看来,自己却不得不与太子虚与委蛇一番。不然只怕自己还真不能走出东宫去。

沈秋君叹道:“这也是人的命数所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安乐王终其一生也就做个郡王,我做为安乐王妃又能如何呢,看来倒是那道长的话不准了。”

太子已听出沈秋君言语中的松动。不似方才那般信任六皇子,不由大喜,说道:“你方才也说了,人不能胜天,老天既然给了你皇后的命格,必然是要做数的。否则空渺道长也不会出来正本清源了。”

沈秋君暗咬了牙,假意笑道:“这话可是不通了,六皇子既然无帝王之份。我身为他的妻子如何做皇后?”

太子忙笑道:“这有何难,只看你愿不愿意做上皇后之位了?”

沈秋君秋水闪动:“皇后是何等的尊贵荣耀,天下还没有哪个女子会傻到把皇后之位拒之门外的。我说想做皇后,难道殿下仅凭着多年前的那点情愫,把太子之位让与安乐王吗?”

太子笑道:“他并无帝王之命。就是给了他,他也守不住的。但是这个皇后之位。我却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尽量使老六和永宁侯府帮着我,并暗中监视老六让他没有二心,将来后位是少不了你的。”

沈秋君冷笑道:“殿下是在骗三岁小儿呢,只管拿好话哄着我出力。先不说你有正配元妻,便是你能狠心舍下多年的夫妻感情,只我身为你的弟媳这一条,你如何能将皇后之位给我。”

太子正色道:“这封后之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要我做了皇帝,这天下还不是我说了算,我说立谁为后就立谁为后,谁敢说出一个不字来,我砍了他!至于吴氏,她在我登基一事上并无出力之处,到时封她做个贵妃便是了。”

沈秋君不由倒吸一口气:又是一个为了帝王之位可以不惜一切的贤王!

沈秋君想了一下,问道:“好吧,我就暂时相信你,我想你登基册后之时,必是安乐王损命的时刻,不然你我都不要想过安心日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可以不顾他的生死,却不能无视我儿子的性命,你要如何处置他们三兄弟?”

太子听了沈秋君的话,不由得心花怒放。

空渺道长果然说的极对,每个女子心里都有个母仪天下俯瞰众生的臆想,天下最毒妇人心,她可以为此放弃丈夫,却往往不能放下自己的孩子,而且只要她考虑到这一层,就说明了她已经动了心,以后必会为自己所用的。

太子忙说道:“他们也是自小长在我眼前的,就算我不能视如已出,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疼爱他们的,到时你若是不好见他们,我就远远打发他们离京做个郡王。不过,为了保证他们与你活得好,必须得有一个你我亲生的儿子做太子才成,可我们也都不小了,有些事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成。”

沈秋君闻言不由皱眉,又见太子面上带了丝猥亵欺身上前,便将匕首抵到太子脖子上,正色说道:“殿下不要以为我会为了皇后之位,做出那等不要脸面的事情来。我是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只要名份没有落实,我就还是安乐王妃,若是殿下用强,我也只能拼死来保清白了。”

太子抚掌大笑,赞道:“不愧是孤未来的皇后,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我尊重你的意愿,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照着皇上现在的状态,怕是还有年头才能轮到我,到那时你年纪已长,你难道就甘心将来的太子不是你的儿子,那样孤百年后,你们母子岂不是要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沈秋君迟疑道:“你难不成要谋朝篡位?”

太子笑道:“果然不愧是母仪天下之人,我不过才说了一点,你就能想到这里,不过不是我们而是贤王,我会想法子逼他出手,到时只要整治了他,让皇上提早逊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而你要做的,就是说服永宁侯府倒向我们,再就是监视老六的一举一动,让他不能浑水摸鱼,虽说于大局无碍,终是有些牵扯,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沈秋君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样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不然会让人看出破绽的,另外,也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人前人后仍如从前一般对我,不然以安乐王的谨慎,定会看出些什么的,到时闹出些事来,别反倒便宜了贤王。”

太子见沈秋君满脸正色地立在房中的小模样,倒更是勾得人心痒痒的,却也佩服她的坚韧,再则她如今已是自己碗中肉,吃到嘴里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此时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好,忙连声道:“孤自有分寸。”

沈秋君走出房间,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深深呼吸一口空气,顿觉劫后逢生,也不理会太子的眼光,忙疾步往东宫外走去。

