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哭着转身,生气又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指责道:“云欣!你是要把你父亲跟我都气死了吗?还不认错?!”

“女儿没错。母亲要打就打吧。”萧云欣依然直挺挺的跪着。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萧夫人的火气也被呛起来,挥手抽了萧云欣一记耳光。

即便是盛怒,做母亲的也是手下留了情的,这一巴掌比起刚才萧正时的那一巴掌来轻了许多。萧云欣只是一个趔趄便又跪直了身子。

“你…你知不知道错了?!”萧夫人又喝问道。

“女儿没错。”萧云欣直挺挺的回道。

“你不是我女儿!”萧夫人又一记耳光抽过去。

“你知不知道错了?!”

“我没错!”萧云欣直着脖子喊道,“我有什么错?我要嫁给睿王,他不要我!所以你们就要把我嫁给一个穷秀才吗?我死也不会嫁给王清源那个穷光蛋的!要嫁,我只加王爷!睿王不要我,还有肃王!我就是要做王妃,我要做王妃!”

“混账东西!”萧正时气急败坏的抬脚踹过去。一脚揣在萧云欣的肚子上,萧云欣立刻脸色惨白,弯腰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我今天就打死你!权当我从来没有生养过你!”萧正时指着女儿怒骂。

萧夫人又是着急又是心疼,扑上去把女儿护在怀里,哭喊道:“老天爷!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你让开!今天我一定要打死她,也绝不让她去辱没祖宗!给我萧家丢人现眼!”萧正时说着,转身从门后抄起一根门闩,说什么也要打死女儿。

“老爷!老爷…求求你了!求你看在死去的大丫头的份儿上,饶过二丫头一命吧!我会好好地教导她!就算她一辈子不嫁人…对,让她出家修行也好…我生的女儿我养着她,我养她一辈子!”萧夫人上前去抱住萧正时的腿求饶。

小佛堂里闹翻了天,早就把阖府的人都惊动了。下人们不敢多嘴,萧珩夫妇和萧珣也一起守在外面。此时萧夫人跪在地上哭着求饶,萧珩萧珣兄弟两个再也看不下去了,忙进来跪在地上一起求父亲。

萧正时看着跪在地上哭泣哀求的妻儿,一时间只觉得左右不是,一口气堵在心里难以纾解,再加上他本来年纪大了,一时眼前发晕,便往后倒去。幸亏萧珣手疾眼快赶紧的上前一步把萧正时抱住,否则一代名仕萧大人这条老命非得送在这里不可。

“快!快去请太医!”萧珩朝着门外大声的喊道。

外面的管家麻溜的跑出去叫人请太医,里面萧珩和萧珣兄弟两个一起把萧正时抬出去送回他的书房里等太医诊治。萧夫人担心丈夫的身体,便吩咐儿媳谢氏留在小佛堂看管女儿。

*

萧家的事情瞒过谁也瞒不过睿王赵沐。

听宋嬷嬷把事情说完之后,赵沐无奈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王爷,您说这事儿可怎么办才好呢。”宋嬷嬷跪在旁边,无奈的问。

“舅父家的家务事,我是不便插手的。”赵沐摇头叹道。

“可是,萧大人府上的事情跟王爷息息相关,王爷袖手旁观倒是无所谓,可宫里的娘娘怎么想?若是萧家真的出了事,娘娘肯定会伤心难过的。”宋嬷嬷又道。

赵沐沉吟了半晌,方道:“萧家不会出事,即便是出事,也是云欣出事。”

“王爷,那云欣姑娘甘愿去给肃王做侧妃,那您就不忙把她娶过来先做个侧妃吗?”宋嬷嬷问。

“不行。”赵沐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宋嬷嬷不解的问。

赵沐淡淡的说道:“即便是侧妃,像她这种性格,只要进了王府以后肯定会不断地生事。本王忙着外面的事情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若是内宅不宁,将如何成事?”

