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让开!不长眼的东西,看不到大哥经过。”

章臣盛被踢到一边,赶紧低头哈腰的让老大进去,自己又缩了缩,把自己缩到众人看不见的位置,不敢冒头。

他虽然谈不上有治国之才,但身为曾经的状元,却是有一手好字,他以前不是没想过卖字求生,生活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有什么丢不起人的。

但后来他放弃了,凭什么他为了赚那几文钱容忍粗俗的人们对他的字画挑挑拣拣,最后还用最廉价的价码买走,他还不如不卖,就这样混吃等死来的舒坦。

章栖阳无法认同父亲的想法,渐渐的已不再来往,自从知道自己错后,他做过船工当过跑堂,现在在一家并不起眼的茶楼为说书人写跌宕起伏的故事,每个月也有些剩余的收入。

不是他不想救济母亲和兄弟,只是一次次的后果让他明白,相见不如不见,不管当着他的面说的多可怜多痛改前非,最后的结局都一样。与其如此,不如不见,没的花了便也消停。

章栖阳研着廉价的墨汁,手腕因为不停的写字有些疼,如今研磨的动作有些不流畅,但他依然没有停止,只因多写几张便多几文钱的收入。

因为对妹妹的愧疚,他会在攒够几两银子时给小妹送过去,当年都是他们不好,贪得无厌的上前,让妹妹失了宠爱,如今过的恐怕比他还不好。

妹妹本来有想嫁到一个好人家当正室,因为他们偏偏卖给人当妾,这一切都是他亲手促成的,想到当年自己竟然不知羞耻的说出那样让小妹别无选择的话,还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如今妹妹重病在身,却出不得管家更见不着亲人,让他情何以堪。

母亲忙着从男人身上赚取她为数不多的‘光荣’,小弟流恋青楼楚馆,走投无路了还去管家闹上一阵,让小妹的处境更加艰难。

他这个当大哥的有什么脸面见栖影、有什么脸说他错了!如果不是他们,小妹留在赵夫人身边,早已经嫁了,何至于有苦说不出。

章栖阳重新执起笔,挽起补着补丁的袖子,手腕下沉开始急书,他要给小妹请大夫,积劳成疾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深门大宅的龌龊从来没有弱者的生存可能。

富贵荣华的管家,拥有整座青山,富可敌国的管家,竟然会让自家的妾室积劳成疾,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想当初他们跟着赵夫人,一直被好米好水养着,他们还生出那样的心思,就不要怪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这是他们咎由自取。

“咳咳!咳——”章栖阳赶紧端起凉了水,顺下嗓子中的痒意,让手腕快速保持平稳,奋笔疾书…

绵延的皇室宫殿层层环绕,隔绝了外人的窥探和世人的眼光。

后宫最华丽的宫殿内,肉嘟嘟的太子殿下,迈着粗短的小腿,趴在妹妹的摇篮前扯摇篮里的小宝宝:“抱抱,抱抱…”

奶娘推着小摇篮,含笑的道:“殿下还小,抱不动小公主,等殿下长大了,我们再抱小公主好不好。”开什么玩笑,小公主的体重是殿下的一半,殿下怎么能抱的起来。

九炎皇眼里的失望溢于言表,看了妹妹一眼,舍不得的转身去找另一边做绣活的母后,走了没几步又觉得舍不得妹妹返回来趴在妹妹的摇篮旁继续看,看着看着便伸出小手戳了一下,呵呵的对妹妹的奶娘发笑。

奶娘敢说什么,还不是赶紧赔笑:“殿下如此疼爱小公主,将来一定是个好哥哥。”

九炎皇非常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有什么比有一个比他还小又长的超级肥的小妹妹更好玩的。

章栖悦用绣针回着扣,含笑的看着不远处相亲相爱的孩子,心里非常踏实:“皇儿,不可以戳妹妹的脸,妹妹会疼的。”

