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宋嬷嬷看着赵沐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忙转头喊门口的霍云:“快!快去传太医来!”

“不许去!”赵沐猛然转身朝着门口一声暴喝,“回来!”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奴才呀!”宋嬷嬷吓得开始筛糠。

赵沐低头看着已经缓缓跪在自己脚边的宋嬷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伸手说道:“嬷嬷,本王没事,你起来吧。”

“可是…您这样子?”宋嬷嬷一边起身一边探寻的看着赵沐的神色,心想王爷一向镇定自若,连中了九连环那种奇毒都没慌过,今儿怎么慌成这样了?

“我没事。真的,嬷嬷尽管放心就是了,我就是…想通了一件事情,所以有些着急。”赵沐竭力的压制这自己狂跳的心,对宋嬷嬷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嬷嬷你出去吧,再吩咐下去,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奴才知道了。”宋嬷嬷福了福身,揣着一万个不明白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赵沐一个人,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摆设,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顺眼,于是他干脆在地毯上躺下来看着屋顶的雕梁画栋。此时的赵沐像是一个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练武之人,胸口里的那股喜悦四处激荡,浸透了四肢百骸,似是要从七窍之中蒸腾出来,把整个世界都浸透。

相通了这个结论,赵沐开始慢慢的倒推理由。

他知道容朔是临阳郡主赵凝的心上人,当初赵凝不管容朔已经娶妻,非要下嫁。先皇为了招揽这一员大将不顾皇室颜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皇室之女给一个武将做了二房,从名分上低了叶氏一等。

赵凝肯定不服,内宅里女人之间那些争斗的戏码旁人不知道,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赵沐非常明白。

当初在西凉,庆功宴上皇上也说过,容朔的一对龙凤胎儿女在五岁的时候生过一场重病,女儿死了,儿子勉强活了下来却损了身体之根本,无法习武,又被叶氏娇生惯养,长成了一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文弱纨绔。由此才有了容悦替弟弟出头在皇上面前舞剑,被皇上爱不释手破格封为悦妃。

既然容昭是女儿身,那么当年死去的那个一定是儿子,活下来的这个是顶着儿子的名字的女孩儿容惜。

“容惜,容惜…”赵沐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心里蓦然涌起一阵酸楚。

想她一个姑娘家,却冒充男儿活了十多年,这其中的辛酸苦楚有多少人知道?

梅若肯定是知道的,不然她不会让这个丫头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边。悦妃知不知道呢?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想来这种事情叶氏肯定做的非常谨慎,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可是,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怎么就甘心?怎么就乐意?

好好地一个女儿家整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这一层面纱又究竟能遮盖她的真面目多久呢?

一想到这里,赵沐忽然就躺不住了,忙坐起身来一叠声的朝着外面喊:“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宋嬷嬷应声而入——她根本就没走远。

“更衣,本王要出去。”赵沐说着,便开始抬手自己解身上的家常袍子。

“王爷是要去哪儿?”宋嬷嬷忙问。

“去国子监。”赵沐说道。

“萧大人已经去了,王爷再去怕是…”

“本王要去国子监!”赵沐重重的重复了一声。

“是,是。”宋嬷嬷不敢多言,忙转身去拿了一套出门的衣裳来给赵沐换上。

时值二月天气,杏蕊初绽,连翘吐金,春寒料峭。赵沐大病初愈元气大伤,一条命若分十份他这会儿也仅仅是占了四份,所以宋嬷嬷又不放心的把一件水貂毛的大氅给他披在身上。

赵沐兴冲冲的出门上马车,由霍云等几个贴身护卫前簇后拥出门上街一路朝着集贤街奔去。然而等到了国子监门口看见萧正时的那辆马车,赵沐又犹豫了。

“王爷,到了。”霍云见王爷久久不下车,便在车窗边上提醒了一句。

赵沐低声说道:“霍云,留个人在这里守着,我们先去旁边的茶馆坐一会儿,等舅父走了再来通报。”

霍云虽然不知道王爷想干嘛,但王爷吩咐就是天命,他从没有过二话,于是便留下一个机灵可靠的护卫叮嘱了几句,自己跟其他护卫则拥着马车往街头的一家茶馆走去。

容昭原本是不想睡的,在床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就听见有人叫自己,那声音又熟悉又温柔,还有人在自己的额上轻轻地抚着,好像是梦中的母亲。他咕哝一声往那只温柔的手里靠了靠,继续睡。

