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顺和一听,眼睛一亮,渐渐明白了过来,看着傅予琛,慢慢道:“阿琛,我一定尽力。”

傅予琛看着岳父笑了,不再提这件事。

徐顺和刚离开,碧云便来了。她趁王妃睡下,让朱颜守着,自己悄悄出来了。

一进小书房,碧云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俯下身去,道:“王爷饶命!”

傅予琛面无表情看着她,并不打算说话。

碧云便竭力镇静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徐宜莲老是刺激徐灿灿,引徐灿灿伤心流泪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叙述了一边,然后又把王妃让自己略施惩戒,而自己因恨徐宜莲怠慢王妃,故意没把话和孙姨娘尹姨娘说清楚,以致徐宜莲小产的事情说了一遍。

傅予琛听完却笑了——灿灿终于知道保护自己了!

他开口吩咐听雨:“赏给碧云五百两银子!”

碧云一听,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冷冷一笑,道:“若谁敢让王妃不高兴,那你们就尽力让她不高兴,若是事情你们兜不住,就来找我!”

碧云闻言大喜,磕了三个响头,欢欢喜喜拿了五百两银票退了下去。

回到竹声院,碧云看到灰慧和白芷立在堂屋外廊下,便点了点头,走进了堂屋。

堂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朱颜坐在绣墩上正在为王妃纳鞋底子。碧云悄悄走了过去,背对着堂屋门把五百两银票捏在手里让朱颜看。

朱颜笑,低声问道:“你哪里得的这么多银子?”

碧云先低声道:“见者有份,分你一半!”然后压低声音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朱颜闻言笑了:“你做的对!”

第142章

朱颜伸手在碧云的圆脸上捏了一下:“就该这样做!”

说罢,朱颜抬头朝卧室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件事千万得瞒住王妃!”

碧云点了点头,甜蜜地笑了:“我早就想好说辞了!”

因徐顺和提前过来了,所以傅予琛提前处理了外面的事情,便有了一会儿空闲工夫,他就进了内院去看徐灿灿。

碧云和朱颜见傅予琛进来,忙起身退了下去。

傅予琛走入卧室。

卧室里光线有些暗,帘幕低垂暗香浮动,床门没有关,徐灿灿睡得正香。

傅予琛走了过去,掀开浅绿色轻纱床帐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徐灿灿的睡颜。

徐灿灿乌黑的一头浓发解开了,蜿蜒披散在枕上,因为熟睡,一张脸白里透红晶莹洁。

傅予琛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口,起身去卧室里净了手,回来在脱了外衣,掀开被子在徐灿灿身侧躺了下来,抱起徐灿灿搂在怀里,默默地想着心事。

他一会儿想到后日的行动同徐灿灿的闺誉息息相关,便觉得一定得小心行事,自己也要跟进。

傅予琛一会儿又想到徐灿灿今日竟然会派碧云收拾嘴贱的徐宜莲,好像长大了一些,不由又低头微笑,觉得徐灿灿真是大有长进,而他也与有荣焉。

接着他又想到了徐灿灿的生日。

十月十六是徐灿灿十六岁的生日,是她嫁过来的第一个生日,一定得大办一场,在全汴京权贵面前给她体面…

想着想着,傅予琛不知不觉间抱着徐灿灿睡着了。

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腿上多了一条长腿——傅予琛侧躺着搂着他,右腿压在了徐灿灿腿上。

她默默地摸了摸傅予琛的腿,然后抬起来轻轻放在了一旁——傅予琛虽然瘦,可他毕竟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男子,他的大长腿还是颇有些分量的。

傅予琛非常警醒,徐灿灿一动他他就醒了,便翻身压住了徐灿灿。

床帐剧烈地摇动起来,过了片刻便停了下来。

徐灿灿伸出手臂揽住了傅予琛的细腰,心里有些啼笑皆非——傅予琛这次可是短得创出了新记录啊!

傅予琛羞得俊脸红得发烫,埋进徐灿灿的颈窝里半晌没吭声。

徐灿灿先是没有说话,后来便示意傅予琛从她身上下去,自己试探着骑在了傅予琛身上,扒开傅予琛中衣的衣襟,晶亮的桃花眼望着傅予琛。

傅予琛见她如此,心中一阵心悸,伸手握住徐灿灿的手,凤眼幽深望着她。

徐灿灿望着他笑了,低下头舔了舔傅予琛白皙胸膛上右边的凸起,然后是左边。

傅予琛剧烈地喘息着,下面再次有了反应。

一时事毕。

良久之后夫妻俩方一起起了床。

等朱颜和碧云进来,傅予琛和徐灿灿已经沐浴罢换好衣服整理好了。

因为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傅予琛便和徐灿灿一起披上斗篷去散步。

两人手挽着手,沿着东侧的小夹道进了。

刚进去花园,徐灿灿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她一脸惊喜仰首看傅予琛:“小花园里什么时候种的腊梅?”她记得上次和傅予琛过来散步时还没有呢!

