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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眼珠子转得好快,口水都快流出来,你说,张柏芝,我就喜欢那样的。

晚上我对着镜子里愁眉苦脸的自己说,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张柏芝那样的美女呢。

可是周末你带到我面前的那个女生她一点都不像张柏芝,她像舒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原始的性感,当她在我面前点燃那根绿MORE的时候,我知道,我输了。

我永远都不会有那种风情,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不需要卖弄就蔓延至周遭的风情。

晚上我蒙在被子里,委屈得哭了。

后来我就刻意的躲着你,你把我堵在学校门口,夹着烟皱着眉头问我最近是不是被通缉了,都不敢见人了,我还没说话眼泪就哗啦哗啦的流了出来。

你知道,问题严重了。

你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芒果西米露,坦白说,那应该是杯劣质的饮料,可是因为是你买的,所以我喝出了蜂蜜的甜美,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你的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你说,明年高考了吧?我点了点头,你又说,那你要好好读书啊,考到好学校去,可以荼毒大把大把的帅哥啊。

我不说话了,我觉得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暗恋你,你还说这样的话,真没意思。

你不理会我的郁闷,接着说,我今年要做点正经事了,去考个驾照,这样就能开车了。我好奇的问,开车干什么?

你眯起眼睛朝我笑,开车赚钱啊,你还真以为我是什么贵公子啊,我爸爸年纪大了,我要承担起养家的责任啦。

你努力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我的心却沉重得像灌了铅,我知道,每个少年都会长大,成熟,变得坚毅和顽强,可是当事实的一切摆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

你摸摸我的头,丫头,努力读书吧,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得还要宽广得多。我想笑,可是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

[五]

既然你不肯让我爱你,那么我就按照你的希望,做一个勤奋努力的乖乖女吧。

为了你那句话,我努力忘记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忘记最初卑微无声,在黑暗中溃烂至死的,因你而萌发的爱情。我努力的背那些枯燥的化学方程式,那些物理定律,试图用它们来充塞心脏上你捅出来的那个洞。

高考的成绩让爸爸妈妈都很满意,我终于打通了你的电话,你高兴得就像自己高中了状元,宰相的千金等你娶,你说,丫头,你还真争气,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半年的时间没有见你,你的样子一点都没变,抽烟的样子帅得惊心动魄,我远远的看着你,如果你出生在富贵之家,那该是多么风流倜傥的一个公子啊。你看到我,把烟踩灭在脚下,咧开嘴笑,你的牙齿整齐又干净,在阳光下反射出贝壳般的光泽,我忽然忍不住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你。

你先是错愕得手足无措,过了很久,你轻轻的,却是坚定的推开了我,笑着说,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走吧,想吃什么我都请,不用客气。

坐在我们第一次短兵相接的锅饺店,你埋着头一声不吭的吃着锅饺,好象跟它们有仇似的,我知道你在逃避着什么,我问你,你女朋友呢?你头也不抬的说,早分了,欢场上的人,有几个真心。

我怔了怔,艰难的开口说,那我有真心,你要不要?

你停顿了一下,继续埋头吃饺子,我的心在时间的流逝和你的沉默中,一点一点死掉了。

送我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我一路上眼睛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你轻轻的叹了口气,堇色,你是学理工科的人,还是现实点吧。

到我家门口的时候,你拿出一块米奇的手表给我说,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知道你喜欢米老鼠,希望你别嫌弃。

我哑着嗓子,只知道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揉揉我的头发,末了,你说,后天我就不送你了,很多学生都要走,生意应该会好,我要多赚点钱养家糊口。

[六]

如你所说,外面的世界比我想象得还要精彩得多,大一那年我经常撬课跑去别的城市玩,可是无论在哪里,我都没有遇到比你更让我动心的男孩子。偶尔给你打电话,问你谈恋爱了没有,你的回答总是否定的,我追问你原因,你说,丫头,很多人都问我这个问题,但是你不应该问,你知道为什么。

只这一句,就轻易洞穿了我伪装的坚强,直抵灵魂最深处。我发现你就是有这个本事,总能轻易就让我哭。

 有时候想想,我们这五年的纠缠,好象真是命运的指引。从我掉进下水道的那天开始,命运的罗盘就转开,磁场相撞出天雷地火。

08年春节的时候,网络上惊暴艳照门,你曾经那么喜欢的张柏芝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我在网上看到她戴着墨镜抱着儿子的照片,心里有一阵一阵的感伤,5年过去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和我还是无法成为“我们|”。

五月初的时候,你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去四川玩,你还嘻皮笑脸的说,川蜀出美女啊,光想想都兴奋啊。我愤恨的骂了一句,去死!

