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缓缓地睁开眼睛,平静的说道:“皇上能来如此污浊的地方看奴才,奴才真是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就不必了。朕倒是被你给惊到了,米云尔公主。”赵沐冷笑道。

“皇上果然厉害,这个名字老奴都忘了,您却还能查到。”宋嬷嬷嘲讽一笑。

“废话少说,你若是交出解药,朕或许能留你全尸。”赵沐咬牙道。

“呵呵呵…那就求陛下把老奴凌迟吧。”宋嬷嬷森然而笑,一双浑浊的眼睛恨恨的看着赵沐。

“放肆!敢对陛下不敬!”旁边的宫监主管太监上前去给了她一记窝心脚,然后又一把拉着她的衣服后领把人摁在赵沐面前,喝道:“跪好了!”

赵沐看着这个日夜服侍自己,掌握着自己身边所有人脉消息的老妇人,就好比背上盘着一条毒蛇,不寒而栗,冷汗直流。赵沐盯着宋嬷嬷灰白散乱的头发许久,才咬牙问道:“你待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想要害朕,易如反掌。为何要等现在对容昭下手?!”

“皇上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怎么舍得下手呢?”宋嬷嬷看着赵沐,依然笑着。

赵沐一听就知道这是胡说,于是冷声吩咐道:“掌嘴!”

宫监的太监立刻挥手“啪啪啪”掌嘴十次,然后喝道:“识相的话,老老实实的回话!”

“朕在问你一遍,为何对容昭下手?”赵沐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她是皇上喜欢的人。”宋嬷嬷说道。

果然!其实答案赵沐心里早就有,只是想得到一个证实而已。

“很好。”赵沐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么现在,你把解药给朕,朕答应在你死之后把你送到北燕,跟你的哥哥合葬在一起。”

宋嬷嬷的眼神亮了亮,又摇头冷笑:“晚了。”

“你说什么?”

“我说晚了,用黑曼陀罗花蜜喂养的毒蜂淬炼的迷魂散渗透进血脉之中,是无药可解的。”

“霍云。”赵沐冷声喝道:“把这个妖妇交给紫姬姑娘,告诉她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只要能得到解药。”

“是。”霍云拱手答应着。

赵沐再也不愿多看眼前的妇人一眼,转身走了。

霍云随后吩咐自己的手下把人带上离开宫监一并去睿云宫。

*

紫姬折磨人的手段其实并不比宫监里的那些人更厉害,只是她懂毒,从小跟毒虫在一起,身体对很多毒都有了抵抗力,不怕毒。宋嬷嬷交到她的手里,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这次,紫姬对宋嬷嬷并没有用毒,而是用了蛊。

蛊这种东西,说白了也是毒的一种,只是蓄养和使用的方法跟寻常的毒不一样而已。

巴蜀唐门原本是不养蛊的,但是紫姬流落江湖曾经遇到过一个苗婆婆,被她留在身边使唤了几年,学得了养蛊的几分皮毛,之后虽然没有再深究,但身上却一直留着一只当年苗婆婆死的时候留下的蛊盒。

对付一般的人,紫姬自然不能把这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但是事关容昭的性命,紫姬却一定要倾其所有。

两天两夜的折磨,原本养尊处优的半老徐娘宋嬷嬷立刻变了一个人。

再看她时,眼窝深陷,面如灰土,发丝全白,眼神涣散。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之中,嘴里不停地发出呓语,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些什么。

紫姬已经问出容昭所中之毒的配方成分,在没心思多问,只把人交给霍云:“现在问她什么都说,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去忙了。”

霍云捏着下巴看着紫姬匆匆离去的背影暗暗地咂舌,平时看着姑娘对容公子低眉顺眼的样子还以为是个温和柔善的人,这次看她出手整人才知道原来她的心里也住着一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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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醒来

看着平日里慈祥善良的宋嬷嬷变成这样子,再想想沉睡了三天没有醒过来的容昭,霍云只觉得这个世上真的没有谁可以相信。

“霍云。”身后有人叫了一声。

“尧先生?”霍云回头看见尧筑阴沉着脸走过来,忙问:“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尧筑摇了摇头,看着宋嬷嬷说道:“没有,是我想跟她说两句话。”

霍云这才想起来尧筑是宋嬷嬷的养子,虽然不是亲生的,有因为前些年尧筑在公孙铨府上坐幕僚,两个人少有来往,但毕竟做母子许多年,小时候尧筑陪赵沐读书,宋嬷嬷一并照顾两个人,感情也是极好的。

“好,你先问吧,我出去透口气。”霍云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尧筑也不理会,只走到宋嬷嬷跟前,蹲下身去看着她许久,才问:“很小的时候,你坚持教我图拉文,我一直不明白你是什么用意,现在有些明白了。”

宋嬷嬷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尧筑,喃喃的说道:“图拉…图拉…你是图拉人,一定…一定要懂的图拉的…文字…”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情?”尧筑又问。

“你,要,好…好好活着…”

“我是不是你的亲儿子?”尧筑又问。

宋嬷嬷惨淡的笑了笑,无力的摇了摇头。

“我不是你的亲儿子,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为何要从小培养我,为何要我跟杀你族人的仇人做朋友?”尧筑连声问。

“活,活下去…”

“仅仅是为了要我活下去吗?”

