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早餐她背上包出门了。公司到了年末忙的焦头烂额。但她却在订婚消息传开后奇异的闲了下来。她是毕冉的秘书。毕冉出差没有带她,于是她被各个部门借来借去。但也只是些打杂的工作。用不了一会儿就能做完。

偶尔她闲下来总会若有似无的看几眼毕冉的办公室。百叶窗敞着,任谁都能一眼将他的办公室扫到底,那样井井有条干净利落,像他的人,永远雷厉风行果决笃定。

他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了。

也不知她为什么就觉得失落。大概是公主病太严重了。喜欢自己的人,即使嘴里说着让他不要喜欢自己,可他要真的不喜欢自己了,心里却又空落落的,别扭的紧。

晚上沈安平开车来载她去买结婚的对戒。

她没有结过婚,伴娘都没有做过,所以当她从沈安平那里知道求婚要买钻戒、结婚要买对戒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新鲜。

沈安平带着她转了好几家价格令人咋舌的珠宝店。这些店装修的高雅富丽,却总觉得人气儿太少了,阴森森的。那些铂金啊,镶钻啊,定制啊,通通进不了顾平安的法眼。这小妖孽闹腾死,非要买黄金的。

“我要那种黄金的,然后很简单的,做的方方的那种。”顾平安努力形容这记忆中外公外婆结婚戒指的模样。比手划脚,就差拿笔来画了。

沈安平对她的意见一贯的顺从,只是这次是要买对戒,所以他好奇的多问了一句:“为什么要买黄金的?”

“黄金好看,黄金保值。”她笑眯眯的说:“我外公外婆就是带的那样的戒指,到这岁数了还手牵手去逛街。老一辈的感情多单纯,我想像他们一样。”顾平安说的不紧不慢,却又充满了希冀,这样的语气让沈安平觉得格外悦耳。他没有说话,只笑眯眯的抬手习惯性的揉了揉顾平安的头发。自然而亲昵。

顾平安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头,一抬头,视线里出现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她们正脸贴着橱窗看着橱窗里的限量版白金hello kitty。孩子粉嘟嘟的小嘴贴在橱窗上,脸也压变形了。可那滴溜溜的圆眼睛却眨都没眨一下。灵气逼人,憨态可掬。

她们一直没有动,直到她们的妈妈把她们带走。

顾平安看着孩子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突然笑眯眯的问沈安平:“你喜欢孩子么?”

沈安平正专心看着宣传册,珠宝店璀璨迷离的灯光斑驳的印在沈安平的脸上,一时他静默的像是楔入了画中,让人不忍打扰。

“不喜欢。”沈安平似笑而非的看了顾平安一眼,“孩子很吵。”

顾平安嘟起了嘴,复而她又想到什么,笑了起来:“算了,还是不要孩子了,我也怕痛,上次关小宝大表姐生完孩子我去看她,本以为自然产恢复的快,谁知道生孩子还要剪下面,我想想就疼。”她回忆起那血腥的场面,撇了撇嘴,虽然那大表姐和老公都是一脸幸福的样子,但是旁人瞧着还是觉得慎得慌。

“沈安平。”顾平安乖巧的揽着沈安平的手臂,在他宽厚的肩背上蹭了蹭,“我们以后领养一个孩子吧。”

沈安平“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啊!”顾平安突然灵光一现,“要不,我们直接领养个二十多岁的吧,正好可以养老。”

一旁一直静静看着他们的销售小姐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她笑得极其压抑。但是在场的人还是都听见了。

沈安平满脸黑线的瞪了顾平安一眼,嘴角却又上扬起可疑的笑意,他伸手扯了扯顾平安的脸颊,啧啧的说:“真是人来疯。”

顾平安嬉笑着把他的手拦住,握在自己的手心。

沈安平的手掌很大。手掌心掌纹清晰,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三条清晰平缓,主纹深刻,副纹细小。不像顾平安。三条交错截断,是术士一看就会皱眉的掌纹。

“你的手生的真好看。掌纹也清晰,不过……”江湖术士顾平安还没评价完,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放开了沈安平的手去翻找手机。手机一拿出来,是关小宝这小崽子、

“找姐姐干嘛?”顾平安只要跟关小宝说话口气就像个女流氓,习惯了她也就懒得憋了。

电话那头的关小宝声音有些沙哑:“在干嘛呢?”

