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沐一听这话,一颗心又开始复苏,心里想着原来他竟是急着替自己去查真凶。一时眼睛里的笑意又回来,说道:“你不用着急,我已经叫人去查了。”

“你?”容昭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叫人去查的?这阵子你居然还背着我见了别人?我怎么不知道?!”

赵沐轻笑道:“我没见旁人,不过我虽然病在床上不能动弹,但我的人绝不会坐以待毙。你放心,很快就有消息了。”

容昭一想也是,人家是王爷啊!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得用的人呢!

赵沐看着容昭有些闷闷的往嘴里塞橘子,心情越发的好,又轻笑道:“还有,你的堂舅叶慎之这个人并不可靠,商人重利,他为了利益攀附户部钱谦中,而钱谦中是周家的人。所以你去叶慎之家里住着也并不是长久之计。”

“可是我在萧家岂不是更尴尬?其实我是想自己买一处宅子的,只是太着急,没有合适的。”容昭说着,又抓了个橘子开始剥

赵沐微笑道:“你想自己买宅子立门户这这也不难,刚过了年,卖宅子的怕是不多,再等两个月,这京城里有许多好宅子会卖,不怕你挑不花眼。到时候我让霍云带着你去挑就是了,你又何必这么着急搬出去。”

“王爷,你有没有尝到过被人嫌弃还死皮赖脸的待在人家家里的感觉?”容昭不知道第几次把橘子瓣儿往嘴里送,让甘甜的汁液浸润着自己的味蕾。

赵沐却被问住,忽然明白其实容昭并不是想他表面这般没心没肺,萧家作为累世贵族的优越感以及对他的歧视他其实心知肚明,之所以每天这么嘻嘻哈哈冷嘲热讽的对萧家的每个人以及自己,其实也是他自己的一种反抗方式。这个人表面上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有一颗极为细腻且敏感的心。

“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回王府去吧。”赵沐沉吟道。

“回王府?”容昭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相比起去叶慎之家,他其实更喜欢去睿王府。那么大的王府里自己只需要看赵沐一个人的脸色,而赵沐这个人…嘻嘻,如今他不看自己的脸色就不错了,所以住进睿王府就等于到了自己的乐园,还有一大群奴才可以使唤。

“就这么定了。”赵沐被容昭眼睛里的亮光吸引,一时盯着他看舍不得别开视线。

容昭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便把手里的半个橘子送到赵沐面前:“你想吃?”

赵沐失笑摇头:“我不吃。”

“你不吃你老盯着我看什么看啊?”容昭翻了个白眼,把半个橘子直接按进嘴巴里,然后为了防止橘子的汁液从嘴角流出来,他下意识的扬起了下巴。

赵沐盯着他看,直到他把半个橘子咽下去之后,方叫了一声:“容昭?”

“嗯?”容昭纳闷的看赵沐,心想这人是不是中毒留下了后遗症?怎么怪怪的。

“你多大了,今年?”赵沐问。

“十七,十七岁。怎么了?”容昭好笑的反问。

“十七了…本王记得我十七的时候,喉结已经很明显了,怎么你却没有?”赵沐喃喃自语。

“呃!咳咳咳咳…”一瓣儿橘子差点没把容昭给噎死。

“公子怎么了?”外面的梅若听见容昭咳得这般厉害,忙进来询问。

容昭咳嗽的满脸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赵沐只得替他说道:“刚吃橘子呛到了,你快给他倒杯水来。”

“哦,好!”梅若赶紧的去倒了一杯温开水送到容昭的面前,又无奈的笑道:“这么大个人了,吃个橘子着什么急呢。”

容昭借着咳嗽的时候心思千回百转,想就此把事情摸过去装作没听见吧,又觉得那样太怂了,以赵沐的性子这事儿以后肯定还会问的,然而怎么说?告诉他老子其实是女的?别闹了!

思来想去,容昭决定以进为退,于是他趁着自己渐渐地平复了呼吸的时候,保持着面带桃花,双眸含水的状态转头看着赵沐问:“王爷,你这么关心我长不长喉结是几个意思?”

