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出去了,她又凑到徐宜桐床前安慰了一番,没多久就找了个理由同徐廷和一起离了莲香院。

徐廷和有求于徐韩氏娘家,因此难得温顺。

徐韩氏腰杆子硬了许多,携着徐廷和回了清心院。

徐灿灿沐浴罢出来,小香已经取回了她的晚饭,她就在房里用了饭。

吃得有点撑,徐灿灿就叫了小香和碧云在院子里转圈子消食。

回到卧室,碧云就取了徐灿灿卸下的翡翠头面,拿了软布细细擦了起来。徐灿灿觉得好玩,也跟她一起擦。小香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活计——洗徐灿灿换下来的那一套衣裙去了!

徐灿灿看着碧云把头面收好了,交代道:“明日找个空把头面还给大太太。”她虽然也有宝石头面,可是宝石都要小得多,成色也不见得好,若是丢了大娘的头面,她可是赔都赔不起的。

碧云答应了一声,把头面匣子收在了一个稳当地方。

小香洗完衣服进来,就把打听到的莲香院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徐灿灿。她年纪小,又爱八卦,徐灿灿说了她几回,她都改不了八卦本色,打听到什么事情都来告诉徐灿灿,让徐灿灿简直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只好告诫她要注意行迹,不要什么都去打听。

听了小香的叙述,徐灿灿没说话,面无表情的,心里却在想:大伯真真不要脸,住着大娘陪嫁的宅子,还用大娘的陪嫁养着小老婆…

为了转移话题,徐灿灿就问小香:“我抿的缺子(把布头和麻用浆糊一张张贴在木板上做成的纳鞋底用的材料)晒好没有?”她说给堂哥做鞋,到现在还没做好呢!还得给大伯大娘和祖母也都做一双…徐灿灿很快便想到了傅予琛,不知道他穿多大的鞋…

徐灿灿觉得自己只要恪守闺范,心里想一想傅予琛总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此时定国公府竹声院里正热闹得很。

竹声院的偏院里,白日围堵傅予琛的那七个姬妾正被傅桂和傅柳指挥着小厮堵了嘴剥了外衣摁在春凳上打,竹板打在身体上,发出“扑扑扑扑”的闷响,七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已经被打得发不出声音了。

竹声院外院里,那俩个漂亮男宠被脱得正剩下裤子挂在院中的百年丹桂之上,傅桂和傅柳一人拿着一个鞭子在抽。

傅予琛没在现场,他正在卧室里泡澡——从回了竹声院他就开始泡,都换了五次水,白皙的身子被他搓得红通通的都快破皮了!

他对傅柳傅桂这四个亲随小厮的交代就是:“打死为止!”

从宛州行营回来,他就开始治理他的竹声院,看得那么严,没想到还有人敢跑到芦雪庵和外院去败坏他的名声,还正好让徐灿灿看到。

傅予琛打小犯的错太多,早就不要脸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徐灿灿看到这些,他心里就憋闷得很。

傅楠和傅杨两个一旁侍候的小厮被傅予琛赶了出去,两人不敢远离,就守在门外。

傅桂和傅柳过来了,见傅楠傅杨守在门外,就猜到公子正在穿衣,于是隔着窗子禀报道:“禀报公子,行刑完毕!都问出来了!”

里面传来傅予琛有些嘶哑的声音:“夫人搞的鬼?”

“是!”

“夫人那边还没动静?”

“一直在休息,没有动静。”

傅予琛有点疑惑,他在花园里喝了徐灿灿的茶,男女授受有亲,不正中夫人的下怀吗?她为什么没有出手…

傅予琛昨日又是呕吐又是洗澡破皮,今天身体实在不舒服,就倚着靠枕在床上看书。

周英过来看他,发现傅予琛的四个贴身小厮傅桂、傅柳、傅杨和傅楠都守在内院门口。他们四个难得聚齐,又都是又黑又瘦的模样,周英不禁笑了:“大哥找这四个活宝贴身侍候,是为了衬托自己玉树临风吧!哈哈哈!”

傅桂正要接话,傅柳给他使了个眼色,傅桂想到公子的脾气,立刻偃旗息鼓了。

周英进了卧室就恭贺傅予琛:“大哥,听说你明日就要进上书房读书了!恭喜恭喜!”上书房读书,太傅们亲自教导,这可是皇子才有的待遇啊!大哥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他可得好好抱紧哥哥的粗大腿啊!