“嗳!滚烫滚烫的!这回可怎么好?”梅若无奈的叹道。

“呜呜…”牧羊犬凑上来伸出舌头舔容昭的脸,似是希望他能更清醒一点。

容昭只觉得黏黏糊糊的难受,于是伸手一巴掌拍过去,从睡梦里骂道:“死狗,滚…”

“公子?公子快醒醒!别睡了!”梅若趁机推着容昭。

“唔…”容昭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是梅若的脸,还以为自己依然是做梦,又闭上继续睡。

“公子!你在发热,快睁开眼睛喝点汤药吧。”梅若继续推容昭。

“若儿?”容昭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皱眉道:“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睿王爷听说公子在这里挨了打,急得不行。所以叫奴婢拿了吃的来瞧瞧公子,没想到公子竟然病了!”梅若说着,眼圈泛红,忙抬手揉眼角。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吗?”容昭说着,伸手去拉梅若,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上缠上了一层层的白纱布,因无奈的笑道:“只不过是红肿,又没烂了,怎么还包的这么严实?”

“公子还说呢!手都肿成了那样!”梅若越发忍不住眼泪。

“没事没事!傻丫头,哭什么呀!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快拿来给我吃点,饿死了!做梦都讨饭吃呢!”容昭说着,便挣扎着坐起身来。

梅若忙先拿了枕头垫在他背后,又转身去打开食盒,从里面短处一碟虾蓉蒸饺来放在容昭的怀里并塞到他手里一双筷子,叹道:“这幸亏是打了左手,右手还能吃饭。”

容昭看见梅若,便感觉到了无限的关怀,一肚子的烦恼瞬间都没了,笑道:“没事,如果打了右手,正好有你喂我。”

“公子还有心思说笑!人家都心疼死了。”梅若嗔道。

“这有什么呀,你是没见郭夫子的那只手被咱们血点儿给咬成什么样呢!那血…啧啧!”容昭说着,便忍不住摇头。

“见是没见,倒是听说了。说是手臂骨骨折了,太医给打了夹板,因为是右手,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说不定将来好了那字儿也写不顺溜了。”梅若说着,又偷偷地笑了。

“这么严重?!”容昭倒是没想到会骨折,还以为只是皮肉伤呢。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不能写字恐怕是最大的折磨了吧?这下容昭心里倒是十分愧疚了,因转头斥责血点儿:“下嘴没个轻重!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呜呜…”血点儿朝着容昭翻了个白眼,乖乖地顺着床脚趴在地上把下巴贴在地毯上,做出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来。

梅若朝着血点儿做了个鬼脸。血点儿也只是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容昭终究是舍不得处罚血点儿太重,只能色厉内荏先冷落它两天。

吃了两个蒸饺喝了一碗粥之后,容昭对梅若说:“你一会儿就回吧?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不怕,反正我是跟着萧大人一起以萧府小厮的名义进来的,就算留下来睡在公子屋里也没有谁敢说什么。”梅若不忍心看着容昭这样就走。

“那也不好。本来我这会儿就风头出大了,你再打着礼部尚书的旗号留下来服侍,岂不是更显得我纨绔成性?”容昭无奈的叹道。

“公子在西凉的时候何曾计较过这些?来了京城怎么如此畏首畏尾起来。”梅若小声反驳道。

“傻丫头!我也不想这样啊!可这里是京城啊!”容昭无奈的叹了口气,“天子脚下,一不小心就被人扣一顶大帽子,人人吐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人的地方…不小心不行啊。”

“可您这不是病了嘛!实在不行奴婢回去跟睿王说,让他帮您告个病假,咱回睿王府养着去。”梅若撅起嘴巴说道。

“别闹了,这点小事儿都忍不了的话,咱们怎么为姐姐保驾护航?姐姐这阵子在宫里还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呢。”说起容悦,容昭的心里更加惆怅。

“公子,萧大人要回了。”窗外,青崖喊了一声。

容昭便催促梅若:“行了,你回吧。”

梅若无奈的看了血点儿一眼,又伸手揉了揉它的脑门,方起身说道:“公子好生养着,多喝水,别乱吃药。好生睡一觉发一身汗也就好了。奴婢回去就跟睿王说,若是睿王没办法把奴婢塞进来伺候公子,那奴婢就跟紫姬姐姐说,让她晚上偷偷溜进来服侍公子也好。”

“走吧走吧,梅管家婆!”容昭闭着眼睛朝梅若摆手。

梅若伸手提了食盒转身出去跟着萧正时走了,容昭把盛穹叫进来吩咐他去打听一下萧大人是怎么处理郭太傅被狗咬这件事情的。盛穹出去后,容昭不耐烦青崖在跟前,便把他也打发到外边去守着,自己则拉了被子蒙住脑袋面向里继续睡。