傅予琛一低头便见她的兜帽没有戴好,先帮她整理好,这才开口道:“前些日子让宫里来的花匠种的。”为了安抚小产的徐灿灿,他记得徐灿灿曾交待傅杨在亲王府种一个腊梅林,便让花匠在竹声院内院的小花园内也种了几株腊梅。

徐灿灿松开他的手,拎着裙裾追寻着腊梅花香飘来的方向小跑跑了过去。

傅予琛看着徐灿灿欢喜雀跃的背影,凤眼中闪过一抹内疚。

用过晚饭,傅予琛又去了外书房。

他刚坐下,玉明和傅柳便带着一个体态娇小玲珑穿着黑色衣裙的女孩子进来了。

傅予琛坐在书案后,静静看着随着玉明和傅柳行礼的女孩子。女孩子脸上还蒙着黑纱,玉明转身帮她解下了眼上的黑纱。

黑衣女孩子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看着傅予琛,和徐灿灿几乎一模一样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傅予琛不悦地看向玉明。

玉明忙瞪了黑衣女孩子一眼,然后拱手回道:“雨竹是玉家军训练出来的女探。”他虽然佻脱荒唐,可是遇到正事还是很认真的,不愿在这个雨竹面前暴露傅予琛的身份。

傅予琛打量罢这个雨竹,沉声道:“就是她了!”其实这个雨竹乍一看像是徐灿灿,细看却是不像的。

这时候听雨领了碧云走了进来。

碧云手中拎着一个蓝缎包袱,走过来向傅予琛行了个礼,道:“这些衣服都是没穿过的!”朱颜管徐灿灿的珠宝首饰,她管的是徐灿灿的衣物,因此便由她瞒着徐灿灿寻了几件衣服送了过来。

傅予琛看着那包衣物,秀致的眉毛皱了起来。他不想让徐灿灿知道他的那些事情,只能瞒着徐灿灿了,可是看到要把徐灿灿的衣服给另一个女的,他心里还是不太乐意的。

玉明心思灵便,看到傅予琛的神情,便猜到了一点,忙轻声道:“大人,后日就要行动了!”意思是这么华贵的衣裙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

傅予琛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默许了此事。

夜已经深了。

傅予琛还没有回来,为了等他,徐灿灿就坐在起居室的书案后描红。

一本字帖都描了一遍了,傅予琛还没有回来。

朱颜用托盘端了一水晶碗水果什锦走了进来,碧云跟在她的后面也进来了。

见徐灿灿依旧专心致志地描红,碧云想了想,深吸一口气,这才道:“王妃,奴婢刚才听到一个消息…”

徐灿灿头也不抬:“什么消息?”

碧云垂下眼帘:“三姑娘小产了。”说罢,她故意做出一脸轻松的模样。

徐灿灿大惊:“…不是我…吧?”

“当然不是!和咱们没一点关系,”碧云忙打断她的话,“我还没来得及去布置呢!”

徐灿灿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真的?”

“真的!”碧云撒娇,“王妃,真不是我!”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从衣袖里摸出锦帕,在额头上揩拭了几下——方才碧云的几句话,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由感叹:唉,我真是不能干坏事啊,心理素质不行!

第二天早上,傅予琛去了浴室,徐灿灿穿着白罗小袄和棉裤立在衣柜前,自己在找衣服。

碧云见状冷汗直冒,强笑道:“王妃,您找什么呢?”

徐灿灿一边翻柜子里的一叠叠衣物,一边道:“我找翠凤喜刚送来的那件真红绣花长袄!”前天翠凤喜才派了一个女裁缝给她送来了一批衣物,徐灿灿觉得里面有一件真红绣花长袄非常合眼缘,今日便想穿一会儿。

碧云:“…”

 

第143章

看徐灿灿在衣柜里翻找衣物,碧云背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她攥着拳头紧张地看着,最后只得下定决心:无论王妃说什么,我就装做不知道!

徐灿灿又找了一会儿,见实在是找不着,脸上不由带上了些小沮丧。她背着手立在那里,眼睛看柜子里的衣物,试图把那件长袄找出来!

