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刺客断臂伤口经过姬子君的这么一番折腾,终于是止住鲜血了。但是黑衣刺客的断臂伤口却是越来越痛了。

黑衣刺客强忍疼痛,抬起头向着我沉声道:“在下学艺不精,今日被你斩了一条左臂,要杀要剐尽都由你,有种的就给老子一个痛快,你要是想从老子口中问出背后是何人指使,那可就是做梦了。”

我向那黑衣刺客,冷然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成全你。”说着,左手之中的那一个铁盒递给姬子君,姬子君急忙伸手接了过去。

我随即双手打开那藏有中兴之剑的剑匣,而后将那一把中兴之剑取了出来。

那一把剑匣递给站在一旁的姬子君拿着。

我将那把中兴之剑从那剑鞘之中缓缓抽出。剑锋一出,那黑衣刺客和窦太后都是眼前一亮。

二人都是感到那剑刃之上散发的寒气逼人而来。

窦太后忍不住叫了一声道:“好剑,就是用来杀这个狗贼有点可惜了。”

那黑衣刺客双眉一竖,厉声道:“某家死在这一个狗宦官小黄门的手下这才是最可惜的。这一把剑杀了薛某有什么可惜之处?”

这一句话还是无意之中吐露了这黑衣刺客的姓氏。

我皱了皱眉,心道:“这黑衣刺客姓薛?老子可不知道这东汉末年有什么姓薛的刺客。”我手持那一把中兴之剑,慢步走到那姓薛的黑衣刺客身前,右手一抖,那一把中兴之剑的剑锋便即抵在那姓薛的黑衣刺客的咽喉之上,而后冷笑一声道:“让你死在这一把中兴之剑之下,自然是可惜的很。”

那黑衣刺客一呆,双目望着我手中的这一把剑,眼中冒出亮光,喃喃道:“这把剑真的是那中兴之剑?”说到此处,这姓薛的黑衣刺客就连呼吸也都急促起来。

看来这黑衣刺客也是久已知道这中兴之剑的大名。

我瞪着那黑衣刺客,冷笑道:“怎么?你还不相信?”跟着头也不回,向那窦太后道:“窦妙,你去将这姓薛的那一把剑拿了过来。”

窦太后口中答应,随即奔了过去,来到数米开外那一条黑衣刺客的断臂之前,皱了皱眉,伸脚用力一踢,黑衣刺客的那一只右手。只听当得一声,黑衣刺客的那一只右手之中的长剑随即掉在地上。

窦太后随即弯腰捡起那一把长剑,奔到我身前,将那一把长剑递给我。

我左手接了过来,看都不看,左手随即拿起黑衣刺客的那一把长剑,向着自己右手中的那一把中兴之剑,一剑便斩了下去。

姬子君不明其意,吓得啊的一声 。

窦太后知道这我是为了给这黑衣刺客看一下,好让他知道我右手中的那一把剑,到底是不是中兴之剑。

这一剑斩下,自是有验证真伪之意。

那黑衣刺客双眼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只听擦的一声,我左手之中的那一把黑衣刺客的那一把长剑一剑斩下之际,立时被我右手之中的那一把抵在黑衣刺客咽喉的中兴之剑断为两半。

那一把中兴之剑晃都没有晃一下。

我一抖手将那半截短剑掷在地下。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那姓薛的黑衣刺客,似乎在说,这一次你服了吗?我手中的这一把剑是不是中兴之剑?

黑衣刺客脸如死灰,呆呆的看着抵在自己咽喉上的那一把中兴之剑,久久没有说话。过的有三分钟之后,这黑衣刺客这才长叹一声,颓然道:“我薛木人死在这一把中兴之剑之下,那也是不枉此生了。”

我嘿嘿冷笑,正要一剑向前刺去,就此了结了这个叫做什么薛木人的性命,谁知道站在一旁的那窦太后忽然神色一变,走到那薛木人的身前,目光闪动,慢慢道:“你叫薛木人,那薛异人呢?是你的什么人?”

那薛木人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奇道:“你这老婆婆,怎么知道我哥哥的名字?”

这一句话一出,自是承认了自己和那薛异人的关系。

我却是不知道这薛异人是什么人,当下目光向窦太后望了过去。目光之中意示询问。

窦太后将我向后一拉,示意我退出数米开外。

我知道这窦太后是有话要对自己述说,而这些话似乎又不想让那薛木人知道。心中不由得一动:“莫非这什么薛异人真的有一些来头?否则的话,这个窦太后怎么也知道?而且不仅知道,还似乎有些忌惮。能够让一个昔日权倾天下的窦太后心中忌惮的这个薛异人,莫非真的有什么神通不成?”