因为剧烈的咳嗽,容昭的嗓子沙哑了,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另一个人,带着无心的磁性,自加上他目前这幅容貌,让赵沐心中猛地一紧,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的笑道:“只是关心而已,你也不必这么大的反应吧。”

“刚才奴婢在外面听见公子跟王爷聊天聊的热闹,原来是说这个呢。”梅若轻笑着接过容昭喝完的茶盏,朝着赵沐笑道:“我们家公子五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白捡了一条命来,但身体就一直羸弱不堪,我们家侯爷和夫人心疼,便叫人各处搜罗了一些补药来给公子补身,然而却不知道有些补药是不能乱吃的,所以我们家公子的身体发育的有些迟缓。”

赵沐没有再纠结此事,只微笑道:“这也没什么,本王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家公子的表现也太过激动了些。”

容昭又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梅若和赵沐的对话,说道:“那什么,王爷今日虽然精神极好,但大病初愈还是要好好地歇息。等会儿萧夫人还准备了家宴,想必王爷也不能在这里躲清静,这会儿还是好好地养养精神吧,不然一会儿见了你的表妹若还是恹恹的,萧姑娘又该心疼了。”

赵沐微笑道:“一会儿家宴,本王自然不好让容公子一个人过去。再说,本王还要趁此机会好好地敬公子一杯呢。”

“敬我?就王爷你现在这状态也能敬酒?别闹了!”容昭说着,弹了弹衣袖站起身来,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赵沐,似笑非笑的说道,“晚上的家宴,你只管把你的情妹妹安抚好别让她来纠缠在下也就罢了。”

“她纠缠你?”赵沐闷声笑了,“难不成云欣表妹对容公子动了芳心?”

“我求求您,这样的艳福在下可消受不起,王爷你自己慢慢消受吧,告辞。”容昭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夫人把家宴设在了后花园的松音阁,原因么,自然是为了方便赵沐这个病弱之人。

容昭换了一身霜白色四合云纹锦缎长袍,腰间豆青色宫绦系和田双鱼玉佩,因未及弱冠执念,一头长发随意束起用青色宫绦系住,为了彰显身份,宫绦上坠了四颗指肚大小的珍珠。本来就容貌俊美,再加上梅若精心装扮,烛光下的容世子简直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玉面郎君。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就把萧府的丫鬟们给迷得七荤八素的一个个都撇不开眼。

赵沐是坐着暖轿过来的,虽然只有几步路,但萧夫人也不会让他自己走,暖轿从这个门口到那个门口,下了暖轿自然有人上前搀扶着把他送到最舒适的榻上,再用好几个大靠枕把人给围起来。

“表哥。”萧云欣在赵沐一进门的时候便起身凑了过去,只是几个壮婆子扶着赵沐往榻上去她也插不上手,便去端了一盏热茶来送到赵沐面前。

赵沐微微一笑,说道:“多谢表妹。放着吧,我出来的时候刚喝了补汤。”

“噢。”萧云欣把茶盏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又低声说道:“表哥,上次莲子羹的事情是我不好…”

赵沐摆了摆手打断了萧云欣的话:“过去的事情不用提了,我知道那碗莲子羹是你的奶娘做了手脚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萧云欣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又转身找到容昭看了两眼,欲言又止。

赵沐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因道:“容公子当时也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急,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你就念在他为了我熬了那么多个晚上的份上,别计较了。”

“我知道的!表哥放心,我不会计较的。”萧云欣忙解释道,“我知道容公子很辛苦,他说我,不让我去看表哥也是为了表哥好。”

“嗯,你知道就好。”赵沐缓缓地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另一个角落里坐着的容昭以及正在跟容昭聊的热火朝天的萧珣。

其实只要容昭愿意,他能跟任何人成为朋友。就像这会儿跟萧珣一起谈论玉石和书画,两个人就聊得非常投机。当然,容昭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之前赵沐忽然说他没长喉结,简直把他给吓了个半死,所以这回晚宴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跟赵沐坐在一起,最好是离得他远远地,而且还希望萧云欣一定把他给缠住了,千万别给他机会来招惹自己,这万一他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句:容昭我怎么觉得你长得貌美如花很像个姑娘,那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然而他越是不看赵沐,赵沐就越是盯着他看。丫鬟们上菜的工夫,萧珣就已经被赵沐给看得坐不住了,因问容昭:“容世子,睿王怎么总是朝着咱们这边看呢?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

容昭听了这话差点被爆笑出声,然而他还是忍着笑绷着一脸正经仔细的打量了一眼萧珣的脸,并抬手把系住他发髻的金色宫绦拿起来放到身后,认真的说道:“萧公子仪表堂堂,没有一丝不妥。王爷一直看你估计是在心里赞你今晚衣着得体呢。”