他欢欢喜喜问傅予琛:“哥哥,你昨日为什么吐了啊?”他娘昨日也在国公府,回去告诉他傅予琛呕吐的事情。

傅予琛只顾看书,不搭理他。

周英被冷落惯了,就自说自话:“是不是因为有女的摸你?”

傅予琛一听,伸出长腿闪电般踹向周英。

周英猝不及防被他踹倒在地上,却双手撑地乐呵起来:大哥这个反应,说明被他说中了!

他又嘴贱道:“大哥,哪儿被摸了,让弟弟也摸——”

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子就腾空而起。

傅予琛打开窗户,拎着吱哇乱叫的周英扔了出去。周英是他的表弟,他母亲是亲戚里唯一对他好的人,傅予琛无论如何,都不能真的怎么了周英,只能这么着了。

徐宜桐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中午她就能起床了,第二天晚上就参加了在老太太的春晖院举行的家宴。

虽然徐韩氏长期坚持不懈地进行教化,可是老太太和徐廷和并没有改掉吃饭时聊天的习惯,徐宜桐也跟着老太太学,尤其爱在吃饭时说话。

徐廷和怜惜女儿刚刚病愈,不劳动侍候的丫鬟,亲自盛了一碗鸡汤递给了徐宜桐:“亦桐,喝点鸡汤!”

徐宜桐大为得意,喝了一口汤之后就笑着问徐灿灿:“二姐姐,听说今日国公府的公子喝了你的剩茶,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灿灿手一松,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徐老太太和徐廷和只是有点惊讶,徐韩氏和徐宜莲不动声色,徐宜鹏的脸却立刻板了起来。

徐灿灿:“…”妈蛋,是谁告的密?

第二十章 媚女教程(一)

徐灿灿此时脑子飞速旋转,却依旧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最后只好施展自己的本能。徐灿灿先是低头望着桌面,过了一会儿微微抬头侧着脸哑声道:“昨天我和三妹妹手上都端着温茶,在花园里碰到一位正在呕吐的男的,就不知为什么那个男的突然过来抢走了我手里的盖碗…”

她抬起头,眼睛因为委屈都湿润了:“我都吓傻了…”

徐宜鹏听到堂妹受到了这样的惊吓,马上关心地问道:“二妹现在还好吧?”

看徐灿灿眼圈都红了,他马上为妹妹撑腰:“不要怕,以后凡是他们府的请帖,你都不用去;但凡咱们府里请客,也绝不给他下帖子!”

徐廷和徐韩氏:“…”这孩子太实诚了,平常也不是这样啊!

徐韩氏瞅了徐廷和一眼,又看了看徐宜桐,徐廷和懂妻子的意思,他正颜厉色望着徐宜桐:“多言为谗,四姑娘回屋反省一夜,明日早上来给祖母请安!”

看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这样对待自己,徐宜桐的眼圈马上红了:“父亲…”

徐廷和瞪着她,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徐宜桐只好一跺脚离开座位跑了出去。

徐廷和有点疲惫地叹了口气。

徐灿灿在一边为徐廷和不平:今天一天府里都在预备韩氏回娘家的礼物,声势这么大徐宜桐难道看不出来?徐廷和先提出让她反省一夜,明日还能跟着韩氏去韩府做客,这当爹的为女儿考虑的够周全了吧?!若是徐韩氏开口,徐宜桐一定又要在屋里反省三天了!

徐老太太这时候根本没在关注屋里诸人的反应,而是在心里盘算着。盘算了好一阵子,徐老太太方才开口:“廷和,皇上几年多大?”

徐廷和顺口答道:“吾皇圣寿五十有九。”

徐老太太又问:“定国公那个公子今年多大?”

这回徐宜鹏回答了:“禀祖母,那人今年十八岁!”

徐老太太眼睛发亮:“听说傅氏第二代,除了病在床上的皇太子就是这位?”

徐廷和和徐韩氏都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不由对视一眼,徐廷和马上开口阻止母亲胡言乱语:“母亲!”