我淡淡道:“窦妙,你就在这里说吧,我听着呢。”

窦妙见我似乎毫不畏惧,心中暗道:“你这个小子是不知道那个薛异人的厉害。”当下看了一眼那躺倒在地的薛木人,这才脸带畏惧的向我道:“这个薛木人贱妾还未曾听过,不过他的那一个哥哥,薛异人倒是大大的有名。”

我心道:“走了一个赢异人,又来了一个薛异人,真是邪门了。”皱了皱眉道:“那个薛异人到底是什么人?”

窦太后脸上的畏惧之意更加浓了,慢慢道:“那个薛异人是一个刺客。”

我心道:“刺客?有什么好怕的,眼前这个什么薛木人不也是一个刺客吗?还不是一样被老子斩去一条手臂。”

心下有些不以为然。

第一百四十九章天下第一

那窦太后看到我脸上的不以为然的神情,急忙低声解释道:“你可莫小看了那个薛异人,那个薛异人可是这三十年来号称天下第一的刺客。”

窦太后知道我此时身穿小黄门的衣衫,一直不吐露自己的身份,自是不愿意让这薛木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窦太后是以这才并不称呼杜公子,而是直接以你相呼。

那薛木人听得眼前这个一身白衣,满头白发的年老妇人竟然知道自己哥哥的名字,而且不仅知道自己哥哥的名字,更是知道自己的哥哥薛异人,乃是这三十年来天下第一的刺客,心中不由得狐疑起来,大声道:“你这老婆婆到底是什么人?”

窦太后白了那薛木人一眼,没有理他。而是转过头来满脸阿谀的对我道:“这个什么薛木人虽然武功不咋滴,但是据说他的那个哥哥薛异人倒是名副其实的厉害之极。”

我目光闪动,慢慢道:“怎么个厉害法?你倒是说来看看。”

窦太后一时语塞,心道:“这薛异人如何厉害法,倒让自己一时间如何解释?那自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窦太后想了想,这才慢慢将那薛异人的故事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这薛异人自幼家贫,父母生下他来的时候没有请大夫接生,而是请了乡村里面的一个稳婆,前来接生。生下这薛异人之后,那稳婆大叫一声就此昏晕过去。醒来之后,也是脸上满带惊恐之色,转身就走。

竟是不敢再看那被她亲手接生的男孩。

薛异人的父亲满腹狐疑,将那男孩抱起来之后,这么一眼望去,也吓得差点昏晕过去。

原来这薛异人的肩膀一侧竟是多了一个头颅,这一个头颅较之那脑袋小了许多。

这颗小小的头颅之上也有眉眼五官,只是双目紧闭,似乎也在沉睡之中。

这么一个多出了一颗头颅的薛异人自然成为了小村里面的话题。

每个人都叫他恶鬼,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会长有两个头颅。虽然那个长在肩膀上的头颅又小又丑。

薛异人就在众人的歧视之中慢慢长大,与他一起长大的还有那肩膀上的那一颗头颅。

那一颗头颅越长越大,到得后来,那一颗头颅竟是慢慢的从那薛异人的肩膀里面冒了出来,而后慢慢长出身体,四肢,无一不全。

那长在肩膀上的小小人,就好像一个小一号的薛异人一般。

长大了就要有名字。

他父亲请来乡里的教书先生,前来给薛异人起个名字。

那教书先生来了之后,看到薛异人的这一幅诡异的形貌,不禁心中又是感到古怪,又是恐惧,无论如何不肯给这薛异人起名。

薛异人的父亲苦苦哀求也不可得。

一怒之下,当时只有十来岁的薛异人,从厨房里面拿出一把刀来,架在那教书先生的脖子之上,厉声喝道:“你要不给我起个名字,那么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操起手中的那一把刀,就要向那教书先生的脖子上砍了过去。

这么一个小小少年竟然有如此之狠,让那教书先生胆战心惊之余,也是暗暗佩服。当下,那一个教书先生满脸恐惧的给这个少年起了一个名字--异人。

这异人的意思,自是异于常人。

那薛异人倒也并不如何生气,只要自己有个名字,只要父母双亲不再被别人耻笑,这个薛异人就已经满足。更何况他根本就不认识字,那异人二字对于他来说,就并没有什么其他意义。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而已。

