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跟着去,就伸长脖子眨巴着小眼睛去看。

傅予琛很快便从内室里出来了,怀里抱着徐灿灿给他的两个靠枕。

满室烛光照映下,浓长的睫毛扑撒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波,但傅柳依然看出了公子此时身心愉快。

傅予琛走到榻边,把大一点的靠枕靠着扶手放了下来,又用手摆弄了一会儿,这才靠着靠枕坐到了榻上。

他把小一点的那个靠枕抱在怀里,又摆弄了半日,这才弄停当。

傅柳和傅杨立在一侧看着公子忙碌,内心不由有些凄然。他们虽是奴才,可是都是爹娘双全,从来不缺母爱。可是公子自小没有母亲,从未得到过女性悉心温柔的照顾,因此偶尔得到一点点,便似小孩子似的珍惜无比,翻来覆去地摆弄着,也没个厌倦的时候。

傅柳突然想起了公子的生母,不由打了个寒战,他看向傅杨,发现傅杨正在看自己,便明白傅杨心里大概和自己一样,想起了公子的生母。

他心中一凛,立即立下了头。

傅予琛舒舒服服地靠着大靠枕,抱着小靠枕坐在了榻上,这才开口:“念吧!”

傅柳打开第一封书信垂下眼帘开始念。

傅予琛把小靠枕紧紧抱在怀里,凝视着虚空的某一点仿佛心不在焉似的,可是每当傅柳念完一封信,他便斟酌着给出了批示,由傅柳拿笔记了下来。

处理完这摞书信,傅柳不由有感而发:“公子啊,若您登基为帝,奴才可怎么帮您处理书信啊!”

“怎么处理?”傅予琛扫了他一眼,“阉了当太监还这样处理!”

傅柳:“…”

傅杨在一旁看一向精得不得了的傅柳吃瘪,不由捂着嘴笑了。

傅予琛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也一样!”

傅杨:“…”

傅予琛洗完澡就进了卧室睡下了。

傅柳有些好奇,悄悄看了紫檀坐榻,发现那两个公子最心爱的抱枕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公子带到卧室睡觉去了,不由便微微笑了。

他到外面叮嘱值夜的小厮不要睡着,仔细听公子的动静。又检查了一番,觉得周围没有动静,这才放心回去睡了——他明日得跟着公子出去呢!

早上醒来,傅予琛照例有些头晕,便倚在靠枕上,端着傅柳送上的茶盏饮了一口药茶。

徐大夫上次特地给他开了补养身体的药茶,还特地向他叮嘱了好几遍,说让每天夜里熬了早上空腹喝的。

想到徐大夫,傅予琛便又想到了徐灿灿。他左手端着茶盏,右手揽紧抱枕,仿佛揽着徐灿灿一般,心里怪好受的!

关于如何处理同徐灿灿的关系,傅予琛已经彻底放弃了没有丝毫作用的理智,完全放任感情来主导了!

他正在浮想联翩,傅松轻轻走了进来,脸上有些急切:“禀公子,国公爷收用了舒氏送来的姬妾!”

傅予琛点了点头:“知道了!”

傅松一愣,一双仿佛永远都睡不醒的细长眼睛看看公子,又看看一旁侍候的傅柳,一脸的迷惑。

傅柳从公子手中接过空茶盏,笑道:“公子早就做好应对了!”

傅松闻言笑了,心中有些好奇,却并不主动去问。

傅予琛显然也不打算把自己做的事情向贴身小厮叙述一遍,从床上下来,只穿着中衣亵裤立在床边让傅柳侍候他穿衣。

傅松看着公子修长苗条的身条,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公子还是吃的太少了!

早饭是傅杨带着听雨和观雪摆的,他们流水般进出,很快便把傅予琛素来用餐的长案摆满了。

傅予琛走了过来,在长案后坐了下来,右手支颐,左手拿着筷子,觉得面前虽然摆着这么多菜,可是却没有一份是自己想吃的。

傅杨看着公子发呆,想了想,便指着一道孜然羊肉道:“傅碧说徐姑娘爱吃这道菜!”