“活着。”宋嬷嬷呢喃道。

“为什么?!”尧筑一把抓住宋嬷嬷的双肩,用力的摇晃着。

宋嬷嬷痛苦的闭上眼睛,断断续续的说道:“为…图拉族留…一条血脉…”

“你恨大齐皇族,深藏在这里搅弄风云引起皇子之间的争斗也是为了颠覆大齐,可你为什么要对容昭下手?!”尧筑又问。

“因为是他杀了我爱的人。”宋嬷嬷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尧筑,浑浊的目光中透着无限的恨意。

尧筑顿时愣住了,图拉公主跟王子兄妹之间的不伦之恋还是他从一些野史杂记中找到的,之后他也发现大燕国师跟京城这个神秘人的通信之中情意缠绵,如今发现书信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从小依赖十分熟悉的人。

“当年皇上中的九连环是不是你做的手脚?”尧筑又问。

“是,是我做的。”

“那你为何后来停手了?为何又帮着睿王和容昭对付肃王?”

“我…我就是要那狗皇帝的三个儿子自相残杀,我就是要那狗皇帝的江山不稳,哈哈哈哈…”宋嬷嬷忽然疯狂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难听却是无尽的疯狂。

其实尧筑还有很多哈想问,但都不必问了。灭国亡族之恨加上心爱的人一条命,足以让一个女人疯狂。他看着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疯子一样的笑着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步三摇蹒跚而去。

自从容昭出事,赵沐就把起居饮食都搬回了睿云宫修远堂。尧筑从后面往前走一直进修远堂的院门,看见廊檐下站着几个大臣,便知道此时皇上正忙着,遂转身进了东厢房。一个人在屋里坐到天黑,知道张万寿过来叫他,说皇上找他时,才醒过神来,起身去见皇上。

赵沐看着失魂落魄的尧筑,皱眉问道:“问出什么来了吗?”

尧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罪人尧筑,求陛下赐死。”

“尧筑,起来。”赵沐沉声说道。

“陛下,尧筑不是中原人,尧筑是图拉人。虽然…”

“朕说起来!”赵沐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尧筑抬头看着赵沐,一脸的茫然。

其实尧筑跟宋嬷嬷的对话赵沐早就知道了,自然也猜到了尧筑此时的心情。尧筑虽然是宋嬷嬷收养的孩子,但“朕自幼跟你一起读书,从来没把你当成外人。你是是不是中原人都无所谓,朕只问你,你会不会害朕?”

“尧筑甘愿一死,也不会害陛下。”尧筑说着,弯腰下去以额触地。

“那就是了,你不会害朕,朕为什么要让一个兄弟白白的去死?”

尧筑听了这话猛然抬头看着赵沐,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不相信?难道朕在你的眼里就是那么一个是非善恶不分,兄弟情义不顾的人吗?”

“陛下绝不是那种人。是尧筑…”

“好了!”赵沐不等尧筑再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朕的兄弟,不要妄自菲薄。再说下去,便是对朕的不敬了。”

“谢陛下不杀之恩。”尧筑再次磕头。

“起来吧。先帝征服图拉的事情朕也只在大臣们的嘴里听说过,在先帝编修《大齐国志》的时候看见过而已,先帝打图拉那年朕还没出生。然而父債子偿,你如果想报仇,随时来找朕就是了。”赵沐平静的说道。

尧筑忙道:“陛下放心,尧筑的父母并非死于战乱而是死于瘟疫。那年图拉受到上天的谴责,瘟疫横行,尧筑三岁丧母,五岁丧父,是被宋嬷嬷捡回来的孩子。虽然事情过去多年,记忆有些模糊,但大是大非尧筑还是分得清的。当初大齐征讨图拉,乃是建立帝国必须做的,图拉不收,难以平西北。从大齐帝王的角度考虑,想要一统天下就必须征服图拉。两国交兵,成王败寇,尧筑也并没有可抱怨的。”

“不愧是跟朕一起读书长大的人,心胸见识就是跟别人不一样。”赵沐叹道。

“尧筑惭愧。”

