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扶住她,深刻的睨视她:“不要再骗我了,我其实一直都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惹上那种行贿的调查,你,是不是为了救我才那么和媒体说?才去到他的身边?他之所以针对我,也是因为想要连带着毁掉你?因为他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他在报复?甚至到了现在,这样的报复仍未终止?”

“不是。”她果断的否认掉。想着车小婉那道深邃的伤疤,想着承诺了端木云的事,想到曾经他的那些可怕的行径,想着林国栋为何会对她改变态度,她早已决定将这份感情当作自己一个戒不掉的瘾,不让任何人知道,就这么藏一辈子。

她用着刻意加大的音量说道:“我不需要您的感激,林导演,也许我是无心之下带给了您些不一样的创作灵感,但对我来说,那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也没什么值得骄傲与自豪的,我的价值,我想要通过自己来实现。”

四周的围观者皆露出动容的表情,刚才两人间的对话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这段话可是一字不漏的落入每个人的耳中,原来并不是想象中的桃色事件,而是因为对个人价值的认知角度不同产生了争执。

他面露深浓的惊异,不自觉的松掉了她的手,僵声问道:“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他很清楚,如果光是看了那部电影是不可能会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的,除非有人做了什么暗示,可是这件事他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又有谁会知道呢?

她点点头:“那得要问您将这件事告诉过谁了。”

他的确深感疑惑,想到是不是那次喝醉的时候…他有些辛苦的捂住额头,仔细回想着,那会儿清醒之后发现自己看了‘许愿星’的影碟,早上醒来后,发觉手上有笔墨的痕迹,因此隐约记得仿佛写了些什么,可来到楼下时四处看看却什么都没有,只是,放在茶几上的签字笔笔芯已经用尽了…他当时只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多作联想,这会儿,倒是渐渐看清什么,难道说他的确是写下了那些歌词,被小婉看到了,意识到了真相,所以将那些纸张处理掉了…

于是问道:“是不是小婉和你说的这件事?”

她摇摇头,她并不是掩护车小婉,因为的确不是她亲口告诉她的。

他知道问她没用,于是转身道:“我们回片场。”

林国栋和夏芝芯的照片已经被人迅速的传到了网上,伴随着各种各样耸动的标题。车小婉正呆在她的私人休息室里,看着那些最新发布的照片,按在鼠标上的手抑制不住的抖着。

刚才就有人告诉她,看到导演拉着余兰离开了片场,却没和任何人交代行踪。

她还要笑着应对,帮他找理由来掩饰。

可是心中却早就翻江倒海。但是,她还是忍着不闻不问,连通电话也不打,表现出绝对信任他的样子。

她宁可被别人当成白痴,也不要触动那根敏感的弦。

她知道,现在自己是如履薄冰,一招错满盘皆输,现在最好的就是绝对不碰那件事,他,总不能残忍到主动和她摊牌吧。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后,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谁?”她还以为是过来关切的工作人员,语调有些不耐。

“是我,开下门。”

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些消息不过刚刚发布…是听到传闻赶来和她解释的么?她连忙关了网页,起身去开门。

他进来后立时掩了门,几乎是急不可待的:“那次我喝醉的时候,你是不是帮我处理了什么东西?”

她内心一紧,却一脸懵懂的问着:“什么啊?”

“应该是一些歌词吧?手写的歌词。”

“我不知道啊,反正就是帮你收拾了下客厅,将垃圾倒掉了。怎么了?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么?”她假装对一切毫不知情。

“没什么。”他显出困惑的样子,转头开了门离开了。

连个解释的字都未曾吐露过。

她强迫自己将心中的怨气压下去,想着,余兰,你还是这样有恃无恐,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好吧,只要你不影响到订婚仪式,就放你恣意一阵,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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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震彻(三) ...