徐老太太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那傅公子既和灿灿有了肌——”

徐宜莲看爹爹阻止不了祖母,也顾不得了,猛地“哎呀”了一声。老太太素来宠爱这个孙女,见状忙问道:“宜莲你怎么了?”徐宜莲装作肚子疼,这才岔开了徐老太太的注意力。

剩下的时间,每个人都很沉默。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

徐廷和正是用得着徐韩氏的时候,也不顾在外面侍候的魏姨娘的飞来的眼风,留下徐宜莲对付老太太,自己随着徐韩氏去了清心院。

进了清心院了,夫妻两人在榻上坐了,梅雪让小丫鬟沏了两杯茶,自己端了上来,放好之后看徐韩氏没有命她出去,就立在一侧侍立着。

徐廷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徐韩氏谈,看梅雪依旧立着,就摆了摆手让梅雪出去守在外面。

方才家宴上因徐灿灿乱成一团,他这才想起徐宜莲将近十五岁了,也该说亲了,因此想和徐韩氏商量一下。

他直接问徐韩氏:“宜莲的亲事你有眉目没有?”

徐韩氏其实已经操心这件事很久了,只是一直没碰到合适的,她低着头,手里摆弄着徐灿灿送回来的翡翠头面,想了一会儿,抬头望着徐廷和认真道:“我想着老爷也许一两年内能再升一升,因此还没去考虑这件事!”徐廷和现在是正二品吏部侍郎,若是能再动一动,譬如升为尚书,那女儿的婚事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徐廷和一听,捻须道:“先把灿灿入宫的事办好吧!”他想了想,又道:“只是不知道圣上的龙体如今怎么样…”

徐韩氏闻弦歌知雅意,马上低声道:“我回去问问三姐夫!”徐韩氏的三姐嫁给了太医院院判丰笛,丰笛一直专门负责为永安帝诊脉。

徐廷和大喜,起身拉了徐韩氏的手就要往卧室走,徐韩氏有点害羞:“还没洗漱呢…”徐廷和笑:“弄完再洗!”

早上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待其他人都离开了,徐韩氏这才说了归宁的事情,用的理由就是韩老太太病了。反正韩老太太早已卧病在床,这也不算是咒她老人家。

徐老太太一听韩老太太病了,立刻就有点幸灾乐祸,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脸都有些抽搐了:“你去吧,让宜鹏、宜莲和宜桐陪着你!”

徐韩氏不敢耽误儿子的学业,忙道:“谢老太太。内务处要举办考试,选拔上书房陪读,宜鹏要在家准备一下。就让宜莲跟着我好了!”

徐老太太不肯让徐韩氏如意,马上道:“宜桐只比宜莲小一点点儿,该说亲事了,带着她去见见人吧!”

她不见得真心疼徐宜莲,可是只要是能让韩氏不痛快的事情,她都乐意做。

徐韩氏藏在长衣袖里的手用力攥了攥,答了一声是。

徐老太太察颜观色,又加了一句:“我觉得你三姐夫家的丰瑛就挺不错!”

徐韩氏心里恨极,却依旧不动声色道:“是。”丰瑛是她三姐的独生子,一向被她三姐捧在手心里当宝,庶出的徐宜桐哪里配得上?

徐宜桐早买通了老太太身边的小丫鬟粉云,很快便得知了消息,不等徐韩氏派人传唤,便在房里打扮了起来。她试了好几套衣裙都不满意,想起了徐灿灿那套绣白玉兰纱衣和碧绿色曳地百褶凤尾裙,就命小丫鬟去借。

徐灿灿借倒是愿意借,但是为了保险,带着碧云亲自拿了几件衣裙去见徐宜桐,把话说到了前面:“这套衣裙韩家那三个姑娘都见过了!”

看徐宜桐蹙眉苦思,徐灿灿就道:“我给妹妹拿来了一套新衣,我还没上身穿过,四妹妹看看吧!”

她拿来的是一件绣红玫瑰的纱罗单衣和石榴裙,这是前不久徐韩氏命裁缝进府为徐府每位姑娘都做的那一套夏季衣裙。徐宜桐的早就穿过了,她的一直还没穿过。

徐宜桐眼睛一亮,她早就艳羡这套衣裙了。徐宜桐要换衣服,徐灿灿打了个招呼就去看住在正屋的徐宜莲去了。

徐宜莲也正在梳妆打扮,卧室的床上铺满了衣裙,正在和流萤商量呢!看到徐灿灿,徐宜莲立刻欢喜地拉着徐灿灿:“二姐姐帮我选吧!”徐灿灿虽然是乡下出身,可是在穿衣打扮上却颇有眼光,徐宜莲和徐宜桐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徐灿灿含笑答应了。