“好了,朕累了,你也去修整一下。过去的事情都让他过去,我们还是要为以后打算。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以后想做什么,过什么样的生活,是愿意继续留在朕的身边,还是想去图拉旧地做一番事业,下去好好地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朕,朕都随你。”

“谢陛下隆恩,尧筑告退。”尧筑又叩拜三下,恭敬地退了出去。

*

紫姬忙了两天一夜,终于配制出了解药。然而却不敢贸然给容昭用,思来想去,不知道给如何是好呢,尧筑挺身而出,说自己愿意试药。

“你知道试药是怎么回事儿吗?就是要把我们公子中的毒给你服了,等你毒发昏睡了再用我的解药。这其中任何可能都有,或许你永远也醒不过来了。”紫姬问尧筑。

“我知道,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怪任何人。”尧筑坚定的点头。

紫姬回头看赵沐,赵沐叹道:“还是换别人吧。”

“请陛下给尧筑一个赎罪的机会,否则尧筑难以安心的活在这世上。”尧筑说道。

赵沐看着尧筑不说话,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紫姬姑娘解毒的本事朕也信得过,你试就你试吧。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你跟朕之间,还跟原来一样,是心底无私的兄弟。”

“谢陛下成全。”尧筑朗声道。

于是尧筑先服用了宋嬷嬷的毒,两个时辰之后昏睡过去,紫姬又等了两个时辰才开始给他解毒。一天之后,尧筑醒来,一切如初。紫姬这才放心的把自己配置的解药给容昭灌了下去。

容昭连续服药三次,方在一天之后渐渐地苏醒。

一直守在床边的赵沐欣喜若狂,握着容昭的手低头流泪。

算起来这七个日夜就像是七生七世那么久,他甚至都想干脆自己也服一颗毒药陪着容昭久这么一直睡下去了。

“水…”容昭哑声说道。

“哦,水,我去拿…”赵沐忙擦了一把眼泪,起身去找水。

“公子醒了?!”外面守着的梅若和紫姬忙跑过来看,看见容昭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帐子顶,紫姬高兴地喊道:“醒了!公子真的醒了!”

赵沐笨拙的端着一碗清水过来喂容昭。

梅若忙上前说道:“陛下,让奴婢来吧。”

“不,我来。”容昭坚持道。

容昭喝了半碗清水,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昭?昭?醒醒…她怎么又睡了?”赵沐纳闷的问。

“应该是还没有完全醒过来,陛下别着急,我来看看。”紫姬心里也是着急,忙上前搭上容昭的脉搏。

“怎么样?”赵沐焦急的问。

“脉象好了很多。应该是昏迷的太久了。”紫姬说着,又从护腕上抽出一根银针,在容昭的手指肚轻轻地刺了一下,挤出一个豆大的血珠。

把血珠用小巧的琉璃管取走,紫姬对赵沐说道:“陛下,奴婢去去就来。”

赵沐握着容昭的手只点了点头没说话。此时的他,心中是深深地担忧。

其实容昭并没有睡着,她只是闭着眼睛听着身边的动静,这一觉她睡得太久了,很多事情都好像记不清了。她努力的回忆,脑子里却都是梦一样的恍惚景象。

她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那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她看到自己站在学术答辩台上,看到那些同学同事以及学生们,还有那些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以及琳琅满目的实验室…

“昭儿!醒醒!”耳边的人依然在呼唤。

这个人是谁呢?听见有人叫他陛下,难道他是皇上?容昭用力的想,好像只记得自己去领兵打仗了,成了一个很威风的将军…可皇上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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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纠结,想写大结局了…。

第六十五回,兄妹对酌

容昭彻底的清醒过来,又是三天之后了。

一场劫难过去,恰好是春暖花开之时。睿云宫的小花园精巧别致,鸟语花香。容昭依然做男儿打扮,裹着一件石青色金线绣云燕纹斗篷在花园里缓缓地散步。

经过几天的慢慢回忆,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经想起来了,只是昏迷的太久身体虚弱,除了每日按时按量补养之外,太医建议每天要出来晒晒太阳,慢慢的走动走动,渐渐地恢复体力。

今日阳光极好,也没有风,一树树的杏花开的正好,容昭便想多逗留一会儿。

“公子走了这么久想必腿也酸了,若是喜欢这园中景致不想回去,奴婢叫人搬一张竹榻来在这杏花下略坐一坐吧。”梅若劝道。

“算了,花开总有花落。落了明年还开,又何必太在乎呢。”容昭说着,转身便往回走。

梅若忙招手叫人把肩轿抬过来扶着容昭上去,一行人穿花度柳回修远堂去。

刚进门,便见兰蕴匆匆上前来回道:“公子,大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