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沅到时,正见当中有头白色的小鹿被侍卫圈在当中。它惊慌朱措的睁着大眼,灵巧的四处走动试探,试图逃脱。

东大营的茅校尉一改平素的惫懒,此时收拾得整齐利索,满面认真的单膝点地,抱拳对皇帝道:“末将等日日在这林中操练,从未见过此神鹿,陛下乃真龙天子,万物威服,它才自发现身!”

虽然这马屁太着痕迹,但耐不住皇帝此刻就爱听,他笑着微微颔首,点了点场中的白鹿:“将它好生运往宫中,朕要将之圈养在御花园。”

茅校尉应了声是。皇帝挥了挥手:“赏!”

王得宝立即遵旨,前往安排。

皇帝又问起茅校尉:“爱卿是那一年从军?”

茅校尉压住满心的喜悦,恭敬道:“末将洪武三年从军,安元七年任校尉。”

皇帝唔了一声:“这些年,有功无过,朕都是看在眼里的。”

茅校尉激动的道:“得皇上一句,末将死而无憾!”

皇帝虽并未将这话题继续下去,但这茅校尉也在他心中挂了个号了,往后自有机会予他。

一时茅校尉保持着这样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退了下去,到了一角,迎面见着无组织无纪律的萧源,也不生气,反倒是别有深意的笑着,伸手去拍萧源的肩,低声道:“好小子,忘不了你。”

萧源也是一笑,又急勿勿的往前赶去。

茅校尉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哑然失笑:“这臭小子,为了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也多亏他这胆大包天,削尖了脑袋要往上爬,才连带自己这把年纪了,也有了进升之机。

萧源紧赶慢赶,才发现朱沅已经站在了沈娘娘身侧,不免失望。

还站在原地耸搭头脑袋,就被人一把拉住:“你跑那去了?你今日这脚不老实,当心脑袋也不老实——急着搬家!”

萧源擂了他一拳,默然无语的归了队列。

沈娘娘也是第一回见白鹿,免不了有些兴致的看了一阵,想起来对朱沅道:“方才就一个白影子往面前一窜,唬得人差些射了它,还好停了手。”一面说,一面侧脸去看朱沅。

朱沅迅速的收回了视线,笑着对沈娘娘道:“既然是祥瑞,自是不会轻易被伤着,这也是有定数的。”

皇帝听得点头。沈娘娘也道:“可不是,我回想起来,当时可不就是有箭擦着它射出去了?偏生还真没射伤它。”

不管这白鹿是真是假,如今这场面皆大欢喜是真的。

一时整个东大营山呼万岁,震得枝头的鸟雀惊飞。

正是兴高采烈,皇帝令宰羊,赐美酒,要好生热闹一番。

突然就山上传来一阵惨嚎。

瞬间整个营地就都安静下来。

侍卫们刀出鞘,团团围在皇帝周围,偱声望向声音来源处。

过得一阵就见一个庞然大物跌跌撞撞似饮醉了一般往营地而来。

有人突然就喊了一声:“熊瞎子!”

茅校尉心道不好,早听老百姓说过,往深山老林中打柴时见过有熊,但它始终也没出来过。想来是今日驱赶猎物吵醒了它。

实则面对于它,最好的反应是保持安静,不去刺激于它。

但如今这明晃晃的一片刀兵,想不刺激它也难。何况皇帝在此,容不得这样憋屈的方式。

茅校尉只得大喝一声:“保护皇上!放箭!”

老成些的士兵都迅速的听令反手取弓搭箭,入伍不久的小兵们却是吓得直哆嗦。

一时箭如雨下,黑熊两爪一挥,拍落无数。熊本就皮厚,有些箭枝虽然也伤到了它,但更多的是激怒了它,它大吼一声,就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扑来。

沈娘娘吓得脸色发白,朱沅一把在后头托住了她,低声附到她耳边:“娘娘,您要以身护主,更待何时?!”

沈娘娘一个哆嗦,咬了咬牙,豁了出去,扑在皇帝身上:“皇上!”

皇帝正看得心惊,一低头,就见沈娘娘这样一幅毅然绝然的神情护卫着他,瞬间心中五感陈杂。

这黑熊冲进了人群,顺手就抓起了一个持刀砍向它的士兵,舌头往他面上一舔,伴着惨叫,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朱沅默默的向前两步,挡在了皇帝和沈娘娘前面。

沈娘娘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一表忠心,她朱沅,也需要!