因为估计是左手被打得地方发炎,加上容昭这副被莫名其妙的汤药给调理的破身板儿不够结实,所以持续发热,让容昭全身酸溜溜的没有力气,蒙着被子迷迷糊糊的没来得及多想又睡着了。

睡着又连连做梦,这次居然梦见了赵沐,梦见赵沐阴测测的看着自己,像是一个窥探到了什么秘密或者说是捉住了自己的小辫子,像个等着孩子来认错的家长一样盯着自己看,看得人直发毛。

“擦!”容昭费劲的翻了个身,觉得身边像是有人,便觉得不对劲儿,睁开眼睛一看眼前的脸跟梦中的脸十分吻合,一时间所有的不舒服都顾不上了,他腾地一下坐起来,愣愣的看着床前的人,惊讶的问:“你怎么进来的?!”

“这里又不是什么难进的地方,我想进就进来了。”

“青崖呢?盛穹呢?”容昭心里这个郁闷啊!这两个人都是死的吗?放这么大个人进来也不知道喊一声。

“被我打发了。”赵沐淡淡的说道。

“你在这儿做了多久了?”容昭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力的靠在身后的枕上。

“青崖说你在发热?是不是在圣人像跟前思过的时候吹了冷风?”赵沐答非所问。

“可能吧。我这身体比你好不了多少,冷不得热不得,不一定哪一天就会生病,生了病也不能吃药,只能硬挺着。”容昭郁闷的说道。

“是因为你五岁时那场重病的缘故吗?”赵沐问。

“或许吧。”容昭没什么精神跟赵沐闲扯,有点不耐烦的问:“王爷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我是有个挺重要的问题要问你。”赵沐看着容昭懒洋洋的样子,这样的她失去了平日的肆意和张狂,敛起一身的锋芒,无力而柔软,像个孩子一样令人心疼。

有那么一瞬间,赵沐又不敢问了,生怕自己承担不起挑明的后果。他甚至想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把她弄醉了,然后让她在半醉半醒之间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等她酒醒自己还可以装作不知道跟他维持现在的友谊。可是另一个念头又疯狂的叫嚣:问明白,问明白,一定要在她清醒的时候问个明白!

“问。”容昭依然闭着眼睛,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你是容惜。”赵沐低声说道。

容昭身体一僵,藏在被子里的手立刻攥成拳头。

“对不对?”赵沐又问。

容昭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赵沐,天知道他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才让自己保持现在的冷静。同时她调动全部的脑细胞拼命地搜刮记忆,想找出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居然让眼前这个人发现了这个藏了十二年的惊天秘密。

赵沐看着不动声色的容昭,知道他的平静只是表面。这种时候只怕她的内心早就是惊涛巨浪。然而他却没办法保持平静,他需要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于是他继续问:“你的身边从不让男子紧身服侍,宁可对外留一个风流浪子的名声也随时随地带着梅若;那天我说你没有喉结,然后你便开始穿高领的衣裳;还有那次在萧府赴宴我们在净房相遇…”

“够了!”容昭冷冷的打断了赵沐的话,“不必再说了。”

“你放心,我没有要揭露你的意思…”

“我说够了!”容昭推开身上的被子转身下床,赤着脚踩着冷冰冰的地砖走到窗户跟前面朝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背对着赵沐问:“说你的目的吧。”

赵沐忙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到容昭的肩上,又劝道:“你先穿上鞋子。”

容昭忽然转身,把身上的斗篷甩去地上,冷冷的看着赵沐的眼睛,咬牙道:“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发掘我的秘密,不就是想控制我进而控制整个靖西候府以及我姐姐吗?你想要帝位,你要不择手段,可以!我帮你!你可以要挟我,也可以用这个秘密要挟整个靖西候府,但你别想要挟我姐姐!”

“容昭!”赵沐伸手去抓容昭的手,想要把他拉到床上去。

“别碰我!”容昭用力挥开他的手臂,嫌弃的皱眉:“离我远点!”

“容昭,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挟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的,我…”我只是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不是男人所以欣喜若狂而已。赵沐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生怕说出来会让容昭更加愤怒。他收回手,无奈的看着全身颤抖的容昭,心里万分后悔自己的冲动,早知道他对这件事情的反应这么激烈,这么排斥,自己绝对不会这么直接就问出来。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容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右手抱着左臂,用缠着纱布的左手指着门口,颤声道:“好了,现在你知道了,所以什么都不用说了。请出去吧!”