有的时候人就是奇怪,原本不太在意的衣物,一旦找不着了,就非想把它找出来。

碧云在一边趁机道:“王妃,您的衣服那么多,单说真红绣花长袄吧,我都记得您有四五件,谁知道那件放到哪里去了呢!要不,我来给您找一件吧?”

徐灿灿被碧云这一段话说的嗒然若失,也只得让碧云去找了。

碧云很快便找了一件同是翠凤喜送来的真红绣花长袄,不过这件长袄的领口、袖口和衣襟用金线绣了些简单的花纹,比那件复杂了些。

徐灿灿看了看,觉得这件也不错,便不再说什么了。

傅予琛穿戴好走了出来,看了眼立在镜前的徐灿灿,脚步不停匆匆走了,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众侍卫簇拥着傅予琛骑马往清亲王府方向而去,傅予琛要接了岳父一起进宫为永安帝诊病。

他对岳父为永安帝诊断的结果非常的满意——已近油尽灯枯之势,须针灸、汤药、药浴三管齐下,小心调养、不近女色方能有所缓解。

而永安帝发现经过徐顺和一个上午的治疗,他的耳鸣、耳疼和面疼症状都有所缓解,也非常的满意,便下了谕旨,令黄琅每日接了徐顺和进宫为他诊病。

送走岳父,傅予琛轻车简从去了里城东南临着汴河的延安桥,延安桥不远就是相国寺了,因此这座桥也被汴京人称为相国寺桥。

傅予琛进了相国寺桥旁的一个小巷,在一个破旧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他的侍卫队长萧翎带着观雪和八个便装侍卫后退了几步,团团围住傅予琛。

听雨上前连敲了三下门,顿了顿又敲了两下。

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小缝,傅柳立在门后,见是听雨,忙飞快地打开了大门,请了傅予琛等人进去,然后关上了门,闩上了门闩。

傅予琛一进院子,便看到玉明正立在东厢房门前,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呢!

玉明迎了上来,拱手行礼后道:“傅帅,洪武是标下从周英队伍里选出的,您进去看看吧!”别的部下都称呼傅予琛为“王爷”,唯有玉明非要称呼他为“大人”或者“傅帅”,非要与众不同。

傅予琛也不与他计较,径直走进了东厢房。

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军官正立在里面,稚嫩的脸上略带一丝腼腆,见傅予琛进来,他立即拱手行礼:“标下见过傅帅!”

傅予琛看着这个少年,发现他身形和自己很像,脸型也和自己很像,只有眼睛不像自己。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叫洪武?”

少年军官激动得脸都红了:“标下正是洪武!”

傅予琛和玉明、傅柳又把明日的安排过了一遍。这件事实在是干系甚大,他一定得亲力亲为,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天黑之后,大门又被敲响了,很快傅柳便引了一个戴着兜帽裹着披风的青年走了进来。

青年一见到坐在堂屋的傅予琛,便笑呵呵道:“大哥,我又回来了!”掀起兜帽一看,不是周英又是谁?

傅予琛沉声道:“你的那两万禁军呢?”

周英笑:“都换成了便装混进我们侯府了!”

傅予琛这才点了点头:“这次麻烦姑父了!”

周英嘿嘿笑了,开始和傅予琛商量明日的安排。

傅予琛一直到亥时才回到家。

待傅予琛沐浴罢,徐灿灿一边侍候他,一边道:“明日是我祖母的生日,我祖母向我爹要求,要我去一趟!”祖母想拉她去为自己装脸面呢!

傅予琛垂下眼帘,略一沉思道:“爹爹上午还得随我去宫里呢!”

徐灿灿趴在他肩上撒娇:“是呀,不过娘也在那里,我和娘在一起。”

傅予琛握住了她的手,道:“其余事情外面由傅杨和傅松安排,里面由碧云安排,你不用担心,只管安心等着我去接你!”