只是有了名字的薛异人也是似乎并没有得到多少快乐。

每次出去玩耍的时候,总是有一群人围着他,叫他恶鬼。

这些人有小孩,也有大人。每个人叫他的名字的时候,都是嘻嘻哈哈的,似乎很是开心。

薛异人却不开心。

他不喜欢被别人笑。

薛异人被被人取笑的厉害的时候就躲到家中,不再出来,因为家里的父母从来不会取笑于他。只有在父母的身边他才安心。

薛异人心里认为,自己不理睬那些人就可以了。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都如同他自己想的那么美好。

薛异人越是躲着那些人,那些人就越是喜欢追着他,在他身后大声叫着他:“恶鬼,恶鬼--”

叫的急了,薛异人就会大声向那些人道:“我不是恶鬼,你们才是--”

那些人就狠狠的骂他,说只有恶鬼才会长出两个脑袋,他薛异人就是恶鬼,十恶不赦的恶鬼。

薛异人就有些伤心,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们,使得他们总是欺负他。

而他平常的日子没少帮助他们。

只要一有人需要帮忙,他薛异人就会头一个奔过去帮忙。他薛异人也从来没有害过别人。那些人为什么就这么欺负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乡村为什么就容不下他?他究竟是不是恶鬼?

薛异人哭着跑了回去,回到家中,薛异人哭着向父亲母亲问了这个问题--自己到底是不是恶鬼?为什么这么些人恨他?嘲笑他,奚落他,不跟他在一起玩耍?

他父亲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告诉他,别理他们,你是一个好孩子,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母亲更是恨恨的道:“傻孩子,他们才是恶鬼,因为他们心里有鬼。每一个不善良的人,心里都有恶念,那个恶念就是鬼,恶鬼,知道吗?孩子。只要你自己心里没有恶念,永远没有,那么你就永远不是恶鬼,只有那些嘲笑你的人,奚落讽刺你的人才是恶鬼。”

从那以后,薛异人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他不再理睬那些称呼他为恶鬼的那些人,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才是恶鬼。

直到有一天,他也变成了那些人之中的一员,直到他也变成了那些恶鬼之一。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有了一个弟弟。

父母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又生下了他的弟弟,薛木人。

这一次父亲没有去请那教书先生,而是自己给弟弟取的名字--木人。他觉得很好听。

他也很疼他的弟弟,只要一有什么好东西,薛异人都是第一个给弟弟送去,有好吃的东西是如此,有好玩的东西也是如此。

这个世界之上,薛异人知道只有三个人对他好,不歧视他,看不起他,这三个人就是他的全部。

弟弟慢慢长大了,有时候会到外面玩耍。玩耍的时候,便常常给那些孩子欺负。

那些孩子将弟弟薛木人围了起来,然后抽他的嘴巴,质问他:“为什么你的那个恶鬼哥哥肩膀上长出一个小人,你的却没有长出来?”

那些孩子逼着薛木人肩膀之上也长出那一个小人来,不长出来的话,就每天打薛木人三十皮鞭。

一直到长出来为止。

薛木人每天都是哭哭啼啼的回家。回家之后,也不敢向父母说。

薛异人问起来的时候,薛木人也没有告诉。因为薛木人知道,这个哥哥特别疼自己。如果知道自己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就会不顾性命的去找那些人算账。

薛木人不敢告诉哥哥,薛异人就自己偷偷跟着薛木人,这才发现了那一众小孩欺负薛木人的那一幕。

薛异人这一次再也无法忍住。别人欺负他可以,他还可以忍受,但是欺负到了他薛异人的弟弟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薛异人悄悄回家,拿了一把菜刀,将那欺负自己弟弟薛木人的几个孩子一刀一个,都杀死了。

然后就跑进了附近的大山之中。谁也不知道那薛异人去了那里。知道十五年后,那薛异人这才一脸风尘的回来。

回到那个乡下小村,迎接薛异人的只有两座孤零零的坟墓。

原来,薛异人的父母在薛异人逃走之后,就被那薛异人杀死的一众孩子父母告上了县衙,那县官将薛异人的父母还有那个唯一的弟弟薛木人抓了去。一顿毒打。

硬是逼迫那薛异人的父母承认那孩子是父母伙同那弟弟薛木人一起杀的。

薛异人的父母屈打成招,被逼无奈之下,也就承认了那几个孩子都是他父母二人下的手,跟薛木人没有半点关系。

秋后问斩,也就将薛异人的父母杀了。

薛木人则被充军发配到了边荒,生死不知。

后来小村里的人们看这薛异人的父母死的冤屈,也就大家凑些钱,将薛异人的父母的尸身埋了。

这才有了这两座孤零零的坟墓。

薛异人没有想到自己昔日的一番冲动,竟然惹出了这泼天的大祸,竟然将自己的父母硬生生送进黄泉之下。而自己唯一的兄弟也就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薛异人趴在那两座墓木已拱的坟墓之前,放声大哭。