“好,那我先出去。”赵沐知道自己再呆下去也没办法说更多,容昭这种状况还是一个人冷静一下更好。

赵沐一答应,容昭顿时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娃娃一样软软的坐在地上。

“地上冷,你还病着。不管怎么样都要珍惜自己的身体。”赵沐一边劝着,一边捡起地上自己那件水貂大氅裹在容昭的身上,又按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你放心,这事儿是我自己猜测的,并没有跟任何人说。我会替你保密的。”

容昭茫然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好像是多年老友,又像是个毫不相干的路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觉得全身冰冷,好像是大雪天一个孤独的乞丐,举目无亲,四顾无友,好像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天,忽然睁开眼便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四野茫茫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冷得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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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促膝密谈

赵沐知道自己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要出去就不该留下来。然而看着面前容昭的样子,一双脚怎么都拔不动。去他的“言出必行”吧!赵沐从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缓缓地蹲下然后跟容昭一起并肩坐在地上并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很幸运的,容昭并没有反抗,而是乖顺的枕在他的肩上,这让赵沐欣喜若狂。然而他的狂喜还没来得及释放,就变成了惊慌——

“怎么这么烫?!”赵沐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像是贴到一块火炭一样,于是他忙抬手按上容昭的额头,“病成这样还胡闹!”然而容昭此时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能听见赵沐吆喝,但却说不出话来。

赵沐想要把他抱去床上,然而自己这破身体挪个步都困难,别说扛人了——根本不可能!

“来人!来人…”赵沐一叠声的朝着外面喊。

“属下在!”盛穹第一个冲进来。

“属下在!”霍云也跟进来。

“奴才在,王爷有何吩咐?”青崖也随后进来。

赵沐看了一眼这三个人,觉得哪一个都能把容昭给搬床上去,可是哪一个他都不想用。

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不过眼前这三个人都是极有眼色的家伙,不用主子吩咐只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于是盛穹和霍云一起上前,两个人把容昭给抬床上去了。

赵沐也来不及计较男女了,忙吩咐霍云:“快去请太医来,另外叫人把梅若速速带回来!”

“王爷,容公子病的这样厉害,在这里实在是不方便照顾,不如把他带回王府去吧。”霍云提议道。

“哦,是,是这样。”赵沐连连点头,心想我怎么也傻了。

“我来背。”盛穹抢先霍云一步把容昭背起来,霍云忙拿了被子从后面把人给包住。青崖留下把容昭随身用的东西收拾了一番打了个包袱急匆匆跟上。一行人加上血点儿便一阵风似的出了国子监,上了赵沐的大马车回了睿王府。

容昭再次醒来是第二天的中午,睁开眼睛看着霜青色的帐子他一时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然而下一瞬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被赵沐给猜透,一时又觉得天昏地暗,连帐子上精致的虫草刺绣都变得无趣起来。于是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头顶,不愿面对任何人。

“公子是醒了吗?”一直守在床边的梅若似是听见了动静,便轻轻地问了一句。

容昭没理她,此时他谁都不想见,谁都不想理会。

原本以为梅若会就此作罢,熟料这丫头竟然掀开帐子来检查,因见容昭把身上的被子都卷起来抱在怀里,便轻声叹道:“公子,您睡了一天一夜了,若是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唔…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容昭转过身来看着梅若身后明亮的光,轻声叹道:“我这是又回了睿王府?”

“是啊,您发热昏睡过去,睿王爷去看您,不放心留公子一个人在国子监养病,就把您带回来了。”梅若一边说一边把帐子勾起来,又欠身来摸了摸容昭的额头,满意的说道:“还是家里好养病,这热已经退了。”

“家里?”容昭自嘲的笑了笑,这儿可不是自己的家。

“哎呀,奴婢说错了。”梅若不好意思的笑道。

容昭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没说错,刚好提醒了我。”

“公子要做什么?”梅若说着,端了一碗温热的红糖姜汤来喂容昭喝。

容昭嫌弃的皱了皱眉头:“为什么又给我喝这个?”

“因为奴婢算着日子快到了,公子又受了寒气…”

“讨厌!”容昭的心情顿时糟糕透顶,推开梅若手里的碗,又滋溜一下钻进了被我蒙住了脸。

“公子,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身体是自己的。你看看这次就是这样,宿醉,空着肚子去冷风里站着,又挨了打受了气,病了这好一场,奴婢们瞧着心疼,您自己也受罪呀!”梅若絮絮叨叨的说道。

“好了,求别叨叨!”容昭不得已从被子里钻出来乖乖喝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