这时太子妃也适时带着大捧的鲜花走到院里来,看到沈秋君温和笑道:“方才总拣好的摘,倒是耽搁了好大一会,怕让你等得不耐烦了吧。”

沈秋君冷冷打量了太子妃一眼,说实在的,无论前世今生,沈秋君对这个大嫂还是蛮敬重的,万没有想到,太子妃还有帮太子与其他女子牵线搭桥的时候,尤其是算计的还是自己的弟媳,就算她是被太子所逼,也是不能够让人有一丝一毫的谅解的。

二人僵持了一会,沈秋君淡淡说道:“我在东宫的时间也够久了,也该出宫回府了,至于调制胭脂一事,只怕这几年我是没有那个闲工夫了,太子妃殿下还是另寻高明吧。”

太子妃闻言,脸上不由黯了下来,待要陪笑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只得凄然笑道:“许多事总是不能天从人愿的。”

沈秋君才懒得听她解释,略一欠身,便急步而去。

有些事情犯错可以得到原谅,但有些事是一点错也不能犯的,因为它会把彼此都推入深渊之中,既然做下了,就不要寻什么借口。

太子妃转头看到太子正眼含欣赏地看着沈秋君,心中咯噔一下,待二人回到房中,她才叹道:“这事真是把我给害苦了,以后我该如何面对她呢,现在她就敢和我撂脸子了。再则若是她对老六说了什么,这件事岂不是要弄巧成拙。”

太子不耐烦道:“你我夫妻一体,你帮我做些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非要时不时表一表功劳,你出身吴家,又跟了我这些年,我岂能亏待了你?将来你是皇后,她是贵妃,她岂敢不敬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先暂时忍耐,先哄得她以为自己能做皇后,这样才能弃了老六,死心塌地帮我们做事。如今事情还没个结果,你就在这里争风吃醋起来,也太让人失望了。”

PS:

接下来三天,偶会双更的

正文 第二六六章 柳暗花明

太子妃唯有苦笑,她觉得太子之招太险了,一个不好,只怕会反噬自身。

以她对沈秋君的了解,沈秋君出身富贵,性子安闲,不是那等可轻易被权贵迷昏了头的人。

六皇子虽名声不雅,到底是个郡王,且对沈秋君向来爱重百依百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此生也算是无撼了。

沈秋君就仅凭太子的一番挑拨利诱能就放弃现在的幸福,这实在是让人不能想象的。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沈秋君会将自己皇后命格一事告诉六皇子,倒更会引起六皇子自立的野心来,以后太子的路只怕更加难走。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沈秋君真为了皇后名位,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那只能说她够狠够毒,将来必是自己最为可怕的敌人,况且到实加上沈家的权势,谁为皇后谁为贵妃还不一定呢,如果自己战败,自己的两个儿子性命危矣,而太子向来薄情寡义,怕也是靠不住的。

太子妃虽在丈夫一提起这个计划时,便迅速在脑中隐约有了上面的分析,知道此事实在是大大的不妥,但无奈她性子懦弱,又向来依顺丈夫惯了,被丈夫一阵强词夺理的咆哮声中,她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逆着心意助了丈夫一把。

不过在她方才看到沈秋君面对她的神情目光,太子妃知道事情怕是不能按着太子的意愿进行了。

就在太子妃试图鼓了勇气再次劝说太子不在对于沈秋君之事要两手准备时,沈秋君冷汗涔涔地正坐在回府的轿中,想到方才在东宫之事,她的心跳个不停,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身上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沈秋君知道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她试着在心里好好分析一番,无奈一路上心神不宁,只勉强让自己不哆嗦,脑中却是迷糊成一团。总理不出个章程来。

直到回到安乐王府,沈秋君才勉强让心平静下来。

此时六皇子不在府中,松哥儿正带着弟弟读书,与母亲回了府,便上前来要背诵新学的文章给母亲听。

如今已是安乐王府生死攸关的时刻,沈秋君哪里有心情应付儿子。可想到以后有可能的祸事,这样的情形只怕再不能有了,倒让她不忍心粗暴对待儿子,只得强做了笑颜,让他二人一一背了起来。只是思绪却不免飞到九霄云外。