林国栋简单和大家道个歉,立即开始今日的拍摄工作。

夏芝芯原本该是下午第二场的戏,但林国栋临时决定要借助外面的雪景,怕到了下午街头的雪会开始融化,于是将这场戏挪到上午来拍。

化妆师用最快的速度为夏芝芯描画了精致的妆容,造型师将她的长发盘起,带上齐耳短发造型的假发。她换上了最后一幕场景的服装,坐上剧组的保姆车,来到外景地。

早有工作人员进行了拍摄场地的围圈,将来往的群众阻隔在摄像机外围。

最后一场戏讲的是盲女得到音乐大奖后,来到街头,平静安详的回忆着一路走来的种种,黑暗的视野中,她感受到了爱人的脚步,于是冲着他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

夏芝芯坦然的站在众人的视野之下,不断的让心灵沉降下来,感受着剧本中的情节。

“Action,Go——”

此刻,雪仍在持续的飘落着,像是晶透细腻的琉璃,又像是从天际直垂下来的薄纱,她稍稍抬起脸庞,感受着那份纯洁的美好,虽然是凉的,却让人无端的心暖。

然后,有了脚步声。

她先是微愣,然后缓缓转过身…脑海中出现了那张照片,他举在她的眼前,她看着,那里面奇迹一般的笑容,于是,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她将一切都当成了真实的,那么梦寐以求的幸福,小小的、安宁的幸福,却镌刻下铭心刻骨的感动,那亲手递到她手中的玫瑰,那勾住她肩膀强迫她挨近他拍照的大手,那恶作剧想要偷吃她冰淇淋的顽皮,那张开雨衣替她挡掉水花的体贴,她于是笑了,那么耀眼的笑容,映亮了每个看着她的人的眼,连呼吸都暂时止歇了。

一直盯着监视器内影像的林国栋这会儿几乎是目不转睛了,这样的笑容,从那次拍照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了,那昙花一现的璀璨,真的变成了幻梦一样的场景,后来的她,即使是做到了他的要求成功的演绎了欢快,即使是蒙骗过了挑剔的镜头,可是从他的心底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他左思右想,终于意识到原来是灵魂,那样的欢乐少了真实的灵魂,虽然看上去和照片上的样子很像,却仍让人感到些许遗憾。

可是,这会儿,那个她又出现了,那么惊人的感染力,几乎能和最灿烂的阳光媲美,于是,他情不自禁按下了监视器的CAPTURE键,将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Cut——”

下一秒,场外的人众爆发了激烈的掌声,大家都被她精湛的演技打动了。

她转过去看他,他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她感激的笑笑,眼底隐匿着那么努力压抑的不舍。

从那天开始,她更换了另一部手机,并没有告病,而是直说因为档期问题不能配合‘红街’的后期宣传活动。这种事本来就不会写在合同中,完全是看演员自身的责任感和个人选择。

她将承诺的钱数汇到了男人的账户上,这件事她没有告诉端木云,因为,她不想任何一个人知道曾经那些事。

转天,她接到了男人发来的邮件,邮件上说,要她在两周时间内再额外支付给他200万,否则,他不会继续保持沉默。

她虽是气愤,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答应下来。

可是,她的账户上几乎空了,她已经将这段时间赚的钱尽数拿给了他,她没办法,只好接下更多的工作来凑足男人要求的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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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震彻(四) ...

今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日子,从一大早,就有媒体的人开始在‘高顿’酒店顶层最豪华的宴会厅门口守候。

这里,将要举行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几乎算是这段时间娱乐圈最惹人注目的盛事。

仪式定在下午四点开始,中午刚过,酒店工作人员就开始忙碌起来,检查设备,确定流程,核对菜品、酒水,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不愧是影视界第一家族,排场果然对得起这个名号。会场内,奢华之处俯拾皆是,随便抓起件摆设就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从三点开始,便陆续有宾客进场,很快的,各界社会名流皆现身于此,珠光宝气,衣香鬓影,令人赏心悦目,记者们几乎是没停下过手中的快门,不断的捕捉着激动人心的精彩。

化妆室内,车小婉看着镜子中美轮美奂的人影觉得满意和满足,她总算是熬到了今天,天知道她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生怕出些什么差池,或是半道上被什么人搞了破坏。

夏芝芯今天凌晨三点多才结束了全部的工作,回到家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又必须要出门了。