萧珣听了这话,果然朝着对面的赵沐笑着点了点头,若不是萧云欣在那边跟赵沐说话,他估计得亲自过去道个谢。

幸好丫鬟们手脚利索的很,没多会儿工夫各色干果点心茶水都已经齐备了,燃烧着红红炭火的黄铜锅子端上来,里面煮的羊肉已经飘起了香味,萧正时夫妇也带着长子萧珩和长媳贺氏进门来。

萧珣,萧云欣和容昭都起身相迎,为由赵沐一个人坐在原处不动。

“好了好了!今晚也没有外人,大家都入座吧。”萧正时笑呵呵的去主位上落座,又转头叫赵沐:“子霖,你坐到舅父身边来。”

萧云欣忙要搀扶赵沐,赵沐却摆摆手微笑道:“表妹放心,我现在可以自己走了。”说着,他自己慢慢的起身走到萧正时的左手边落座,又指着自己身边的座位叫容昭:“容昭,你坐这儿。”

“王爷不必客气,我坐这边就好了。”容昭坐在赵沐对面跟萧珣挨着不肯过去。

赵沐微笑道:“今晚虽然是家宴,但舅父主要是替本王感谢你。你不坐过来,难道等会儿本王敬你酒的时候还要转过去?”

“就在这一张桌子上吃饭,哪里还需这么客气?”容昭屁股像是黏在椅子上一样,说什么也不过去。

赵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目光狡黠,像是有什么话含在嘴边不说。

容昭被他这样盯着不由得一阵心虚,坐在主位上的萧正时看不下去了,忙劝道:“容世子,睿王爷也没什么意思,无非是想亲自敬你一杯就表示一下谢意。你就不要推辞了,快过来坐。”

容昭在赵沐和萧正时的双重压力之下,盯着萧云欣冷飕飕的目光起身走到赵沐身边,微微欠身谢过萧正时之后,款款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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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醋坛子翻了!

萧云欣见自己想要的座位被容昭占了,一时心里十分的落寞,便去萧夫人身旁落座。

容昭偏偏要跟赵沐作对一样,朝着萧珣招手说道:“二公子,你来坐这儿,刚咱们那话说到一半儿呢,你过来咱们接着说。”

萧珣立刻高兴地转过来坐在了容昭的另一侧,两个人又继续愉快的交谈起来。

“瞧瞧,这几个孩子在一起可真热闹。”萧夫人笑道。

“是啊是啊!年轻人就应该多在一起切磋学问!”萧正时对容昭和萧珣二人谈论古字画的事情很是赞同,这才是青年才俊应该有的样子嘛。

“老爷说的是,今晚咱们这场家宴主要是感谢容世子,这么多天容世子在咱们家里住着真是又辛苦又委屈。”萧夫人微笑道。

“不错!咱们一起举杯,感谢容昭为子霖的事情辛苦了这么多天。”萧正时说着,举起酒杯朝着容昭,微笑道:“容昭,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学生,那就不要把自己当外人。”

“多谢萧大人。”容昭忙举起酒杯还礼。

“嗳?怎么还大人大人的?你们不是师生了吗?”萧夫人笑问。

容昭看着萧正时笑眯眯的样子,便顺水推舟,举杯道:“夫人教训的是,恩师在上,学生敬您一杯。”

萧正时满意的微笑着跟容昭碰了一下,说道:“来,大家一起干了这一杯。子霖就不要喝了,一切以你的身体为要。”

赵沐微笑道:“舅父放心,我以茶代酒。”

“好,那就都干了。”萧正时说着,自己率先把杯中酒一口干掉。

容昭自然推拖不得,便自持还有几分酒量也跟着干了。

一杯酒过,萧夫人开始拿起筷子给萧正时夹菜,同时也招呼大家都动筷子。

容昭也不急着吃东西,又转头去跟萧珣聊天,站在他身后的梅若便拿了他的筷子上前去给他夹了两片肉放到碗里,又淋了一点酱汁。旁边的赵沐已经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一碗补汤浅浅的尝了一口边对梅若说:“这个松茸汤不错,给容昭盛一碗。”

梅若忙道谢,然后去给容昭盛汤。容昭却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不要松茸汤,我要鸽子汤。”说着,还朝着坐在对面的萧云欣眨了眨眼睛。

萧云欣横了容昭一记白眼,低下头去。

赵沐从旁看得清清楚楚却也只能含笑不语。

萧夫人又给丈夫盛了半碗汤,方又招呼容昭:“容世子,别只顾着说话,吃菜呀!你在西凉城天天吃羊肉,也尝尝这上京城的羊肉,我们这儿的羊是山羊,肉质跟草原上的羊不大一样,你尝尝看那边的更好些?”