她只需要这样一个姿态,但是她相信,绝不会在重重士兵包围之下,还被黑熊攻到面前。

黑熊从冬眠中被吵醒,原本还是糊里糊涂的,此际满身带伤,已经被激出了凶性,左右扑腾,撕咬抓拍,所到之处俱是血水飞溅。

萧源咬着牙,看着朱沅笔挺的站在皇帝和沈娘娘前面,刷的一声拔出自己的腰刀,几个纵跳,一路从众人的肩上踩着飞奔过去,再往下一跃,两手持刀向前一抻,借助惯性,直直的扎向黑熊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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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喜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2 23:34:20

昨天太仓促,都没有感谢各位投雷鼓励!

还要谢谢各位热情留评!

第66章

随着一道让人肉酸的声响,萧源已经是一刀深深的扎入了黑熊眼窝。

黑熊痛楚的长嚎,正是一爪朝着萧源面门挠来。

这一爪下去,脸都要划拉成两半,

朱沅都不禁看得两手紧握,忘了呼吸。

还好萧源动手之前已经想好后手,当即足尖大胆的蹬上了黑熊腹部,以此为支点,手往刀柄上一撑,借力往后一仰。黑熊的爪尖只有一丝丝擦着了他的鼻端,他尽力的仰着头,那爪子已经是从他胸口一路下划,薄甲顿时四散,胸口的棉絮翻飞,瞬间液体渗了出来,湿透了衣襟。他已经是向后一个筋斗翻了落地,立即暴退了数步,脱离了黑熊爪子的攻击猛围。

而黑熊此刻已经是一声接一声的惨嚎,原地乱舞。

朱沅仔细看了萧源,鼻端血珠冒出如线滴下,胸口…她猛然想到那一囊姜茶,徐徐的吐出一口气来。

萧源这小子,横着袖子往鼻子上一擦,倒像也激出了几分兽性,他的刀还插在黑熊眼睛上呢,此刻劈手就从旁人手中夺了一把,再度冲了上去。

黑熊本就眼神不行,现在还被插瞎了一只,另一只也全被血染上了,更是看不清了,但架不住它全身是凶器,随便蹭到也是内伤,众人围着它想打落水狗,那也是束手束脚的,只是不停的放箭。

萧源满身的凶猛彪悍之气,觑准时机,斜里一刀又将黑熊的嗅觉灵敏鼻子给削了,这下黑熊可真是晕菜了。

一时间士气大震,看着萧源冲上冲下,一把刀舞得十分凌厉,众人也都齐齐落刀,不惧受伤的近身凌虐黑熊。

皇帝这时也不怕了,就这样看着萧源,情不自禁的颔首:“真乃一员勇猛的虎将啊!”

萧源连着数刀有意挫破了黑熊胸口的皮毛,最终一刀直插它的心脏,这庞然大物终于轰然倒地。

一时场中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只余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过了一阵,才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声,但很快又被压抑住。

皇帝扶了沈娘娘的肩令她站直,自己负手向前走了两步,沉声道:“我大燕久无战事,不料诸位将士仍未丧失勇气,锋利如初,朕心甚慰!”

毕竟是做皇帝的人,这个时候肯定一句,下头诸人是瞬间热血沸腾,齐齐以膝点地,大声道:“吾皇万岁!”一时间竟是忘了伤痛。

这会子可真是要大肆庆贺了。

夜间的校场上燃起了高高的篝火,火上架着全羊烤得冒油,无数的酒水运到篝火旁,喝多少,有多少,喧嚣声响彻云宵。

这事后一经统计,只有一人丧生,重伤者四人,轻伤者十数人。

皇帝令重重抚恤死者家眷,受伤者也派了随行太医救治,更是令人将今日这头大黑熊剥了,熊肉烤好分派给诸位伤者食用。

更将萧源召到面前问话。

此时皇帝也是随兴的坐在一堆篝火前头,目光炯炯,含笑看着萧源:“你是何处人氏?”

萧源抱拳道:“末将萧源,乃是繁阳人氏,年初方到燕京,家父在大理寺任五官。”

皇帝大感意外:“你父亲一介文官,如何养出你这般勇猛无匹的儿子!”

