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灿看她们不肯说,便知道原因一定是在傅予琛身上,就不再问了。

徐灿灿睡不着觉,便起身探索自己的屋子。

她如今住的这三间正房以前是傅予琛的书房,因她嫁了过来,傅予琛让傅柳稍事整修,把东暗间卧室里的书案搬了出去,换成了精致的梨花木梳妆台;又把西暗间里的书架全搬到了东厢房,西暗间就成了徐灿灿的起居室;而正屋,则把紫檀榻和紫檀八仙桌都搬了出去,换上了精巧别致的花梨木家具,正屋就成了徐灿灿见客的地方。

徐灿灿想傅予琛了,她把三间屋子全走了一遍,觉得无处不精致,是傅予琛下了心思为自己布置的。

她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

徐灿灿此时立在衣柜前面,打开衣柜,发现里面一摞摞的全是傅予琛的中衣亵裤。

傅予琛不喜变化,所以这些中衣全是用绢、薄罗或薄绸制成,触手滑软,摸着凉阴阴的。

徐灿灿低头把脸埋进了傅予琛的内衣里,眼泪流了出来,直接渗进了衣料里。

碧云立在窗前,看到徐灿灿的背微微耸动,知道她是在哭,不由一阵黯然,过了一会儿方劝解道:“少夫人,待公子平定了云州叛乱,就派人会来接你的。”

徐灿灿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了平静。

吩咐碧云去准备凉水洗脸。

傅予琛既然不在身边,那么她便得自己坚强起来了!

第二天早上徐灿灿正在用早饭,芦雪庵的郭嬷嬷便来了,说夫人让她来请少夫人。

徐灿灿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五个白瓷四季花卉碟子,分别盛着三色条、豉椒炒豆干、辣酱八宝菜、小葱拌豆腐和蒜蓉丝瓜,全是徐灿灿爱吃的菜。

她正拿着一个夹了辣酱八宝菜的玉米面窝窝吃着,听到朱颜的回报,心里一阵恶心,却没有说话。按照去世的老夫人当年对傅夫人定下的家规,徐灿灿作为儿媳妇,只需逢五逢十去给傅夫人请个安奉承奉承就行了。可是自从傅予琛出京,傅夫人每日都叫她过去,真是防不胜防!

徐灿灿抬起头,盈盈双眼看向外面,笑道:“我还没用完早饭,请郭嬷嬷等一会儿!”

郭嬷嬷被碧云给绊住了,立在正屋外面晒太阳,她着急却不能闯进去正屋,因此虽和碧云说着话,郭嬷嬷心里却在咒骂徐灿灿,决定回去后再添油加醋向夫人说道说道。

想到郭嬷嬷会不高兴,徐灿灿的心情便好了起来,她慢悠悠地用完了早饭,总共吃了三个玉米面窝窝,把五碟小菜都吃得差不多没了,还喝了两碗绿豆大米粥,最后她起身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撑住了。

郭嬷嬷在外面候着,看徐灿灿吃了那么多,便在心里骂了句“猪”。

她以为徐灿灿该起身了,却发现碧云和朱颜都去吃饭去了,竹声院的小丫头用托盘端了红茶和擦牙的青盐进去,便觉得不妙。

果然,徐灿灿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红茶,又在小丫鬟的侍候下漱口擦牙,整整忙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算完毕。

这时候碧云和朱颜也用过早饭过来了。

徐灿灿又声称要补妆去了卧室。

一切都忙完了,徐灿灿轻松地坐在花梨木坐榻上,命朱颜叫了郭嬷嬷进来。

郭嬷嬷在门外晒了好长时间的太阳,粉白脂浓的脸上妆容残了,黛融脂残,油腻腻的浮在脸上,别人看着难受,她自己也难受,一进正屋,冷幽幽的薄荷香气便扑面而来,衬着刚才在外面的暴晒,当真是天地之别。

她再看看徐灿灿,发现她虽然脂粉未施,可是眉目如画,清新异常,头上梳着抛家髻,簪着精致的翡翠镶金步摇,上身穿着淡绿绣兰草的白罗短襦,下面配的是在裙摆绣着同款兰草的白绫长裙,腕上是一个通透晶莹的翠玉镯子,手里还拿着一把蝴蝶扑花团扇,看着真是清爽淡雅。

郭嬷嬷心中愤怒,脸上却十分的平静:“禀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呢!”