傅予琛情知傅杨怕是在哄自己,可想到徐灿灿,还是夹了一块尝了尝。

可是也就是这一筷子了,他再也不肯再夹一块了。

对傅杨他们这些贴身小厮来说,最不愿做的绝对不是为公子出生入死,而是伺候公子用餐。

傅杨虽然没有傅松和傅柳聪明,可是因为老实长期被公推伺候公子用餐,倒也积累了一些心得体会。他眼睛瞅着一道烧小白菜,道:“傅碧说徐姑娘最会做素菜,不知这道菜会不会烧!”

傅予琛闻言便伸出了筷子。

傅柳出来吩咐小厮套马,却听到傅杨在向刚起床的傅桂抱怨:“…我敢说徐姑娘吃得都比咱们公子多…”

傅柳低头微笑。

公子虽然从来不主动提徐姑娘,可是公子一直都在为徐姑娘铺路。

他们都盼着徐姑娘嫁过来监督公子吃饭呢!

徐灿灿正在对爹娘说:“我让丁妈妈去外面都打听了,人家说国子监是可以送饭的,明日中午我要做些好吃的给宜春送去!”

说完这些她有些口渴,便用白瓷调羹舀了大米绿豆粥慢慢吹凉了再喝,谁知道便听到大伯来了,手中拿着的调羹差点松手掉下去,被大伯扇过一耳光的脸颊开始隐隐作痛。

她眼巴巴看向爹娘。

徐顺和和徐王氏也都是一愣。

徐王氏看向丈夫,低声道:“他爹,你主动向大哥认错了?”

徐顺和摇了摇头,身体自动做出了反应,起身去接大哥去了。

大哥自小就优秀,是母亲最重视的人,鲁钝的他长期处于优秀大哥的阴影下,逐渐便成了大哥的影子,大哥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上次为了灿灿和大哥吵架,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反抗大哥。

徐廷和带着一群随从进了徐家,不待看门的婆子去禀报,便自顾自向堂屋走去。

他在堂屋外面看到了出来迎接自己的弟弟。

兄弟两个相视片刻,徐顺和终于开口招呼大哥:“大哥,你怎么来了?”

徐廷和觉得为了将来考虑,他现在就要压制住弟弟,免得弟弟将来得意了更不听话,因此板着脸道:“你这些日子一直不去府里给母亲请安,母亲担心得都吃不下饭了!”

他张口就把不孝的大帽子压了下来。

“大哥…”徐顺和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我…”

“我什么!”徐廷和训斥了他一句,又拉拢道,“明日是初一,是咱们宛州徐氏祭祖的日子,你没忘了吧?!”

“呃…”徐顺和实在是无话可说,他被大哥犀利的眼神盯得无处遁身——他的确是忘了。

徐廷和看到弟弟的窘态,便不管挤兑他了,往堂屋里看了一眼,发现徐王氏和徐灿灿正立在门口,眼巴巴看着这边。

他本来不欲多说,可转念一想,想到了徐灿灿的锦绣前程青云之路,脸上训斥弟弟时酝酿出的强硬线条瞬间融化,漾出了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夸张地拉长声音道:“灿灿啊!”

徐灿灿竭力压抑住心里的慌乱和不安,规规矩矩的给大伯行了个礼。

徐廷和和蔼地笑着招呼弟弟:“顺和,正在用晚饭?我忙了一天,还没吃晚饭呢!”

说罢,他径直进了堂屋。

徐王氏和徐灿灿只得让路,徐王氏去厨房再弄几个菜添上,徐灿灿挺有眼色地取了酒壶和酒杯,立在一侧给伯父和爹爹斟酒。

为了方便饮酒,徐廷和和弟弟邻着坐了。他看了一眼八仙桌上的菜,这才发现都是宛州家常菜,不由起了一点故乡之思,洗了手拿了条菜蟒吃了一口——鸡蛋的香味和韭菜的鲜美综合在一起,再加上面皮的柔韧绵软,真的是家乡特有的味道。

他笑眯眯问道:“顺和,晚餐是谁做的啊?怪好吃的!”

徐顺和骄傲地回答道:“全是灿灿做的!”

