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崇政殿的主事女官孟玉珠进来禀报,郑太妃过来探视太上皇,听说皇后娘娘也在这里,便想要拜望拜望。

徐灿灿含笑道:“请郑太妃进来吧!”郑太妃便是先前的郑良妃,在董贵妃进宫以前,她是最受永安帝宠爱的嫔妃,咸阳长公主便是她的女儿。

郑太妃进来向徐灿灿行礼。

她是一个瘦得快脱了形的女人,曾经美丽过,如今也风韵犹存,只是太瘦了,又喜欢穿那些令自己曲线毕露的衣物,看着就显得特别的憔悴。

寒暄几句之后,郑太妃便神秘兮兮道:“皇后娘娘,妾身有件事在心里藏了几日了,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道说道。”

徐灿灿面露微笑心道:看,即使是宫妃,也还是女人啊!

她望着郑太妃,眼中满是诚挚:“太妃娘娘但说无妨。”

郑太妃一脸神秘:“皇后娘娘,您猜如今福云殿的掌事女官是何身份?”

徐灿灿浅笑:“费灵韵么?不就是前礼部尚书之孙女吗?”

郑太妃眯着眼笑,眼睛的鱼尾纹更加的明显:“费灵韵是前礼部尚书费一稚的孙女不假,可她的母亲是谁您知道吗?”

徐灿灿含笑等着她往下说。

郑太妃道:“费灵韵的母亲可是当年闻名天下的名门才女蓝伶俐,太上皇曾经喜欢过的女人!”

徐灿灿:“…费灵韵是太上皇的遗珠?”

郑太妃忙道:“自然不是了!只不过太上皇曾经为皇帝陛下向费氏求婚。”

徐灿灿顿时心里顿时酸溜溜的,沉声道:“那婚事为何没成?”

郑太妃垂下了眼帘:“怪只怪舒夫人联合舒废后坏了皇帝陛下的名声啊!”

徐灿灿心里妒忌得油煎一般,竭力令自己平静下来,先谢了郑太妃,然后吩咐朱雀:“去看看朱颜喂皇太子喝水没有?”

郑太妃闻言,识趣地告辞了。

徐灿灿心乱如麻,便带着傅瑞坐着辇车回了潜邸,刚在正堂坐下,她便把费灵韵的小册子给了碧云:“去把今日在宫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向梁先生说一下。”傅予琛是没闲工夫听这些婆婆妈妈的琐碎小事的,还不如说给军师梁庆贺听,他若觉得有必要,自会去向傅予琛回报。

遣走碧云,徐灿灿便让朱颜、韩贺家的带着傅瑞去睡了,自己呆在锦榻上想了片刻,便释然了——傅予琛对她的感情,她难道看不到么?用得着担心那些不相干的女人么?

再说了,傅予琛当初喜欢上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那张脸?

最后徐灿灿得出了结论:傅予琛不是因为她的长相所以特别宠爱她,也不会因为她的不贤惠不能干就嫌弃她!

这样一想,徐灿灿就松快一些了,叫了灰慧进来:“带几个小丫鬟拿着花篮去采桃花,本宫要淘澄桃花胭脂!”

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活动,灰慧也不例外,一脸欢喜屈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带着几个三等小丫鬟去桃林采集桃花花瓣去了。

傅予琛回来的时候,徐灿灿已经蒸好了桃花胭脂,分装在三个白玉盒里。

听到外面传来请安声,徐灿灿知傅予琛回来了,却不去迎接,而是坐在圈椅上,用碧玉簪挑一点抹在手心里,细细晕开,然后看桃花胭脂的成色。

这个活计她做多了,便有了一些心得体会,譬如玫瑰花淘澄出来的胭脂色泽最艳丽,桃花胭脂呈桃粉色最是娇嫩,而玫瑰花加上梨花淘澄出的胭脂则艳丽又润泽…

傅予琛进了正堂,丫鬟们齐齐向他行礼请安,唯有徐灿灿低着头仍摆弄着那些胭脂水粉。

他浑不在意地进了卧室,进去后见徐灿灿没跟进去,便开口叫徐灿灿:“徐灿灿,进来给我找衣服!”