进到电梯里时,眼皮仍有些酸胀和灼痛,她抬手揉了下,视野变得清晰一刹,刚好看到按钮上方的日期牌,1月28日,眸光微微黯淡了下,不自觉深吸了口气。

电梯停在了一层,她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小区的路上,本来在从包里找寻打车用的现金,一辆车子毫无预警的停在她的跟前,她一惊,抬头的时候已经看到自下降的车窗中露出的脸孔。

她瞪大眼:“你,你怎么来了?”端木云今天倒是没开那辆惹人注目的悍马,而是换了比较低调的黑色林肯房车…因为冬日黑夜绵长,这会儿,一切都还在幽冥中安睡,车身几乎全然被隐匿进深黯的夜幕中,也难怪她刚刚没有发觉。

“看你太辛苦,送你一程。”说话的功夫,人已经下了车,绕到一边开了车门等着她。

她看了下表,现在才不到六点,想他一向日理万机,这样子来接她,肯定睡眠不足…

“你不用来的。”她于是说道。

“我想来,至少,今天,我想来看看你。”

她手心无端的紧了下,他的话为何让她觉得并不是表面上的含义那么简单。

可是,她只能装傻,看着他,僵笑了下,这段时间,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因为两人都很忙,他问过她为什么突然接下这么多工作,她说为了更有把握拿到金菱奖,他虽是不怎么赞成她这样拼命倒也没有怀疑她的话。

头有些晕晕胀胀的,大概是连续数日的奔波赶场,已经预支了太多体力,每次收工后,几乎是一下场,整个人便要瘫倒在地上。

‘高顿’酒店。

此刻,林国栋呆在休息室里,离开场不到半个小时了,他对镜佩戴上领结。

“你还是不喜欢别人为你服务啊,这些事都要自己来。”李旌宇瞧着他的样子调侃。

“让人离得那么近,觉得很不舒服。”他将礼服外套穿上。

“小婉没帮你系过领带?”

“没有。说了不习惯了。”

“真是搞不懂你,你这也算半只脚踏进婚姻中的男人了,以后老婆要帮你做这些事,你还真的打算拒绝啊?不怕人家伤心?”

“不知道,对女人,我很难…”他说的很隐晦,但确定李旌宇能懂。

果然,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嗯,你比较喜欢男人。”

“如果你不想在这里清静,想要到外面和那些人挤在一起,那么请自便。”

他聪明的赶紧转移了话题,随手拾起桌上的杂志:“我从昨天下飞机到现在,到处都是你新戏的海报,说起来,这个女主演,长得有点像那个女生啊。”他早已移民到美国,这次回来是专程参加林国栋的订婚仪式。

“哪个女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李旌宇虽然不再担任他的私人助理,而是到美国自立门户做了投资顾问,可是却仍是他最信任的人和最重要的伙伴。

“就是当初在你们中学初中部很有名的,听说私生活很乱的那个女生,叫夏什么的。”

他眸子猝然黯了下,他当然知道李旌宇在说谁,能不像么,根本就是一个人。

却仍是不动神色的回了句:“哦?你怎么认识她?”

“她长得挺漂亮的,见过几次自然就记得了。”其实,他也没有觉得那么像,只是眉眼间有些许相似罢了。只不过一时间联想到这儿,刚好籍着这个转移话题,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他可不要离开这间舒服的私人休息室,到外面被那些大白光晃啊晃。

林国栋望着镜子中的那张脸,自嘲的笑笑,李旌宇都记得她,他竟然不记得,她给了他那么多,他却将她这么洒脱的丢掉了。

李旌宇再次看着杂志封面议论:“不过肯定不是她啦。”

他到对他的信心百倍感到好笑。

于是问:“你怎么那么肯定不是她?”

“那个女生杀了人,被抓起来了,就算那时候是未成年,也不会这么短时间就放出来。”他很认真的分析着,却完全没有留意到林国栋的神色。

瞬间的呆若木鸡,僵立原地,脸色苍白——

“你说什么?”他几乎想要笑出来,李旌宇在说什么笑话啊,可是没办法,脸颊仿佛被冻僵了,完全动弹不得,“她怎么?杀人?”他觉得发出的声音不是他自己的,他不用问的,他很确定绝对是李旌宇开玩笑胡说八道的——

“是啊。”李旌宇答得蛮轻松的。

冷汗径直的垂落下背脊,他躲开镜子,避开李旌宇的视野,不想被他看出他的惊惶混乱:“什么时候的事?”

