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春暗暗佩服他,道:“不是这样的,他没有看中我,他可能想都没想过。”艳春奇怪自己说这话并不如何难受,刚刚她可是想想就觉得心头滴血。

刘大元吃惊:“那他为什么打我?”

艳春低头道:“是我打的,真对不起,我当时有点恍惚。”于是把经过简单说了说。

刘大元轻轻问:“问问自己的心,你真那么讨厌我吗?想想看,我没有优点吗?”

艳春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讨厌他了,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嫫嫫跑上来道:“杜爷带人上来了,刘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快躲一下吧!”

艳春问:“啊,杜爷怎么知道他来了?”这声“他”叫的刘大元十分舒服。嫫嫫道:“杜爷以前交代过妈妈的,她看到刘老爷又来,怕担当不起,就赶快告诉杜爷了。”

刘大元火热热的看着艳春,道:“怎么样?”

艳春冲他笑了,就是那让他着迷的眼神,“你不用躲。”

这意思刘大元哪有不明白的,于是小杜进来的时候他只剩下傻笑了艳春对小杜的第一句话就是:“那天你说刘大元这个人其实挺不错,你指的是什么?”

小杜看着气氛有点变化,道:“我觉得他心地不坏,而且不拘泥一格,大哥对我说过刘大元做生意是把好手。”

艳春又道:“早上你说要认我做干姐姐,现在还算不算了?”

小杜道:“怎么不算,让兄弟们去买些三牲祭礼,明儿我正式拜你做姐姐。”

艳春道:“既然那样,你打了你姐夫,现在认个错吧。”

小杜指着刘大元怪叫:“什么!就他?他那德性你要嫁给他?”

艳春柳眉倒竖:“他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他挺不错吗,说话小心些,他是我相公!”

小杜呆在那里,叫道:“春姐,你……”

艳春道:“要么你道歉,要么我们绝交!”

小杜吸一口气,眉宇间突然开朗,他是拿的起放的下的人,于是笑道:“尤春,你这个小女人!偏帮偏向到这个程度,早知道做你相公有这么多好处,我就不叫你姐姐了。”

这句话说的刘大元脸上变色,慌忙望向艳春,见到他惊慌不已的眼神,艳春心里升起温柔,连忙给他一个鼓励的目光,意思让他放心。

小杜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说:“现在晚了,看你们都开始眉来眼去了。”然后他笑:“刘大元,姐夫!你真有本事,我道歉,对不起。”说着他自桌上拿起一碗凉茶,两手端着对刘大元跪下去。

这样隆重的斟茶认错,刘大元顿时手足无措,这个人的兄弟刚刚才给过他一顿胖揍,什么“瞧瞧你那德行,杜爷你也敢惹、把你做成包子还嫌肥”之类的威胁还在耳边,现在他居然真的认错,看来自己老婆的面子真不小。

他手上全是汗,不敢去扶他,艳春瞪了他一眼,道:“看你!怎么不说话,欺负我兄弟。”走上前替他拉起杜风寄。

刘大元这才出声:“欺负他?我的妈,那谁敢哪!”

小杜对艳春眨眼,道:“其实这个姐夫也不错,就是穿衣服品味太差了些!”艳春白了他一眼,见他头上有汗,就拿了手帕替他擦,现在小杜在她心里已经真的是个弟弟了,小杜恋恋的看着她。道:“春姐,你知道吗?你长的很象我妈妈,所以我一看到你就喜欢。”

艳春道:“啊,怪不得我觉得我们两个长的挺象!”然后她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也是一看到你就喜欢,我还一心想嫁你,可原来你当我是你妈妈,你看看你错过什么了,现在后悔不?”

小杜吃惊的表情可以在嘴里塞个大鸭蛋了,十九岁的他还不敏感这样的事情,他喃喃道:“春姐,为什么你总能吓我一跳呢?”

