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急切的跑来,顶着月色道:“皇上,太子求见。”

“让他滚!”

☆、0030

滚得越远越好!若不是他们没事找事,他至于最近两个月过得战战兢兢!

九炎皇被吼的莫名其妙,他依照前天的约定来汇报燕京城各方的动作,汇报都有谁可能被新编的不轨之臣收买,反而让他滚?

切!不过这时候,母后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哪有为了妹妹着想为妹妹点驸马的?简直脑子不正常。

在平静的夜色下,高门大宅的门庭紧闭,值夜的丫鬟仆人变少,零星有几位职业的,打着哈欠强自镇定,层层楼台、巍巍楼阁,连城一片一片盘卧在皇城旁边,形成富贵荣华的高门府邸群。

突然,沉静的一座深府中传来刺耳的尖叫,女人高亢的声音震耳欲聋,继而面目狰狞、怒火滔天:“你这个贱人!贱人!你敢带坏我儿子!你敢教他下贱的东西!”女人疯狂的冲过去,对床上压在小儿子身上面红耳赤的女人发疯般的厮打。

锦榕立即不要命的反击:“是他求我的!哈哈!是他求我的!要论贱!你儿子最贱!小贱种!屁大点年纪就要亲!哈哈哈!哈哈!”

朱游伸展长长的指甲,双目充血带恨:“我杀了你。”

床上的轩辕史册吓得裹住被子缩在角落里,恐惧地看着在他面前厮打的两个女人,他…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锦姨娘说可以让他很舒服,很舒服,他才…

锦榕癫狂的笑着,一边笑一边与朱游厮打:“你杀了我!?呵呵!来啊,来啊!老娘早不想活了,但死前能尝尝你儿子的滋味哈哈!值!

你抓住我们有什么用!已经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了!哈哈!想知道我和你儿子什么时候开始的吗!我不会告诉你!”锦榕癫狂的笑着:“不过,史册已经会叫我宝贝了,还求我快点…哈哈!这就是你生的儿子,与父亲妾室有染,哈哈——哈哈——啊——”

轩辕史师急忙冲进来,见两个女人厮打在一起,一旁的丫鬟、仆人竟然没有一个帮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不怒自威的扬起:“都愣着干什么!拉开她们!”

轩辕史册听到哥哥的声音,急忙冲过去,躲在哥哥背后声音细若蚊丝,害怕不已:“哥哥…哥哥…”

轩辕史师看着地上纠缠的两人被分开,消瘦如骨的母亲和狼狈不堪的锦姨娘,从他记事起她们两人变吵闹不休,如今依然如此,还牵连了无辜的小册。

轩辕史师想到这里,握住小弟胆怯的手,看向锦榕的目光中有一道寒光闪过,他已经长大了,可以撑起一个家,再不可让家中有风有雨,让小弟蒙受他曾经挣扎的痛苦。

皇上御赐的妾室又如何?活了这么多年?在府中作乱这么多年,够了!真的够了!

这一晚,轩辕史师带走了小弟,轩辕家连续半个月,陆续有仆人因为伤风感冒离世,其中有几位是锦姨娘身边的贴身丫头,不幸传染了锦姨娘,锦姨娘危在旦夕。

李陌请职一天,来看她了,袖子里藏了一块雪山糕,放在浑浑噩噩的锦榕枕边,颤抖的手抚摸着她枯败的长发,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思念:“锦榕,你看,皇上一听说你病了,就让奴才来看您呢,可见皇上心里也惦记着你。”

锦榕苦涩的笑,嘴角的弧度却撑不开,她伸出手,缓慢的握住李陌,眼里有了然的明悟,那个人不会惦记她,甚至不记得她是谁,他从来都是凉薄的,但凡不如他的意他都不会看一眼!