李旌宇回忆下:“就在你去法国留学的前几天,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当街杀死个记者。对了,她犯下案子的街道离你家住的地方不远,只隔了几条街,目击者说她是一路追过去的,被抓住的时候,记者的相机掉在一旁,她把里面的底片给烧了,也不知道拍到了什么。”

他太阳穴剧烈的跳痛着,一时间混乱的片段交错出现,他想要看清,身体内却本能的泛滥出抗拒…抗拒着那些他拼了命想要忘记的事…

李旌宇一边翻着手中的杂志,一边随意的继续说着:“因为是认识的人,所以当时这条新闻我特别留意了下。虽然是小版面,可知道个大概足够了。”

他很辛苦的转过身来:“你确定报纸上说的那个女生是夏芝芯吗?”

他一拍头:“对,就是这个名字,肯定是她没错,报纸上名字都写出来了,后来,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还提起这件事来的,听说她家里还因为这件事和她断绝了关系,她原本出身就不好,这样一来,也就没什么人关注这件事了。”他耸耸肩,略表遗憾的模样,刚好在翻到某页时发现感兴趣的内容,便专心的读起来。

林国栋的眼睫剧烈抖动着,唇色一片悸白,那些封闭住往昔的锁链被依次拔除开来,当初,他不是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同季明勋交易的么?他嗑药嗑的脑子不清,浑浑噩噩的当街交易,然后便没事人一般的走掉,将事情看作买菜一样简单,压根将那些自小培养起来的警觉性丢得一干二净。他几乎是听李旌宇描述出整件事的一瞬间便看明白了真相,他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惊人的巧合,她一定是刚好发现了他被记者拍到,为了阻止事情曝光,才追赶过去,却失了手…他紧紧握住了拳,心里无比的愧疚…与心疼…她…为了保护他,放弃了自己…

他突兀的发出痛苦的嘶叫,双手扒住墙面指端被压挤的惨白一片,李旌宇被他的举动骇到,一时间呆坐原地,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眼睁睁的看他转过来将礼服外套脱下,隐约意识到什么本能的起身想要阻止时,他已然用惊人的速度奔离…

仪式现场,林启正在儿子儿媳的陪同下走进宴会厅,迎来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他先是向全体宾客们致谢,又宣读了林氏影业成立满20周年的贺词,满面春风的说着今天对林家来说是个双喜临门的大日子。

大家的心情都愈发的激动起来,每个人都明白这场盛事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最受关注、也是最为□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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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残酷(一) ...

林国栋一边用最快的速度穿梭行驶于公路上,一边拨通了车小婉的电话。

“喂——”接起的声音明显噙满疑惑。

他开门见山的说出:“对不起,小婉,我不能和你订婚了,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可是,还有个因为我遭受了更多不公平的人,我必须要去留住她。”

车小婉险些握不住电话:“你,你在开什么玩笑,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来了那么多的人,马上就等着我们上场了,你就算不顾我,你也要考虑下你爷爷的颜面啊。”

他只说了句:“我既然这样选了,就是做好被从林家除名的准备。”没再留下什么,他将电话挂断了,然后,捻开后盖,将电池丢了出来。

他拿出了另一部手机,找出夏芝芯的电话,电话簿里只有很少几个记录,想着当初留给她电话的场景,他有些无奈的笑了,这部手机,他只告诉过很少的人,基本都是他的亲信,连车小婉都不知道这个号码,可是见她的第一面他就本能的写下了这个号码,也许一切都是注定,只是因为他排斥着自己那段过去,连带着排斥着那个最为深知整件事的她。但电梯里的一刹,对那个自以为是陌生人的她,他却那么迫切的想要将她拉扯进自己的世界。

他拨下了号码,但是却传来空号的回音。他皱皱眉,将车子停在了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