九炎皇不太理解会疼是什么意思,喜欢妹妹的心不假,但最喜欢还是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妹妹的喜欢,比如戳一下,摸一下,每每摸到妹妹软绵绵的小脸便开心的不得了。

年轻的奶娘,只能目不错珠的盯着殿下的手,谨防他一个用力戳红了小公主娇嫩的皮肤,更多的时她都是瞪殿下的奶娘。

太子的奶娘赶紧赔笑,也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殿下喜欢妹妹,他们谁敢上赶着不让殿下喜欢,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多看着点,千万别惹出事来,否则倒霉的绝对不止公主的奶娘。

章栖悦做完了手里的里衣,视线看向儿子,见他还在摇篮前趴着看裳儿,不禁无奈的摇头,心想,十三说的有道理,早点让他出去也好,再这样下去,他都快养成跟老弱妇孺一起游乐的毛病了。

王嬷嬷上前一步扶皇后起来。

章栖悦穿着浅紫色的镶金边夹衣,下身是百叶姿裙,行走间如海波层叠,浅悠心摇,她故作不悦的看眼儿子:“皇儿,母后跟你说了什么,又欺负妹妹,小心妹妹长大不喜欢你。”

九炎皇立即不清不楚的辩驳:“妹妹喜欢…妹妹喜欢…”

章栖悦瞅见他急切的小样子忍不住笑了,还要故意捉弄他:“万一不喜欢呢?”

九炎皇闻言,嘴巴下意识的弯曲,委屈的小脸皱在一起可怜异常:“妹妹…喜欢…”

弄巧掀开珠帘快步走来,没注意小姐的恶趣味,行礼道:“娘娘,周才人来了。”

章栖悦闻言上前揉揉儿子的发丝,看眼外面的天色,嘴角轻微的扬起:“到底沉不住气了。”

弄巧、王嬷嬷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均知皇后是何意,这么晚了来见皇后娘娘,稍微留茶便有可能遇到皇上,这几天周才人一点点深入,这次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刻。

“那娘娘…让不让她进来?”

章栖悦蹲下身为太子整理整理衣服道:“为什么不让!”她也懒得再应付她,来了也好,如果出门时碰不到皇上,她在门外耐下心来再等等说不定就碰上了,也省的再以这样那样的名目见她,不得亲近。

章栖悦起身,温和的嘱咐皇儿:“在这里陪妹妹玩,母后去前面处理点事情。”

九炎皇委屈的点点头。

章栖悦见状忍不住又揉揉他的软发:“好了,好了,男子汉怎么可以说哭就哭,你只要对妹妹好,妹妹不喜欢你喜欢谁去,哭红了鼻子,妹妹才是真不喜欢你了。”

九炎皇闻言立即不哭了:“哥哥不哭,妹妹喜欢…”

“是,是。”

弄巧、王嬷嬷随皇后娘娘出来。

周芳菲眼睛亮亮的,未曾生养过的清新之气,肆无忌惮的散发着她的天真娇气。

当在知道这种娇气可以作为武器时,更是卖力表演,非得让众人都知道,她是多么娇羞可人、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

一身嫩粉色装扮的少女周氏,见皇后娘娘身着淡紫色长裙而出,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但再惊艳又如何,她看的不多,皇上可是看腻了,又生养过两个孩子,想必皇上也没有新鲜感了。

周芳菲立即见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栖悦拒绝了婉婷手里的茶,示意她添杯果饮:“坐。”

婉婷立即去准备。

周芳菲入座,开场一如既往:“娘娘,小公主睡了吗?臣妾进宫时,奴婢的娘为臣妾打了一副长命锁,臣妾见到小公主心里实在喜欢,不知娘娘可否荣臣妾逾越,把这付锁送给公主殿下。”

说着示意婉如上前,取出一个纯金雕刻吉祥如意、镶嵌云边水纹的金锁,锁的尾部缀着及金丝下坠,如丝般绑成一撮一撮,入手时犹如丝线一般,做工精巧,金色纯足。

章栖悦只需一眼便知是好东西,这把金锁与玉珊瑚相比,瞬间把玉珊瑚甩如谷底深处,这把金锁虽然看似平平,但用料、雕工、金穗都是大讲究,属于富贵人家最得意的大巧大拙之作。

