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灿原本是略带兴奋地等着生日礼物以安慰自己因为年华老去而产生的忧伤的,谁知道等了半日,她只等到了一个大大的挂着锁的蛇纹木箱子,还没有钥匙!

看着徐皇后那形之于外几乎凝结成实体的失望,苏延低头抿着嘴,竭力忍住笑意,道:“娘娘,陛下怕是打算班师回朝时再给您来个惊喜。”

徐灿灿懒懒道:“知道了。”

看了恭谨地等着自己吩咐的苏延一眼,她马上就想到了朝思暮想的心肝儿子傅瑞,当即问道:“皇太子如今挑食不挑?长高没有?”

苏延行了个礼,道:“禀皇后娘娘,皇太子原先是很挑食的,不爱吃肉,不爱吃青菜,只爱吃甜食,只爱喝牛乳,一天都要喝好多好多,后来——”

他欲言又止,低头思索,实在是不知道下面的话自己该不该说。

徐灿灿察颜观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当即试探着道:“陛下揍皇太子了?”

苏延立刻闭嘴不说了。

徐灿灿顿时明白了,可怜的傅瑞画的是真的,傅予琛又揍他了,揍了还不止一次!

她气得伸手在锦榻上用力捶了好几下,恨恨道:“打打打!除了打孩子他还有别的本事么?能这么教育孩子么?”

听皇后表达对英明神武的清平帝的不满,苏延都快要吓死了,低着头浑身绷着立在那里,整个人都不好了,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愉快地回话了。

徐灿灿气了半日,这才想起来苏延,便看了过去,发现苏延吓得小脸发白,看着可怜兮兮的,便笑了,安慰道:“这些事情我自有计较,和你无关!”

苏延这才回过神来,看了徐皇后一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娇美温柔的皇后就是方才雷霆大怒的皇后,觉得这样的转换实在是太让人恐惧了。

过了半日他方恹恹道:“娘娘,陛下和皇太子都盼着您的回信…”

徐灿灿答应了一声,看向一旁侍立的朱颜。

朱颜当即屈膝行了个礼,亲自去了起居室。

徐灿灿这才看向苏延:“你先去御书房院子休息一会儿,待明日这边东西都准备好了,再宣你过来!”苏延的房间是在御书房的偏院。

苏延当即答了声“是”。

徐灿灿又命朱雀取了五百两银票过来,赏给了苏延:“苏延,你辛苦了。”

苏延心中有些感动,不是为银子——他在清平帝身边侍候,清平帝从来不吝惜赏赐,他也算富家翁了——而是为皇后娘娘还想着自己。

他郑重地行了个礼,沉声道:“娘娘请放心,奴才一定竭尽全力护好皇太子殿下、陛下!”他觉得在皇后心中的天平上,皇太子殿下怕是比陛下要重那么一点的,是以先说殿下,再说陛下。

徐灿灿:“…”

她蹙眉瞅着苏延的小身板和杨柳小细腰,反正就是不太相信。当然,若是高壮的玉明或者是精悍的英和这样说了,她是大大地相信的。

苏延发现自己被徐皇后鄙视了,小脸当即红的发紫,讪讪地退了下去。

朱颜取了笔墨过来,在梨花木炕桌上铺好,预备替皇后娘娘执笔——皇后娘娘实在是太懒了,连写字都懒得写。

徐灿灿在大殿里走来走去,间或绞手或者转动脖子锻炼着,边想边说,口述给傅予琛的信。

待朱颜全都记了下来,她又补充了一句:“告诉陛下,就说我又怀孕了,让他不要怀疑,是九月怀上的!”

朱颜:“…”

朱颜略想了想,便悬笔写下了一行字——“九月有娠,今已三月矣”。按照时间的估算,皇后娘娘的身孕应该是陛下临行前怀上的,得和陛下说清楚,免得陛下误会。

她写好书信,捧着信纸吹了吹,待墨迹干了,这才奉给了徐皇后。

徐灿灿接过信纸一目十行扫了一眼,待看到那句——“九月有娠,今已三月矣”不由“扑哧”笑了,心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凝神思索片刻之后,她也有些心神不宁了:无他,傅予琛妒忌心太强了,说不定真的会怀疑呢!

踌躇良久之后,徐灿灿心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这样吧!