徐灿灿轻摇团扇,优雅地起身,笑道:“辛苦嬷嬷了!”眼波流转道:“碧云,把团练出发前给我买的那盒清脂送给郭嬷嬷!”

她走到郭嬷嬷旁边,笑道:“瞧郭嬷嬷脸上的香脂,都融化了!以后用那盒清脂吧!”

郭嬷嬷眼睛眯了起来。

傅予琛这个庶子从宛州回来后就对夫人很是不敬,没想到他娶来的这个小户之女竟也如此嚣张!

虽是清早,可是盛夏的日头已经很强烈了。

徐灿灿稳稳走在前面,碧云为她打着伞,并不算热。

她知道自己在嫡母面前过于嚣张了,可是傅夫人是连定国公唯一的后嗣都想谋害的人,怕是早已处于疯狂边缘了,她这个庶子媳妇即使做小伏低也未必会躲过去,还不如不卑不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至少傅予琛给她留下了傅柳、碧云、朱颜和那些禁军,至少定国公为了儿子,也会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自己,她能够借此保护自己!

傅夫人看着行完礼起身的徐灿灿,脸上笑得极为和蔼:“徐氏,你六姐和七姐的婚礼都近在眼前了,我备下了嫁妆,你来帮我查点查点!”

徐灿灿道了声“是”,便不再多说。

当徐灿灿随着傅夫人进了库房看到那些堆成山的嫁妆时,心里立刻明白傅夫人这是要把自己的嫁妆和多年的积蓄都陪送给女儿呀!

不过徐灿灿觉得傅夫人这样做自己能理解——丈夫的继承人是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傅夫人难道要把自己的钱给不贴心的庶子?

傅夫人瞅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她表现得很平静,便有些诧异。想了想,她便道:“你两个姐姐嫁的人家虽然都是侯府,可是内囊早就空了。我把我的嫁妆和多年的积蓄陪送给她们,心里也宽慰一点!”

徐灿灿微笑:“母亲说的是。”她不肯多言。

傅夫人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指着堆放了无数木箱的仓库南端道:“那边是给你六姐七姐的首饰,我怕婆子们出错,你去点点吧!”

天色微明,文武百官聚集在东华门外,等候朝会开始。

钟声敲响,东华门大开。

待百官站好,值事太监便拨转金钩,拉开了明黄帘幕。

永安帝已经高坐在御座之上了。

文班中闪出一个大臣,口称万岁,先恭维了一番,便开始弹劾吏部侍郎徐廷和。说徐顺和治家不明,混淆婚嫁云云。

徐廷和抬眼一看,原来是行人司的主事何元一。

何元一说来说去,不过是说徐廷和把侄女徐氏先许给舒连云的嫡子舒蕴之,又把侄女许给了傅团练,最后因为傅团练势大,徐廷和未经婚礼直接把侄女送进了定国公府,给了傅团练。

何元一官职虽小,可是口才颇佳,一件颇为复杂的事情被他说得起承转合,最后归结为徐廷和卑鄙无耻甘居下流,以侄女美色为诱饵,挑拨大臣关系云云。

徐廷和却不回辩,只是出列低首道:“臣冤枉!”

舒连云还在家里奉旨反思,他的左膀礼部尚书谭天文静静瞅着高踞御座的永安帝,等着看永安帝的反应。

永安帝的身子并没有坐直,而是软软地歪在御座的椅背上,皮肤白里发青,薄薄的眼皮已经浮肿,嘴唇也微微发紫,看上去便是御体欠安的样子。

永安帝良久没有反应,于是舒连云的右臂都察院右都御使梁子微站了出来,弹劾京畿团练使傅予琛坐拥大军飞扬跋扈。

兵部尚书畅子英和御史靳伟焕等傅予琛的人也都默默等着永安帝的反应。唯有三衙禁军统领周英闻言便要出列,却被他爹延恩侯周江用力拉住了。

周英悻悻地攥住了拳头。

永安帝眼中带着悲哀之色看着丹墀下立着的这些文武重臣们,终于有了反应。他强撑病体说了一句话:“此事容后再议!”