后来艳春对小杜的帮助实在良多,小杜的兄弟们大多是孤儿,这个三姐给了他们从母亲和姐姐那才能得到的关怀。

这就是结拜弟兄的老三,也是唯一可以竖起眼睛骂杜风寄几句的“三姐姐”。

第4章

且饮金撙酒,

会挽玉粱弓。

闲来狂歌纵快马,

醉卧繁花枕千红。

笑碌碌世人,

何必苦营营?

不如我-——

一点浩然气,

千里快哉风!

无惧百般苦,

不屈千种惊。

冷眼看尽天下事,

热肠偏向世间情。

逢纷纷乱世,

何能可扬名?

且看我-——

覆雨翻云手,

无冕亦朱缨!

人间多坎坷,

天道未必公。

常闻良善多苦难,

少见作恶有报应。

叹浊浊世间,

何处觅英雄?

尚有我-——

铁肩担道义,

阔步踏不平!

人虽重红颜,

英豪也倾城。

万丈软红从眼过,

处处任我逍遥行。

问汲汲天下,

轻狂能几重?

还是我-——

折煞世间人,

拈花笑人生!

第5章

苏虾本来是城南老杜手下的一个小兄弟,有一次老杜和秦州的地头蛇肖大勇争场子,眼见打不过了,苏虾发信号把肖大勇开来的13艘船全都凿沉,……在酒席上老杜拍着苏虾的肩膀说:“这小兄弟,是我老杜的军师啊。”以后“老杜的军师”这个名字就叫开了。

本来提起扬州杜爷就是老杜,也没有什么城南城北,但是扬州城新来了个小杜,这小子生得一张黄焦焦的面皮,所以老杜外号杜大嘴,小杜外号就叫杜黄皮。

小杜干的是小买卖,他联系当地的乞丐、小偷、挑脚赶车的挣个辛苦钱,苏虾劝老杜别把这些小钱放在眼里,天底下的钱是挣不完的,只要没碰了老杜的赌场妓院也就顺过去了。好好看紧自己的场子。不惹过节将来吸纳也容易,平了他也占理。但是老杜道:“怪只怪他姓错了姓,有我老杜的地方决不可以有第二个杜爷!”

于是老杜准备带人去挑小杜的场子,但是苏虾劝老杜谨慎一点,他却一早就觉得这个黄皮小杜十分不简单,因为小杜混扬州这么久居然一件事也没和老杜碰上,这几乎不可能,凭肖大勇远在秦州还能和老杜争上场子呢,除非他有意避开。老杜对自己小军师的怀柔政策不能忍耐了,就瞒了苏虾先去试探小杜。

第一次老杜手底下装喝醉故意找碴子的兄弟竟然惹上了肖大勇,事先明明报说在酒楼喝酒的是杜黄皮,等老杜手下一去喝酒的就变成了肖大勇,几个兄弟上去没事找事一搅和,肖大勇那里受的下这个,将那几个打个稀巴烂,要不是看苏虾的面子,肖大勇就找上门去和老杜顶硬上了。然后接连出了几挡子事,喝花酒的秦六竟然还碰上巡抚的小公子,还没有正式撕破脸也不能明面对付小杜,小杜又能在每一次出事的时候都置身事外,等他们和一对队莫名其妙的人拼之后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试了几次也摸不透这个小杜的底细,渐渐手下人都说这黄皮小杜怕是灶王爷下界吧,怎么这么多神灵辟佑啊。

老杜手下的小头目有个一月一次的聚会,这还是苏虾当了“管家婆”之后新设立的“改革”措施。大家会聚在一起喝喝酒,谈谈最近的生意情况和江湖消息,最近几次,老杜在会上正式把这个从来没和他正面冲突的小杜列为自己的头号敌人。

苏虾觉得老杜今天一定有个大举措,果然在各人汇报完后,老杜开口了:“兄弟们,我老杜对你们怎么样?”