下面该给傅瑞写信了。

徐灿灿这下子不懒了,亲自执笔写道:“阿瑞,母后好想你好想你!你想母后么?要多喝水,不要挑食,要多喝牛乳好长高个子,不要和你父皇犟…”

想到傅瑞那有时柔和有时倔强、又好奇心极强的性子,徐灿灿心中担忧万分,唉声叹气了半日。

到了最后,实在是无计可施,她只得把信纸叠好递给朱颜:“封好给苏延送去。”

徐灿灿又叫了守在外面的朱雀进来:“把我给陛下和殿下预备的内外衣物拿过来。”

朱雀答了声“是”,带着两个宫女退了下去。没过多久,她们就捧着四个包袱过来了。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徐灿灿现在老是强迫自己多动动多走走,她下了锦榻,一个个打开这些包袱又检查了一遍。

其中两个包袱是给傅予琛和傅瑞准备的内衣,全是徐灿灿命身边侍候的女官中针线好的那些做的,用的也是最柔软的软绸和细绢,做好后还先洗了一遍。

她抚摸着这些内衣,想着傅予琛和傅瑞,鼻子便酸酸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傅予琛犹可,唯有傅瑞,实在是牵动她的心肝。

朱雀和朱颜忙温言劝解:“娘娘切莫难过了,苏公公不也说了,陛下过完年就回来?”

徐灿灿用帕子试了试泪,道:“我就心疼傅瑞老被他爹揍…”那么小的孩子,傅予琛整天不知道讲道理,只知道揍孩子!

其实徐灿灿误会傅予琛了,傅予琛现在正在给傅瑞讲道理。

傅予琛用兵甚是诡谲,临战了又迷惑敌人,把东路大军主帅英和及副帅薛英调到北路,又加上了秦玉顺麾下的炮军,火炮齐鸣,大军压境,用绝对优势碾压辽国。

而他自己则亲自率领玉明和兰云的大军以及玉明的炮军进行闪电战,连夜越过结了厚厚的冰的长青江,在李苍穹兄妹的暗中应和下不但占领了东夷的长青山三郡,还一举攻到了东夷国都永城郊外。

其实因为实力还没到能够长期长线作战并轻松统治东夷的地步,所以傅予琛的目标只是取得原是大梁国土的长青山三郡,但他深谙“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个道理,所以兵临永城城下,逼得东夷派人和谈。

现在傅予琛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李苍穹兄妹的了。

为了给东夷朝廷造成压力,傅予琛派李正、苏水音和梁庆贺负责与东夷和谈,而他自己则带了傅瑞、兰云和玉明玉星兄弟,特地去了军队驻地旁东夷国王的苑囿,在里面骑马呼啸来去打猎。

因为傅瑞已经满了七岁,所以傅予琛命人给他准备了一匹温顺的小马,傅瑞经过练习,已经能够驱动他的小马驰骋了。

众人临出发,傅予琛看着穿着与自己同款的黑色骑装的傅瑞和他那只是相对小一些的马,心中却担忧起来:万一傅瑞给摔一下什么的,徐灿灿还不把我给埋怨死?

看父皇眼带忧虑看着自己,傅瑞那样机灵,当即明白父皇是担心自己的安全,便一夹马腹,率先控着马疾驰而出。

玉明和玉星看了陛下一眼,当即一起随着皇太子驰出,打算跟着皇太子做护卫。

玉明虽然看着不靠谱,实际上为人甚是牢靠,而玉星则是大大靠谱,所以傅予琛这才放心了一点。

这一日傅瑞难得自由,简直是玩疯了,在玉明玉星的配合下,他猎到了不少猎物。

玩到最后,他满身大汗,白里透红的小脸上也汗津津的。

傅予琛见状,便给玉明和玉星使了个眼色。

玉明玉星当即纵马上前,把傅瑞和他的小马围住,然后由玉明出手把皇太子抱了过来,交给了清平帝。

傅予琛摁着乱动的傅瑞,把他头上戴的金盔掀开了一点,发现傅瑞齐眉的刘海全被汗打湿了,当即伸手言简意赅道:“水!”

兰云忙拿起挂着马上的牛皮水袋,拧开后递给了清平帝。

傅予琛接过水袋,喂傅瑞喝了几口,便道:“回去吧!”