当年的那一脚踢在她的胸口上,早已把她踢醒了,她早已经不敢再强求,只想安稳的过日子,想跟着轩辕上过日子,可是轩辕上不要她,朱游那样对她,这里不是她的家,不是…

一滴眼泪从锦榕苍老的皱纹上划过,她紧紧的握着李陌的手,用力的攥着,殊不知入李陌手中的力道小之又小:“我…我想回家…我想回南小院…”

李陌慌忙用手帕擦着锦榕的眼泪,如千百次她哭一般,心里锥心的疼,急忙应承着:“好,好,我们回南小院,十三殿下快放学了,我们得去找郭公公要吃的…”

锦榕笑了,仿佛看到小小的自己穿着带补丁的宫服,在南小院的路上不断张望,他们的十三殿下回来了吗?受委屈了吗?那些自命清高的皇子公子欺负他了吗?

锦榕目光陡然涣散,嘴角却挂了一丝笑意,脑海里最后一幕是小小的李陌向她跑来,脏旧的袖子里带着一块雪山糕让她猜,傻乎乎的样子看了就讨厌呢…

锦榕想到那时候那张珍贵的脸:小心翼翼的讨好,轻声的呼唤,冬日为她烧好热水傻乎乎的等着,把仅剩的几文钱换成雪山糕,乐此不疲。

渐渐地锦榕含着泪和笑,走完了她大仇得报,心中落定的一生…只是最后张嘴说了什么李陌没有听清。

他心中挚爱的女人的手从他手里滑落时,他没有哭。只是冷静的与轩辕史师交涉,想把锦榕的尸骨带去锦榕的家乡安葬。

轩辕史师准了。

李陌从轩辕府出来,抬起苍白的脸望着湛蓝湛蓝的秋空,脚下虚晃了一瞬,立即被小徒弟扶住。

“干爹,您小心。”

小心?他一生都很小心,所以才能活到现在,他不意外锦榕的死,锦榕在轩辕府做过什么他心里清楚,只是想不到最后送锦榕上路的不是轩辕老爷子不是轩辕上而是轩辕史师,那个孩子比他父亲母亲心更狠,锦榕千不该万不该碰了他的弟弟…

李陌擦擦眼上的痕迹,深吸一口气:“去,把你姑姑抬了,我们走…”

“是,干爹。”

哪座府中死了位姨娘一点也不重要,燕京的太阳如旧升起,外面的是非层出不穷,轩辕府里朱氏和姨娘那些事早已是过往黄花,如今人们谈乱的是高府的高小将军昨夜在太子府外跪了一夜,欲阻止公主点夫,自荐去了。

“那算什么!半夜的时候跪了一片,陶大人带着被子还去了呢,公主不是照样一个没见。”

“这么说来,裳公主明日真的要点夫了?”

“点呗,要我说公主雄才大略、文武双全又身份尊贵,娶谁不一样,谁也不能为公主增色一分,谁也不可能拉低公主的身份,所以点中了谁,公主都是咱国唯一的裳公主。”

太阳如约升起,从点点星光到光芒万丈,这一日,燕京城异常轰动,老老少少、官大官小都等着一个结果,皇上会从五十多位驸马后选中抽中哪一位。

燕京城上下屏息以待,静静悄悄的等着皇上带着众候选祭祖归来后,伸出龙爪抓向写着众多名门公子名字的黑匣子。

轩辕史师更在队伍中,心中的忐忑因为母亲最近几日染病在身有些心不在焉,裳公主天人之姿他从未削想,尽管梦中也曾旖旎过,他不至于连这点自知之明也没有,点夫又如何,他从不相信好运气会降临在头上。

这么多年来,轩辕史师早已学会了顺势而为,学会了事情总有比他想不到的更坏的一面!他又凭什么会认为这样的好事会降临在他身上,那只是心中的一个梦,过于遥远,幻想都显得不切实际。

高远混迹在人群中,双眼红肿,昨夜跪了一晚上,一刻没有合眼。

高远想到这里顿时看向文臣队伍里的陶滔,见他神采如旧,精神很好,气的咬牙切齿,皇上如果选中了陶滔,他一定不服气,哪有那样的人,跪请时也要作弊。

聂荣阵跪在人群中,随着唱礼祭拜大周皇族,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名字没有在匣子里,他了解皇上,皇上绝对不会让公主娶位有隐疾的驸马。

聂荣阵想到这一点,不禁有些感概,他的病因为什么得的!皇上怎么可以如此对他!