底下人立刻唧唧喳喳的说:“大哥对我们没说的,大哥有事请尽管吩咐,缩一缩头的是孬种……”

老杜道:“出来混日子要争个气字,我老杜在扬州城混了快20年了,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憋气,杜黄皮就快骑在我头顶上了,小方,说一说昨天你听到什么了。”

快手小方是个精瘦的年轻人,手底下十分硬朗,但是此刻脸上却包着布,他应声道:“我昨天在盐城赌宝,不过要记上20几两银子,那宝官就说啥也不肯,我就说:“我是扬州城杜爷的小弟,凭杜爷的金字招牌还会没有你这20两银子?’可是他说:“杜爷?杜爷手下的兄弟我见的多,就从来没有赖帐的,除非你说的是城南的那个老杜,他现在还能叫什么爷啊’。”。

说道这里,大家一起拍桌子骂起来,一群都是混混流氓,骂的话当然是够难听了。

小方接着说:“我当然忍不下这口气,就骂:“杜黄皮那痨病鬼算什么东西,也和我们杜爷相提并论。’结果就打起来了。我挂了点小彩,秦三川那边躺下了10几个,总算没给大哥丢脸。”

苏虾道:“方兄弟,你虽然没给大哥丢脸,但是给大哥闯祸了,你欠人银子理亏在先,又砸了人家场子,秦三川怎么能罢休。”

小方道:“这点你放心,秦三爷恰好就在场子不远,他说:“方兄弟别怪我手下人见识浅,我看扬州又出了个姓杜的英雄心里高兴,不过在家里说了句—我秦三服了扬州杜小爷,其实大爷也不差,扬州双杜还不一定谁是老大呢,反正只要是杜爷的面子,我一定给’。”

苏虾吃了一惊,小杜的势力还不够大到秦三川都说个服字的程度,小方在他场子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绝对没有换了个宝官就不认识他的道理,苏虾自己一直慢慢挑拨秦州和盐城地面上的黑道朋友对付小杜,自己好来个坐收渔人之利,但是现在看来老谋深算的秦三川也想坐收渔人之利,反而挑拨扬州城内的两杜之争,他知道老杜最受不了的就是塌面子,这招要是成了,简直是兵不血刃!

耳听的那些人还在叫:“干的好,我们现在就去把杜黄皮做了,让他妈的秦三川看看谁才是扬州的老大!”

苏虾道:“大哥,我们现在拼小杜恐怕没有胜算,小杜现在开始靠水运货,最多两个月,一定会和排教冲突,到时候我们不用损兵折将就可以铲除这小子不是更好吗?”

老杜道:“半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结果肖大勇和小杜也没打起来,到叫小杜把生意做到秦州去了,让我眼看着那个黄猴子坐大。”

苏虾道:“小杜实在不是一般的人物,这样的人最好和他交朋友而不是树敌,肖大勇大大咧咧,但是排教的水中雷雷一帆心胸狭窄,他肯定不能容忍有人和他在一个饭碗抢饭吃。”话一出口,苏虾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果然一个新进的小头目开口道:“苏先生,你是说大哥心胸狭窄了。”再看老杜的脸色也阴晴不定。

苏虾道:“大哥,我跟了你快10年了,难道你还信不过兄弟吗?小杜是个厉害的对手,不能掉以轻心啊。”

先开口的小头目叫杨泰,此时他又开口道:“看来苏先生很看重杜黄皮啊!大概还很钦佩他吧。”

苏虾道:“在下心中的确钦佩小杜,但是苏某对大哥忠心耿耿,你不要在那里冷嘲热讽,我知道你有几分小聪明,但是要取代我的位置还早的很。”

杨泰脸上变色,但随即道:“不敢,谁不知道苏先生是大哥的小军师,杨泰当然没有你的才能,所以小杜也看不上我来做这个奸细了。”

苏虾勃然变色,道:“你说什么?”