徐灿灿闻言直起身子,看着卧室门上挂着的璀璨晶莹的白石帘子,恨恨地“哼”了一声。

众丫鬟都掩口而笑——按说皇帝皇后人前人后都该相敬如宾的,可是自家的皇帝皇后人前还好,互称“陛下”“皇后”。可是私下里就是互称“傅予琛”“徐灿灿”,一点也不客气,却很甜蜜。

徐灿灿见众丫鬟都笑,怕傅予琛再说什么惹人笑的话,就起身进了卧室。

傅予琛已经在浴室净了手出来了,见到徐灿灿,便道:“帮我换衣服!”

徐灿灿刚走过去,傅予琛又道:“今日你命人捎信,说你在褔云殿,可我去了褔云殿,怎么没见你啊!”却见到了江州费氏之女。

徐灿灿当即抬眼看他:“你见到了熟人?”

“也不算熟,”傅予琛把徐灿灿的手放在了他的金玉大带上,“小时候见过一面。她若不是说她是费一稚的孙女,我都认不出来了!”这个费灵韵真是长残了,六七岁时多可爱啊!

 

第230章

徐灿灿正预备解他腰间的金玉大带,闻言便抬头瞅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貌似无辜地看着徐灿灿,催促道:“灿灿,快解腰带,我换了衣服还得见人呢!”待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进行完,他便要率领大军向南去打越国。为了专心致志打越国,傅予琛打算与大梁的东方邻国东夷结盟,他要的是东越列岛,其余岛屿东夷若想趁火打劫,他暂时不予理会,反正即使东夷占领了那些岛屿,将来等他腾出手来,就连东夷早晚也会成为大梁的一部分。

徐灿灿低下头,专心致志地解傅予琛的腰带。

傅予琛忙成这个样子,她不愿用些许小事打扰他。

傅予琛在徐灿灿的帮助下脱掉了会见群臣穿的绯红袍,换上了白绸银纹袍子,围上了黑玉带,又去掉了通天冠,从新梳了长发,戴上了一般书生常戴的黑纱书生帽,顿时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书生。

他交代徐灿灿:“晚上我在书房用饭,你不用等我了!”说罢便急匆匆去了——东夷的四皇子李苍穹作为东夷使者在书房里已经等了很久了!

徐灿灿送他去了,便把新蒸好的三盒桃花胭脂取出来,挑出了一盒,连同云州新贡的一匹薄云锦命碧云送到福寿院给自己的母亲承恩侯夫人。

还有一盒,她打算给玉茗长公主。

徐灿灿想了想,令朱雀把内务府新送来的首饰清单拿过来,细细看了一遍,选出了四套头面,命人分别给玉茗长公主、崔氏、玉三姑娘(薛大奶奶)、延恩侯夫人和郑太妃送去。

其中给玉茗长公主选的是一套锡林国进贡的白石头面,最是璀璨好看。

徐灿灿犹嫌不足,又选了支赤金镶红宝石牡丹花形簪令人装好,含笑吩咐董嬷嬷:“传我的话,就说这支簪子特别衬龙蕊髻,让她梳了龙蕊髻过来让我看!”

董嬷嬷知她和玉茗长公主亲厚,当下便道:“皇后娘娘放心,老奴这就过去。”

到了晚间董嬷嬷回来覆命,说玉茗长公主谢了皇后娘娘,明日就来请安。

徐灿灿含笑点头,赏了董嬷嬷,吩咐褐衣道:“让傅椿去问问水寒明日是否在宫里当值。”水寒也算宅男了,不是在宫里,就是在潜邸,或者去了金明池练兵,很少出去乱逛。

褐衣很快便回来了,笑吟吟道:“皇后娘娘,水统领明日要去宫里当值,小郡主怕是见不到他了!”都知道皇后是为小郡主问的,所以有此回话。

徐灿灿笑了:“唉,樱儿明日要失望了!”