徐韩氏派人来说的时候,徐宜莲和徐宜桐都打扮得齐齐整整出来了。徐韩氏眼光缓缓淌过徐宜莲和徐宜桐。

徐宜莲今日梳着简单的螺髻,除了红宝石围髻外,并未其它簪环。脸上淡扫蛾眉,只在唇上抹了胭脂。上身穿着真红色窄袖短襦,红罗长裙平缓柔顺委曳于地,红罗长裙的飘带上挂着压裙的玉环绶,衬得她越发显得娴静平和。

徐韩氏不由笑了:“宜莲今日不错!”

徐宜莲有些害羞,忙娇嗔地叫了一声“娘”。

徐灿灿为她这样妆扮,显得清新淡雅了许多,比她以前出门总是盛妆华服好像更适合她。

一看徐宜桐的妆扮,徐韩氏就知道她穿的是徐灿灿的新衣,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道“四姑娘也很好!”

徐宜桐蹲身道谢:“谢母亲夸赞!”

徐韩氏带着徐宜莲和徐宜桐离开之后,秦嬷嬷就过来叫徐灿灿学习。

徐灿灿休息了两天,自己也觉得有点儿落后了,因此很认真地上了一天课,连午饭都是简单用了一点。

教她女仪的欧阳大家今日的课程很是特别——如何在妆饰上勾引男子。

欧阳大家拿出了几幅妇人内室妆饰图让徐灿灿看了,然后道:“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都是为了让男人喜欢,让男人在晚上宠爱她。可是大凡世上的妇人,都只知道在清早盛装打扮,到了晚上反倒把妆容卸得干干净净,头发也不好好整理,这样的妇人上床陪男子,男子会很喜欢么?”

她瞅了徐灿灿一眼:“即使是很美的女人,这样做也会渐渐失宠的!要知道,晚妆同早妆一样重要,临睡前打扮得千娇百媚温香软玉,在烛光中男人抱在怀里,该是多么欢喜啊!”

徐灿灿雪白晶莹的小脸已经红透了。她待脸上红潮退下,这才鼓起勇气问欧阳大家:“顶着妆睡觉对皮肤不好吧?”

欧阳大家睨着她:“难道姑娘以为进宫之后会专房专宠一日不息?”

徐灿灿的脸更红了,连眼睛都水汪汪的。

欧阳大家看着徐灿灿天生媚态,赞叹她天生尤物,心里很满意,又道:“脸上的妆容重要,身上的衣物也重要!”

她打开几幅彩画让徐灿灿看。

第一幅是一个身材丰满的盛妆女子,可是身上只穿着大红色的肚兜,一双粉腿翘起,只在脚上穿着大红绣花软底鞋。

第二幅依旧是这个女子,只不过穿了一个半透明的黑纱裙子,丰满的身体隐约可见。

徐灿灿只看了两幅画,就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欧阳大家道:“很多时候,穿的少穿的美比一丝-不挂更诱人!”

徐灿灿看着她,低声问道:“是不是所有参选的秀女都得上这个课?”

欧阳大家诧异道:“怎么可能?怕只有你们徐府吧!”

又道“我可是你们府里特地从江南请来的!”

徐灿灿看她脸色露出一丝怅惘,便问道:“大家您——”

“我当年可是大大有名啊!”欧阳大家打断了徐灿灿,感叹了一句之后就道:“我教姑娘的这些,等闲不要教别人!”

课程结束的时候,欧阳大家道:“明日该教你如何在床上浪-叫了!”

徐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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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另:本章欧阳大家的奇葩言论借鉴《春闺秘史》

第二十一章 斩情

徐灿灿觉得古代人太彪悍了,这些东西也能光明正大进行教学。

欧阳大家进行教学的房间就是清心院东厢房的卧室。徐灿灿在里面学习的时候,吴嬷嬷就和碧云在房间外面守着,不让人接近。

徐灿灿刚要起身,可是在榻上坐了太久,腿脚都麻了,根本动不了。

欧阳大家看她如此,笑着道:“还是不习惯啊!”

徐灿灿点了点头,揉着腿脚叫了声:“碧云!”