“挑结婚对戒。”

“草!”关小宝爆粗口:“你这是搁谁跟前得瑟呢?恶心不恶心啊?”

顾平安无赖的笑:“就你跟前,别人要我得瑟我还不乐意呢!有本事你也结婚啊!”

“滚。少跟我说结婚结婚的,最近我一听到结婚就想拉屎。”

顾平安噗的一笑:“你倒是跟屎亲切,张口闭口的不离了。”

“我又不便秘,每天见一次当然亲切。”得了,把恶心当有趣,也就她关小宝了,顾平安无语。

那头的关小宝却抱怨起来了:“我这几天每天被我妈妈整着相亲。都是你这臭丫头害的,你他妈都要结婚了,我妈对我垫底这事儿深恶痛绝!”

“那是,你从小到大什么都垫底,你妈也该收拾收拾你了。你啊,就是太惯了。”

顾平安的揶揄关小宝挠都不挠一下,她突然想起什么,扬声“诶”了一声。

顾平安被她“诶”的浑身发麻,直觉不是好事,警惕的问:“干嘛?”

“订婚的事儿,你有没有跟毕冉说过啊?”

一提到毕冉的名字,顾平安下意识的抬头看了沈安平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虚。

“还用说么。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那你结婚请不请他啊?”关小宝三八小宇宙又爆发了。顾平安不甚其烦。

“这得问他,反正我应该会发帖,我们公司肯定各个都发。”

“哎哎哎,前女友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这样的哀痛,我觉得可以去天涯里发个帖子了哎!”

“无不无聊?”

“……”

关小宝的一通电话打去了顾平安十分钟。她自然也忘了她执着沈安平手时要说的那一句话。

沈安平,你的手生的真好看,掌纹也清晰,不过,

你的爱情线中间有段断了一小截儿,岔了一条细纹,这是不是代表爱情会有不顺啊?

……

第二十五章(补齐)

顾平安和沈安平的订婚宴在双方商量下,决定低调举行。

沈安平在城中最大的私人会所定了个中型的会客厅。只邀请双方的至亲和挚友参加。

订婚宴的前两天顾平安和关小宝约了去做脸和指甲,虽说低调举行,但是该有的状态还是要有的。毕竟是女人一生最大的事。

其实顾平安这个人是个顶奇怪的人。她有什么郁闷的事绝对是摆在脸上的。但是她要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却波澜不兴,整的跟不悲不喜的世外高人似地。

关小宝顶讨厌她这个样子,仰躺在床上一边做脸,一边还憋着嘴说话。

“顾平安,你也是快结婚的人了,好歹给点兴奋的样子啊。现在看你就跟谁欠你钱似地,苦大仇深的。”

顾平安闭目养神,慢条斯理的说:“少说点话,想长皱纹啊?再说有什么可兴奋的?你没听那些个女人都议论,说沈安平都被人用烂了,被我捡了去,我还得瑟,不是给人当笑话么?”

关小宝不屑嗤鼻:“吃不到的葡萄当然说酸的,要是沈安平娶得是那些个货还不得宣扬的满城风雨大家全知道!”

顾平安噤声,没有再反驳。其实顾平安并不是在意那些女人的想法。她从小到大基本上都呈现出一种目中无人的状态,又怎么会在意这些不入眼的人嚼舌根。她只是疑惑她心里那些奇怪的情绪。

“宝,”顾平安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略有失焦的眼睛定定望着缀满水晶灯的天花板,她语速不快不慢,轻轻的说:“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情我自己也拿不准了。”

“怎么了?”快言快语愣头青的关小宝此刻也听出了顾平安语气里的犹疑和迷茫。她降低了声调问:“怎么就摸不清了?”

“说不喜欢沈安平,好像也不是。”她举起了左手上沈安平亲手戴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钻戒熠熠生辉。粉钻是她最喜欢的,带着美好的寓意,低调却又华丽,让她的心温暖而柔软,尤其是沈安平那犯傻的求婚方式,她这辈子也忘不了。

“说不想嫁给沈安平,好像也不是。”她一点一点的剖白着自己的心,带着满腔的疑惑和茫然,“可是我就是害怕。我一直自诩胆子大,可我就有点发怵,我怕我嫁给他以后要是我们离婚可怎么办?如果没孩子还好说,要是有孩子,那更麻烦。还有我妈,摆明了不喜欢我们俩在一块儿,她到现在还抱着希望我反悔了好把沈安平和莫非点一对儿呢!我一想到这个我就更要跟沈安平结婚了。可我越坚定我就越害怕,我就没见过我这么傻缺的人。”

顾平安越说越觉得纠结,烦躁,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在烦什么。明明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不是么?