在细微处见真章,从小东西上下功夫,普通之中孕道理是他们最擅长的招数。

尤其金锁寓意吉祥,云水相交,金穗下缀着珍珠明玉,更是金玉双全,是给孩子祈福讨彩头的好东西,就凭此做工和难得一见的工艺,做母亲的都喜欢。

周芳菲眼见皇后多看了两眼,立即道:“这把锁请国寺的方丈开过光,能保佑小公主福寿双全。”

哦?还开过光,那就更是好东西了,国寺高僧几年前圆寂,如今就是有这工艺的锁也请不来圆寂的方丈了,还不是独一无二的好东西嘛!

章栖悦也觉得好:“既然如此名贵,本宫就不夺人所爱了,周才人便自己留着观赏吧,尊夫人送给你,也是喜欢你平安喜乐,规矩安稳的过一辈子,送来送去的岂不是没了福分。”

章栖悦丝毫没提留着给你儿女用的客套话,没暗讽没张扬,很直接的戳了周才人两句,没有避讳。

王嬷嬷诧异的看了主子一样,惊讶于向来温和的她竟然开火,但又释然,从娘娘的孩子入手,不是惹娘娘反感是什么。

周芳菲闻言脸色立即有些难看,尤其娘娘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十分受创,因为受打击,眼睛便有些发红,瞬间低了头,一时间确实受了委屈。

她是好心,真的好心,这把金锁是她娘为她未来的孩子求的,是难得的好东西,如今她愿意拿出来送给小公主,皇后娘娘不喜欢而已就罢了,干嘛影射她没福分。

章栖悦喝口果饮,见下面没有接话,顿觉无趣,跟这些动不动哭哭啼啼,以为自己多聪明却受不得半分委屈的人聊天实在是累。因为你几乎猜不到,她们是真聪明还是装傻萌。

章栖悦放下果杯,‘恩赐’的先开口:“周才子这是怎么了?莫非金锁有什么不妥?还是来的路上颠簸坏了让才人如此伤心。”

婉婷猛然觉得娘娘损人的本事真妙,她以前怎么不觉得皇后娘娘也可以是尖酸刻薄的人。

周芳菲怔了一下,仿佛也没料到平日端庄、温和的皇后竟然说出这样的理由,好似她的委屈都是自找的一样:“妾…妾身有罪。”说着周芳菲噗通一声跪下:“贱妾不该哭泣,扰了娘娘在喜事中的心情,请娘娘开恩。”

章栖悦闻言,甚是无聊的端起果汁,漫不经心的开口:“你知道吗,本宫最讨厌不是本宫的错,却被人找上门来受委屈,你来见本宫不是该高高兴兴的来欢欢喜喜的走,你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上门给本宫添堵吗!还是彰显本宫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妾身不敢,妾身绝无此意,妾身只是想起了家中母亲才…才失态与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开恩,请娘娘开恩…”

章栖悦‘恍然大悟’:“原来是想家了,不如本宫奏请皇上,让才人回家与父母团聚,省了两相思念之苦,也解了娘娘的思虑,你说好不好?”

周才人闻言,顿时不知如何是好,让她回去?什么时候回来!

她一个从未侍寝的才人出宫后算什么品级?谁会多看她一眼,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万一回不来怎么办?皇后多歹毒的心思,竟然让她回家!

章栖悦品着果汁,看着下面多变的脸,心里实在乏味,安安稳稳的做自己不好吗,非要把自己整的像有脑子的朝臣,不变换几个角色,仿佛就对不住比别人聪明的脑子:“才人,怎么不回答本宫,是又不想娘亲了;还是觉得本宫建议不好?”