好容易等他哥俩背完,沈秋君忙连声夸了几句,随意在桌上抓了件东西递给他二人以做奖赏。

孩子的心向来是敏感的。自然也觉得沈秋君的心不在焉,这让栩哥儿很不满。

只为他年纪小,总见兄长每每写字背书总能得到母亲的表扬,这让他心里极羡慕,终于等到自己能背书了,本以为可以大大风光一番,哪知就被母亲一块点心给打发了。

倒是松哥儿长了几岁,又常带着弟弟。倒是懂事不少,他看到母亲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定是有事发生。他们是小孩,大人的事情上也帮不上忙,唯有少添些乱便是帮了父母了。

于是松哥儿便忙拉着弟弟走了。走了老远,见弟弟还嘟着生气,便道:“我们还是赶紧走的好,榛儿都大半天没见到母亲了,一会睡醒了定过来找母亲的,到时母亲又要我们和他一起玩耍,他话也说不利索,路也走不稳,还得时时顺着他,我们这半日就别想玩痛快了,好容易父亲不在家,我们自然要好好在府里玩上一天。”

栩哥儿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也顾不上生气了,忙拉着哥哥快步走了。

其实栩哥儿倒也想有个弟弟鞍前马后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就象现在他得听大哥的一样,想一想都觉得畅快。

但是因为榛儿年纪还太小,每每他拿出作兄长的架势来,弟弟要么听不懂不理会他,要么就拿那对湿漉漉地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倒象他欺负小奶娃似的,所以他决定还是等弟弟长大些了再摆兄长的谱,现在则是尽量离他远着些。

沈秋君打发走了两个儿子,听说小儿子还在睡觉,便命人好生看着,等他醒了哄着点,不必过来。

一时又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了,沈秋君才一下子委顿地坐在椅子上。

就凭前世空渺最后被封国师便知,这次的事件定是贤王的离间计,只要太子与六皇子有隙,不再相信六皇子,贤王便会有机可趁,到头来说不得太子这一派不用贤王出手便土崩瓦解了。

沈秋君很想骂太子蠢笨如猪,这么简单的离间计也看不出来,不过想到自己也是因为前世的先知,才会想到这些,便也理解了太子所作所为。

对于太子来说,每一个皇子都有可能是他的敌人,而往往隐藏最深的那个,也是最能要他的命的,所以他对谁都不会完全的相信。

此时沈秋君又暗自庆幸,幸好太子有些蠢笨,才会异想天开地想以皇后之位相诱,进而让自己得以知道此事,不然换作是别人,只怕是暗地将安乐王府利用个彻底,等到大事成就时,便是安乐王府任人宰割日。

沈秋君不由长叹一口气,可是现在就算是知道其中机密,却也是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因着空渺的出身,太子对于自己的那个“母仪天下”的命格是深信不疑了,自己是万万不会如他安排的那样去做的,但是如果不照着太子的话去做,将来太子做了皇帝之时,自己的命格会时时鲠在他的心中,安乐王府必遭天降横祸。

这样看来,事情倒是走了一个死局,似乎只有这个去了自己头上的顶着的那个皇后命格,才能让自己一家有了生机。

可是自来帝王都是多疑的,就算是贤王与空渺亲自在太子面前说那不过是他的一个阴谋,恐怕太子也不会全然相信,将来必是个时时有可能爆发的隐患。

况且贤王与空渺也不会那样做的,自己可没有能指挥他们的法力。

沈秋君不由泄气地想,或许只有自己在适当的时机死去,太子才会相信吧,那样才能保全六皇子和儿子们。

沈秋君却又立马否决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一来也是她贪生怕死,她真的舍不得眼前的幸福。

二来,则是太子在语气中明显有怀疑六皇子的意思,只要心中存了这根刺,狡免死走狗烹,六皇子只怕穷其半生精力,只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儿子们的命运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再则就是,她真的不放心六皇子,她知道以六皇子的聪明或许也可以化险为夷,但六皇子是个轻易不肯相信人的,就连儿子他都有所保留,自己如果真死去了,他的下半辈子该怎么过?他岂不是又要象从前那样活得不开心。

沈秋君心中明白,最初自己嫁给六皇子,是出于感动和带了些私心的,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一颗心便全系在六皇子的身上,如今想到二人在不久的将来要天人永隔,不由得心疼难耐,泪如雨下。

又一时想到,将来自己死去了,或许他又寻到一个可以让他全心托付的人,沈秋君想告诉自己,这样自己也可以走的安心了,可心却痛得利害,她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人出现呢。