杨泰道:“我们几次搅小杜的场子,他都没事人似的。他就是个狐狸,没有我们自己人通风报信,我也不信他溜的那么快。小杜来扬州没多久,就当众夸过,‘扬州道上的朋友,就你苏虾是个人物’后来你又偷偷去会过他,别以为大哥就不知道,这奸细不是你是谁?”

苏虾道:“我会小杜是想摸摸他的底,也没有偷偷摸摸,你想诬陷我还没那么容易!”

杨泰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今晚去堵杜黄皮,保证做掉他,你要是心里没有鬼,就带人马去,杜黄皮要是死了,我就承认冤枉了你,我给苏爷斟茶认错。”

苏虾对老杜道:“大哥,杨泰轻浮急噪,不可轻信,大哥今晚万万不可出动。”

老杜打着哈哈道:“苏虾啊,你在我身边绝对是第一功臣,不过也带挈一下后辈嘛,你也是年轻人,他有闯劲就让他去吧,等回来我让他给你赔罪。”

苏虾心里一凉,知道今晚杨泰敢和自己这样说话是老杜授意的,看来偷袭也是老杜的主意,他觉得难过,道:“凭杨泰的本事能放倒杜黄皮就出鬼了,这样的仗苏虾不打,我回去等你们了!”

杨泰道:“对,你不和我们去,自己偷偷去告诉小杜啊,快让小杜给你记上一功。”

苏虾气往上冲,抬手就是一拳,杨泰粹不及防,被打的一个趔趄,其实他的功夫比苏虾要好的多,可是毕竟不敢还手,眼望老杜。老杜脸色也难看了,强笑道:“该打!苏虾是我多年的兄弟,我绝对信的过他,以后谁再胡说八道,我老杜就饶不了他。不过苏虾啊,为了避一下嫌疑,你先别回去了,就在大哥这,让你嫂子给你做两样你爱吃的菜,等我们回来大哥再好好和你喝两杯。”

苏虾此时心中悲愤莫名,想起自己和老杜在一起10年,从一个小兄弟到老杜手下说一不二的人物,老杜对自己实有知遇之恩,他一直尽心尽力,让老杜本来一个小头目变成扬州跺跺脚城墙震的一霸,没想到此刻他要将自己软禁。老杜的心狠手辣他知道的比谁都清楚,今天既然已经撕破脸了,如果他能赢了小杜自己以后也不会受重用,如果失败他绝对没有面目见自己,一定先把他杀了。他软软的说:“不管怎样,苏虾希望大哥平安归来。”

杨泰立刻说:“他妈的,你这是在咒大哥……”老杜制止了他,说:“一定一定。”苏虾见他脸有愧色,不禁叫了声:“大哥!”老杜怕他再说,挥挥手,急急的带人走了,杨泰路过还对苏虾呸了一声。

苏虾自己一个人呆在大厅里泪眼模糊,也没有人来给他做菜吃,等了两三个更次还不见人回来,他心中焦急,抬身欲出,走到门口了,家丁也没有阻拦,苏虾奇怪的一看,原来守门的嘉定已经被人点了穴道,一个声音道:“苏爷面前没有障碍,要走就走吧!”

苏虾道:“是杜爷吗?”

杜风寄从外面应声走近来,道:“苏爷好,正是杜黄皮。”

苏虾道:“杜爷,我现在没什么好说的,只问您一句,您在外头说看的起我苏虾是不是离间计?”

杜风寄轻笑道:“我承认有点离间,但是离间计已经用了几千年了,气量大点就不会上当。不单是这个,秦三川赌场那事也是我的离间计,我知道杜大嘴气量狭小,我只要经常隔着靴子搔搔他,他就痒痒了,他见我只退不进,一定以为我没什么本事,到时候你们两个的意见肯定有分歧,一件件事叠起来,他应该就不会信任你。要是单单为了混个地盘我还不用受那么多气,让他老杜那么多局,我给他那么多甜头都只是为了你。,小杜开始说的就是实话,我很欣赏苏爷的才能,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干!”