周芳菲闻言立即明白自己肯定做错了什么,惹恼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是不高兴了。

周芳菲想着肯定是自己挑选的时间让皇后娘娘不悦,可她有什么办法,皇后产女都两个月了,她至今没见过皇上,她们有多少年华可以耗在宫里。

她前前后后给皇后送过多少东西,投诚了多少次,皇后一点为她引荐皇上的意思都没有,她怎么能不为自己着想。

章栖悦则烦周芳菲在她身上做文章,你想勾引皇上,她管不着,麻烦去她看不见的地方,等在皇上回后宫的路上,随便你想跳水、跳舞、自杀、陈情。

如果能让皇上驻足算你本事,不能算你倒霉,在她这里成天说说说有什么用!如果她张口跟皇上提提后宫的女人试试,还不把他气疯了。

招数就用错了,还不知悔改的成天来,不是招人闲是什么,尤其这个时间过来,是不是还想让她欣赏欣赏她眉目传情的本事!

章栖悦放下果杯,心想周才人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了,就活该为她铺路,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到她的意思,这怎么可能吗!她又不是皇上,她何必要讨好她,不喜欢了自然要讽刺两句。

章栖悦可不给一个已经不掩饰自己目的的女人面子:“周才人如果说不上来就回去想想,等想好了再派人转告本宫,本宫再想想要不要让周才人省亲,下去吧。”

周芳菲闻言,下意识的看眼窗外,直觉想再坐一会,但猛然抬头,见皇后笑容讽刺,表情玩味,吓的不敢再说,觉得她必须另寻它路,尽快见到皇上,否则皇后娘娘一定会借机整死她。

周芳菲不敢多留,赶紧告辞。

王嬷嬷见大门重新关上后,直觉周才人完了,今天之后再也不会看到这位总是带着礼物,四处张扬自己聪慧的女人。

皇后娘娘好手段,不沾一点血腥,已经把人推向深渊,周才人这时候出去,怎么甘心不见皇上一面,可殊不知不见皇上才是做梦的本钱。

周才人这时候从朝露宫出去,不管以何种面目‘巧遇’皇上,皇上都会认为此女居心叵测,别怀疑,皇上就是有如此的强大的想象力,认为所有的女人都会害皇后。

前不久还莫名其妙的把隐退的权妃娘娘训了一顿,天知道皇上做梦,梦到了什么,竟然去把权妃又多锁了几层门。

这样的皇上,怎么能指望他对美色动心,而不是先怀疑他身边的女人居心叵测。

出了朝露宫的周芳菲的确不死心,看看已经落山的太阳,和朝露宫外亮起明灯,整个门外被照的亮亮的,落针可见。

婉如看眼主子:“才人,我们…”

周才人看看周围的环境道:“你也觉得此乃天赐良机,错过了这次,我们也许再也没机会了是不是?”已经惹了皇后娘娘不悦,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惩戒自己。

如果得了皇上看中就不一样了,皇上定会对她怜香惜玉,不受皇后蛊惑。

周才人下了决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拍拍自己哭过的脸,让自己振作:“把金锁拿出来。”

天随人愿。

周才人刚刚握住金锁。

婉如便看到远远道路上拐过来一行灯火通明的队伍:“才人,才人快看!是不是皇上来了!”

周芳菲见状,刚才坚定的心不自觉的紧张,真的!?真的是他们来了?

周芳菲捏着手里的金锁,不自觉的咬着下唇委屈的颤抖,仿佛刚才受的委屈,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周芳菲哭的真心实意,脸上的委屈没有任何伪装,少女单纯无知毫无修饰的哭泣,如天边最后一缕引退的阳光,陷入低潮。

周芳菲咬咬牙低着头向皇上相对的方向走去。

在李公公眼中,便是有人从朝露宫出来,在往回去的路走,猛然见了皇上的队伍,急忙退到一边跪在地上等皇上经过。

李公公见状,眉头皱了一下,但对发生上次的事后,应该不会再有宫妃如此不长眼的触皇上眉头。

可李公公不敢赌,皇上最近接见了胡国来使,正是脾气暴躁欲大杀四方的时,他可不敢这时候办事不利。

李公公立即派人前去打探,看看是不是不长眼的小宫妃。

很快来人来报,说是刚从朝露殿出来,本想急赶几步避开皇上,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便不敢再走。