关小宝听完,若有所思的说:“你这毛病其实挺正常。有个学名。”

“什么?”

“婚前恐惧症呗!”关小宝大大咧咧,笑着安慰她:“别怕,多的是这样的。《欲望都市》你看过吧,里面不是有一个么?这毛病很多人有,症状不同而已。你这个不算严重,你只要咬死要跟他结就行了,结完了你就会发现一点都恐怖,自然就好了。”

顾平安听着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但是看着关小宝这么认真说话就觉得慎,“那你怎么不结?”

“靠!”被戳到伤处的关小宝呀呀叫唤:“可不是街上凡是我看着顺眼点的爷们儿身边都已经挽了个臭丫头么!我能怎么办!”

“宝,我听你这么认真说话我就觉得浑身痒是咋回事啊?”

“靠!”关小宝血气没顶,又恢复平日的样子:“浑身痒那是你没洗澡!你怎么这么贱骨头啊你,跟你好好说话还不好啊!非得招人骂你。”

“嘿嘿,”顾平安咧嘴笑,心里却踏实了许多。关小宝说的挺在理,只要她咬死要跟他结婚,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不管什么以后将来,现在都还没过去呢,急什么?计划赶不上变化,还不如放宽了心去享受。

做完脸,关小宝又扯着她做全身护理。她禁不住她缠只好答应。岂料还没开始做电话就来了。顾平安在关小宝的白眼中嬉皮笑脸拿了电话到走廊去接。

走廊里挂着会所各个名人代言人的照片,嵌在玻璃墙里,头顶的水晶灯直射,玻璃墙凹凸不平的表面呈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折射的形状也各不相同,美轮美奂,奢华至极。这家美容会所是会员制的。关小宝这败家玩意儿从来不去别地儿,所以她们一直在这里扎根。顾平安接了电话,和沈安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百无聊赖,手指顺着玻璃墙的纹理摸索,指腹传来的冰凉之感缓解了暖气带来的燥热。

电话那端沈安平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他连续一个星期晚上都有应酬,喝酒喝到深更半夜,他没告诉顾平安,顾平安也不主动问。只是时不时从关小宝的抱怨中才得知。

她偶尔到沈安平那里过夜,沈安平深更半夜回来为了不惊扰她就直接睡在客房,早上醒来眼窝里淡淡的青黑让他略显颓废,但他从来不曾抱怨,对她还是温柔如一。

有时候顾平安就想,就这样吧。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人。有些事情他不愿意说出来和她一起分担,她也不追问。就像她也有自私的想法不想和他说一样。这种尊重原本就是一种交换。

“今天好不容易没事儿你就回去睡觉吧。”她好心的嘱咐沈安平:“睡觉之前要先吃饭。你家背街有家家常菜,煲的汤不错。”

“嗯,知道。”沈安平笑了笑,“你几点弄完?我接你。”

“不用了,我一会儿坐关小宝车回去。”

“我就在附近,来接你。”

“真的不用。”

“……

顾平安再三拒绝,口气生硬,电话那端的沈安平沉默了下来。她握着手机听着一片沉静中夹杂着的杂音,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口气不太对,赶紧补救:“不是不想你接,是怕你累。你要是不累就来吧,我一会儿就弄完了。先走没关系的。”

“嗯。”

“……”

挂了电话,顾平安撇了撇嘴才收起手机。她一抬头,才瞅见玻璃墙上竟然还挂着莫非的照片。

一头俏丽的短发,粉唇微嘟,眼眸迷离,非常性感。颠覆她在屏幕上端庄的主播形象。

顾平安站在莫非的照片前细细打量着,PS过头让皮肤好的有点假,但是还是不影响莫非艳光四射的美丽。顾平安暗暗思忖,如果莫非真的是她的姐妹,那遗传这东西大概不是公平分配的,这造物主,让她长得也太随机了点吧?