很快的,报应来了,5月12日,四川发生了震惊中外的地震,我在第一时间拨打你的电话,一直占线,我坐在电脑前瑟瑟发抖,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真想抽死那个叫你去死的自己。

亿万的人民在关注四川地震的消息,我积极的参加了学校和社团里一切募捐的活动,似乎觉得只要我做得够多,你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到我身边来。

周皓予,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的男生,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回来偿还。世界这么大,我都遇到了你,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你躲都没有用。而且,5月21日全国默哀三日之后,苏荷的左左也不见了踪迹,我没有帅哥看了很不爽。

所以,汝男周公子,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请你快点回来吧。

11.请你只当呓语听

[一]请你们只当呓语听

你们知道什么是夜叉吗,他们住于地上或空中,性格凶悍、迅猛。母贫父富,所以生下来就具有双重性格,即吃人也护法是佛教的护法神。

那么阿修罗呢,他原是印度远古诸神之一,属于凶猛好斗的鬼神,他的果报殊胜,能生活得有如天人般享福,但却没有天人的德性,性好争斗。居住在海底的阿修罗原本是很爱喝酒的,但是因为他们喝的是由海水酿成的酒,总是味道咸苦,所以一气之下就发誓再也不喝酒。

我想写给你们看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像夜叉一样的女孩子苏亦晴,遇见了像阿修罗一样的男孩子段暮泽。他们相爱吗,或许不,但是如果其中一个不再存活,另外一个也势必跟着消亡。他们彼此心有旁骛,却又视对方为命中稀有,他们不仅是彼此的爱,亦是彼此的恨,彼此的仇敌。

我只希望你们不要问我,这个故事是关于你自己吗。

千万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每回答一次,就是在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捅一次刀子。如果你们不停的问,我就会不停的,不停的掉下泪来。

也请不要问我最后他们的结局是怎样呢,是团聚吗,是分别吗。

我只知道,只要是阿修罗的选择,夜叉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她静默,她承担,她笑纳

[二]

凡是在树德高中念过书的学生,没有一个不知道林锦言这个女孩子,所有人说起她都不约而同时脸上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说,那不是个普通女生啊,那简直是个神。

我转入树德高中的第一天,就从同桌夏蕴涵那里听说了这个女孩子。当时是上午十点左右,阳光从窗口洒进教室,有细细的灰尘在光线里飞舞,我正用一张纸巾擦拭桌面上浓重的尘埃,然后,我看见桌面上班驳的血迹,心里有一顷刻的惊吓,夏蕴涵转过脸来对我笑,新同学,那是擦不掉的。

夏蕴涵有一张温和无害的脸,白皙的皮肤,翦水双瞳,嘴唇是天然的粉红色,笑起来有两个大大的酒窝,老师把我带到她旁边时叮嘱她,这是新转来的同学苏亦晴,多照顾她一点。

我木然的看着她,她挑了挑眉毛解释给我听,这张桌子一直都没有人坐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血迹,算你倒霉啦,谁叫你最后一个转来呀。

我不以为然的笑笑,这有不是什么大事,一点血迹而已。

她看了我一会儿,抚掌而笑,你一定不知道这些血迹是怎么来的吧,哈哈,它可是来自本校著名飞妹林锦言哦。

她的话一说完,朝我吐吐舌头,又把头埋进了书堆。我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了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收神,专心上课。树德高中是城中有名的高校,每年招生的名额卡得很紧,我中途转来据说是妈妈托人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无论如何都由不得我放任自流。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突然抓着夏蕴涵无厘头的问了一句,那个女生,是怎么把血弄到课桌上的?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为了爱情。我一怔,良久无言。

夕阳芬芳明月如霜的黄昏,我独自坐在学校田径场的双杠上看着远处起起落落的飞鸟群,它们不停的迁徙,不停的降落,我的嘴角挂着淡然的笑,白色衬衣随风翻飞。我在小声的唱一首歌,还有什么值得歇斯底里,还有什么值得死心塌地……

直到那个男孩子站在我的脚下看着我的时候我才发觉他的存在,他逆着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大概能看出他的清瘦的轮廓,但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知道他在笑。他对我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我是段暮泽。第二句,你叫什么名字。第三句,要不要跟我走?