“谢夫人,吃着呢。我这个人对吃的不怎么讲究,这草原上的羊肉还是山里的羊肉,都挺好的。主要是看怎么煮,呵呵…”容昭忙答应着,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块羊肉,又扭头跟萧珣说话。

萧夫人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二儿子今晚居然这么多话,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表现出不满,于是又劝赵沐:“王爷,这羊肉温补,你也可以少用一点,对身体是有益处的。”

“不行。”容昭立刻回头否决,“晚上不能给他吃羊肉,他的身体受不了。”说着,又瞄了一眼饭桌上的菜色,最后指着一碟枣泥山药糕说道,“可以吃两块这个。”

“噢,那好,那快把这一碟山药糕拿到王爷面前去吧。”萧夫人吩咐身后的丫鬟。

赵沐无奈的瞥了容昭一眼,心想这家伙是存心的吧?这阵子总是让自己吃山药糕,一天三顿山药糕自己都快变成山药糕了!

一场晚宴,最高兴的就是萧珣了,容昭一直拉着他聊天,从古字画到玉器珠宝再到塞外风情以及羌戎风俗还有战场上那些鲜为人知的趣事,容昭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而且说得妙趣横生,把整天埋在书本里的萧二公子给听得着了迷,连他爹和他娘连连朝他使眼色甚至用话语提点都没在意,只顾跟容昭说笑。

而最郁闷的无疑就是萧云欣了,眼看着表哥就在对面,可是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明明那个容昭只跟二哥说笑都不正眼瞧他,可他却一双眼睛始终看着人家。还时不时的告诉那个叫梅若的什么菜好吃,夹过去给容昭尝尝。

萧正时一向对孩子们的事情不怎么在意,倒也不觉得什么,萧夫人则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个容昭真真是了不得,不但弄得女儿闷闷不乐还把二儿子的魂儿给勾走了,这妥妥的是一祸害呀!然而这个人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自己也轻易动不得,萧夫人想来想去,觉得若是要解决这个麻烦就只有一条路了!

既然是家宴,也并没有太多的花样,一家子凑在一起吃吃喝喝,不到二更天就散了。萧正时夫妇先命人抬了软轿来把赵沐和喝得有七八分醉意的容昭送回听雪斋,然后方带着儿子女儿回前面去。

回到听雪斋,梅若带着兰蕴等人上来给赵沐和容昭脱下外袍,又送上醒酒汤给容昭,兰蕴奇怪的问:“怎么公子今晚喝了这么多酒?”

“还不是二公子一直拉着公子喝,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日里从不贪杯,今晚跟二公子说说笑笑的竟然喝了这么多。”梅若习惯性的把错处往别人身上推,总之我们家公子从来不会错,有错也是旁人给带坏了。

“他酒量不错,喝了得有半斤。你们预备好茶水,防着他半夜口渴吧。”赵沐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个晚上了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家伙,一晚上都跟自己冷言冷语的,都挤兑到明面儿上去了。

梅若忙欠身道谢:“多谢王爷提醒,天色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儿一早宋嬷嬷带着霍将军等人一起来接王爷回府,且有的忙呢。”

赵沐缓缓地去床上躺下,兰蕴忙跟过去帮忙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又转头对外间小厅里喂容昭喝醒酒汤的梅若说:“姐姐你今晚去服侍公子,王爷这边交给我吧。”

“行,你别睡得太死。”梅若说着,把醒酒汤碗放下,又扶着容昭起身,半扛半抱的把人弄进东里间去了。

赵沐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看着兰蕴去搬了自己的铺盖在床前屏风外的地毯打了地铺,歉然的说道:“辛苦你了。”

兰蕴笑道:“王爷别这么说,您跟我们公子不是朋友嘛,我就当是服侍我们公子了。”

“话虽这么说,但服侍本王毕竟不是你的本分。等明儿你们跟着容昭一起住进本王府中,本王专门安排一次酒宴谢谢你们几个人。”赵沐微笑道。

“王爷这么说可就太客气了。天色早了,您也该休息了。”兰蕴说着,起身去把各处的烛火都熄灭,只留下角落里一盏豆大的牛油灯方转身回来把外裳脱了,穿着小袄和棉绫裤子钻进了被窝。