宋嬷嬷听了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点头说道:“王爷说的也是,可是云欣姑娘的事情闹得萧家家宅不宁,奴才担心也会影响王爷的名声。”

“没什么好担心的,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只好顺其自然了。”赵沐轻笑道。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宋嬷嬷低头叹道。

赵沐沉思片刻,忽然又说道:“云欣的脾气我知道,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给赵润做侧妃,就应该想好了将来的出路。除非舅父真的把她关在家里一辈子,否则,她一定不会罢休的。其实替舅父着想的话,还不如早早地答应了,大家也好消停。若不然将来真的闹出什么丑闻来,那才不好看呢。”

“王爷这话说的没错。可是若是让萧姑娘真的嫁给了肃王,将来有一天咱们跟肃王针锋相对之时,萧姑娘该怎么办呢?”宋嬷嬷担心的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说什么都尚早。但为了维护萧家的颜面,在我们和肃王没有闹矛盾之前,还是别再折腾下去了的好。”赵沐无奈的叹道。

“那奴才进宫见娘娘?”宋嬷嬷试探的问。

赵沐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你去征询一下母妃的意见吧。这件事情想瞒也瞒不住的。”

*

萧云欣铁了心的要嫁给肃王做侧妃,萧正时夫妇二人想尽了办法,就差拿一根绳子把她勒死了,但还是不管用。

萧云欣不吃不喝在小佛堂里跪了三天三夜,最终挺不住晕倒过去。

萧夫人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跟萧正时说,只悄悄地叫人请了郎中从后门进来给萧云欣诊脉。自己一个人悄悄地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这日萧正时进宫回来,脸上的怒容依旧不减,萧夫人也不敢问,只默默地奉上香茶坐在萧正时对面等着他先开口说话。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萧正时说着,悠悠的叹了口气,“按照我的意思是直接把她送到尼姑庵里去落发修行了事,然而娘娘今日又跟我说不可行,萧家的姑娘出家为尼更会让人说三道四,而且肃王有心争位而如今却又没了公孙家可以依傍,所以云欣在这个时候嫁过去就算是侧妃也肯定不会受委屈。只是跟唐氏并肩,说什么只分长幼不论尊卑的话,听起来总是掩耳盗铃。”

萧夫人一听不把女儿送去尼姑庵了,还准许她嫁给肃王,一颗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因又落泪道:“云欣这孩子从小任性,都是妾身把她给惯坏了!如今我们随了她的心,将来不论她过得好坏,总归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绝不能连累老爷就是了。”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她既然生在我这个家门里便是我萧家的人,就算是嫁了人冠了夫姓,这娘家的姓氏也是抹不去的!”萧正时生气的说道。

萧夫人忙道:“老爷说的是,这几天妾身会严厉教导她的。”

“她今天怎么样?”萧正时这才问起女儿。

“三天水米不进,已经晕过去了。刚叫丫鬟给她喂了点水,现在也不知道醒了没有。”萧夫人说着,又低头拭泪。

“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吧,另外,如果肃王府再来人,这桩婚事就应下吧。趁着皇上还在,我们跟肃王还没翻脸,大家彼此保存一些颜面也是好的。”萧正时说完,沉沉一叹,起身说道:“今晚我有事就睡书房了,夫人不必等我。”

“是。”萧夫人忙起身相送,看着萧正时离去之后,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

萧云欣自作主张搞出的一场闹剧最终以萧正时的退让结束。

几天之后肃王妃果然再次亲自上门提亲,并跟萧夫人一再保证如果萧云欣进了肃王府的门便是自己的亲妹妹,两个人只按照年纪长幼拍次序,绝无尊卑之分。

萧夫人看着肃王妃病弱的样子,心想就现在的情形来看着肃王妃能不能活一两年都是后话,说不定自己的女儿嫁入肃王府不久就是肃王继妃了。这继室虽然不如原配,但将来的在王府之中也是主母的名分。

也许是肃王生怕萧家改了主意,提亲的同时把萧云欣的八字也拿了去。不过两天的时间又送了定礼过来,顺便把二人合八字的结果一并告知了萧夫人。如此来来往往每天都这鞥,总算是在半个月后便择定了吉日八月十六。

如今且是盛夏最浓的时节,帝都城炎热的像是蒸笼。

晚饭时分好不容易下了一场雨,终于才算是透了口气。赵沐坐在修远堂的轩窗之下,看着容昭写来的书信,心情也跟着天气一样,暮雨初晴,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王爷,容公子该回来了吧?”宋嬷嬷送上一盏茶,微笑的问。