傅瑞精力充沛,虽然还是想再玩一会儿,却也知道父皇那说一不二的性子,为避免再被狠揍一顿,便乖乖地跟着父皇回去了。

傅予琛大军驻扎在永城西郊,无数的营帐在苍茫暮色中犹如一朵朵白色的花,而傅予琛的大帐被无数白色的营帐众星捧月环绕着。

大帐依旧分内外两层,夹层里烧着暖炉,外面虽然冰天雪地,而内帐里却温暖如春。

傅予琛一进内帐便吩咐听雨和傅椿准备洗澡水。

听雨和傅椿答了声“是”,忙忙地去内帐准备去了——其实因为陛下带皇太子殿下去打猎,他们早就备好热水了,如今只是把热水倒入浴桶罢了。

因帐子内太热了,傅予琛一进去便命傅瑞脱去骑装。

傅瑞当即小猴子般蹦着跳着把骑装给脱了,还把穿在里面的衣服也都给脱了。

傅予琛刚在观雪的侍候下脱了骑装,一回头便看到傅瑞脱得精光露出了瘦伶伶的小身板,当下就嫌傅瑞不够尊重,抬脚便踹了过去:“小崽子给老子滚进去!”

傅瑞狡猾地顺势倒下,“哎呦”了一声,在铺着地毡的地上一滚便抱住脚踝叫起疼来。

这下子可把傅予琛给吓得脸都白了——徐灿灿最疼儿子,临行前就说了“万一儿子有个跌倒损伤,你看我怎么跟你急”!

他当即大步过去把儿子抱了起来,用难得温柔的声音问道:“阿瑞,哪里崴着了?”

傅瑞知道自己父皇唯一的罩门便是母后,而母后又最疼自己,因此一叠声地叫疼,声称自己右脚踝崴着了。

傅予琛方才还疑惑呢,因为他踹儿子时看着气势汹汹,其实力度不大,如今听傅瑞这样一说,想起他踹中的是傅瑞的左腿,当下全都明白了:儿子在造假!

他提着傅瑞就到了后帐,把儿子泡进浴桶中,自己拖了张椅子在浴桶便坐了下来,道:“傅瑞,你听我给你讲道理!”

傅瑞黑泠泠的小凤眼斜睨着父皇,打算看看一向沉默寡言笨嘴拙舌的爹爹能给自己讲出什么道理来。

傅予琛一看他这桀骜不驯的样子就想揍他,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默默在心里想着徐灿灿和他怄气的样子,最后终于忍住了揍傅瑞的强烈愿望。

 

第284章

浴桶里的水散发着热气,氤氲得傅瑞的小脸看着也没那么可恶了,傅予琛垂下眼帘,拿起舀水的瓢舀了些水浇到了傅瑞的背上,然后沉声道:“做人要诚信。”其实他想说的是“阿瑞,你演技太粗糙了”,可是想到这有损他作为父亲高大端方的形象,便临时改为了这一句“做人要诚信”。

傅瑞闻言差点笑出声来,小凤眼眯着,尖俏的下巴向上翘着看着父皇,薄薄的唇竭力抿着,不敢真的笑出声来。

他一向是由父皇亲自教养,只要没生病就得跟着父皇上朝,下朝后还得陪着父皇在御书房见人,平常还得由父皇看着读书写字…耳濡目染之下傅瑞早就明白了,和简单直白的母后比,父皇简直是老奸巨猾…咳,傅瑞都懒得说他了!

傅予琛话说出口之后,见儿子很不以为然的神情,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垂下眼帘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道:“你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这样合适么?”

傅瑞闻言,当即收敛了笑意,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他觉得父皇这次说的对。

见自己的继承人受教,傅予琛还是很满意的,叫了观雪和傅椿进来服侍傅予琛洗澡,自己起身出去了——给傅瑞这小崽子洗澡实在是太麻烦了,他才不愿让自己不好受呢!

见陛下在大帐里坐下,听雨和扫叶熟悉他的性子,便上前端茶倒水开始侍候。

听雨沏了一盏清茶奉上,扫叶取了清平帝看了一半的书奉上。

待一切妥当,听雨便行了个礼问道:“陛下,现在摆膳么?钟厨子把今日打的野山羊和野鹿炙了,野兔用辣椒爆炒,獾子用山蘑烧了,还炒了一碟青菜——”

“等皇太子洗完澡再说吧!”傅予琛打断了听雨对晚膳滔滔不绝的描述,把注意力专注在手里的书上——在苑囿里忙了半日,他已经饿了,听雨越描述他就越饿。

听雨答了声“是”,与扫叶一起退了下去。

傅予琛刚翻了两页书,听雨便进来回报:“禀陛下,兰将军、大玉将军、小玉将军、李先生、苏先生和梁先生求见。”

傅予琛心里明白这六位是来蹭饭兼谈事情的,因此只说了个“宣”字,便继续低头看书。

兰云、玉明、玉星三位将军和李正等三位谋士鱼贯而入,齐齐向傅予琛行礼:“见过陛下!”