不过,随即摇摇头释然,他也受不了自己病秧子的样子出现在公主面前。

人群之中,一袭玄色的身影晨行路过,耳边充斥着驸马、好运、公主等等词汇,微垂的眼角不禁看向封锁的大道:“走。”

太子府内,九炎皇坐在床边看着赖在床上没起来的皇妹:“你就容父皇如此胡闹!”

九炎皇去拉妹妹的被子却没有拉开:“你给我起来!这么大的事你就不在乎,那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男人。”

九炎裳被拽起来,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哥…你干嘛啊,还不到我起床的时间呢。”说着又裹着被子躺了下去。

九炎皇重新把她拽起来,点着她额头不停的使劲戳使劲戳:“你给我清醒点,父皇就要把你卖了,你还不自救,真挑中了你不喜欢的,我看你怎么办。”

“无所谓啦。”好疼:“我跟父皇说了不成婚,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至于嫁给谁,我真没感觉,谁也不讨厌,父皇随便啦。”

九炎皇看着妹妹重新赖回床上的样子,印象中妹妹似乎就是这样,小时候还很可爱的拉着自己紧张说教,后来越大越把事情不放在心上,如今连选驸马都不在乎,真不愧是自己妹妹呢,他本来对选太子妃也不在乎。

但现在不一样:“裳儿,我怕你将来遇到喜欢的人后悔。”

九炎裳闻言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认真的盯着皇兄的眼:“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还有你最近瘦了,你看眼睛都露出两条缝了…”

九炎皇立即挥开妹妹乱戳的手,使劲点点她的小脑袋掩盖心里的小紧张:“今天说你呢!说你!你可马上要有个驸马了,将来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可别哭。”

九炎裳听着,突然沉默的盘着腿坐在皇兄身边,眼底深处的宁静仿佛永远化不开:“哥,我没有喜欢的人,我甚至都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让我成婚,自己一个人过不好吗,我不需要一个孩子,不需要父皇口中的未来,但如果我成婚能让父皇母后放心,我可以成婚。”

九炎皇惊讶的望着妹妹,不明白妹妹口中的话什么意思?为什么对另一位与你携手人没有幻想?即便是他与她相处久了也会心动,裳儿这些日子与多少青年才俊相处过,为什么会没有心动的感觉:“一个都不喜欢?”

九炎裳见皇兄紧张,轻轻的一笑:“哪位也不讨厌,所以无论父皇选谁,我都会喜欢。”

九炎皇看着妹妹的笑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妹妹对这些事不懂所以不在乎,可她眼底的静然又那么纯粹,仿佛什么也打不破,这样岁月静好的目光可以出现在母后眼中可以出现在后宫死寂的女人眼中,但不应该出现在他活泼可人的妹妹身上。

九炎裳见大哥不说话,心里不禁愧疚,她吓到他了吗?可她真的没有力气去爱一次,即便她想她也无从下手,这与身份无关,只是性格使然:“哥,我很好的,说不定等我成了婚我会喜欢上驸马也不一定。”

不会,人太冷静了,会接受一个人的爱情,却很难学会去爱。他从不觉得爱情能被时间浸泡,尤其是对性格坚毅的人,他母后不会,他父皇不会,他的妹妹也不会。

九炎皇突然想,也许他们家只有自己是正常的,小时候看到血会哭,遇到事了会愤怒,偶然会一腔热血的跑出宫,制造几起扬眉吐气的翻身事件。

但他的妹妹不会,他还记得皇妹第一次看到小侍杀人时的平静和遇到困苦的老爷爷被打时疑惑的皱眉,她经常教育自己要友爱、要有心,其实她一直没有,她就像一个奇怪的旁观者,仿佛除了她的家人,她什么都不在乎。

他曾听父皇与为此焦虑的母后说过,她是天生的公主,生来就是,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有身为公主的责任和身份的了然,像父皇一样,父皇说时很骄傲。