徐廷和可算找到称赞徐灿灿的理由了,把徐灿灿从头到脚从外表到内在都大大夸赞了一顿,还为自己上次的暴行道了歉。

徐灿灿脸都红了,忙谦逊了好几句。

上次她觉得自己也理亏,毕竟大伯投资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最后却因为自己全落空了。

徐顺和在一边听大哥不遗余力地称赞灿灿,不由警惕起来:“大哥,灿灿的婚事我可是已经有眉目了!”大哥上次利用老母亲把自己姑娘骗入京城,还要挟他退了和王家的婚事。想到一表人才又打心底里喜欢灿灿的王青瑜,徐顺和便觉得痛心疾首,更加的痛恨大哥了!

徐廷和看了灿灿一眼,笑道:“灿灿,去看看你母亲做了什么菜!”

徐灿灿意意思思不想离去,她觉得自己爹在大伯面前听话惯了,生怕他又上了大伯的当,便假装没听懂大伯的话,警惕地守在一边,还热情地给大伯又斟了一杯酒。

徐廷和没想到才几天没见,徐灿灿就这样桀骜不驯了,斥责的话都到嘴边了,却又想到了傅团练的嘱咐,便把满腹的不满强咽了下去,继续满面春风应酬软硬不吃愣头愣脑的徐顺和徐灿灿父女。

用完晚饭,徐廷和还是如神话传说中的大妖怪一般,一阵风把徐顺和给摄走了!

徐灿灿担心得连澡都不愿意洗了,在碧云的催促下,长吁短叹地洗完了澡,穿上干净衣物去骚扰母亲了。

第61章

傅予琛基本上每天上午都是勤勉地呆在东大营。

如今他已经把东大营驻军的军官阶层细细梳理了一遍,上上下下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把东大营牢牢地攥到了手里。

对于去不去参加朝会这个问题,傅予琛一向是比较随性的,有需要的话就去参加,没必要的话就不去,免得显得权欲过盛令永安帝警惕。

可是今日他是一定要去的。

因为今天朝堂上会有大事发生。

永安帝在御座上坐了下来,居高临下扫视了一圈,却意外地看到了傅予琛,心里不由有些欢喜——傅予琛昨天下午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宫读书并陪伴他,而是以“受惊过度头晕目眩”的理由告了假!

他专注地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傅予琛的状态不太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朝穿的具服过于宽大的缘故,傅予琛看上去空落落的,好像瘦得经不起衣服似的,脸色苍白,嘴唇也色泽浅淡,就连脸也好像更小了…

永安帝正思忖着等早朝散了宣傅予琛留下,便听到有人出列道:“臣,有本启奏!”

永安帝看了一眼,是御史靳伟焕。

听完靳伟焕的叙述,永安帝当即大怒:居然有人敢当街刺杀傅予琛,这是要断傅氏的根,让傅氏绝后啊!

他的回复只有一句:“人犯交由刑部十六司会审!”大梁总共有十六个州,刑部便有十六个司,每司代表着一个州。十六司会审便是大梁最高的司法审讯。

舒连云先是很惬意,因为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没干这事,可是当他看到永安帝的反应时,心中一凛:坏了!这盆脏水怕是要扣到舒氏头上了!

他心中焦急却还知道自己不能站出来反对,否则便是做贼心虚了,只能默默地筹划着如何在审讯中多安插一些自己的人进去。

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傅予琛缓缓出列,慢吞吞地弯腰预备跪下行礼谢恩。

永安帝看得心焦,伸手拍了一旁侍立的秉笔太监孙怀宇一下。孙怀宇立刻小跑跑了下来,把还没跪下去便摇摇欲坠的傅团练搀扶了起来,还颇为巴结地俯身背起了傅团练往后面而去。

事情衍变到了这个地步,不只永安帝,就连大臣们也无心上朝了,当下就提前散了朝会。

永安帝心里烦闷,晚膳时便饮了不少酒,醉了还要挣扎着来看傅予琛——他醉了和一般人不同,看着是很清醒的。

看着病恹恹躺在御塌上的傅予琛,永安帝咬牙切齿道:“朕会把那些害你的人都诛了九族!

傅予琛眨了眨眼睛,因为睫毛乌浓纤长,看上去像是像女孩子画了眼线似的,虽然带着病容是个病孩子,可是依旧是一个精致秀美的病孩子!