傅予琛到了夜里才回来。

徐灿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便服侍他在浴室里泡澡解乏。

从浴室里出来,傅予琛由徐灿灿服侍着在床上躺下之后,便开始啰嗦:“灿灿,我的大军已经集合完毕,十日后便要开拔了!”他平时太沉默了,喝点酒倒是爱和徐灿灿聊天。

徐灿灿正在脱外面的纱衣,闻言当即停止了动作,过了会儿方道:“那我呢?”她有些害怕地看着傅予琛,生怕他说出要自己留着京城侍奉太上皇之类的话。

傅予琛喝了酒之后凤眼亮晶晶的:“你先在京城照看傅瑞,待我在云州安顿下来,你便带着傅瑞由水寒护着微服去云州寻我!”

徐灿灿闻言大喜,飞快地脱去了外衣扑进了傅予琛怀里:“阿琛!”

傅予琛被她揉搓了一通,不禁有些蠢蠢欲动,可惜他一喝酒就变身太监,最后胡乱折腾了一番,把徐灿灿都折腾烦了,还是软软的没有入巷。

徐灿灿见傅予琛还不服输,跃跃欲试还想再试试,便八爪鱼一般盘在傅予琛身上,令他动弹不得,这才朦朦胧胧睡了。

傅予琛早上醒来后见徐灿灿还在睡,就去了浴室。

澡还没洗完,傅予琛便想起了自己夜里不举之事,一张俊脸顿时火辣辣的,觉得自己丢大人了!

他飞速洗完澡,便去找徐灿灿了。

徐灿灿睡得正香,被傅予琛给骚扰醒了,挣扎不得,只得从了,待傅予琛终于进去了,下面轻轻摆动,她却又想起些事情,忙捧着傅予琛的脸交代道:“千万别,别弄进去了,喝了酒会,会,会生傻子的!”

傅予琛没想到徐灿灿这么不专心,便摁着她剧烈地动了起来,终于冲撞得徐灿灿说不成话了。

上午的时候玉夫人带着和薛英新婚燕尔的玉三姑娘来了。按照汴京风俗,家里至亲去世,要么当年就成亲,要么三年后再成亲。因薛英至今无后,又要上战场了,所以由傅予琛做主,让薛英迎娶了玉家三姑娘。

玉三姑娘与薛英成婚,徐灿灿添妆时很大方,送了一座位于御街的宅子给了玉三姑娘,玉家和薛家面子里子都有了,因此特地来谢徐皇后的。

徐灿灿见玉三姑娘虽依旧是俊眼修眉美得英气,可是眼角眉梢带了些羞涩之意,果真是新嫁娘。

玉夫人先说了一些客气话,接着便直入正题:“皇后娘娘,我家三姑娘在薛家发现了一些和前面大奶奶的死有关的证据,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呢!”

徐灿灿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玉明和薛英都是傅予琛的爱将,她自然也关心这两家。

玉夫人便絮絮道来:“三姑娘成亲之后,为了犒赏家里的下人,便令人买了酒席回去让下人们享用。去世的薛姑娘留下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叫宝珠的喝了几杯酒,便说起了胡话,说什么‘大奶奶,不是我害你的,是姑娘要毒死你的’!”

玉三姑娘接着道:“后来我又赏宝珠喝酒,趁她喝醉终于问明白了,先大奶奶竟然是被死去的姑娘毒死的!”

她的脸变得苍白,简直不知道多庆幸自己是在薛蓝微死后才嫁过去的,要不然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徐灿灿默然片刻方道:“想个办法,让宝珠在薛英面前说同样的话。”得让薛英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免得他在心中对傅予琛或者水寒有芥蒂。

玉三姑娘答了声“是”,心中有了主意。

徐灿灿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玉三姑娘:“过些日子大军开拔,薛英怕是也要走的,想不想随军去云州?”