她正自嘲,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下意识的回头。莫非就出现在她眼前。

她突然就有种时间空间错位的感觉,也不是演鬼片,这照片上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觉着有点怵得慌。

“你好。”她笑的生硬,但总的来说还算有风度。

“好。”莫非笑容可人,漂亮的眼睛像会说话,一眨一眨煞是迷人,“干妈最近还好吗?”

“嗯。”顾平安对她虽然有敌意。但是私下碰上也不会剑拔弩张的上火药。

莫非撩了撩头发,一身层叠的长裙随着她的动作衣袂摇曳,宛若舞动的精灵。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自信和妩媚。相形之下,完全素颜还穿着浴衣的顾平安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女人嘛,总是害怕比较的,尤其是在占下风的情况下,总会希望自己有点什么可以搬回一点颜面。

所以当莫非装作无意的问她:“听说你和沈安平要订婚了?”

她冷冷一笑,故意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回答:“是啊,马上就要当黄脸婆了,沈安平不满意我一直单身了呗。”她明知道莫非对沈安平有意思还故意刺激她。其实这并不是顾平安的性格,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出来。还说的这么溜,潜意识里她需要这样强势的扬眉吐气一次,她自己都觉得这情绪挺莫名其妙。

莫非的脸色有些煞白。但她还强作镇定的微笑着:“恭喜你了。”

“谢谢。”顾平安满意她这样的反应。她笑着说:“到时候记得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你这份礼金我可没准备不收。”

“一定。”

“……”

莫非镇定的和她对话完,才甩了头发和顾平安告别。

顾平安没想到莫非的反应竟然这样的平静。她心里躁动的不安定因子突然失控的窜了出来。这和她想象的样子太不一样了,她难以置信无法接受。

“莫非!”顾平安叫住了她。

“嗯?”莫非倩然一回眸,百媚生花的对她一笑:“还有什么事么?”

顾平安被她问的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她没想过会突如其来的遇到她。很多事她只有拼了命去压制才能让自己不去想。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焦虑,在见到莫非后,这种感觉尤甚。

“莫非,你恨我么?”她的声音阴冷,没有一丝温度。

“为什么这么问?”莫非还是无辜的笑,这笑容在顾平安看来是那么刺眼。让她忍不住想要去破坏。

“我一直希望你恨我,就像我恨你一样。”顾平安顿了顿,抬起头,高傲的仰着纤细如天鹅的脖颈,“你说你拥有的一切是你努力才能得到的,我也一样不是么?你想要的,我很不巧的也想要。”

莫非轻轻的笑了下,随即又渐渐收敛了笑意,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突然深沉的让人探不着底。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顾平安,郑重其事的问:“你是真爱沈安平,还是因为我喜欢他,才要跟他结婚?”

顾平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她自己也楞了一下。是啊,她一直没有想过要主动抓住沈安平。是什么推动了她急切的想要去抓住他?她被这样的自我质问吓到。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坏。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不管我是爱他还是怎样,我们都要结婚了,这是结果。”

“不,这个问题对你没有意义,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莫非眼中突然有了可疑的水光闪烁。望向她的目光中也出现了闪躲。

“我爱他。在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是他伸手拉了我一把,让我成为大家目光的中心。像你这种生下来就是公主命的人怎么会懂一直被人忽视被人放弃的感觉?”莫非的声音有些哽,“可是他是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顾平安,你怎么能活得这么理直气壮?拿刀戳人还要怪罪是刀的错?”

她的质问掷地有声。顾平安听着,看着,只觉得此情此景有些触目惊心。她心底被彻底震到。脑子一片麻木。好像又回到很小的时候。莫非又成为那个柔柔弱弱却又异常倔强的小女孩。

而她顾平安。又成了过去那么又臭又硬的烂石头。

她怎么就哭了呢?每次都抢在顾平安前面哭,然后让顾平安成为彻头彻尾的坏人。

顾平安冷冷的笑了,眸色阴沉,“知道么?我就是讨厌你这副全世界都欠了你的嘴脸。你爱沈安平么?不好意思,我就是要。你管我是为什么要,总之我告诉你,我会牢牢的把他抓到我身边。他爱我,我想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顾平安说完就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沈安平不是她们这场战争里争夺的祭品。她不该这样对他,可她忍不住,她受够了所有人指责她不懂事不识大体的感觉,她明明就是个活的肆意的人,每个人都说喜欢她的直脾气,可是怎么就沾到她莫非这话就被推翻了呢?