九炎皇做不到,他向往婚姻里有爱情,信奉人间正义,觉得生活无处不惊喜,所以可以尽情玩乐,可以自娱自乐,但独独没有沉静,他的江山多么绚丽,每天上演的故事多么精彩。

怎么会有人不在乎呢?哎,九炎皇只能说皇妹像父皇居多,他像他爷爷吧。

如果九炎裳知道皇兄现在心里想什么,一定鄙视他,杀人最多的是他好不好!何曾见他优柔寡断过。

青山之上,一位中年发福,晚年消瘦的老头,坐在轮椅上,临着窗听少女抚琴,他一生子女无数,成才的儿子却只有一个老十,到了孙子这一辈孩子更多,说是厮杀上位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皇朝过于强盛,周国恰逢盛世之中,他几乎可以说富可敌国,周边众国的皇帝与领土的财富加起来也没有他的多。

但他骄傲的不是那些,他骄傲的是每代管家都有一位可以挑起管家金山的孩子。

年迈的管梦得见孙子进来,眼里顿时盈满慈爱的目光,挥挥手让侍女下去:“来啦,外面热不热闹。”

管四沉默的坐在位置上,没有说话。

管梦得司空见惯,哈哈一笑:“还为上次的事生气呢,你也不小了,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庶子女都会跑了,咳咳,今天皇上为公主选夫,想来真是可惜,我孙不能参加。”

管梦得感慨的叹口气,他是真的可惜,想他管家缺什么,不就是缺一袭官位,如果他当年想考不见得比现在的三品大员混的差,只是志不在此罢了,他喜欢这座山,喜欢天南地北的跑。

管四诧异爷爷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问题。

管梦得叹口气,都是命,但还是忍不住笑道:“总觉得皇后娘娘还是曾经的孩子,如今裳公主都要成婚了,你知道吗,当年皇后娘娘…”

管四听着爷爷讲了无数年的故事,谈不上烦闷,只是听多了也能如爷爷一样,再现当日的情景,管四突然想,赏菊宴上,她的箭术是不是也出神入化,让众方震惊!

管梦得讲完,见孙子目光沉默,淡淡的笑着:“老了,老了,让你们年轻人觉得无趣。”

“没有。”管四声音淡淡的,却没有说谎。

管梦得瞬间心中畅快,他的孙子就是这样,有耐性,替换下老十时也非常有耐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耐性的孩子:“行了,别安慰我这老头子了,现在你们年轻人谈的是公主,我们谈皇后早过时了,你也不用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头了,去下面放松放松,早已让爷爷抱上曾孙子。”

管四没有接话,不需要的话不用接。

管梦得深知孙子的烂脾气,若不是对外还知道有三分笑脸,他真怕管家让他玩残:“你放心,爷爷这次倾家荡产也要给你娶一个真正的高门嫡女。”

管四闻言看眼爷爷,讽刺的一笑:“你是真的老了,没事听听曲就好,别乱操心。”

“你!——”懒得跟他一般见识,管梦得自顾自的得意道:“爷爷替你相中了柳家的嫡小姐,柳侯府知道吧,人才济济,燕京城第一侯府,真正的如日中天,门阀大族。

柳少顷柳侯爷人脉甚广,更不要提柳小姐的父亲柳少炀家个个成才的儿孙,我们管家终于能娶位真的高门闺秀了。”

管四觉的爷爷真该去看看脑子,端着手里的茶,似笑非笑的看着自鸣得意的老爷子,提醒道:“一位会养鸭耕地的侯府嫡小姐,还真是真正的侯门望族。”

管梦得闻言,尴尬的笑笑:“咱不提那些,咱就说身份。”

“跟我娘的身份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占个名分而已,柳侯府是否飞黄腾达,与一位在庄园长大的嫡小姐有什么关系,到时候反而是柳家借各种理由让管家奉上银子,至于其他的,柳侯府承认他们什么?人家不过用一个自己都想不起来的女人换了管家的金山而已。

管梦得被咽的没话说,奇怪着小子哪听来的这些豪门秘闻,自己一提,他就知道柳家哪位嫡姑娘的现状,实在是,哎——

管梦得想着想着,突然脑中一亮:“小四,你姥爷最近有没有叫你回去。”怎么说也是落魄了的官宦之家,虽然一代不如一代官职高,到了孙子这一代,已空有六品官职,没有任何权利,还是靠着管家的银钱,为他谋了肥缺,今年再使点银子,有望升为五品。