苏虾道:“你害的我这样还要认了你做大哥,杜爷,你真说的出口啊,你不怕我想办法整你?”

杜风寄道:“苏爷,讲话凭良心,我只不过夸了你两句。至于故意示弱,你明知道老杜的脾气还顶硬劝他,那是你自己找的,换了别人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当然也就不值得小杜费这么大的劲了。”

苏虾指着家丁道:“你现在点了他们的穴道,一会大哥回来更认定了我和你串通,我不是百口莫辩。”

杜风寄道:“如果你大哥还回来,我绝对不会做这种落了口实的事情,让苏爷有理由埋怨我,我要让你说不出我一点不好来,死心塌地认我做大哥。”

苏虾惊道:“我大哥已经死了吗?”

杜风寄道:“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人传信号杀了你,我截住他六个传信的才拦住,安心吧,你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了。”

苏虾黯然半晌,才道:“大哥对我有知遇之恩,心里话我是十分敬佩杜爷的,如果大哥还在,我到可以投奔杜爷,可是现在,我只有辜负杜爷的美意了,杜爷要是不爽快,就杀了不识抬举的苏虾吧。”

杜风寄摇头道:“我真服你,比我当过兵的二哥还愚忠,老杜还没死,我就怕了你会这样,所以还没敢立刻弄死他,不过我也不愿意留他一条命,斩草不除根,想了心里就堵的慌。你真要我买你的面子?”

苏虾眼睛一亮,道:“苏虾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立刻跪下,道:“杜爷如果放了我大哥一条生路,苏虾结草衔环相报大恩!”

杜风寄笑骂:“什么呀,你怎么不说干脆以身相许,你就对老杜那么忠心,你跟我试试,我让你看看什么样才是值得你拼命的大哥!”

以后“这是值得拼命的大哥”这句话变成苏虾最爱说的,他年纪仅小杜风寄半个月,所以在十个结义兄弟里排行第五。

这是十兄弟的老五,改名苏侠的智多星,但是因为他特别擅长完善内部结构,所以兄弟们都喜欢叫他“管家婆。”

第6章

没遇到老爹之前,小六子没有姓。他是一个彻底的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从小是被京城的佘大爷养大的,大家都叫他青皮猴。

佘大爷专门养象他这样的孤儿来挣钱,他有记忆开始,就每天出去讨饭,得空就偷些东西。只有每天都偷到东西,回去才不会挨佘大爷的打,而佘大爷上头还有个阿旺大哥,阿旺大哥上面还有大哥,其实说白了,小六子这样的可以算是黑帮的最底层。

每到冬天,青皮猴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但人们都把钱袋藏的紧紧的,让他很难下手,而且寒风中谁愿意出门给一个乞丐钱呢?所以青皮猴常常会挨饿,回去又会常常挨打。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刚刚冬至,天就飘起了雪花,但是今天青皮猴的心情很好。他刚刚“得手”,宰到一头肥羊,现在他的腰里足足有5两多银子,只要每天给佘大爷3、4分银子,他可以有半个月不用担心挨打,所以他觉得天气似乎都暖洋洋的,今天运气这么好,他准备拿出1两银子试试自己的手气,这时候大街上突然乱起来了,本来各干各的人变戏法似的迅速围了一个大圈,圈子里传出叫骂和打人的声音,青皮猴一看就知道有热闹看,而且没什么危险,不然这些人就不会围的这么近了。他从小就重复着偷东西、逃跑、挨打,所以身手十分灵活,几下就钻进人群里。