萧源道:“末将自小在外祖家养大,外祖正是名武教头。”

虽然恭敬,但身上那股子青春热血的劲头是藏都藏不住的,这从他利落有力的动作,桀骜不驯的眼神,都可看得出来。

皇帝倒是喜欢这样的年轻人,萧源若是位高权重,这般锋芒毕露的,皇帝倒不放心,如今萧源不过是名小得不能再小的士兵,无论如何蹦跶,如何不驯,在皇帝眼中,那也不过是只精神点的蚂蚁罢了。蚂蚁嘛,那倒是越精神越好。

皇帝对太子并无多少喜爱,也有一点是与他常年蔫蔫的模样有关了,如今见着萧源,又正是他立了功的时候,禁不住就是面露赞赏。

“这黑熊皮粗肉厚,箭枝亦是难以深入,朕观你似乎臂力过人,刺入它体内并不过份吃力?”

萧源道:“是,末将自小臂力有异常人。”

皇帝一时兴起,让萧源演示,萧源也依言将校场中一块闲置的石料轻松举起,看得皇帝抚掌大笑:“好,好!来日必是一名虎将!”

末了又问萧源:“今日你立下大功,朕一时亦不知作何赏赐,你可有甚想要的?”

萧源一时心如擂鼓,没料到这机会就这般容易的摆在了他面前,他终是忍不住,抬眼看了朱沅一眼。

朱沅原本就在看着这边皇帝与萧源的对答,这一眼自然是没有错过,一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郁躁之意,她明明白白的看得出来,萧源以往的志向,不过就是燕京街头当名泼皮王,今日这般以命相博,其中大有她的因素。

这已不是简单的少年春|心萌动了,他愿意为之努力,也为之努力了。

这同那些轻浮的贪慕美|色似乎是有点不同了。

但朱沅觉得她只想躲开,罕见的出现了些心慌之感,这样赤诚的感情,她自己也觉得吃惊:她居然不想要——或者说是——

她这边还没想个明白,萧源已是收敛神情,十分严肃认真的对皇帝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末将只想能为皇上效命,若能得皇上恩典,做名武骑常侍,日夜得以护卫皇上,必定万死不辞!”

这时代不管念书也好,习武也好,最大的抱负,那肯定就是为官为将啊,萧源这说得真是一点花头也没有。而且就凭他一身武艺过人,又勇气可嘉,武骑常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而造的职位嘛!

听他说得这般直白,皇帝也不介意,反倒更多了两分笑意:“好!年轻人,心中有想法,是好事。朕看你亦是十分合适,就这样罢,你此番就随朕回去,径直上任罢。”

萧源一阵欢喜,眉开眼笑的,立即大声道:“萧源谢皇上隆恩!”

这样欣喜感恩的样子,让皇帝也是有些成就感的。倒是立在皇帝身边的武骑常侍们对了一下眼,意味莫名——方才他们围住皇帝,守着最后一道防线,都还没轮得上动手呢,这小子就大秀武力值——其实要按他们的想法,他们那一个不是武艺超群的?真要是最后的危急关头,他们出手了,还有这小子什么事?

如今国泰民安的,这些武骑常侍们都没有机会表现,好容易得来个机会,却被这萧源摘了桃,不论自身本领如何,心里对萧源都难免不服的。只是他眼看着就要成为同僚了,日后较量的日子,还长着呢!

萧源满心的兴奋,朱沅的态度难免让他觉得有些挫败,但是他尚且不知放弃二字为何。

所以不管她高不高兴,他始终还是朝着自己的那个目标在奔进。

他从皇帝面前退下,并没有去饮酒,反倒是抱着自己受的赏赐,回了营地。先将自己所得的赏金,分一半给今日受伤的士兵,另一半全托人给今日丧命的士兵家眷。

他倒不是出于什么善心。说白了,吃着军晌,总指望着太太平平可不实际,即入了伍,到了以命相博的这一日,死了伤了的,也无甚好怨的。但是一起并过肩,他萧源又不缺这些银子活命,能帮扶一把就要帮扶一把,这才是义气。

做完这些,他回了自己屋子重新换了身衣裳,这才抱着皇帝方才单赏他的那一张熊皮又出了门。

他一直远远的坐在柴垛上候着,巡逻的人看见是他,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是欢喜傻了,喝多了酒在此处醒酒。

萧源左等右等,才等到朱沅往这边来了。

当下就觑了个时机往下一跳拦住了她。

朱沅见暗里突然跳出个人,不免唬了一跳,往后就是一退,只作站不稳手乱划着,却毫不含糊的迅速从头上拔了根发簪下来,反手藏在袖中。

萧源已经是上前一步揽住了她的腰防止她摔倒,另一手就去捂她的嘴:“沅姐姐,小声些!”