沈秋君为着自己的假设流了一会眼泪,心里方才好了些,却不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自己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好端端就想到这些儿女情长上来了。

沈秋君平稳了一下情绪,脑中却除了自己死去破了母仪天下的骗局,再也想不出什么了。

沈秋君不由恨恨地说道:“什么狗屁的皇后命格,别人是求之不得,于我却是催命符。”

沈秋君双手挤着额头,喃喃重复道:“母仪天下,皇后命格…”

如此过了半日,沈秋君突然站起身来,恨声道:“皇后,我为什么不能做皇后?前有狼后有虎,难道我重活一回,就要这样窝囊地死去,为什么不可以拼一拼,反正无论是贤王还是太子上位,我一家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沈秋君说了这一通话后,不由掩了口,她既为自己的想法而震惊,又似是看到一抹解决问题的曙光。

对啊,为什么不能六皇子做皇上自己做皇后呢?

沈秋君自重生后,就想着自己前生的不幸,是因为妄想从别人手中夺得幸福,才会落得那般下场的,所以她曾暗自发誓不会再做夺她人丈夫的傻事来。

虽然后来发现前世之事的一些缘由,虽说自己有些冤,但也不能说自己是无辜的,毕竟事情归根究底是自己起了贪念的因,才会有那样结局的果。

就因为她知道前世太子败落贤王最终夺得了帝位,所以经常会担心六皇子助太子一事,可是因为六皇子与贤王的恩怨,她身为他的妻子自然要同他站在一处,况且也因为前世今生的一些事,也让她不甘心贤王上位,幸好老天开眼,事情总算是朝着对太子有利的一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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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六七章 重见绵匣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事情会有了如此的转变,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让她不得不有了那个想法,沈秋君不由暗叹,本想安安分分地过一生,没想到最终仍是要走到掠夺他人东西的地步,而且还是夺人皇位。

不过想到博弈的几股实力,沈秋君不由黯了脸色,有些事情想着容易,只怕做起来难。

之前六皇子并无此心,又担心引太子忌惮,故并不敢十分积聚力量,与太子合力一处,才勉强占了贤王的上风,如今与他两方抗衡,只怕胜出几率很小。

一方面想到如果不反抗,自家必不得善终,一面又担心争夺失利,全家会被当做反贼,说不定还要身首异处,想到这里,沈秋君不由心疼起孩子,泪珠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六皇子已经回到府中,径直来到后院,见丫头们都在院中,也没多想,直接打开房门进来。

沈秋君听到房门声响,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倒被外面的阳光灼伤了眼,忙抬手挡在眼前。

六皇子进门一眼便看到正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的沈秋君,心中大惊,急忙走上前,屈身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沈秋君本欲趁势将泪水擦去的,此时听到六皇子的话,竟似有了主心骨,同时又觉得心中委屈,再加上之前思虑过重,此时一放松,便下意识地说道:“我要做皇后,我要做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后。”

六皇子没想到沈秋君会说出这一番话,倒是大吃一惊,忙帮沈秋君擦泪一边问道:“是不是今天齐妃为难你了?你以后不必进宫去,就说是我说的。现在局势已明,她猖狂不了几天,我必会为你出气的。”

沈秋君摇头道:“我又怎会把她放在心上。大家都是做戏罢了。”

六皇子想了想,似不相信地说道:“难道是太子妃难为你了?不太可能啊,她不是那种性子的人,况且现在太子还要用我,还不到她张狂的时候啊。”

沈秋君没有说话,因为她正在脑中组织该如何对六皇子说出事情经过,六皇子以为自己猜中了,便笑道:“以后没有我陪同,你不要进宫。太子妃敢难为你,我不会让她好过的。你先耐心等待几日,看我如何为你出气。”

沈秋君苦笑道:“太子妃得罪于我,你尚可以想法子为我出气。如果是太子得罪了我呢,你该如何?”

六皇子身子一震,失声道:“你说什么?竟然是太子得罪了你?”

沈秋君忙伸手掩了六皇子的口,轻声说道:“我今日进宫,太子妃请我入东宫玩耍。不想太子趁太子妃外出。闯入房中,说了好一些话,如今想来还让人胆战心惊。”

六皇子未等沈秋君将话说完,已经眼睛充血,跳起来,叫道:“他说了什么?好一个无耻的太子。我前边为他卖力,他后边就敢如此辱我。”

沈秋君轻叹道:“他说有个空渺道人告诉他,我有母仪天下的命格。”

六皇子闻言心下一沉。却也冷静下来,急忙问道:“除此之外,太子还说了什么没有?”