打人的是街边炸油炸鬼的王大麻子,此时他正拿着擀面杖打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那人手里抓着两条油炸鬼生扯猛咬,任由擀面杖雨点一样落在自己身上,吭都不吭一声,王大麻子更气了,骂道:“你个该遭瘟的撞头尸,我新炸的一笼油货,眼瞅不见就叫你吃下去了,你他娘的倒是水磨的喉咙,也不怕烫炸你的排骨,你他娘的还吃!”说着猛的一棒打在那人的头上,血立刻就流出来,那人哆嗦了一下,抬起头,青皮猴觉得那人满眼都是愤懑和绝望,那眼神一直打进他的心里,小时候自己讨不到钱,被佘大爷把尿淋在头上自己就是这样愤懑绝望的心情,他不懂得什么叫震撼,只知道那人已经不看他了,自己还在呆呆的看着他。耳听见一个挑菜的后生突然叫道:“这不是我们村后山那个傻子吗?,王大叔,这个人是傻的!你打他也没用。”

王大麻子抓起他的头发一看,那人冲他咧嘴一笑,嘴里连油炸鬼带吐沫磨磨叽叽露出来,王麻子啐了一口,道:“真倒霉,老子撞了倒命鬼。”作势要走,突然想想又转身一脚踢在那人肚子上,那人粹不及防,一口吐了出来,溅到王大麻子右脚上,王麻子大怒,骂:“你条臭命还陪不起我一只鞋,我今天就打死你当打个狗!”说者抓着领子将那人提起来,一巴掌就打的他嘴角淌血。接着又向他挥拳击去。

青皮猴不知道为什么血往上撞,叫道:“停手!你没听到他是傻子吗?”

王麻子回头一看,道:“原来是你个小兔崽子,你王大爷管教个傻子关你什么事,难道这傻子是你爹?”周围的人立刻大笑。

青皮猴道:“管他是谁,我就不信一条命值不了一双鞋钱。”

王麻子突然笑道:“还别说,我们青皮猴还想充个小英雄,你只要让大爷乐一乐,我就饶了这个老鬼,你不是从小没爹吗?来,王大爷帮你认个干爹怎么样?”说者向那个老头一努嘴,围着的人都笑起来。

另大家诧异的是,青皮猴并没有发火,他走到那老头身边,道:“看见了就是缘分,看来也没有人看的起我这个小要饭的,我这辈子也不会有个爹了,我就认你做个干爹,你也别嫌俺穷,以后咱爷俩过日子,好不好?”人们一下静下来,那老头也吃惊的看着他,没说话。

王麻子大笑道:“得了,看来个疯子都不想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撒泡尿自己淹死算了。”

那人却突然跳起来抱住青皮猴,叫道:“你是不是认识我,是不是想骗我教你武功?”

青皮猴吓了一跳,道:“什么武功?”他觉得害怕,又语无伦次道:“你不愿意算了,我不认干爹了,我要走了,你、你自己小心……”

王麻子道:“怎么?乖儿子走了,不管你爹了,哈哈哈……”一边用手拍着那老头的脸,道:“老子看看你疯到什么程度,我撒泡尿你吃了就放你走。”说着就解自己的裤子,老头左躲右闪,怪叫起来。

青皮猴觉得一种似热非热的东西从丹田直冲上来,他一把推开王大麻子,抓住那个老头道:“你忘了,我是你的孩子啊,爹,我们走吧,我给你做饭吃。”

王大麻子大怒:“小猴崽子,你敢推老子。”

青皮猴叫道:“小爷今天就推你了,你要是再敢打我爹一下,我就叫我小兄弟们天天来搅和你,让你生意做不成。除非你今天当这么多人的面打死我,我算你是带种的,那你就给小爷偿命,小爷也有赚。”

王大麻子虽然生气,可也不敢真打死人。旁边围着的有个人劝他:“王大叔,算了吧,生意还要做,跟这两个人怄气有什么用。”

王麻子说:“他娘的,带你的疯爹滚吧,少让老子再看到你!”

青皮猴听这样的骂可是从小听到大,全不当那是回事,对老头说:“爹,我们走吧!”

那老头抓住他,说:“好儿子,乖孩子,爹教你武功,你练好了回来打死这个坏人。”

旁边挑菜的后生笑了起来“他又来了,这老头刚来我们村的时候整天说自己是江湖高手,还什么魔君,要教我们武功,后来没人理他又不说自己是魔君了,说自己是牛魔王啦,青皮猴,你小子是牛魔王的儿子,那不是红孩儿吗?哈哈,可要改个名,叫青孩儿?”

