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灿非常怀疑傅夫人对自己如此宽纵的动机,她倚在榻上想啊想,却始终没有想出来原因。

朱颜看她一直不说话,便问道:“少夫人,该用午饭了,您想吃什么?”

徐灿灿确实心宽,她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原因,便不再多想了,而是吩咐朱颜:“让小厨房炖一个砂锅,主食就用米饭好了!”

朱颜看她慵懒地躺在软榻上,不由笑了:“少夫人,砂锅是要辣一点的还是清淡一点的?”

徐灿灿想不都想便道:“要很辣很辣的很辣的!”她超级爱吃辣,傅予琛在家的时候,他吃得清淡,她只好随着他吃;现在他不在家,徐灿灿预备好好吃几顿辣的。

朱颜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碧云带着傅柳回来了。她进了正屋,让傅柳隔着帘子向少夫人回话。

傅柳看着还是黑瘦黑瘦的,不过比以前生得好了一点了,个子也高了一点,细眼高鼻子面目清秀,堪称黑里俏。

徐灿灿起身到了明间,坐在门内的躺椅上听傅柳回话。

傅柳低头行礼罢,声音清朗开始回禀:“禀少夫人,那支步摇已经入库,也登记在册了;翰园里少夫人住的绿园正在整修,少夫人有什么吩咐没有?”

徐灿灿身子往后一仰,想了想道:“你来做主就行了!”她若是去整修,就怕带了几分脂粉气不合傅予琛的审美,还不如让傅予琛信任的傅柳来管呢!

傅柳又道:“竹声院在汴京的那些铺子里的掌柜上午的时候把红利银子送了过来,请少夫人查收!”

徐灿灿没准备去接这些银子,而是先问傅柳:“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柳躬了躬身,沉声回道:“公子在汴京总共有二十六个铺子,每年都是在六月十五和十二月十五上交账本和红利。公子离开前交代奴才,让奴才把红利银子直接给少夫人您!奴才把账本和银子都拿了过来,请少夫人查收!”

徐灿灿却道:“账本我不懂,你拿着吧!”有句话叫“信人不疑”,既然傅予琛信任傅柳,那她也选择相信傅柳,账本便不用再看了。

碧云接过匣子捧了进来,交给了徐灿灿。

徐灿灿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厚厚的一摞银票,上面摆的都是五十两面额的银票,下面则是大面额的银票。

傅柳继续禀报:“这些银子都是公子的票号福宁号出的,上面是奴才特地让人换的小额银票,少夫人赏人用方便一些。”

徐灿灿心里赞叹傅柳能力强,从匣子里面抽了两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让碧云给了傅柳,道:“你辛苦了。这是我给你的零花钱,不要推辞!”

傅柳谢了恩便退了下去。

徐灿灿默然良久。

她慢慢觉出了傅予琛对她深沉的爱。他从来不说,却一直在为她做各种的安排。

即使他不在她的身边,也能让她过得很舒心。

这就是爱啊!

傅柳离开之后,碧云切了一盘西瓜端了过来。

徐灿灿躺在躺椅上,碧玉用银叉子插了一块西瓜递过来,她便张一下嘴。

碧云喂了几块之后,看徐灿灿这么懒,心里不由担心起来:“少夫人,您是不是有孕了?”要不怎么会什么都懒得做?

徐灿灿差点被嘴里正吃的西瓜呛住。

碧云下了一跳,忙上前轻拍她的背。

徐灿灿好容易顺过气来,开口埋怨碧云:“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着调?”

碧云理直气壮地反驳:“成了亲有孕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徐灿灿:“…”我还不满十六岁呢,现在就说怀孕太早了吧…

碧云出去送果盘去了,屋子里静了下来。徐灿灿缓缓躺回躺椅上,心想:新婚夜傅予琛就进来一下,还是秒射,我究竟会不会怀孕呢?

她原本是在想自己是否怀孕的事情,想着想着就偏离了主题,还是想傅予琛。

傅予琛那里那么大,硬起来也怪硬的,为什么会秒射呢?他秒射可不是一回两回了?难道…

徐灿灿瞪圆眼睛捂住了嘴:傅予琛有病?!