舒连云虽然在家反思,可是却休而不退。

他召集了何元一、谭天文等党羽,在一起反复商量,最后觉得他们这一派并没有失宠。

傅予琛虽然宝贵,可是圣上也许还能诞下子嗣此为其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此为其二,因此得出结论:皇帝为了牵制如今权倾天下耳朵傅予琛,还是需要他们舒氏一党的!

舒连云最后做了决定,兵分两路,他去联络舒皇后,让舒皇后打探良久没有进入后宫的永安帝到底能不能生育;何元一和梁子微出面在朝会上弹劾傅予琛,试探永安帝的态度。

既然永安帝态度这么模糊,没治傅予琛的罪,也没斥责他们,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对永安帝还是有用的?

殿头官见朝堂素净,便出列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大臣们静默散去,从仪礼门两分而出,待散去后便人声鼎沸起来。

何元一和梁子微走向谭天文,同谭天文一起离去;而周英则和靳伟焕跟上畅子英,一起往畅府而去。

朝会结束之后,永安帝坐着辇车摆驾回宫。

永安帝坐在崇政殿偏殿窗前的紫檀矮榻上,望着窗外次第盛开的洁白的栀子花,脸色苍白,面容沉静。

舒皇后立在一边看着永安帝。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傅予琛同永安帝五官轮廓似乎生得很像,还都是一样的病弱的身体,一样单薄的身材,难道…

怀疑只是一瞬即逝——定国公视傅予琛如珠如宝,他怎会帮别人养儿子?

她走了过去,侧身挨着榻的边缘坐了下来,柔声道:“官家,为何好久没有涉足后宫,后宫的众位姐妹都思念得很呢!”

见永安帝不语,她又极为贤惠地说道:“臣妾也盼着官家勤幸嫔妃,好早日诞下皇嗣呢!”

她一直是刚强的、内敛的,永安帝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她,有些纳罕,便垂下眼帘看她究竟是什么来意。

舒皇后眼中仿佛带着满满的爱意,柔柔地瞅着永安帝。永安帝一向贪花好色,可是近来却绝迹后宫,御医却又只召见太医院的院判丰笛,她和大哥令人百般打探,却始终没有收获,她只得过来亲自见永安帝了。

夏日上午的太阳有些毒,透过窗子照在永安帝苍白发青的脸上,他想:我都快要死了,我的皇后,还要往我这里塞女人呢!

夜深之后,大太监孙怀宇悄悄进了崇政殿,向躺在御床上的永安帝禀报道:“官家啊,奴才这些天一直在京郊查找,终于找到适合的人了!”

他上前搀扶着永安帝坐了起来,把明黄靠枕塞在永安帝背后让永安帝靠着,这才细细回报:“汴京东郊有一个百塔村,村主贾老的妻子连生了八个儿子,第九个才生了一个女儿,这贾姑娘今年十七岁,生得花容月貌…”

永安帝靠着靠枕倚在那里,最后道:“你先把她弄入宫,调理一番安排过来做宫女,然后去和丰笛商议一下,待丰笛准备好药物就开始吧!”

又道:“这件事不要张扬出去!”丰笛是他潜邸时的旧人,十分的忠诚,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奴才谨遵圣命!”孙怀宇跪在龙榻下叩头领命。

第89章

大军刚过平顶山,天上便开始飘起了雨。雨并不大,还稀稀落落的,可是傅予琛这几日随着军队日夜赶路,身体早已到了极限,被雨一淋便支持不住了,他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还好傅杨眼疾手快,拍马上前搀扶住了他。

傅杨把傅予琛安排进马车之后,便让观雪悄悄去叫徐先生。

徐顺和看女婿这个样子,心里也怪不好受的,诊断过后,便开出了药方——好吃好睡!