青皮猴大感尴尬,那老头却不理,问道:“儿子,你叫青皮猴,姓什么?”

青皮猴道:“我从小没爹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老头道:“看你爹都糊涂了,你爹姓柳,你当然也姓柳了,你不叫青皮猴,你叫柳青!是我的乖儿子。”

青皮猴虽然知道这是个疯子,可是也有非常温暖的感觉。当晚他就带老爹去见佘大爷,求佘大爷收留老爹,佘大爷没容他说话就道:“青皮猴,皮又痒痒了是不是?”挥手就给了他几下鞭子,老爹扑在他身上替他档着,被他们赶到城外的破庙里。青皮猴摸着自己怀里的5两银子,下决心逃走。半夜去城外找到老爹,两个人一起离开京城。

柳青觉得老爹没疯之前可是是个先生,因为老爹给他起的这个名字挺好听,而且那晚老爹带他逃走路线曲折,硬是让佘大爷没找到,看来应该是有学问的。

以后的一年时间柳青和老爹一直向南边走,老爹也不是时时都疯,他特别喜欢让柳青认字,一路上见到字就教柳青认,记不得他就生气,所以柳青更能肯定他以前是教书先生,才会那么想教人,他们平时讨饭,偶尔还偷点东西,闲下来老爹就会和他捉迷藏、赛跑,有时候还拍拍打打,总要玩的他筋疲力尽才罢,不和他玩了他就发疯,坐在地下哭,一年下来,柳青不知不觉身体越来越轻了。但是老爹还是老样子,身体很差,经常生病,最近一次柳青讨饭回来看见他蜷缩在庙里的地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说不出话,吓的柳青大声哭起来,他去请大夫,回来时老爹已经自己好了,还把庙里佛像披的一块脏红布缠在身上到处跑,那大夫说:“你爹这是矢心疯,那是什么急病啊,这可一时半会治不好。”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一直维持,柳青就满足了,可是他也遇上了在当时谁也逃不开的大问题—战乱!北边的小村庄几乎没有男人了,不是饿死就是被抓去打仗,一大队老若妇孺潮水一样向南边卷,路上不断有村子加入,也不断有人倒地不起,柳青用老爹新教他的话来形容,就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这样的大形势下柳青也只好和老爹逃难,现在没有人再给他一口饭一分钱,人们吃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人流过去的地方就象遭了蝗虫,连树叶子都吃净了。

在江苏边界,柳青注意到一个比他大3、4岁的少年,那人脸黄黄的,却一直能顺利找到吃的,野地里那里有田鼠他一下就能找到,走到那个城市里他立刻就能找到一点活干,他好象什么都会做,柳青觉得他象生了痨病的样子,应该很快就死,又见他口袋里还有几个钱,所以一路跟着他,可是他一直精精神神,柳青想等他死掉继承他包袱的愿望也就没实现,直到柳青和老爹都2天没吃东西,看到那黄脸少年吃饼,他忍不住了,决定干回老本行,偷他的包袱!

这对于柳青是熟手了,他和老爹提过,但是老爹不让他偷这个少年的东西,老爹说:“他好厉害,会打死我乖儿子。”所以他在晚上老爹睡了以后自己溜出来。那黄脸少年的包袱晚上锁在一个小箱子里,他使出浑身解术,先装鸟叫引开那少年,然后再从墙外面挖洞,再用铁丝别开了锁才拿到包袱,他得意扬扬的回到庙里,把包袱给老爹看,却见老爹看着他身后神色大变。他一回头就见到那个黄脸的少年。

那少年阴沉着脸说:“你偷我的东西,在现在这世道,就是要我的命,我让你用眼睛来还不算过分吧,看看还有没有有眼无珠敢打我主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