她想起傅予琛那几次秒射后满脸通红的模样,想起当时他看着自己时那满是害羞与薄嗔的凤眼,想起了傅予琛羞愤之极决然离去的模样…

徐灿灿的脸也慢慢红了。

她很心疼傅予琛,他初经人事就遇到这种事情,心里一定很郁闷…

徐灿灿决定,等她和傅予琛团聚,一定要好好抚慰他,让他重振,不,振起雄风!

朱颜带着一个小丫鬟把徐灿灿的午饭送了过来,摆在了梨花木条几上——傅予琛没在家里,徐灿灿一个人用饭,用不上八仙桌!

朱颜端着托盘还没进来,徐灿灿便闻到了鸡汤和碧粳米的香味。待朱颜在条几上摆好,她坐下一看,发现厨房准备的是什锦砂锅和一碗碧粳米饭。

朱颜立在一边侍候徐灿灿用饭,见状便解释道:“少夫人您不是不爱用荤么,奴婢便吩咐厨房用鸡汤坐了素什锦砂锅。”

砂锅放了不少辣椒,看着都是红的,令人食指大动。

徐灿灿用筷子挑了挑,发现里面煮的有豆腐、海带、蘑菇、金针菇、白菜心、粉条、莲夹,全都是她爱吃的菜,她心里很是欢喜,夸奖朱颜:“朱颜最聪明了!”

朱颜被她夸得小圆脸都有些红了,更加细心地侍候她,怕她只吃菜,把那碗碧粳米饭往前推了推,道:“少夫人吃点米饭吧!”

这个什锦砂锅非常的美味,鸡汤鲜美,辣味浓郁,豆腐海带白菜等既保持着本身的味道,又浸入了鸡汤的鲜美。

徐灿灿连用餐礼仪都忘了,也不顾辣,一鼓作气把砂锅和那碗碧粳米饭全吃完了,辣的嘴唇都肿了,身上也出了一层汗。

这时候碧云端着托盘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把托盘轻轻放到了徐灿灿面前。

徐灿灿一看,托盘里放着一个白玉碗,碗里盛着青色的果汁,宛州老家青梨那特有的酸甜味道扑面而来。

她自从来了汴京便没再吃过家乡的青梨了,早就想得慌了,再加上此时嘴里火辣辣的,也想喝点清凉的果汁。她端起玉碗尝了尝,青梨的碎末掺在梨水中,微酸中带着甜,凉凉的沙沙的,真是好喝。

徐灿灿把青梨水喝完,身体困倦心里高兴,命碧云把傅柳送过来的匣子拿过来。

她接过匣子,从里面取了四张面额为五十两的银票递给碧云:“你和朱颜一人一张,剩下两张一张给小厨房的顾妈妈,另一张分给小厨房其余的人!”徐灿灿觉得碧云朱颜她们对自己很忠心,可是不能只让她们忠实而自己一毛不拔。得让侍候的人知道:只要对少夫人尽心,少夫人就有赏!

五十两并不是小数目,碧云拉了朱颜来谢,谢了之后又笑嘻嘻说怪话:“唉,姑娘虽赏了我们银子,可我和朱颜都是少夫人的人,给再多将来也是少夫人的,何必再经历中间环节呢!”

徐灿灿时间长了也猜到像傅柳、傅杨他们和朱颜碧云这些近身侍候的人,傅予琛应该是规定他们不能婚嫁的,以保证他们一世的忠诚。

她略想了想,便含笑道:“你们好好侍候我,让我开心了,将来便给你们一个归宿!”

徐灿灿眼波如水扫了碧云一眼:“只要傅柳愿意,我就能做主把他许给你!”

碧云闻言大喜,还没说话,朱颜便“扑哧”一声笑了:“哈哈…把傅柳许给你…哈哈!”

徐灿灿瞥了她一眼:“别说她,只要你看上了谁,对方又不反对,我也可以做主!”

朱颜闻声不再笑了。

她拉着碧云一起跪了下来:“不管嫁不嫁人,奴婢一定好好侍候少夫人!”

徐灿灿拉了拉身上的交领窄袖衫:“我先洗个澡再去睡午觉吧!”