管家这些年资助过很多落魄学子,可毕竟只是资助,只要对方跃入了三品之列,都会有一位名门师父,手把手的带学生,他们管家就无所谓恩情了。

管梦得想起这些来就寒心,渐渐的也不稀罕资助他们。

管四觉得爷爷早该消停,在商言商就可,何必非挤不属于自己的领域,商前加一个官字能证明管家的什么:“没有。”

管梦得叹口气:“你姥爷官职不行,否则你也能去参选。”

“然后再文试第一场就输掉回来?”

管梦得瞬间又被咽的无言,他怎么就有一个如此呕心的孙子,完全不同与他的父亲,他家老十可是十足十的才子。

才子均风流,管四厌恶从小到大看到一切,提笔的次数甚少。

管梦得片刻后回神,还是觉得孙子最优秀,可惜皇家不缺将领,不缺文豪,堂堂太平盛世,没有他们任何发挥余地。皇上共有七家私家军团,太子有三家,更不要提周国有百万雄师,将领三十多位,后备文官万千不计,国库银两可以填河,让管梦得觉得商业可迅猛发展的同时,也不免感慨他国同僚在国家高人一等的地位。

“裳儿公主会嫁给谁呢?”

“爷爷你累了,回去谢谢吧,来人,把老爷子送回大宅。”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怎么惹你了!你给老子等着,我不走,不走!放开我——”

老子爷的身影渐行渐远,一边走还不断的狂叫,看来身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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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9,为二更求票,加100二更。我昨晚恢复了20点左右的评论,大家可以往下翻看看。

☆、0031

管四靠在座椅上,脑海突然里闪过什么,猛然坐起来,整好衣服向外走去,他不喜欢拖泥带水,有什么想法速战速决,就算不可以也要亲看结果!

九炎皇无法说服妹妹,落寞的换了衣服一个人去了京郊的柳家庄园,穿着粗布汗衫蹲在后院的柴房里汗流浃背的劈柴,纯粹的力量消耗可以让他好受些,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想还是孩子的皇妹要成婚了。

厨房的妇人从灶房出来见胖长工在,顿时把手里的鸡鱼堆他身边:“给我宰了,然后切成段放在我准备好的坛子里。”

“她三婶好了没有!皇上的车驾就要经过城门了!快点!”

“来了!”然后叮嘱胖长工一定要处理干净,这是今天中午招待贵客的,不能马虎,随后急忙摘下围裙擦擦手,跑了。

九炎皇使劲劈着!一堆堆的木头变成干柴堆在另一边,却没有浪费多少力气!他不停的劈!柴垛不断的涨。

柳静轩提着一篮子野菜走进厨房前,便看到在一旁不断劈柴的胖九:“你没有去看皇上出行。”女子的声音活泼无拘,态度大方爽利,没有所有千金小姐的拘谨和谨慎。

她从小在片庄子里长大,吃的百家饭穿百家衣,跟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很熟悉,几乎无人知道整天往外跑与群里所有女孩子一样出去找吃的漂亮女孩是柳少炀的嫡出女儿。

柳静轩认命,但不怨恨不自卑,府里的繁华之于她太陌生,她还是喜欢这里,简单,炊烟袅袅,尽管连这座厨房她也没资格常用,但是她也没有饿死不是吗。

九炎皇闻言抬头,入目的笑脸让他心骤然凸了一下,一种舒爽清朗的感觉骤然让紧绷的情绪奇迹般的平复。

九炎皇立即红了脸,反而垂下头使劲劈柴。

柳静轩温柔的一笑,与对所有朋友一样,言语自然:“你不累吗?休息一会,我刚才去山上采了很多野菜,中午都可以加餐了。”

柳静轩说的都是指所有下人,这里虽然是柳家的山庄但做主是山庄的总管,柳少炀最得宠的小妾的爪牙,怎么可能放权给一位无依无靠的小姐,在总管眼里,庄子里多柳静轩一位与多一个丫鬟没什么区别。