“不困,你陪我说说话吧。”赵沐平躺在床上,看着帐子顶说道。

“这眼见着要三更天了呢。”兰蕴看了一眼沙漏。

赵沐轻声叹了口气,说道:“这阵子一直麻烦你们,想必你们也是真的累了,好吧,那你睡吧。”

兰蕴一听这话心就软了,便裹着被子转了个身冲着赵沐的方向,低声说道:“王爷您想聊什么?你得小点声儿,让梅姐姐听见我会挨骂的。”

“聊聊你们家公子吧。”赵沐小声说道。

“啊?我们公子?”兰蕴低声说道,“这有什么好聊的?我们公子跟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月了,王爷您想必早就了解我们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呀,哪里还用奴婢多嘴多舌的。”

“你们公子的为人自然是没得说的,只是我尚且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就像今晚,他看上去挺开心的,但似乎又不怎么开心。他救了本王的命,本王想好好地谢谢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谢,就怕弄不好会适得其反…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赵沐悄声问。

“王爷多虑了,其实我们家公子表面上看去好像对谁都不满意,看谁都不顺眼,实际上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呢,别的不说,就说对我们这些奴婢们,他从没打过骂过,也从不苛待我们。对我们真的就像是家人一样。”兰蕴轻笑道,“至于今晚他不开心…想必是这尚书府里规矩多,他住的不自在吧。我们公子是最讨厌礼仪规矩的人呢。”

“嗳!说的也是,他那性子自然是最不喜欢束缚的。”赵沐又低低的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今晚他像是生本王的气呢,本王又实在想不出来是哪儿得罪了他,或者…是说错了什么话?”

“这个…倒是不至于吧?王爷能说错什么话呢?”兰蕴也觉得奇怪,按道理她家公子是从不把一些小事放在心上的人,怎么可能跟一个病秧子计较什么?

赵沐细想了想,说道:“如说是说错了话,本王今儿下午忽然发现你们家公子没长喉结,所以一时奇怪就问了他一句,然后他好像就…生气了?”

兰蕴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因欠身说道:“王爷这句话可不正是揭了我们公子的逆鳞了?我们公子一向好脾气,对谁都好,就是不喜欢别人说他瘦弱,尤其不喜欢别人说他像个姑娘。记得两年前家里的二公子随口说了一句‘娘们儿’什么的,我们公子当时就拔了剑要跟二公子决斗呢…”

“兰蕴!”外面传来梅若的声音,打断了兰蕴的话,“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

兰蕴顿时吐了吐舌头,裹着被子躺下去。

赵沐却淡淡的笑了,原来是这样,从小不喜欢别人瞧不起他说他瘦弱,说他像女人他会跟人家拼命…所以自己下午问了他一句怎么没有喉结,这家伙就如此记仇,整个晚上都跟自己作对。

弄明白了事情的根源所在,赵沐也放下了心事,当即合眼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宋嬷嬷果然带着人和车马过来接赵沐回府,霍云见到容昭很是高兴,专门上前去行礼请安。容昭也挺喜欢霍云,便拉着他问了一些外边的事情,霍云都一一回答。

来的时候大车小车的来,走的时候自然也是大车小车的走,单只容昭的东西就装了两大车。

当下容昭看着那十来个木箱子,皱眉琢磨着这些凝聚着自己心血的炼药器皿运送到睿王府是否妥当,赵沐便扶着霍云的手缓步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容昭,对不起啊,本王给你道个歉。”

容昭立刻警惕的扭头看着赵沐,皱眉问:“对不起什么?”

赵沐捏着下巴笑了笑,说道:“呃…那个,其实也没什么。本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喜欢别人说三道四的。”

“谁说三道四了?”容昭又问。

赵沐微笑着正要解释,看着下人装行李的萧珩刚好急匆匆的走过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王爷,容世子,那边两箱东西是家父送给容世子的书,父亲让在下转告世子,说到了王府之后抽空多翻翻,会对您大有裨益的。”

容昭咧嘴一笑,抱拳道:“如此,容昭就多谢老师的关怀了。”

“王爷,容世子,东西都已经装车,这儿风大,二位别在这风口里站着了。”萧珩劝道。

“是啊,王爷身体还没恢复,赶紧的上车吧。再吹了风着了凉可是雪上加霜了。”容昭凉凉的说道。

赵沐看了他一眼,也懒得跟他计较争辩,当下便扶着霍云的手臂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