玉三姑娘当即欢喜道:“可以随军吗?”

徐灿灿微笑:“你回去与薛英说,就说我到时候带你去!”

玉三姑娘大喜,当即起身向徐灿灿行礼道谢:“多谢皇后娘娘!”她与薛英虽成婚不久,感情却很好,很舍不得离开薛英,因此对皇后娘娘简直是感激涕零。

玉夫人笑着撇嘴:“真是女生外向!”

徐灿灿也笑了:“他们小夫妻感情好,您老人家才能放心啊!”

下午的时候薛英便亲自送了八盆重瓣栀子花过来,以谢皇后娘娘的恩德。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如今还没有后嗣,皇后娘娘答应让他妻子随军,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要知道按照大梁律令,将士出征是不能携带家眷的。

徐灿灿看了这些重瓣栀子花,心中满意,命人把栀子花都种在了后面花园里。薛英是傅予琛身边的大将,若是对傅予琛怀有敌意,那可就太危险了。

能够逐步瓦解薛英的心防,徐灿灿还是很满意的。

到了后半晌,玉茗长公主才来了。她倒是梳着龙蕊髻,却没有戴那支赤金镶红宝石牡丹花形簪,而是簪了支镶银水晶莲花簪。

徐灿灿见她一直回避自己的视线,心里便有些明白了,先命丫鬟紫英和白绫带了蓝樱儿去摘花儿戴,然后打量了玉茗长公主一眼,见她耳朵上戴的依旧是那个半旧金珠坠子,就开口问道:“姐姐,为何不戴那支镶红宝石牡丹花形簪?”

玉茗长公主脸都红了,低着头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

徐灿灿恨铁不成钢:“我送你的白石头面呢?”

玉茗长公主依旧不说话,半晌方道:“皇后娘娘,您若是随军,也带着妾身去吧!”逃了那虎狼窝,且跟着皇后娘娘清净几日。

徐灿灿蹙眉道:“不会是你那个姑母吧?”玉茗长公主死去的驸马蓝瑜翔,先前有一个姑母守寡无处可去,便带着女儿进京投奔侄儿,结果女儿成了蓝瑜翔的妾室,还生了个庶长子。如今蓝瑜翔和庶长子都死了,妾室也死了,姑母朱蓝氏却赖在公主府不走了。

被皇后道破心事,玉茗长公主眼圈都红了,只是道:“皇后娘娘留下我们母女陪伴您吧!”当年来求徐皇后救自己的女儿,是玉茗长公主一生中对人生做出的最大反抗,用尽了她一生的力量,此后便又沉寂了。

徐灿灿看着她,简直不相信这是性格强悍的傅予琛的姐姐。

想了想,她吩咐李嬷嬷:“长公主和小郡主这几日留在潜邸帮我看家,你去公主府替长公主理理家务!”李嬷嬷心眼多,嘴角锋利,是最适合去公主府收拾那些刁客悍奴的。

在人才济济却又没有小妾通房的潜邸里,最擅宅斗的李嬷嬷很难大展拳脚,因此一直怀才不遇,如今得了这么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当即喜滋滋地行礼:“皇后娘娘、长公主,请候老奴的好消息!”

待李嬷嬷带着几个婆子离开了,徐灿灿才道:“姐姐,待李嬷嬷把你府里理好,我就让她跟着你。”

想了想,又道:“不过奴婢再好,还得你自己当家立事,且为樱儿考虑一下吧。”

玉茗长公主表面受教,却更坚定了永远跟着皇后娘娘的想法——皇后娘娘生得娇滴滴的,可是该强时就很强势,没人敢惹,这是她永远做不到的,简直令她高山仰止飞蛾扑火。

她觉得自己会做衣服,会绣花,会盘头,会化妆,皇后娘娘一定会需要她的。

徐灿灿不知玉茗长公主的心事,又叫了前司礼女官进来,一起商量大典的细节。

举行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这一日,徐灿灿和傅予琛从凌晨睁开眼睛开始,一直到深夜宴会散去,中间就没有歇息一下。