“嗯。说是这个月月底便可动身回京了。算算时间他这一趟出去竟然将近三个月!”赵沐叹道。

宋嬷嬷笑道:“哎呦,这回容公子功劳可大了!奴才昨儿进宫给娘娘请安时听宫里的太监宫女们私底下说的都是容公子。说皇上这几天心情也好,前所未有的水灾,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居然没有一个难民到京城逃难,瘟疫不但及时控制,也及大的保证了京城百姓的安全,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也不容易,之前到济州的时候大病一场,差点要了小命。当时还瞒着不肯说。现如今身体已经大好了,霍云又怕将来回了京城事情漏了陷被我知道了会找他算账,这回在信里才主动说了。”赵沐敛了笑,把手里的信封往桌上一撩。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容公子这一趟算是建功立业了。等回京后皇上必然重重封赏,便可堵上某些人的嘴了。”宋嬷嬷笑呵呵的劝道。

“但愿吧。”赵沐转头望向窗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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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呀,每天那么安静我还以为不在呢!

昭昭要回来了,月票还是要继续哈!

第二十回,回来了!

经过三个月的努力,一场噩梦终于过去。灾区的百姓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家乡,开始艰苦的重建。

新到任一个多月的济州知县对容昭,顾忱,谢宜,卫承这四位贵公子是万分感激,若是没有这四个人在济州坐镇,他这个新上任的知县只怕已经卷包袱走人了——这些繁重的政务绝不是他一个七品知县能扛得住的,亏得是这几位贵公子鼎力相助,他才站稳了脚跟。

所以在容昭等人即将回京之时,济州知县杨德川自掏腰包办了一桌酒宴为这四位公子以及顾姑娘明轩践行。这一桌酒菜虽然不算丰盛,甚至比不上京城顾谢两家或者说容昭的一顿家常便饭精致,但在这大灾之后的济州,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宴席上,杨德川频频举杯敬酒,言语之间都是感谢之词。口口声声要几位贵人多多提携。

顾明轩虽然穿着男子的衣服坐在顾忱的旁边,但还是对这些男人之间的恭维和应酬有些不适应,便悄然起身离席,自己循着月色一路慢慢的走出了这座临时被定为知县家的农家院子,循着一缕淡淡的荷香走到一片池塘跟前。

今年水灾,却正好让这一池的白莲疯长,那一片片碧绿的叶子拥拥挤挤的,把水面遮盖的严严实实,若想欣赏水中的月色,却是不能够了。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顾明轩忙回头看去,但见卫承也一个人默默地从那边走了过来,看见自己在,脚步一顿,似是不好意思过来似的。

“卫侯爷怎么也出来了?”顾明轩先打招呼。

“酒喝多了,出来透透气。”卫承缓步走过来,在顾明轩的身边站定。

“你出来,那杨大人又该按着容昭灌酒了。”顾明轩叹道。

“不会,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卫承说道。

“那就好。今晚若不是你替他当着,还不知道会和成生么样子呢。”顾明轩笑道。

卫承冷声哼道:“那厮,也只会欺负容昭。”

“他也是真心的感谢容昭吧。”顾明轩轻声的叹了口气,转过脸去看着眼前的一片荷塘。

卫承犹豫了片刻,方说道:“天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卫侯爷先回去吧。”顾明轩似有无限心事看着面前的这片荷塘。

卫承并没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方问:“顾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

顾明轩一听这话立刻笑了,回头说道:“真是难得,卫侯爷居然也会关心姑娘家有没有心事?”

“…对不起。”卫承的脸立刻红了,幸好他本来就黑,如今更是晒得黝黑,脸红也不显。

“没什么,我只是为一些别人的事情烦心而已。”顾明轩笑看着卫承尴尬的样子,又问:“不知道卫侯爷有没有听说肃王跟萧云欣之间的事情?”

“并没有。”卫承对这些事情自然是不上心的。

“萧云欣要给肃王做侧妃了。”顾明轩沉声叹道,“我真是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王妃的身份真的那么好吗?当初我们是那么好的姐妹,我再也想不到她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嗳!”