我俯瞰着他,心里在想,这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呢,贵公子遇见没穿水晶鞋的灰姑娘吗?我忽然轻声的笑出来,跟你走,去哪里?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我,那种眼神好象与光线强弱无关的直抵灵魂,他说,跟着我,去哪里,做什么,都可以。你敢,还是不敢?

我沉吟一会儿,好。我一跃而下,他顺势扶住我,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原来,树德真是遍地美少年,随便遇见一个神经兮兮的都有这么精致的五官。

那天晚上我撬掉了晚自习,他带我去学校附近的台球室打台球,或许是低估了我,前几盘竟然失手输给我,幸好后来认真发挥才得以保全他所谓的男人的尊严。出了台球室,他买了一盒冰淇淋给我,香草的味道还充斥在我口腔里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让我瞠目结舌的话。

丫头,你是我赢来的。

[三]

我真是不小心撞见那一幕的。

由于路上遇见一起车祸,我忍不住好奇的观望了一下战况,一辆奔驰撞到一辆从路口突然冲出来的摩托车,摩托车司机倒在地上完全起不来了,奔驰的司机把头探在后座的窗口等待指示。

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世态炎凉,随手播了个120才不徐不急的走向学校。当我看到门口威风凛凛的学生会干部时我才意识到,今天好象迟到了。我想了一下,转身跑去后门,顾暮泽那个坏小子把他的曾经都传授了给我,比如,他曾经就是利用树林后面的这个侧门撬课出去打架的。

他说起那些历史的时候一脸神采飞扬,我大惑不解的问,你怎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正色道,我是去帮兄弟的,我要是不去才是耻呢。话音刚落他又嬉皮笑脸的说,你少给我装,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肯定也不是什么乖乖女。

我别转面孔,不动声色。

这一次,我要在没有他的情况下独自翻越这道高高的铁门了。我摩拳擦掌了好一会,根据他平时的教导三下两下就攀上了顶端,然后,深呼吸,干脆落地。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一个尖锐的女声炸开在我耳边,谁!

我定了定神,看见树林里两个人目光冷竣的扫过来。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女生,心里暗赞一声,漂亮!巧克力颜色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里折射出淡淡的光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消瘦的身材,周身充斥着凛冽的气质。我再看那个男生,不知为何,心脏居然有瞬间的停顿,那简直是无数女孩子梦中的容颜,我根本无法描述出我的震撼,他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褪掉了颜色,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这么一个人是彩色的。

还来不及开口,那个女生又问,你是谁。我拍拍手上的尘土,站起来,挑起眉梢,不好意思,我路过的,你们继续,请便。

我刚转身就听见身后那个男生轻笑,林锦言,这位美女可有你曾经的风范啊。我听到那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过头去看她,原来是她,原来就是她。她也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看向我,这天的我黑衣黑裤,漆黑长发自面颊两边跌落,一双眼像蓄住了流光溢彩的泉。

我们就那样僵持了许久,谁都没有再开口,那个男生点燃一根烟,用一种戏谑的表情看着我们。直到上课铃声自教学楼响起,我才拔足狂奔,一路冲进教室我气喘吁吁的问夏蕴涵,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林锦言是个美女。她白了我一眼,这还要说你才想得到吗,姿色平庸的女孩子能让两伙男生在校门口为她打架吗?

我骇然的怔住,蕴涵又笑嘻嘻的来捏我的脸颊,要我说呀,亦晴你比她更漂亮,不过你太乖了,注定成不了她那样的红颜祸水。我不置可否的捋了捋刘海,蕴涵到底不是暮泽,他跟我才是同类,只有同类才能在初初相识就洞悉对方的气息。

可是,同类究竟是相惜,还是相残呢。

下课的时候暮泽竟然站在教室门口大声的喊,苏亦晴,出来,出来。全班同学的目光像几百瓦的灯射向我,我心里将这个该死的人骂了一千遍,他把我拖到走廊上拿出一盒费列罗给我,呐,昨天陪我妈去逛街,顺手帮你拿的,全部给我吃掉,一颗都不准给别人。

我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顽劣,偏偏我又对他无可奈何。我接过来抬起头刚要说谢谢,忽然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很僵硬,目光对准我的身后,我好奇的回过头去,看见了脸色灰白的林锦言。

[四]

被顾清晨拦下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已经走了,我一个人在空旷的教室里发呆,夕阳的余辉笼罩在我的身上有微微的暖意,他就那样径直走到我的面前,在那张有血迹的课桌上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懒懒的开口,我不知道,也不想管你们之间的事。

他的眉梢挑起来,是意味深长的口气,噢?我们的什么事?