所有的人都叶公好龙。她受够了这种感觉。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她们两个人对峙而站。紧绷的氛围像是一根被扯到极限的弦,只要再一用力就会绷断。

顾平安既没有动,也没说话。只定定的看着莫非,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走廊里诡异的静谧被关小宝那大嗓门的一声叫唤给打断。只听她说:“沈安平!你站这儿干嘛!妈呀这狗屁经理怎么能让你一男人进来啊!太没规矩了啊!”她呀呀的捂着衣服嗔骂:“要找顾平安打她电话啊!闹什么惊喜啊!要死了!”

顾平安只觉浑身一震,背后像被人放了一块冰块,冷气蹭蹭直往背脊上钻。全身的肌肤都急速收缩。

像是突然被扎破的气球。只听“嘭”的一声。

一切的安宁在顾平安的脑海里陡然爆破。

毫不留情不留余地的,爆破。

以下为新增

从角落里走出来的关小宝揪紧了衣服,趿着拖鞋猫手猫脚的钻到顾平安身边。埋怨的皱眉:“脑袋被门夹了啊,穿这么点儿衣服犯骚呢还不进去,沈安平都来了你还傻愣着。”她准备伸手敲她的脑袋,这才瞧见她呆滞的表情,一抬头,才看见了离她们不远的莫非,惊得浑身一颤。她皮笑肉不笑的扯动嘴角,生硬的跟莫非打招呼:“真巧,好久不见了哈!”

莫非眼中的波光还没来得及收敛,她略有些尴尬的偏头,片刻后状态优雅的转过来:“真巧。”她微笑着,对顾平安颔首:“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她转身离开,她的背脊挺得很直,脊椎微微向内凹,肩胛骨像蝴蝶的翅膀静然而立,整个人优雅的不可方物。顾平安失神的望着她倔强离开的脚步,第一次由心底感慨她们竟然是如此的像。

当然,此刻绝对不是她感慨其他的时间,因为她知道,她一回头将要面对的人,才是她最无法面对的人。

顾平安伤害任何人之前都会在心里暗暗掂量,比如莫非,她一直觉得莫非对她的伤害也不小,所以她不觉得愧疚。比如毕冉,她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对他够好,至少她还算是个合格的好女朋友,所以好聚好散也不觉得亏欠。唯独此刻,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最心安理得享受被爱的沈安平。

她不知道此刻沈安平会是怎样的表情。她怯懦的甚至都不敢回头。

最后,还是沈安平给她铺陈了台阶,只听他笑了笑说:“我本来就在这附近,所以顺道就过来了。你弄完了我们去喝汤,不是说好喝呢?”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同,低沉而悦耳,末了他还交代顾平安:“刚才走错了才窜进来了,我出去等。”

沈安平的声音太过平静,平静到顾平安的眼泪都要落下来。她不能掩耳盗铃的催眠自己去忽略沈安平声音中的疲惫和失望。

顾平安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沈安平略显落寞的背影发怔。

他是多么自傲的一个男人啊,是她让他这样狼狈。天晓得他该是多么想她才会孩子气的闯到女士们美容的禁地里来。可是她回报了他什么?她为着自己愚蠢到可笑的面子,不值一提幼稚的报复心理,说出了那些违心的话,她没有感觉到快意,甚至相反的,她一说出就开始后悔了。

此刻她才感受到那些脱口而出没有经过大脑的蠢话副作用是多么的强。沈安平粉饰太平的模样落在顾平安的眼里,刺痛了她的眼睛。过往的安宁像破碎的玻璃渣,一粒粒都扎在她的心上,看不出伤痕,痛楚而无言。

眼泪,猝不及防的簌簌滑落。顾平安只觉得脸上连绵不断的滑过湿热,她一直维持着最后看着沈安平消失的姿势,一动不动,此刻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眼泪廉价,不值同情。可她却又难改天生的倔强,她不知该如何挽回由她亲手打造的困顿。心底像一座荒芜的城,冷冷的风灌在里面,麻木到不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