朱沅差些就要出手,听到为声音,一时默然无声了。

虽然冬天里穿得多,要说萧源揽这一下就感觉到什么柔软了,那是假话,但萧源仍旧心怦怦直跳,乍着胆子去牵她的手,不可避免的就摸到了她手心细长的硬物,当下心中略一思忖,便知是她防身的簪子,顿时略滞了滞,复又拉着她往一边去,两人藏到柴垛的后头。

朱沅这时眼睛习惯了黑暗,借着雪光,看到萧源正抿着唇笑。

他似乎是十分高兴的样子:“姐姐真非常人。”

朱沅也无话可说了,缓缓的将簪子重新插回头上

萧源见她不出声,献宝似的将挂在臂弯里的一幅黑乎乎的东西往朱沅面前送:“沅姐姐,这个给你,回头请人硝好,做成件皮裘,暖和得很。”

打了猎物向心上人邀功,简直是动物天性!

朱沅闻着这股子血腥味,看着他在黑暗中也掩不住的热情双目,实在是不忍心的,委婉的开了尊口:“回去送给你爹罢,这黑乎乎的,毛又粗,我用也不合适。”

萧源哦了一声,兴奋之情有所减退。

朱沅不由想起了他以往蔫了的时候,头顶的小卷发都会跟脱了力似的搭拉下来,此时戴着皮帽子,倒教她心中觉着有些遗憾看不着了。

因为莫名的想到这一桩,她终于是抑制不住的露出丝笑意。

萧源一下就捕捉到了,立即也跟着笑了起来:“是我思虑不周,还有几日呢,我一定给沅姐姐猎几张好皮子!”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朱沅懒得理他了,转身就走。萧源连忙拦着:“沅姐姐,再多说两句罢。”

这一伸手拦,熊皮就拖地了,黑乎乎的朱沅也看不大清楚,她刚想往旁边插过去呢,脚就绊着了这熊皮,人往前一扑。

萧源横了一步一扶,自己也被这熊皮给绊得一仰,抱着朱沅就往后倒。

要说他完全没有办法应变,那也不是,但是当朱沅的呼吸拂到了他面上,他突然就直挺挺的像根柱子一样倒下去了。

朱沅毕竟是没有武艺在身,被萧源箍着腰,只能完全无能为力的被他带倒,伏倒在他身上——四片嘴唇轻轻一触,朱沅就已经迅速的仰起了头,快得仿佛不曾触到一般。

但萧源已经是完全不会说话了,痴痴呆呆的望着她。

如果光线足够,朱沅应该是可以看见萧源面上迅速的红了起来,这红色漫延到他的耳尖,颈项,颜色之浓重,简直都可以煎熟一个鸡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喜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8 23:11:09

jojonarut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8 10:45:01

焚心的蝴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18 09:39:51

感谢投雷鼓励~受之有愧,更新不正常了

喜大普奔的是,我女儿烧了六天,终于初步控制住了

接下来尽量日更,但不能保证。

以前我听人说文如其人,我是不信的,总觉得写的什么,和作者本人,其实是没啥必然关系的,很多人品卑劣的人也写出了很美好的文章。但是现在我从另一个角度意识到,这是有联系的,这个联系并不是说三观啥的,而是从文的结构上头,可以看出作者的禀性,比如说,我就是个无计划,很散漫的人,不能自律的人,所以我基本上就有点虎头蛇尾,俗称烂尾君了,嘿,因为知道自己的缺点了,所以也不敢保证更新量了,本来就够肥的了,不要再食言而肥。

另外,今天的情节有点老套么?其实我老早想来一次了,意外亲吻什么的 ^^

第67章

萧源的气味不难闻,即便天寒地冻的,与他这般贴着身,也感觉得到他像个火炉似的,散发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