徐灿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冬日的夜晚静谧异常,傅予琛徐灿灿夫妻两个依偎在一起,一人拿一本书在灯下看书,端的是温馨无限。

第二天徐灿灿醒来,发现傅予琛早就离开了。

因为时间充足,她不紧不慢地梳洗打扮,又换了见人的礼服,令朱颜取出了亲王妃的四凤冠,这才放松了下来。

朱颜和碧云带着小丫鬟们忙碌着,把该准备的东西,譬如给徐老太太的寿礼,给亲朋晚辈的见面礼,赏男女仆人的封子,个个都齐备了,这才一一向徐灿灿回报。

正在这时候,傅杨进来回报说车驾已经准备好了。

徐灿灿看看时间,发现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便打算再留一会儿。

傅杨见王妃半晌无言,就拱了拱手道:“禀王妃,时间虽有宽余,奈何开封府府尹杨大人已经带着诸位大人静街了…”

徐灿灿当然不能让别人为难,当下便答应出发了。

水寒带着两队侍卫骑着马簇拥着徐灿灿的车驾来到了侍郎徐府。

傅松自然先进去安排了,因此徐灿灿的马车刚到徐府大门口,徐廷和便带着徐宜鹏迎了出来。

徐府今日高朋满座客似云来,外面是徐廷和及徐宜鹏支撑着,里面是徐韩氏徐王氏妯娌支撑着,倒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崔氏特地去费了一番口舌,请了老太太出来。

老太太率领徐韩氏徐王氏等女眷一起给徐灿灿见礼。

徐灿灿见母亲也在列,便道:“寿星为大,家宴不行国礼,只论亲戚,不须多礼!”

徐老太太见状,居然扭头说崔氏:“你看我没说错吧?清王妃再贵重,也是我的孙女!”

徐灿灿见祖母失礼,觉得有些丢脸,便装作没听见,由众人簇拥着去了春晖院。

因徐灿灿的地位在那里摆着,所以她给祖母行过礼奉过礼物,便只管去了春晖院西厢房闲坐,等闲人是见不着她的。

想巴结清亲王妃的女眷实在太多,都要徐韩氏引进,徐韩氏虽也进行了挑选,可是徐灿灿还是见的很累,她索性做一个木美人,见人只是微笑,并不多言。

好在这些女眷求的只是见她一面,并不用她侃侃而谈,饶是如此,徐灿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碧云觑准时机,悄悄禀了徐灿灿:“王妃,咱们是帮亲戚撑场面的,何必那么辛苦呢?让她们都退下吧,奴婢扶您去卧室歇歇吧!”

徐灿灿想了想同意了,敷衍了女眷几句,便借口累了,送了女眷离开,自己由碧云和粉衣搀扶着回了卧室。

到了卧室徐灿灿反倒没了睡意,坐在明间的榻上和碧云董嬷嬷说闲话。

粉衣和白芷立在外面廊下守着。

崔氏本在房中静养。

她记得徐宜莲说过徐灿灿爱看书,忙在房里选了一本《诗经》和一本《离骚》,令丫鬟拿了,去春晖院寻徐灿灿去了。

徐灿灿见崔氏挺着肚子过来看自己,忙亲自起身让了崔氏在床上坐了,也不看书,因崔氏出身汴京高门,她便只和崔氏说起汴京的各个好玩去处,又说定待崔氏胎象稳了,两人就一起去大相国寺烧香还愿。

两人正说得投机,徐宜莲却来了。

徐宜莲脸色苍白,短短几日身体似也瘦削了许多,立在那里摇摇欲坠,多亏大丫鬟流蝉搀扶着才没有倒下来。

徐灿灿还好,崔氏的脸却有些变了。

徐宜莲小产之后,丞相府倒也派了人来殷勤慰问,可就是不提接徐宜莲回去的事,现在就同徐韩氏住在清心院里。今日是老太太的好日子,老太太嫌她小产不吉利,便不肯让她出来见人。

崔氏没想到徐宜莲还是过来了,见徐灿灿并没有不高兴,只得起来要搀扶了徐宜莲坐下。

徐宜莲却不肯坐。

她眼睛亮的吓人,颤巍巍立在那里,笑得开心极了:“徐灿灿,你还在这里摆你亲王妃的臭架子,你男人带着一个女人逛相国寺,因争风吃醋,把舒四公子给打死了——”

崔氏在旁听了几句,见话头不对,忙厉声叫了丫鬟拉了徐宜莲出去。

徐宜莲此时的力量却大的吓人,甩开丫鬟的手,看着脸色苍白的徐灿灿,接着道:“徐灿灿,你还不知道吧?现如今舒大人带了家丁围了你们国公府要为舒四报仇呢!”

徐灿灿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徐宜莲吩咐碧云:“还不把这造谣惑众的疯子给拉出去!”

碧云上前揪住徐宜莲的腰带便把她提了出去,走出去交给了外面的婆子,没过多久便空着手出来了。

她低声禀报徐灿灿:“王妃,奴婢把她打晕了!”

徐灿灿眼泪早已流了出来,忙拿了帕子去擦,可是手颤抖得太厉害,根本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