所有的事情我都是从蕴涵那里得知的,上午林锦言出现在我身后用那种凛冽的眼神看着我和暮泽的时候,蕴涵适时的把我叫进了教室,我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苏亦晴,我小觑你了,你竟然跟林锦言是一样的人。

我双手一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乱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我好半天,确信我不是在装傻之后叹了一口气,我们学校这么多男孩子,你怎么偏偏就招惹了段暮泽呢。你知道吗,你桌子上的那些血迹就是因为当初他要跟林锦言分手才弄上去的,那段时间林锦言像疯子一样,突然在上课的时候大笑或者大哭,连老师都没办法,后来有一天她看见段暮泽跟别的女生在一起,上课的时候就拿把刀出来割腕自杀了,她下手又快又狠,旁边一个女生吓得晕了过去。虽然后来没有死,但是她的手腕上到现在还有一条很明显的伤疤,你注意看没那块很大的手表没,就是用来遮疤的。

我点点头,好象是有那样一块表。

蕴涵又接着说,她好了之后放了话,将来哪个女孩子跟段暮泽在一起,她当日流了多少血,就要那个女孩子加倍奉还。为此本校没有一个女生敢接近段暮泽,谁惹得起这个小妖精啊,亦晴,你今天被她撞见了,你完蛋了。

我只觉得心脏有一点点绞痛,绝对不是害怕林锦言要对我如何如何,而是源于暮泽,他竟然有一段这么轰烈的过去,天雷地火,情深如斯,被一个美女这样爱过,他的心里还装不装得下小小的我。他对我的那些好,究竟有几粉真心,如果有,又能持续多久。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想起早晨跟林锦言在一起的那个美少年,无论怎么看都不会比暮泽逊色的他是林锦言现在的男朋友吗。蕴涵笑了笑,林锦言自段暮泽之后有过无数男朋友,但是谁都得不到她的真心了。《诗经》里那一句,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连老师上课都拿她举例子。

那么,那个男生也只是她用来打发时间的咯?想到这里,我竟然有一点点不平,蕴涵撇撇嘴,林锦言现在的男朋友是顾清晨吧,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呢。她现在连课都不上了,要是有个有钱有势的爸爸,估计她早被开除了。

最后,蕴涵对我说了一句话,亦晴,你好自为之吧。

当顾清晨坐在我面前时,我的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糨糊了,我冷冷的看着他,找我?他终于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笑,细碎刘海滑开,原本如刀削的轮廓,温暖而柔软,像有一湖水在嘴角慢慢地浸开。他的声音那样温和,我来看看能打动暮泽兄的女孩子究竟是哪路神仙,值得他冒着被锦言追杀的危险也要宣告于众。

我扬起头直视他,不言不语。

他忽然把头倾下来,在我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的时候,在我的脸颊上落下轻轻的吻,然后像个孩子般露出天真的笑,哈哈,被我亲到了。

一直到他离开,我仍然抚住脸颊,动弹不得。

[五]

顾清晨笑嘻嘻的走过来叫我一声,美人,想我吗。暮泽挑起嘴角笑,清晨,亦晴是我的,你走开。谈笑间,林锦言从一边闪出来,面无表情的说,苏亦晴,你跟我来一下。

我示意暮泽不用担心,清晨在一旁酸溜溜的说,你们不要那么肉麻好不好。我轻轻的对他微笑,那天你亲我,岂不是更肉麻。只这一句,我便看到了暮泽的脸色更加难看,林锦言的身子僵了僵,小声对暮泽说,别担心,我不会拿她怎么样。

暮泽哼了一声,你们两个,还不知道谁拿谁怎么样。

是的,我说过,暮泽是我的同类,他早看出来纯良安谧是我的躯壳,一切都是装给旁人看的,所以蕴涵她们那些小女生才会白白担心,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惧怕林锦言。我们走到离他们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看见暮泽和清晨都点了烟,烟雾袅袅里,他们像两块美玉散发着高贵的光芒。

锦言轻轻的开口,苏亦晴,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生。

我淡然的笑了,事实上,我觉得你比我更神秘。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暮泽的方向,感觉时光如海在眼中翻涌退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她说,你是唯一一个,在我对暮泽说了那样的狠话之后还敢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你很了不起。我失笑,你误会了,我认识他的时候对你们的事还未有所闻,如果我早知道跟他在一起会惹出那么多麻烦的事情来,打死我我也不会靠近他。

她低下头,苏亦晴,你喜欢暮泽吗?你在意这个人吗?