薛异人告诉自己,要在父母的坟前守孝三天。三天之后,他一定要昔日的那些将自己的父母逼得身赴黄泉的那些人一一偿命。

薛异人第一个杀的就是那个昔日的县官。

那县官还在任上。薛异人轻轻松松的就找到了他,二胡不说,一剑就砍下了那县官的头颅,然后将那县官的头颅挂到那县衙的那一副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上。

整个县里面的人们整整在那县衙门前围了三天。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这个县官好端端的得罪了谁。

其后,薛异人就回到那小小乡村,将所有牵连此事的那些乡民一一杀了。

这一件事轰动一时。

杀完这些人之后,薛异人就远赴边荒,寻找他的弟弟薛木人。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三个年头之上,薛异人终于找到他的弟弟薛木人,然后将自己的一身本事传给了薛木人。

只不过薛木人天赋如此,那些薛异人一看就会的功夫在薛木人那里,却要着着实实的费上一番功夫。事倍功半,而效果还不大理想。

后来薛异人也就不再严格督促薛木人,而是带着薛木人四海为家,做起了那刺客的行径。

这一番浪迹天涯,也让薛异人由一个籍籍无名的浪子,变成了一个声满天下的刺客。--大汉朝第一刺客!

第一百五十章三不杀

窦太后知道那薛异人的名字,就是由薛异人所犯下的那一宗宗血案这才得知的。这薛异人每杀一人就会在被杀者的墙壁之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杀人者薛异人。

薛异人这个名字也就由这墙壁之上那六个血字慢慢传遍天下。

薛异人杀人的时候从来没有失过手。一次也没有。

所以请他来杀人的雇主也就越来越多。

而薛异人的佣金也是越来越高。

即使这样,这薛异人的生意还是供不应求。

只不过薛异人有一个怪癖,那就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三不杀。

这三不杀第一个不杀就是好人。

薛异人好人坚决不杀,无论你出多大的价钱,也不可以。

薛异人接到雇主传来的任务之后,就会先去调查一番,然后自己判定那一个雇主想要杀的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坏人的话,那自然是二话不说,一剑斩首。

是好人的话,那么薛异人心情好的情况之下,就会将雇主预付的银两退了回去。否则的话,就会不要一分钱,反而将那雇主杀掉--因为薛异人心中总是认定一个道理,好人不会害人,也就没有诛杀的理由。

而那雇主想要杀掉一个好人,自然是其心不正,居心叵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是以,后来出了大价钱想要请来薛异人刺杀他人的雇主一般就会掂量掂量,自己所要杀的这个人是不是罪大恶极,是不是非杀不可?否则的话,反而会自招祸患。

薛异人这第二不杀就是女人。

薛异人一直认为女人是需要呵护的人,怎么可以对女人动刀动剑?动手都不可以,那么诛杀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女人薛异人也不杀。

第三个不杀的是穷人。

薛异人总是认为只有富人才为富不仁,哪有穷人生事,谋害他人的呢?这一点虽然很多人都不大认同,但是这天下第一刺客薛异人就是这么想的,谁也改变不了。

薛异人就是不杀穷人,一个都不杀,哪怕这穷人有非杀不可的理由,薛异人也会说服自己,不杀那个穷人。

也许这只因为薛异人原来就是一个穷人,他知道穷人的无奈,穷人的悲伤。

他知道穷人都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铤而走险。

就好像他自己此刻,是没有办法才当这么一个刺客,虽然这个刺客收入不菲,虽然这个刺客天下闻名,但其实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只是一份安安静静的生活,和自己的兄弟薛木人平平安安到老。

但即使这些,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也无法做到,只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一条刺客的路只要他薛异人踏上,那么他就只能走下去,一直到死。

别无选择。

这也许就是薛异人的悲哀,这也是薛异人作为一个穷人的悲哀。

他的人有情,他的剑却无情。

窦太后看着那薛木人,低声对我道:“你要是杀了这薛木人,那薛异人就一定会前来找你报仇。因为这个薛木人是薛异人唯一的亲人。”

我看着那薛木人,薛木人也在用一双眼睛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