卫承不会劝人,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合得来则聚,合不来则散。”

顾明轩又笑了:“你这是劝人呢还是揶揄人呢?听了你这话,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不起。”卫承自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还是忍不住道歉。

顾明轩看着卫承窘迫的样子,笑道:“算了,这有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说对不起。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哥哥该担心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容昭等人各自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趁着天早不热赶路回京城。

对于萧云欣要嫁给肃王的事情,容昭自然也听说了,只是之前一直忙没有时间去多问,如今坐在马车里闲着也是闲着,便向顾忱问起具体详情。

顾忱自然不屑对这些事情说三道四,因此让顾明轩说。顾明轩便把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都说给容昭听。容昭听完之后,半晌才叹了口气。

“惜之,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顾忱问。

容昭笑了笑,说道:“萧姑娘应该是一心巴望着皇后的位置吧。”

“皇后?”谢宜冷笑道,“就算是将来肃王继承大统,那皇后的位置也是唐氏的,此时她们两个不分尊卑,可将来立后,却没有立两个皇后的道理。”

“你忘了,现如今的肃王妃已经病入膏肓。”顾忱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只要她有一口气在,就轮不到别人。”谢宜冷声哼道。

“可是若是她咽下那口气呢?”顾忱又问。

“…这个,就不好说了。不过也不见得人就快死了吧?”

容昭也冷冷一笑,叹道:“当然不见得人就快死了。然而你也别忘了陛下也还龙体康健呢。陛下的身体和肃王妃的身体,谁熬得过谁可不一定。萧姑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顾明轩悠悠的叹道:“我在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让我怀疑她还是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萧云欣。”

“不是说女大十八变么。”容昭揶揄的笑道。

“也没见过谁家的姑娘是这样变的。这个萧云欣怕是疯了。”顾忱毫不客气的说道。

“哥哥,你留点口德吧。”顾明轩忙道。

“算了,不要说她的事情了。说点别的吧。”谢宜忙岔开话题。

“车里太闷了,我出去透口气。”顾忱心情不好,转身叫马车停下,起身钻了出去。

“他怎么了?”容昭纳闷的问。

“没事,随他去吧。”谢宜笑了笑,转身靠在车壁上说道:“我昨晚没睡好,我先眯一会儿。”

“那我去找梅若和紫姬。”顾明轩说着也起身下车。

容昭知道顾忱生气跟定跟萧云欣有关,但具体因为什么事情自己也不好多问,便装起了糊涂。

回去的时候虽然更热,但一路有朋友相伴闲聊,心情自然跟来的时候不一样,便也没那么难捱。不知不觉七天的时间过去,众人昼伏夜行,从重灾区走出来,衣食住行的安排便渐渐地舒服起来。

眼看着即将进京,紫姬和梅若两个人却开始忙了起来。不知道是谁散出去的消息,好些药商都打听到了容昭一行人的行踪,便一路寻过来想要瘟疫特效药的经营权,更有人不惜出重金托关系找门路想要跟容昭合作,一开始容昭并不在意,到后来不知道谁神通广大,把门路找到了叶慎之的门上。

叶慎之以迎接容昭为理由,提前等在京城南二百里的一家客栈。原因是怕容昭回京之后又忙起来,他连个面都见不上。

容昭这个人,绝不是死心眼儿的。有钱赚的事儿他自然愿意,但他的确是不想操心,就把这事儿交给了梅若和紫姬。这两个人一个管账一个管药,加在一起足够应付这些事儿的了。

趁着叶慎之跟梅若紫姬商量如何配药制药卖药的事情,容昭等人趁机修整两日,好以最好的状态进京面圣。

然而事情计划的是挺好,老天却偏偏不让人如愿。

叶慎之前脚到了一天,叶氏就派人后脚跟了过来,来人见着容昭急匆匆的跪下请了个安,也来不及问及旁的,只说:“夫人让公子快些回京。”

“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容昭纳闷的问。

“家里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夫人有一封书信给公子,说公子看了之后必定明白。”来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奉给容昭。

容昭匆匆接过信来撕开,取出信纸展开粗略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惜之,怎么了?”顾忱忙问。

容昭看看左右,挥了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下,方对顾忱说道:“北燕要发兵打我大齐北境,皇上得到密报,要悄悄地调我父亲去北境。皇上不愿派人去西疆传圣旨,要我母亲悄悄地回去。”

“什么?”顾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看。”容昭直接把叶氏写来的书信递给顾忱。

顾忱匆匆扫了一遍,皱眉道:“陛下为了不引起朝政恐慌就这么秘密调兵,但万一西疆有事,又该怎么办呢?而且,军国大事,朝中即便在没有人,也不该把这么大的责任压在容夫人的肩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