傅予琛终于放下了书,看了听雨一眼。

听雨当即引着这六位坐了,然后和扫叶一起开始上茶。

傅予琛的谋士颇多,其中李正因其冷静、灵活和对理想的执着,在这些谋士中脱颖而出,甚至超越了梁庆贺和苏水音,成为清平帝傅予琛最信任的谋士,这次与东夷的和谈便隐隐以他为主。

坐定之后,李正便开始回报今日谈判的情形。

傅予琛专注地倾听着,其余人等皆敛声屏气,倾听深思,因此大帐里虽有李正清朗的声音,却更显得静谧。

打破这静谧的是傅瑞的一声尖叫。

听到这声尖叫,傅予琛当即起身冲进了后帐。

玉明等人也跟着起身跑了过去,却发现清平帝蹙眉立在浴桶前,而皇太子傅瑞正泡在浴桶里持续不断地尖叫——他的头上全是白色的泡沫,观雪刚把香胰子抹到了傅瑞的发上。

傅予琛想着徐灿灿的交代,忍住暴躁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挥手令玉明等人退下。

待人都退下了,他这才卷起白袍的袖子上前,吩咐观雪和傅椿:“你们先退下,我来洗。”傅瑞万事皆好,就是烦洗头发,平时只有徐灿灿才有办法令他乖乖洗头。

观雪和傅椿当然不能退下,他们退后几步守在一旁,以俟陛下吩咐指挥。

傅予琛从观雪和傅椿手里接收了尖叫不已的儿子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傅瑞,头发不洗的话,油腻腻的多难看啊!”

傅瑞:“…”母后说他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孩子,他最爱漂亮了…

见儿子消声了,傅予琛淡淡道:“闭上眼睛。”

傅瑞忙用力闭上眼睛,用忍受痛苦的表情等待着父皇给他洗头发。

傅予琛知道儿子最怕洗头发,因此匆匆忙忙为他揉搓了头发,便拿了水瓢舀了水开始冲。

傅瑞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觉得这是人生中最难忍受的事情,可是为了保持好看整洁的外表,他只得竭力忍受了。

一帮傅瑞冲干净头发,傅予琛马上接过观雪递过来的大丝帕包在了傅瑞头上,小心翼翼地为儿子擦拭长发。

傅瑞才七岁,他的发型还是大梁男孩子常见的童子头,留着齐眉的刘海,后面的头发垂了下去。

看擦得差不多了,傅予琛看了儿子一眼,见他雪白的眼皮微肿,凤眼中还含着两泡泪,嫣红的唇微微抿着,不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心便软了下来,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些许小事就哭号不停,还是男子汉么?”

傅瑞把脸凑到父皇胸前,在父皇雪白的袍子上蹭了蹭眼泪,闷闷道:“父皇,我是男子汉!”

傅予琛心中怜惜,便学着徐灿灿抚慰傅瑞的样子,用手摩挲着傅瑞的背。

傅瑞顿了顿,又道:“父皇,我想母后了…”说罢,他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从出生就没和母后分开过,如今分开这么久,如何不想?

傅予琛感觉到自己的薄罗袍子被儿子温热的泪水浸透了,半晌方道:“我也是。”他也想徐灿灿了。自从上次徐灿灿由水寒护送着到空明岛看他,这些年来他和徐灿灿一天都未曾分开过…

快过年了,大辽与东夷的谈判一时间进入了胶着状态。

傅予琛只是蹙眉道:“东夷的国王太麻烦了。”东夷国王自称皇帝,大梁却只承认他是国王。

清平帝只管发动命令,自有人去执行。

除夕之夜,东夷便爆发了宫廷政变,东夷国王、二皇子和三皇子被太子弑杀,四皇子李苍穹手刃太子为父王和两位兄长报了仇。

新年第一天,东夷由四皇子李苍穹出面率领群臣出永城,徒步前往大梁军营拜见大梁清平帝,伏地请罪。

大梁清平帝降旨赦之,与东夷盟誓,东夷臣服大梁帝国,以大梁藩属国自居,定时贡献,并送李苍穹嫡长子李英载入大梁帝国为质子。

而清平帝则册封李苍穹为东夷国王,册封其嫡长子李英载为世子。

待一切尘埃落定,傅予琛便预备等局势进一步稳定之后就班师回朝——他实在是太思念徐灿灿了。

但东夷事物千头万绪,并不能一蹴而就,只能井然有序步步推进,因此一直到了正月底,苏延在侍卫的扈卫下来到了东夷国都永城,傅予琛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理顺。