外面的雨逐渐大了起来。

一个个白色的营帐如一朵朵白色的花分布在白河南岸。禁军都在营帐里呆着,由百夫长教授军歌。

让这些百夫长教授军歌是傅予琛的主意,他让梁庆贺去具体实施。

傅予琛想用军歌表达了自己作为主帅的决心,并且提高士兵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其中有几句是 “越国强盗,犯我河山”“越国强盗,杀我百姓” “千里而来,岂能后退”“傅帅亲我,杀敌报之”“天子仁厚,来觅封侯”。

薛英还没回来,还没有查明越国和南海海盗的真正关系,但傅予琛已经把海盗的国籍注明为越国了。

海盗一旦平定,隔海相望的越国便是傅予琛的下一个目标!

狂风带着密集的雨滴席卷过来,风雨中禁军军营传出嘹亮的军歌声“越国强盗,犯我河山。越国强盗,杀我百姓。千里而来,岂能后退。傅帅亲我,杀敌报之。天子仁厚,来觅封侯”。

刚刚过来的十万傅家军在白河北岸也跟着唱了起来:“…千里而来,岂能后退。傅帅亲我,杀敌报之…”

傅家军兵力十万,最高统帅是傅予琛,而代替傅予琛指挥军队的十个万夫长此时正在傅予琛的大帐里听傅大帅训话。

为了更好的把傅家军攥入自己手里,傅予琛预备往这十个万人队里各派一个专门负责谋略的军师。

傅予琛坐在大椅上,细条身子挺得笔直,俊美的脸上一片寒意:“本帅的决定,谁有异议?”

十位身着甲胄的将军齐齐躬身行礼:“标下谨遵傅帅军命!”

傅予琛望着这些汉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傅杨,宣各队军师进帐!”

此时徐顺和正呆在傅予琛大帐的后帐里忙碌。

他并没有去听外面的动静,而是专心致志地把几十根银针一根根放在火上烧,烧完用丝布蘸着烧酒细细擦一遍,然后才放回针套里。

他刚给傅予琛扎过针,等傅予琛结束会议,他再给傅予琛放一遍血,第一个疗程才算结束。

一想到傅予琛叫自己“爹”,徐顺和的心里便激动万分。女婿把自己当爹爹,他这当岳父的一定得尽心尽力为女婿治病。

向来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如今到了徐顺和这里,变成了“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徐顺和甚至都开始幻想将来傅予琛和灿灿有了孩子后自己含饴弄孙的情景了!

今日是给傅夫人请安的日子。

大雨从夜里开始下,一直到徐灿灿起床都没有停,雨滴打在窗前的美人蕉和院子里的美人松上,发出啪啪啪啪的响声,如同清冷的琴声,令徐灿灿心情平静安逸。

徐灿灿一大早就起来了。

对于见傅夫人时的妆容,她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既不要太出挑让傅夫人看了生气,又不要太素了让傅夫人挑理。

因此徐灿灿让朱颜给她梳了家常随云髻,戴上白银镶翡翠头面,穿了白玉兰的浅绿罗窄袖衫和碧纨裙。

她在唇上点了点粉红香脂,然后开始顾镜自怜。

对着镜子看了又看之后,徐灿灿觉得自己真是美丽啊,在这样下着雨的大好日子,自己却因为“夫婿觅封侯”而“独守空闺”,真是暴殄天物啊!

碧云很是读了些诗书,见状便笑着吟诵道:“‘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少夫人,您是不是思念公子了?”

她诵完这首思妇诗,正在得意,却被朱颜掐了一下,忙去看少夫人,发现少夫人眼皮都红了,桃花眼也湿漉漉的,方知自己造次,忙屈膝认错:“少夫人,奴婢知错了!”

徐灿灿扯下帕子拭了拭泪,强笑道:“没关系,是我失态了!”她想傅予琛了,想的老是流泪。

到了芦雪庵,徐灿灿才知道自己今日有多倒霉——七个大姑子齐聚芦雪庵,还带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第91章

外面下着雨,傅杨站了一会儿便走了进来陪着徐顺和。

徐顺和做事的时候非常的专心,也不理傅杨,自顾自地忙碌着,颇为自得其乐。

收拾完针套,徐顺和又备好涂抹伤口的药液,心里这才平静了下来,歪在后帐的坐垫上打算和傅杨聊一聊。

他心里静了下来,便听到了外面的嘹亮军歌声。

徐顺和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之后,开口低声问傅杨:“外面的军歌是谁写的?”怎么这么肉麻?