李公公松口气,不是就好,既然皇后娘娘这时候能让她从朝露殿出来,想来是个懂事的。

李公公便没有多想,迎着队伍继续向前。

周才人背着光,皇上坐在撵车上,不低头根本不会看到路边有人,队伍从周才人身边经过,果真如没看到此人般,皇上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扈气。

——噹!——突然金属落地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周才人仿佛被惊了一下,愣了片刻立即回神磕头请罪:“臣妾该死!臣妾扰了圣驾臣妾该死。”

九炎落挥挥手冷酷的摆手:“小李子,成全她,拉出去解决了!”

小李子怎敢怠慢,皇上最近可是憋了一肚子火,胡国都要啃了,还在乎一个妃嫔:“是。”

周才人立即吓傻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皇上不该问她什么掉了?不该问她是谁?为什么跪在这里,然后看到她脸上的泪水,继而问她为什么受了委屈,她便可以说出想送给小公主金锁的事。

到时候皇上见金锁好看,一定会知道她是真心真意,赞美她的用心,然后两人自然而然的熟识,即便皇上不会宠幸她,还不喜欢她么。

她也可以先与皇上做朋友,慢慢两情相悦更加美丽、更加相爱,成为皇上第二个放在心上的女人,但她一定比皇后更加善解人意,更加能讨皇上喜欢。

这样不是才是该有的经过,既定的结局,为什么皇上什么都不问,上来就要把她赐死,她不甘心,她绝对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她还年轻,她什么事都没有做,怎么能说死就死了,不行,绝对不行!

周才人开始奋力挣扎:“皇上!皇上开恩,臣妾是三军督统的女儿周氏——您不能赐死臣妾,您不能赐死臣妾啊!臣妾喜欢皇上,皇上!臣妾和皇上见过,我们见过!皇上臣妾是食府里跟您和皇后有一面之缘的人,臣妾不能死,不能死!”

九炎落没听到多余的废话,只听到了‘三军督统’一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该死的周不死竟然拿了胡国的好处替胡国说话,真以为他会看在他身居要职,又是用人之际不会动他!

李陌瞬间感觉出皇上的杀气,二话不说示意下面的人赶紧堵上嘴拉出去解决了!然后果断命人快速前行,赶紧回朝露宫,降降皇上最近莫名的脾气。

小李子觉得皇子最近脾气不好,虽然与胡国这时候到了有关,但更多的时候他觉得不是,好像皇上在跟什么人较劲,最近更加勤政。

挣扎声快速远离,迅速消失不见。

李陌其实很担心,很想提醒皇上,人是从朝露殿出来的,万一是皇后的人,或者皇后保护的人,皇上岂不是又犯了老毛病,瑞贵人的事可是还没有解决呢,又出个周才人的事,是不是不太好。

九炎落完全没有那样的烦恼,在他看来,现在出现在这里又会被他看见的人,绝对不是栖悦喜欢的人,但说多讨厌也不竟然、

只能怪人心不足,自作孽而已,如果刚才声音过后,跪着的女人不说话,只是磕头,九炎落绝对想不起要处死他,顶多以为她太紧张掉落了东西。

然后他走他的,她跪她的,怪就怪她多嘴,张嘴求死,一个还知道变相求情的人,会管不住一个物件?