他们穿着厚重华丽的礼服,随着负责赞礼的大学士马明宇和丁修平的指令木偶般做着各种动作。

到了夜间,夫妻两个回了褔云殿,礼服都没来得及脱,便齐齐倒在了正殿的御榻上。

褔云殿掌事女官费灵韵刚打算上前侍候,却发现潜邸来的丫鬟嬷嬷们把皇帝和皇后侍候得密不透风,她根本插不进去。

费灵韵踱在了殿外,又发现里一个更令她接受不了的场景——居然有外男在殿外的值事房里候着,虽然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厮,可毕竟是男人啊!

她终于明白了,皇后娘娘治理内宅是没有规矩的。

 

第231章

福云殿位于紫宸殿后,是四合院套四合院的结构,徐灿灿傅予琛住在内四合院,侍候他们夫妻的太监、宫女、嬷嬷、女官和禁军则住在了外四合院分割成的一座座院落里。

之所以成为殿,是因为福云殿的房屋特别的高大轩朗,正殿一明两暗总共三间,明间自然是正堂,两间内殿一间做了傅予琛与徐灿灿的寝殿,一间做了徐灿灿的书房兼起居室。

朱颜、玄冰带着两个奶娘和两个小宫女住在了东偏殿三间屋子里,专门照顾皇太子傅瑞。

西边三间偏殿则被布置成了徐灿灿见人的客室。

褔云殿完全是按照徐灿灿的要求收拾的,以舒适、简洁为要,务必精益求精,细看陈设简单,却有着低调的华丽。

各色帷帐都是用精致的云锦或者蝉翼纱制成,低低地垂了下来,博山香炉焚着花浸沉香,清淡的香氛弥漫在阔朗的大殿里。

歇了一会儿之后,傅予琛与徐灿灿洗过澡便睡下了。

今晚轮到碧云与董嬷嬷带班值夜,她们见皇帝与皇后睡下了,便悄悄退了下去,关上了殿门。

白绫和紫英已经在殿外廊下铺好了铺盖,今夜值夜的众人轮流梳洗后便轻手轻脚歇了下来。

从大庆殿到紫宸殿再到后面的福云殿,连成了一线,统称新宫,由一堵高墙与太上皇的皇宫分隔开来。

福云殿作为内宫,在福云殿内外服役的是嬷嬷、女官、宫女和太监,只在值事房里有四个未留头的小厮。

随着福云殿安静了下来,整座新宫浸入了静寂的夜。

福云殿外院女官们住的院落里,费灵韵还没有睡,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立在书案前挥毫泼墨。

她熟悉宫中的各种典章制度,却没想到徐皇后的内宫如此与众不同没有规矩,清平帝没有嫔妃,福云殿外围那些为嫔妃修建的院落空着就行了吧,徐皇后却全赏给那些女官、嬷嬷、宫女和太监居住了。

费灵韵写着字,心里却在忖度:徐皇后小家女出身,以为后宫会像她的家一样简单呢,且等着看吧!

十多年未见,陛下还是细条身材,神情还是依旧的冷漠,对人淡淡的。

对于这样的皇帝陛下,费灵韵已经确立了方针——用“礼”严格要求自己,做皇帝陛下需要的人!

皇后娘娘既然对宫廷礼仪一无所知,那她就彰显出自己在这方面的优势,令陛下的眼睛看到她并欣赏她。

傅予琛醒来的时候,见徐灿灿还在睡,便自己起来去了寝殿后附的浴室盥洗沐浴,穿好衣服才走了出来。

红拂、褐衣候在外面,见皇帝陛下出来,忙奉上了提前熬好的汤药。

天还没亮,费灵韵便起来了,梳妆打扮后带着两个宫女来到福云殿服侍。

她进了正殿,见皇帝未戴冠,身穿银纹白袍,正坐在东侧的圈椅上,端着一碗汤药在喝,另有两个女官立在一侧,其中手里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碗蜂蜜水。

费灵韵走了过去,屈膝向皇帝行了个礼,待清平帝喝完了药,又喝了蜂蜜水,这才开口问道:“陛下,摆早膳吗?”