傅予琛略一思索,便命听雨去叫团练副使兰云和卓杉过来。

外面雨还在下,稀稀落落滴滴答答落了下来,禁军都是穿着骑装骑在马上的,雨滴落在脸上身上,不但不觉得难受,反倒觉得暑热去了不少,精神好了许多。

马车内的软榻被观雪放了下来,成了一个窄窄的床铺,傅予琛枕着徐灿灿给他做的靠枕躺在软榻上,默默谋划着。

距离宛州还有一天的行程,他要在这一天中好好睡睡,待到宛州才有精神。

在前端带队的兰云和在后端带队的卓杉很快便骑着马赶了过来,上了马车见傅予琛。

傅予琛把事情都布置给了他们两个,又命谋士梁庆贺监军,这才放下心来。

徐顺和端着熬好的汤药上了马车,看着傅予琛喝了下去,又递过去一碗白开水漱口。

傅予琛喝完药,徐顺和端着留了一点褐色汤汁的药碗,好几次欲言又止。

傅予琛看岳父大人有些坐立不安,便吩咐听雨和观雪先下去。

马车内只剩下傅予琛和徐顺和两个人了,徐顺和才道:“贤婿,这次生病不只是身体禀赋弱,更重要是你体内积累多年的余毒开始发作了!若是不及时治疗,怕是危险啊!”

他皱眉道:“这毒大约潜伏了十年了。究竟是谁会这么狠毒,居然喂七八岁的小孩子服这么霸道的毒,幸亏…幸亏服用的量不算大啊!”如果量再大一点,傅予琛怕是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会动了,这还不如索性死了呢!

傅予琛没有说话。

他幼时父亲担心舒氏害他,一切不假他人之手,只有千挑万选上来的亲信才能去照顾他,即使这样他却还是着了道。

傅予琛垂下眼帘,想起浑身僵硬只有眼珠子会动的奶娘,奶娘后来被爹爹送到了洛阳别庄,过了几个月之后才死。

他当年都七岁了,当然知道奶娘是替他死了。

傅予琛幽深的凤眼看向徐顺和,等他说下去。

徐顺和看他如此平静,便明白傅予琛自己知道幼时中毒的内情,就开门见山道:“这几天你注意休息,好好服药,待身体恢复一点了,我开始给你拔毒!”

傅予琛点了点头:“谢谢爹!”

徐顺和:“…”傅团练傅帅叫我爹了,好羞涩…

等他平静下来再去看傅予琛,却发现傅予琛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眼睑下隐隐发黑,是困倦到了极点的样子。

徐顺和看他睡熟了,便拉了薄被给他盖上,自己坐在对面的倒座上,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大军走到方城县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方城官员百姓倾城而出,夹道欢迎,还送上各种食物。

兰云和卓杉严格按照傅予琛的嘱咐一一谢绝,大军穿过方城往南而去。

子夜时分,傅予琛大军赶到了宛州城东,在白河边安营扎寨。

傅予琛醒了过来。

他一醒,一直守着他的徐顺和便让傅杨送上药膳。

用完药膳,傅予琛这才搬到了亲兵搭好的帐篷里。

兰云和卓杉进来回话,徐顺和忙避了出去。

待大帐清净了下来,徐顺和这才提着药箱进去了——他得为傅予琛进行针灸。

银针刺入穴位之后,翁婿俩都闲了下来。

傅予琛浓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眼波,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徐顺和是在想妻子儿女,想着想着便说了出来:“唉,不知道灿灿现在怎么样了!”

傅予琛闻言立刻睁开眼睛看着帐子里烛台上的烛焰,然后轻轻道:“等平定了云州叛乱,我就接她过去!”

云州叛乱发生得太急,他来不及去接徐灿灿,又怕徐灿灿跟着自己,自己被人诟病带着女人上战场,又怕到了云州,因叛乱无法安置徐灿灿,便把她留在了汴京。

傅予琛以为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国事为重,不会想念徐灿灿的,可是他现在每天只要闲下来,就会想徐灿灿。

徐顺和点头道:“少年夫妻老来伴,还是不要分开的好!”说完他自己便纳罕起来:怎么和傅团练说起家常来了?

早在一个月前,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令人一想起来便心里发毛的傅团练拉家常!

傅予琛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等天一亮宛州的傅家军便要和他会和了,他得养足精神处置事物。

芦雪庵的私库里。

傅夫人看了徐灿灿一眼,道:“这些首饰很贵重,别人我不放心,你去查点吧!”

徐灿灿一脸傻乎乎的笑:“母亲,我记性不好怎么啊?”

傅夫人看着她那油盐不进的样子便生气,可是她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便只得暂且忍住。

傅夫人顿了顿,才道:“让你的丫鬟跟着你去点!”