“我…我帮你择菜…”

柳静轩停了咯咯一笑:“你还是先给三婶杀鸡宰鱼吧,免得三婶回来你还没有弄好他找理由扣你工钱。”

九炎皇傻傻的笑笑,立即挖坑处理大盆里堆放的鸡鱼。

柳静轩也找来板凳坐在一旁择菜:“胖大哥,你妹妹好些了吗?最近你都不常来,是不是你妹妹身体不好。”

九炎皇处理鸡鱼的手法娴熟,没有溅出一滴,他喜欢柳静轩的爽朗自然,就像现在,她不会因为自己手里的活计露出任何不适的反应,就像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风,纯粹无垢。

九炎皇听到她谈妹妹,手里的动作不禁有些缓滞,女孩子应该更能理解女孩子在想什么吧:“她…”九炎皇想了想道:“她要成亲了,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柳静轩闻言,了然的看了胖九一眼:“她的病情很糟糕吗?还是不喜欢那个男人。”

“不喜欢可以再找,如果只是不喜欢不成婚也行,我养她一辈子,可她竟然说她不想嫁人,嫁人不好吗?”

柳静轩对上胖九望来的目光,目光不禁有些游弋,脸颊微红:“这个…我而已不知道啦…”她一个未成婚的姑娘家怎么知道这种事吗?胖九真是的,什么也问她。

柳静轩不好意思的垂着头,羞涩的没有抬起,她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也会听奶娘说起这些,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求对方身份地位,只要家世清白,能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就行。

九炎皇看愣了,心想,她害羞的样子真好看,但又立即有个想法冒出来,这才是女孩子听说‘婚事’后正常的反应吧,像他妹妹那样的真的少之又少。

柳静轩抬头,骤然间见胖九要把刚杀好的鱼扔铁盆里,顿时大声提醒道:“别动!别松手!啊!快捞起来,让三婶知道了非扒了咱们的皮!”

九炎皇慌忙从一堆垃圾里把鱼捞出来,看着柳静轩松口气的样子,心里的火热又澎湃几分。

首次觉自己一身肉在她面前很不礼貌,甚至有些不愿她多看,他想瘦下来,让她以看男人的目光多看他两眼,而不是像对村里庄子里所有老汉大叔一样只有热情没有爱意。

点夫仪式十分隆重,九炎落身着斋戒过的龙袍在百官朝拜,万僧诵经声中,抱起玉匣子,摸了进去。

三刻钟后,李陌拂尘微扫,在庄严的鼓声过后宣布——封益封大人上前接旨——

奉天承运,四海承平,今封御史之子封府尹品貌上等,才华横溢,恪守本职,整机累累,俊…特加封海郡王一等功戍守,择日与公主完婚,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人苦笑、有人惋惜,有人颓然,跪着的膝盖落在地上,半年来承载了太多希望和侥幸,如今尘埃落定,选中的不是自己,唏嘘有之、嫉妒有之、不服有之,只是没人敢动,这是钦定的结果,谁敢说自己才是最合适公主的一个,又有什么资格说。

仪式结束,众臣散去,嗡嗡的议论声才刚刚开始,封家的大门几乎被踩破,道喜的人真心实意,先不说公主娶夫,夫郎是不是下嫁,单是获封海郡王便是天大的荣耀,高远、聂荣阵等人也许打一辈子仗也无法升到那样的位置。

封益还处于懵了的状态,竟然抽中了他?真的是他?周边的恭喜声化成他嘴角浅浅的笑容,暖入心神,竟真有神灵垂怜,让他可以得偿所愿,他发誓,向自己发誓,他会一心爱她,至死不渝。

他虽然不是赏菊上最优秀的男人,但他一定能做到她心中的最好,不以外物为伤。

高远落寞的看眼拍着他肩膀的聂荣阵,再看看不远处众人环绕看似淡定从容的封益,一时间百般滋味不知怎么表述,就这样没有机会了…

高远望着如水般散去的人潮,想到她站在武台上清冷随意的目光,心中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很疼,很疼,然后眼泪落下嚎啕大哭,他不甘心,不甘心!他要决斗!要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