永安帝又道:“阿琛,这两天好好养养身子,后日就在金明池开莲花花会,为你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皇后和贵妃正在草拟名单呢!”

他看着傅予琛,心想:上哪里找一个能配的上阿琛的女孩子呢?阿琛生得这么好,妻子相貌如果配不上他,真是太…太暴殄天物还是太明珠暗投

他想到了自己大婚之夜见到舒皇后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当年也是美少年一枚啊!

永安帝静静思忖着,伸手握住了傅予琛的手。

傅予琛手长脚长,是个细条身材的高个子,他的手指也是修长的,只是薄、软、凉,摸着就不是健康的触觉,令人心焦。

他仰首想了想,道:“阿琛,你今晚不要留在宫里,乘我的辇轿回去好了!”他的辇轿又叫龙舆,是十六抬的大轿,里面的坐塌比一般的床还大。

傅予琛看着他,凤眼中有些疑惑。

永安帝瞧着空荡荡的大殿上方画的五彩雕螭,轻声道:“宫里除了朕之外,都是太监和女人,阴气太重,你身体弱扶不住!”这座宫殿修好上千年了,历经好几个朝代,即使是夏季也能感受到一股股的阴气,里面游荡的冤魂孽鬼不知道有多少,他不能让傅予琛在身体太弱的时候呆在里面。

傅予琛心内一动,黑泠泠的凤眼看着永安帝,他这才发现永安帝有几分酒意。

永安帝看着他,眼睛中有几分迷离:“阿琛啊,将来你做了这江山的主人,就另外修一座干干净净的宫殿住在里面,不要住在这里…”他想起了自己在这六十年的人生岁月里经历的那些宫闱秘事,那些血,那些白绫,那些谋杀,那些数不尽的死去的婴孩…

傅予琛眨了眨眼睛。

永安帝看来是真的醉了,说话开始有些颠三倒四了:“阿琛啊,女人真可怕啊,害死了那么多孩子,我的活不长,你的也别想活,我们傅氏就这样只剩下你这根独苗了…”

说罢,他打了个寒噤,转头四顾,仿佛这大殿内就有幽魂在游荡似的。

饶是傅予琛心狠手辣胆子奇大,也被永安帝给活活吓跑了。他也不装病娇美少年了,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把醉倒在榻下的永安帝拖上了御塌盖上了被子,叫了黄琅和孙怀宇进来,又叫了两个年轻力壮亲信太监进来守着永安帝,至于他自己,则是骑着马带了傅柳和傅桂逃之夭夭了。

至于龙舆,他才不坐呢!

坐在书房的榻上,傅予琛抱着徐灿灿做的那个由靠枕转职的抱枕,心想:我这竹声院以前是一片竹林,爹爹请了高人看了,这才建了竹声院,应该没有宫里那些阴魂吧!

他被喝醉的永安帝的醉话吓成了惊弓之鸟,四顾良久之后,开始想念徐灿灿温暖柔软的身体了!

傅予琛想:徐灿灿抱着多温暖多舒服啊!一定会睡得很好…还能…

想到徐灿灿丰满柔软温暖的胸部,傅予琛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是身体部件之一罢了,为什么只是摸摸揉揉就那么舒服呢?

他心里想着香艳之事,身体也逐渐有了反应,可是有宽松的夏袍遮挡着,脸上的表情也甚是正经,看起来有些莫测高深,仿佛在思考国家、民生大事一般,把傅柳给镇住了,也不敢饶舌,留了听雨和观雪侍候茶水,他去整理今日的书信文件去了。

第二天早上,傅予琛空腹喝了药,坐在榻上发呆。

傅柳立在一边回道:“已经把消息传给江女官了。”

傅予琛没出声。

傅柳便继续回道:“董贵妃也答应配合!”

傅予琛依旧无声倾听。

傅柳继续道:“傅碧回报,说徐姑娘昨日给在国子监读书的弟弟徐宜春送了午饭,徐宜春要求她今日还送呢!”

他偷偷瞅了公子一眼,发现刚才还懒洋洋的公子眼睛亮晶晶的,身子已经挺得板直,正是一个怀春少年的模样,便道:“翰园的栀子花开了,据说花事正好…”翰园可是正在徐家去国子监的路上呢!