徐灿灿依旧是笑:“娘,她俩都有些傻,不识数。”

傅夫人恨不得扇她一耳光,盯着她看了半晌,方道:“让玉珠跟着你吧!”

徐灿灿一脸的惊喜,忙福了福:“谢谢母亲!”

傅夫人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转身带着丫鬟婆子出去了。

等她出了库房,再一看,却发现徐灿灿居然带着那个叫朱颜的丫鬟也跟着她出来了,不由皱眉:“你——”

徐灿灿稚气地笑:“碧云和玉珠在一起查点,玉珠点数,碧云记录,我看没我的事儿,便出来侍候母亲!”

傅夫人脸上的笑近似狞笑了:“走吧!”

转身便要走。

她们一行人刚出库房,便看到傅七姑娘由丫鬟扶着也来了。

天气很热,虽有丫鬟打着伞,傅七小姐也热得不轻,白皙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子。

傅夫人见女儿过来,虽不是自己最疼的那一个,却也心疼,便迎上去拉了傅七姑娘的手,另一个手用帕子拭傅七姑娘脸上的汗:“我的儿,怎么这么傻,这么热的天出来,不怕热么?”

傅七小姐漂亮的脸出了一层汗,显得更加的晶莹雪白,看起来更美了。她温柔一笑,道:“娘,我来看您,婆子们说您来库房了,就过来找您!”傅予琛和她订下的协议是让她尽一切努力照顾徐灿灿,为了将来,她得好好完成这个任务。她听丫鬟回报,说母亲带了少夫人去库房了,因为怕母亲要害徐灿灿,忙冒着酷暑跑了过来。

傅夫人见了女儿,就把徐灿灿抛到了九霄云外,扶了女儿回正屋乘凉去了。

徐灿灿跟在傅夫人的后面,朱颜为她打着伞。即使如此,她的背上也密密麻麻出了一层汗,幸运的是她上身穿的是白罗短襦,白罗质料轻软,透气性吸水性超好,她才没有那么难受。

芦雪庵正堂里摆着巨大的冰山,一明两暗三间屋子均凉阴阴的,徐灿灿一进去便感觉到了扑面的冷气,一下子舒服了起来。

傅夫人和傅七姑娘母女俩在榻上坐了下来,喝茶解暑。

徐灿灿作为儿媳妇,还是庶子媳妇,自然不敢大意,在屋子里来来往往,不是端茶就是捧上西瓜,或者是送上冷布巾,总之没有闲的时候。

徐灿灿大概忙了半个时辰,在傅夫人私库里查点傅夫人为傅六和傅七两位姑娘预备的首饰的玉珠和碧云一起回来了。

碧云手里拿着簿册,玉珠手里端着一个紫檀雕合欢花匣子,两人屈膝行礼,然后由玉珠回报。

玉珠打开首饰匣,回禀道:“禀夫人,六姑娘比七姑娘多了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凤点翠步摇 !” ,说罢,她把匣子呈了上去。

傅夫人接过来看了看,随手递给了徐灿灿,脸上带着慈祥的笑:“这个给你戴吧!”

徐灿灿连忙推让,最后只得收礼谢恩。

傅七姑娘看了徐灿灿一眼,道:“娘,今日让弟妹回去用午饭吧!”徐灿灿在这里的话,得侍候她和母亲用饭,不如让她回去自己吃,倒也便宜。

因女儿不日就要出嫁,傅夫人很是宽容,笑道:“徐氏,你六姐心疼你,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你回去吧!”

回到竹声院,徐灿灿把装着步摇的匣子给了碧云:“找个离咱们远一点又安全的地方收起来吧!”

碧云拿着匣子,笑道:“这个步摇真是精巧绝伦晃人眼,丢了的话事情就大了,奴婢让傅柳放入公子私库可好?”

徐灿灿瞧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知道她是想趁机和傅柳说几句话,便道:“唉,女大不中留!去吧去吧!”

朱颜再也一边“扑哧”笑了。

碧云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听到朱颜的笑声之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拿了匣子便出去了。

徐灿灿歪在窗前的榻上,心里在想:傅夫人究竟是打什么主意呢?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又是送礼物又是又是好言好语又是体贴的,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9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