傅杨老实,脸上马上便显出一丝不好意思来,轻声道:“是公子亲自写的。”

徐顺和:“…”“傅帅亲我,杀敌报之”,这么肉麻的话傅予琛也能写出来?这个女婿真是脸厚心黑不要脸啊!

徐顺和低头忍住笑意,待脸上恢复正常才道:“傅柳,白河岸边生着不少黄花苗(蒲公英),你陪着我去剜一些回来吧,给你们公子熬的汤药里需要这一味药!”

傅柳道了声“是”,便走过去预备扶徐顺和起来。

徐顺和见他来搀扶自己,不由一愣:“不用了!”他今年才三十三岁,还没有老到要人搀扶的地步!

坐在前帐的傅予琛却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歌词是肉麻了一点,可是他需要树立这种爱兵如子的形象,必须用军歌来树立他的权威。

他面无表情地立在地图前面,指引着这些将军们看如今的形势,然后一起制定作战计划。

夜晚降临,将军们都退了下去,大帐里只剩下傅予琛和给他读信的听雨。

傅予琛坐在书案前,听着听雨读傅柳五百里加急送来的书信。

听雨念完信,眼睛看向傅予琛,等着他的指示。

傅予琛正听得出神,见听雨停了,便看向他。

听雨忙道:“公子,念完了!”

傅予琛秀致的眉皱了起:念完了?只是说了一句“少夫人安好”,没有别的了?灿灿也没有随信寄来只言片语?她难道把我给忘了?

听雨念完了所有的重要信件,再去看傅予琛,发现他冷着脸坐在那里,面如严霜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嗫嚅了一句便溜了。

傅予琛很是郁闷,想到徐灿灿一点都不想自己,他心里便有些难受。

当然,傅予琛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难过——他的老丈人带着傅杨常柳进来给他放血了。

常柳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块白纱,上面拿着要给他放血的银针;傅杨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个水晶瓶,瓶子是褐色的用来擦拭伤口的药液。

傅予琛任命地低头看着案上放着的邸报,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的身体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雨还在下,朱颜打着伞为她遮雨,碧云随着徐灿灿立在门前。

雨中的空气实在是清新,带着一股清清的草木香。

芦雪庵大门两侧种着两株石榴树,树干粗壮,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挂满了青黄的小石榴,和绿叶一起被雨淋得水光可鉴。

大门两侧靠墙的地方种的是凤仙花,红色、黄色和白色的凤仙花开得正好,却全都被雨淋得水淋淋的,看起来别有一番趣味。

碧云看少夫人只顾看景却不进去,知道她是担心,便上前低声道:“少夫人,大姑娘性格刻板,一向觉得除了她自己,其余女人都不守妇道活该沉塘,心眼坏得很,对她您得加倍小心!”

“二姑娘有短处捏在公子手里,她不会坏您的事儿的。”

“三姑娘自己日子过得不好,丈夫纳了不少妾,而且在外面包养女人,因此三姑娘最看不惯过得好的人,她最狠毒了,您一定要小心应付。”

“四姑娘婆家家道中落,她得巴结咱们呢!”

“五姑娘不是东西,是个墙头草,很阴险。”

“…”

徐灿灿听到三姑娘的事情的时候,便微微笑了。

她担心傅予琛身体太弱容易生病,担心傅予琛只顾忙碌不顾身体,担心战事不顺…唯独没有担心傅予琛出轨。

她的想法很自然:一个秒射的人,好意思出轨么?

碧云忧虑地看着身材柔弱的少夫人,颇为担忧道:“傅柳说公子临行前有一句话让他捎给您。公子说他忍了一辈子,想让您适意一点,不要太拘束自己,万事有他!”