傅予琛瞟了傅柳一眼,觉得这个奴才真是知情解意,得赏他了。

想到即将见到徐灿灿,傅予琛心里麻酥酥的痒痒的,脸上却是很正经地说道:“嗯,上午忙完去翰园!”

傅柳答了声“是”,便退下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傅柳得知公子赏了一个美人儿和一座小宅子给自己,心里欢喜极了——他还没成亲呢!

他很欣喜公子不爱女色的习惯。常常有人送美人给公子,公子从不搭理,都是交给大丫鬟傅红在杏花营别庄调教,若是收伏又调教出来了,便用来送人或者赏人,这可都是上等的美人儿,又都是处子啊!

欢喜过后,傅柳又有了一番计较,他可是要一直侍候公子的,未立业先成家好像不像样子。

于是,傅柳接受了美人,让人送到了爹娘那里——他爹娘都是国公爷的心腹,正在公子在洛阳的别庄上养老呢!

至于小房子,他决定先闲置在那里好了。

褔云殿里,女官江燕秋正带着宫女侍候舒皇后用早膳。

舒皇后见宫女如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不由想到了刚进宫那一群小狐狸精们,心里真是烦极了,便道:“燕秋,你自己侍候本宫,让她们下去吧!”

江燕秋答应了一声,给这些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待殿内只剩下舒皇后和江燕秋,舒皇后便不在顾忌礼仪,扔下沉甸甸的镶金象牙筷,颓然端坐。

作为心腹女官,江燕秋猜到了皇后不开心的原因。

昨晚舒皇后听说官家烦恼傅团练的身体多饮了几杯,醉倒在御床上,便想着去探望官家,谁知道却被太监拦在了崇政殿外。

太监一脸的危难,跪在地上给舒皇后行礼,可就是不起身放行。

舒皇后立在那里,隐隐约约听到大殿里面传出女孩子的嬉笑声和娇喘声,听声音怕是好几个女孩子一起在侍候官家!

她怒气冲冲带着宫女太监离开了。

江燕秋低声进言道:“娘娘不用烦恼,这批秀女除了一个落选的徐姑娘,没有一个能看的,官家也只是一时新鲜罢了,长久不了的!”

舒皇后一愣:“哪一个能看??”

江燕秋行了个礼,微笑道:“听嬷嬷们说,这批秀女最美的那个姓徐,简直人间尤物,她出身宛州徐氏,是吏部徐侍郎的侄女!”

她顿了顿,悄悄观察舒皇后的神情。在舒老夫人的一力主张下,舒皇后娘家侄子和吏部徐侍郎家的四姑娘订了亲事,这是宫里人人皆知的事情。

舒皇后略一思量,便问道:“既然那么美,又出身不低,那她为什么落选?”

江燕秋笑了:“她有狐臭,不离近还闻不见呢!”

舒皇后脸上现出奇异的神情,缓缓道:“给那位狐臭徐姑娘也下个帖子!”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较,既能毁了傅予琛的婚姻,又能让徐廷和彻底和傅予琛交恶。

江燕秋按捺住满心的喜悦,低头福了福,道:“是。”

第62章

徐廷和觉得自己的弟弟虽然三十大几了,可在自己面前还是嫩了点,只要自己稍稍动点手腕,好好说话,弟弟就会乖乖投降。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外院,进了徐府外书房坐了下来。

书童徐明是管家徐森的幼弟,很是机灵,见老爷带了二老爷一回来便进了书房,不等老爷吩咐便泡了贡内的上等毛尖。

徐廷和徐顺和两兄弟分坐在炕桌两侧,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品茶。

徐顺和小心地喝了一小口茶,发现茶水苦涩中带着清冽芳香,分明是上等的好茶,便习惯性地开口讨要:“大哥,这茶怪好喝的,给我一包吧!”

徐廷和瞟了他一眼,见弟弟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道:“好吧!”

吩咐徐明:“把新近拿回来的茶叶给二老爷包一包!”其实恩相也不过送他一包罢了!

徐顺和嗜茶,可是世上真正好的茶都进上了,他即使有银子也买不来特等好茶,因此每次在哥哥这里喝到好茶,都要开口讨要,回家后再给哥哥取一些上等好药送过去,好让哥哥送人,以还哥哥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