见了徐灿灿的信,傅予琛虽然心急,却依旧耐着性子等听雨裁开信纸。

听雨小心翼翼地用裁纸用的银刀裁开了信封,抽出了信纸。

傅予琛与傅瑞父子俩并排坐在书案后面,此时都眼巴巴地瞅着听雨手中的信纸。

听雨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在皇太子眼巴巴的视线中把信纸奉给了清平帝。

傅予琛展开信纸浏览了一遍,在看到“九月有娠,今已三月矣”这句话时秀致的眉蹙了起来:这也太巧了吧?夫妻两人在一起好几年房事不断都未曾有孕,一旦分开就立即怀上了?

 

第285章

傅予琛垂下眼帘,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被人带着恶意用力□□,绞疼得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见父皇愣愣地看着信纸,傅瑞把身子悄悄往父皇那边移动了一点儿,见父皇没防备,就又移动了一点,然后悄悄地把信纸拽了拽,眼睛却觑着父皇,见父皇恍若未觉,他索性把信纸抽了出来,见上面那张是给父皇的,便瞟了一眼,直接翻到了第二页,发现正是目前给自己的信。

当他看到母后说好想自己的时候,傅瑞的眼睛又湿润了——他实在是太想母后了。

这边傅予琛坐在那里,已经想到了他安排在徐灿灿身边的那些人,有黑衣卫,有太监,还有宫女和女官,安排了那么多人,在传来的信报中为何没提到皇后的异常呢?

这样一想,傅予琛又有些释怀了。

只是他心中总好像横亘了一根刺一样,不想也没什么,可是想起来就有些难受。

傅予琛又瞟向儿子,见他正拿着信纸在读,而且边读边抹着眼泪,便也看了了过去,想看看徐灿灿在信中给儿子写了什么,让儿子哭个不停。

结果这一看,他的心就像被泡在了醋汁里似的,又酸又涩,难受极了——徐灿灿给他的信是由人代笔的,可是给傅瑞的信是她亲笔书写的!

若是往日,只要在与父皇争夺母后的战场上占了上风,傅瑞一定是要过来刺激刺激父皇的,可是今日他太思念母后了,心里很难过,所以看完信也不说话,低着头把母后给父皇的那张信纸还给了父皇,把母后给自己的那几张信纸叠好装在袖袋里,起身进了内帐,在他的小床上躺了下来,连每晚必喝的牛乳也不肯喝了。

良久之后,傅予琛也来了,随便脱了外衣熄了灯便在自己的床铺上躺了下来,用手遮住了脸,半晌没有说话。

见内帐里一片黑暗寂静,听雨观雪等侍候的人便知陛下和殿下都睡下了,不由都觉得今晚实在是有些异常——平时晚上,陛下总是要拿本书看半日才睡的,而皇太子殿下则是要听观雪读了《通鉴》,还要喝好多热牛乳才肯睡的。

可是清平帝余威犹在,虽然暂时不声不响,侍候的人还是不敢有所放肆,便悄悄退了下去,各司其职做好自己那份事。

傅瑞窝在被窝里流眼泪。

他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孩子,如今躺在柔软温暖的床铺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傅瑞想母后,想傅熙,想傅荃,还想念带大他的朱颜和玄冰。

夜里的时候外面刮起了狂风,风刮在帐篷上发出阵阵声响,似乎要把帐子给掀起来似的。

傅瑞窝在自己的小床上,内帐里也很温暖,他却觉得狂风好像吹到了自己脸上头上,甚至吹透了锦被,令他如堕冰窟。

傅予琛也在想心事。

他很爱徐灿灿。自从认识以来,徐灿灿逐步进入他的生活,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不,成为他生活的主导。

因为知道只要他回去,徐灿灿就在那里候着他,所以傅予琛做什么都很安稳,如今这种安稳好像有些动摇了。

傅予琛有种自己被徐灿灿给抛弃的孤独感,心中空落落的,空的难受。

他平躺在床铺上,心里开始有条不紊地想着如何把奸夫一刀刀给刮了,假如有这个奸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