碧云呆在外面,屋子里的声音稍大一点她都能听见,欧阳大家又没有刻意减少音量,她和吴嬷嬷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因此正在低着头装鹌鹑!听到姑娘在里面叫自己,碧云忙起身推门进去。

徐灿灿见她进来,便哎呦了几声:“碧云,我腿脚都麻了,帮我揉揉!”

碧云低着头上前给徐灿灿揉搓腿脚。

徐灿灿看她脸泛微红,也不敢抬头看自己,就猜到碧云听到了欧阳大家讲的课,心里觉得好笑,怕她害羞,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到晚饭时间没?”

“再过一刻钟就到了,”碧云低声道,“还是去老太太那里用?”

徐灿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她中午吃的太少,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

夜色已经降临,白天的炎热似火已经远去,夜风带给人一丝凉意。

徐韩氏命小厮回来捎信,说要在娘家侍疾,过两天再回来,徐宜莲和徐宜桐也留在了韩家。

徐宜鹏在前院用饭,徐廷和则是被宣进宫了。

因此,春晖院堂屋里,昔日满座的八仙桌旁只有徐老太太和徐灿灿两个人。

八仙桌上摆了好几道菜,凉菜有蒜泥黄瓜、切成薄片的黄牛肉和凉调鸡丝,热菜是烧茄子、莲菜扣碗和炖得稀烂的肘子,还有一个蒸好的苋菜菜蟒——全是老太太命厨房做的宛州特色菜。

徐韩氏当家,徐府厨房平时做的都是汴京菜,徐灿灿好不容易吃到家乡菜,都快要垂涎三尺了,不过是劝了劝徐老太太,自己便拿了个菜蟒吃了起来。

徐老太太既懒又馋,大儿子有了本事之后,她就把这两个特性发展到了极致。今日用过丰盛的午饭之后,她就躺在榻上不肯动,还让红云上了各种零食。嘴一下午嘴都没闲着,一下午都没活动,因此她一点食欲都没有,就坐在主位看徐灿灿吃,自己用调羹舀着玉米稀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三位教习的课程徐灿灿都学的很认真,效果也特别好。她吃得不算快,很优雅,但是桌子上摆放的盘子却都越来越空。

徐老太太一向宽以待己严以律人,见状不由腹诽:这个灿灿怎么和她娘王氏一样?真是饿死鬼投胎!

她心里想着,说出来的话却是祖母关怀孙女的口气:“哎呀灿灿,晚上吃个六成饱就行了,吃那么多担山去?别变成个胖姑娘!”

徐灿灿望着老太太撒娇:“祖母,我正在长个子,饿得好快!”又拿了个菜蟒吃了起来。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上不吃饱的话,夜里老是饿醒,这里又不像在自己家里,饿了就叫娘去做,只能躺在床上硬挺着。

徐老太太打量了一下徐灿灿,发现她看起来好像是又长高了一些,便道:“女孩子不能长太高,太高不好看!”

徐灿灿笑道“知道了”,可是并没有把手中的菜蟒放下来。能长个子为什么不长?她还没吃饱呢!

用过晚饭,徐灿灿撺掇着老太太去散步:“祖母,陪我出去走走吧!”

徐老太太被她缠磨得不得了,只好同意了。

洗完澡,徐灿灿命小香把烛台放在床头小几上,自己拿了教文学的胡教习给她誊抄的一卷艳诗集录,背诵着白日胡教习教授的艳诗《风月十绝》。碧云在一旁做徐灿灿设计的胸衣,小香拿了一把小小的香罗扇,在徐灿灿身侧轻轻扇着。

小香不识字听不懂,碧云却听出了她背诵的是“半夜牙床戛玉鸣,小桃枝上宿流莺”,不免有些羞涩。

徐灿灿背完了《风月十绝》,刚把艳诗集录放在枕侧,就发现碧云觑了那书一眼便低下头去,便问道:“碧云识字?”

碧云点了点头。以前老爷一和太太生气,就跑到老太太院子里来,老太太为了体贴儿子,就请了人教身边的丫鬟认字,好让儿子红袖添香夜读书。

徐灿灿一听大喜:“那你读我听吧!”她也想换换学习方式了,反正她上课的时候碧云在外面听着,应该也有所收获了。

碧云收好针线活,红着脸拿过艳诗集录,低声开始读:“宝篆香销烛影低,枕屏摇动雏凤啼…”

徐灿灿仰躺在床上,用素帕子盖住脸,听着碧云好听的声音,因为晚饭吃得太饱,听着听着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