徐灿灿眼睛湿润了。

她假作观赏这些花花草草,专心听碧云指点,并趁机拭去了眼睛的泪。

她正在双目逡巡,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便回头看了一眼。

四个穿着国公府女仆统一的深蓝衣裙的媳妇走了过来。

徐灿灿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走在后面的那个不是胡熙珠么?

这几个媳妇走了过来,胡熙珠这才看到徐灿灿,杏眼一下子瞪圆了——这是徐灿灿?

虽然衣饰高贵,但确实是徐灿灿!

胡熙珠盯着徐灿灿,看着徐灿灿随云髻上的镶银翡翠银凤镂花簪,再看徐灿灿耳垂上的镶银翡翠滴珠坠子,又看到了徐灿灿雪白腕上剔透的碧玉镯,最后是绣着白玉兰的浅绿罗窄袖衫和碧纨裙。

胡熙珠在心里叹了口气:徐灿灿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贵人了,不是她童年的小伙伴了!

她正在发愣,身侧立着的堂嫂隔着衣服掐了掐她的手臂:“还不给少夫人行礼?”

哦,原来她是定国公府的少夫人,未来的国公夫人,将来极有可能是大梁的皇位!

她脑子乱蓬蓬的,跟着嫂子蹲了下去:“奴婢给少夫人请安!”

徐灿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指着胡熙珠开口问道:“这个是——”她实在是不敢相信一向心高气傲的胡熙珠会来国公府来做女仆,她不是很想嫁给王青瑜么?

打首的媳妇已经发现了胡熙珠和徐灿灿之间的异常,脸上带着笑道:“回少夫人,这个小媳妇是傅九贵的大儿媳妇,您叫她永亨家的就行了!”

徐灿灿点了点头,不再理她们,转身进了芦雪庵。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那就勇敢面对好了——反正这七个大姑子是跑不了的,永远都是她的大姑子!

当郭嬷嬷高声回报说少夫人到了时,坐在正屋的七位傅姑娘抬起头神色各异。

傅大姑娘生得和傅夫人很像,瘦削的脸上皱纹刀刻一般,看起来足有五十岁,其实她只有四十多一点。

她嫁给了莱阳候鹿宽和,继承了母亲的手段,莱阳候姬妾虽多,但是鹿宽和的儿女都是她生的,可见她还是有几分手腕的。

傅大姑娘看不起庶弟,更看不起这个小户出身的弟媳妇,因此打算看都不看她,视徐灿灿为空气。

傅二姑娘圆脸小眼睛,年轻时候应该是甜美型的,如今上了些年纪,看着便很富态,她嫁给了掌管全国钱谷出纳的三司使冯玉志的嫡长子,公公很能捞钱,因此她打扮得要比傅大姑娘华贵得多,光是颈上那一串明珠,便不是傅家众姐妹不曾拥有的。

她性情乖滑为人灵活,因为丈夫的叮嘱,她决定若是别的姐妹欺负徐灿灿的话正好,她可是要做徐灿灿的救星的。

傅三姑娘身材高大,表情木然。她的热情全被丈夫钱伟长对纳妾和逛窑子的持续不断的热情给磨没了。原本该兄弟为她出头的,可是傅予琛从来不肯帮一点忙,放任钱伟长羞辱她。

她在心里恨傅予琛,细长的眼睛毒舌一般盯着徐灿灿,恨不能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傅四姑娘尖下巴大眼睛,戴着赤金凤簪,穿着红衣红裙,看起来很是俏丽。她出嫁的时候公公闪涛还是丞相,自从闪涛去世,丞相府便急转直下,她既想投靠弟弟,又觉得自己堂堂嫡女去求一个庶弟,未免面子上说不过去,因此便瞅着徐灿灿,想看看徐灿灿的底细。

傅五姑娘生了一张长脸,大眼睛高鼻子的好相貌被那张长脸给破坏殆尽,一脸傲慢地看着徐灿灿。她嫁的很好,丈夫是宁乡侯雷震。

可雷震太能花钱了,她这次过来是要问母亲要一些银子回去的,因此早就决定唯母亲马首是瞻。

徐灿灿进去之后,匆匆看了一眼这七位嫡姐,便去屈膝行礼:“给母亲请安!众位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