九炎落讽刺的冷笑,明摆着用发出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自然就要承担被他注意的后果,在他已经提醒过后宫职能的事后,还有人不知死活。

他怎么能不成全她们求死的心,否则他说过的话算什么!岂不是成了儿戏。

但九炎落还是忍不住提醒句:“就不用向皇后娘娘报备了。”

小李子等人岂敢说不:“是,皇上。”

朝露殿永远温馨祥和,不管里面有皇后娘娘多少手段,李陌此刻也不得不佩服,这位能对着任何状态的皇上笑出声的女人,就凭她拿冷脸对皇上冷脸,已是常人所不能及。

章栖悦正在逗弄大儿子。

小公主被奶娘放在软榻上,眨巴着不怎么管用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笑脸肥实的不得了,小脖子都看不见。

九炎皇不停的跳着要够母后手里的糕点,突然见父皇阴沉着脸进来,顿时收起撒娇耍横的表情,立即老实的退到母后身后,垂着头,装孙子。

不光是九炎皇有此快速的动作,大殿上的所有人,原本带笑的看着太子卖痴的宫人,统统收了脸上的表情,原本温暖和顺的安恬气息,瞬间被冲散,众人莫不变的谨慎小心,大气不敢多喘。

王嬷嬷立即带着众人请安:“奴婢(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独皇后脸上的笑意没有收起,起身象征性的给脸色不好的九炎落请安:“见过皇上。”然后走过去为皇上接下肩上的披风搭在屏风上,跟着九炎落仿佛被人撅了祖坟的怒火向浴房走去。

中途章栖悦示意奶娘带孩子们下去,便几步跟上九炎落:“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李陌、慧令见皇后跟上了,深深的吸口气,终于解脱了。

慧令甚至轻松的道:“李公公你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李陌也没推辞:“行,有事派人去喊我。”伺候皇上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尤其是服侍一个情绪化的皇帝,还多是负面情绪的。

李陌出了朝露宫便深吸了一口气,遥看着万千星辰,觉得锦榕能离开这里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她出了宫,好好做人,不要再像宫中一样骄纵,便可轻松的多…

章栖悦跟了进去,因为前段时间来往机要处,对前面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于是试探的问:“胡国提的要求很过分?”

九炎落退了衣衫,泡入水中享受着悦儿难得的温顺体贴,他算是看出来,只有这种时候悦儿才小心一点,对他热情一点。

九炎落闭着眼睛,感受着水流落在背上,她的手掌穿梭的力道,心里的浮躁一点点的平顺,觉得早上的那些人也不是太令人厌恶:“不过分。”

“那你看起来如此糟糕?”章栖悦可不信他,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搓背。

九炎落淡淡的开口:“胡国使臣的要求不算过分,让我们从白国未占据地方撤军,然后签订新边境条约,不可驱赶、买卖占据城市的子民。

另外上缴攻占地区百分之十五的所得给胡国,接纳胡国送来的猫狗为妃,确实不过分!朕不过看不惯他们高傲的嘴脸罢了。”

章栖悦静静的听着,闻他语言轻蔑、叙述的讽刺,便知道九炎落丝毫不满意对方‘不过分’的要求。

章栖悦也不例外,以九炎落的性格,软硬不吃,胡国软了他认为胡国没霸气,硬了觉得胡国欺人太甚,不软不硬了他又觉得嚼着没劲。

总之九炎落是个在国力上不打算听任何人废话的专治君主,胡国怎么做都是错,也无所谓做不做,所以章栖悦问的也无诚意,毫不伤心,只是十三发怒了,她勉强配合一下。

章栖悦‘善解人意’的开口:“你想怎么样?”然后解开九炎落的长发,从侍女拖着的盘子中拿出玉梳,为九炎落通头。

九炎落闻言顿时情绪高涨:“朕攻下的地方就是大周的!凭什么无缘无故给他进贡,他不如去抢来的合适!若每次都有那么好的事,这胡国的皇帝我还想当当看!”

急什么,以你暴躁的脾气,是一定会当上的,章栖悦只是懒得讽刺他罢了。

“至于那个眼睛和鼻子分不清长在哪的公主,我要来何用!难道朕还要配上分开她眼睛鼻子的费用,不过,既然来了咱也盛情难却——啊!你别掐我,我又没说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