傅予琛抬眼看到了费灵韵,却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兀自起身离去了。

他一般是在书房换礼服,搬到宫里自然是要去紫宸殿后的书房换了。

红拂和褐衣见她献殷勤,心里厌恶,便装作没有看到她,吩咐宫女收拾了杯盏,便也不说话,静静侍立一侧。

费灵韵似乎没有感觉到她们的排斥,端庄地立在一侧,静候着皇后娘娘起身。

似乎等了很久,寝殿里才传来了金铃被摇响的声音,殿内殿外的女官宫女们顿时行动了起来,有的去了殿外,有的进了寝殿,显得有条不紊。

费灵韵本来打算也跟着进去的,结果那个细眉细眼的女官褐衣正立在寝殿门口看着几个侍候梳妆盥洗的宫女进去,见费灵韵也要进去,褐衣似笑非笑道:“费女官,对不住了,咱们宫里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皇后娘娘的寝殿的!”

她说着话,眼睛却观察着费灵韵的反应。

费灵韵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退了下去,继续侍立在正殿里。

褐衣把她的反应记在了心里,预备找时间告诉碧云。

徐灿灿醒来之后看着陌生的环境,茫然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已经搬到宫里了!

朱雀、褐衣和红拂带着侍候梳妆的宫女走了进来,服侍着徐灿灿洗澡梳妆,整整忙乱了半个时辰,这才一切妥当,簇拥着徐灿灿出了寝宫。

徐灿灿在铺设着宝蓝锦褥的锦榻上坐了下来,单手支颐靠在梨花木炕桌上,从红拂手里接过蜂蜜水,一口口喝了,眼睛看了看东侧的西洋金自鸣钟,确定傅予琛快要下朝回来了,这才吩咐红拂:“让人摆饭吧!”徐灿灿为了不给人可乘之机,新宫里所有的事项都安排了专人负责,像费灵韵这样的外人什么都摸不着,做什么都安排的有人在一旁看着。

红拂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徐灿灿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歪在了宝蓝刺绣缎枕上,这才看到了侍立一侧的费灵韵。

她的视线从费灵韵脸上移开,闭上了眼睛。

费灵韵发现福云殿里每件事都有人负责,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便静静地侍立一侧。

她悄悄地打量着徐皇后,发现徐皇后今日梳了攒髻,除了一串赤金镶白石围髻,别无它饰,衬得碧清的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耳朵上也是两粒黄豆大的白石坠子,身上穿着深紫绣并蒂莲抹胸、浅紫窄袖衫和雪白长裙,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清丽娇嫩如同清晨花蕊上的一滴晶莹露珠。

费灵韵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一声,觉得徐皇后确实美貌,同时也想到了,徐皇后还是个小姑娘呢!

小姑娘好对付啊!

徐灿灿正歪在锦榻上歇息,听到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知道是傅予琛回来了,她依然歪在那里,眼睛却望向了殿门方向。

傅予琛穿着大朝会时才穿的青色衮服,头上戴着通天冠,进来之后,由宫女们侍候着净了手,便自己进了寝殿。

没过多久他便出来了,已经换上了常服,带着家常烂银冠,走过去同徐灿灿坐在一起,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发现温度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徐灿灿睨了他一眼,道:“阿琛,我今日想回潜邸收拾行李,顺便再去看看承恩侯府收拾得怎么样了!”虽然已经搬到宫里来了,但她和傅予琛的行李都还在潜邸放着呢,正好去为傅予琛收拾远行的行李。

她的爹娘弟弟快要搬家了,她也得去看看侯府拾掇得怎么样。

傅予琛凤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伸手捉住了她的胖手握住,道:“徐老太太已经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