沈秋君静静说道:“太子说,你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知此事,故千方百计地娶了我。实在居心叵测,可是你身上并没帝王之气。故以皇后之位相许,让我寻机从中相帮于他,我为脱身便答应了他。”

六皇子听了,只觉得浑身发冷,心绪也有些乱了,他在房中来回走了几圈,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沈秋君身边,捉着她的手,看着她认真说道:“这是贤王的离间计。当年贤王妃生产之时,我无意中得知了空渺这个人正替贤王做事,便捉了他,我向来不信这个,只当是那空渺妖言惑众,献媚于贤王。也是我当年做不周全,又顾虑他的出身,便只吓唬了他一番,没有取了他的狗命。但请你相信我,我之所以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虽也有其他的私心,却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命格,你我夫妻多年,你也该了解我的为人。”

沈秋君反握着六皇子的手,点头道:“我岂会不信你,如果不信你,也不会把事情都和盘托出。命格之事,你虽不信,但是太子是信的,这事该如何处理呢?”

六皇子低头想了一会,笑道:“那我就给你争个皇后做做。你只管养好儿子,其余的事情不必操心。”

沈秋君也笑道:“说真格的,我可不想做皇后,将来这后院之事可不再是家事了,必有一帮子人劝你纳妃的。”

六皇子刮了一下沈秋君的鼻子取笑道:“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这样动不动就吃干醋。好了,先不要想这事了,太子现在还靠我帮他呢,一时半会还不能对我们怎样,先看看儿子们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吧。”

沈秋君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六皇子必是要好好斟酌一番的,倒也不急在一时,便点头唤了松儿兄弟三人进来,一家人欢欢乐乐地闹作一团。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虽看着神态平静,甚至比往日笑得更多,但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心中不由忐忑不安,却因有孩子在跟前,也不便提起,直到夜间安歇,方得了机会,张口欲问时,却被六皇子搂在怀中,说道:“今天你受了太多的惊吓,不要想太多,好好睡一觉,一切有我呢。”

沈秋君暗叹一声,依在丈夫温暖的怀中,她知道六皇子也必是满腹的心事,不敢扰了他,故也不乱动,只僵硬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却不知在睡了多长时辰后,又在噩梦中惊醒。

沈秋君悄悄擦着冷汗,习惯地向丈夫身边靠去,不想扑了个空,她忙睁眼看去,发现丈夫没有在床上,再摸被褥,也无一丝热气,显见得是早就离了床。

沈秋君便坐起身来,掀了床帐,外向看去,却看到房中一角点了豆灯光,六皇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身上投下重重的阴影。

沈秋君忙披衣下床,走过去轻声说道:“还是先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考虑,这事得慎重考虑,可别现在就把身子熬坏了。”

六皇子闻言,抬头看着沈秋君,双眼亮得吓人,却又十分的坚定,他笑道:“玉姐姐人品贵重,容貌亦是天下无双,确实能当得起母仪天下的皇后来,那些个庸脂俗粉怎配让玉姐姐跪拜,此前竟是我想差了,只有我拥了天下,才能让玉姐姐幸福无忧地生活,幸好现在醒悟也不晚。”

沈秋君便问道:“你想清楚了吗,胜了固然能威风一世,但若是败了,便是粉身碎骨。”

六皇子苦笑,指着眼前的一个锦匣,说道:“这事容不得我们犹豫了,要想咱们一家子好好活着,就必须夺下皇位来。”

沈秋君好奇地看了一眼锦匣,疑惑道:“这是什么?”

六皇子便伸手打开,擎到沈秋君面前,笑道:“都道贵人多忘事,看来玉姐姐果然是做皇后的,这都不记得了。”一时又叹道:“也难怪,都过去十多年了,这便是当年我自兰姐儿房中取得的那个匣子,当日你让我毁去,我没有照做,没想到还有它重见天日的时候。”

沈秋君这才恍然,看着那匣中整齐折叠的信笺,有些不知六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了一下,伸出取出,打开来看。

好容易看完后,沈秋君却不由身子发抖,看着六皇子,颤声道:“母仪天下,牝鸡司晨,怎么会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