我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忧伤的,柔软的女孩子,此刻的她完全不是流言里那个嚣张跋扈的小飞妹,她的眼睛里有微微的潮湿,表面上却倔强的挺着骄傲的姿态。我声音喑哑,面孔灼烫,但手指冰凉,林锦言,我无法回答你。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喜欢暮泽,这是当然的,但是我究竟有多喜欢这个人,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是当我从蕴涵那里听到他和林锦言的事情的时候,那一刻,我心里确实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情绪,那种情绪的俗名叫吃醋,学名,叫嫉妒。

锦言的面孔上浮现起一些异样的神采,她缓缓叙述,我从15岁开始爱慕他,他是家世优渥的贵族子弟,我是声名狼籍的不良少女,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的,我不与他说话,我不与他对视,亦从不去为他鼓掌喝彩。只是在课间的窗台边,在暮色弥漫的秋千上,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远远地,凝视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的他。

海市蜃楼,就是他之于我的全部意义。

可是他来找我,他说,林锦言,我要怎么知道你喜欢我如果你永远都不打算说。第二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在广播站对着喇叭,喊出了埋在我心里很久的那句话,段暮泽,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苏亦晴,我想人生中最难过的事情不是一直遇不见,而是遇见了,得到了,又被拿走。我和暮泽在一起只有短短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转身去爱别人。他真傻啊,世界上还有谁会比我更爱他呢,他要放火,我会帮他扇风,他要杀人,我会帮他埋尸,这些,你能做到吗。

我摇摇头,如果他要放火,我会泼水,他要杀人,我会报警。我以为,这样才是对的。

她呆呆得看着我,过了很久很久,她忽然笑了,段暮泽终于遇见这样一个对手了,当初我和他分手时,他跟你说了一样的话。我伸手拍拍她的面孔,林锦言,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想开一点。她怔了几秒,忽然蹲下身去,顷刻成了呜咽的小兽。

我走到暮泽身边,把他头埋进他的肩膀,段暮泽,莫非你是阿修罗。他紧紧的抱住我,亦晴,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坐在双杠上的时候,我叫你下来吗。因为我觉得,我再不叫你下来,你会跟着那些鸟一起飞走。

亦晴,请你忘记我的过去,我想要的人只有你。

[六]

周末的时候,我在街角的花店打工,说是打工其实也只是帮阿姨照看一下店面。父母离异之后,好强的妈妈掷地有声的对我说,亦晴,从今往后你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我亦从内心鄙夷父亲喜新厌旧的卑劣行为,无论他如何央求我都不肯接受他给我的一分钱。

无数次我看到父亲的车开到学校门口,我知道他就在车窗里静望着的我,可是我的背影那么骄傲,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尽管曾经那么多次我都在背地里狠狠的掉下泪来,但是我固执的认为,惟有这样的方式才使得之前无数个蒙头哭泣的夜晚有了报复的意义,才能使我尝到畅快淋漓的快意。其实,敏感如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进入树德高中是父亲的人脉所致,以母亲的高傲,怎么可能卑躬屈膝的去恳求这样一个机会。

清晨笑意盈盈的弹我的额头,美人,我想你啦。每次他出现在我面前都像一个无赖的孩子,我微笑的看着他,找我有事吗?

他挠挠头,我跟锦言分手啦,她还是喜欢暮泽多一些,她还是不喜欢我。我呵呵的笑,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呢,她跟暮泽已经过去了,现在暮泽喜欢的是我,你离间不了我们。清晨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神色,亦晴,我没打算离间你们,我明确的告诉你吧,我要把你抢过来。

好象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的笑声怎么都停止不了。末了,他开始低低的笑。像午夜掠过窗棂的风,无可奈何的嘲弄,你们每一个都是这样,锦言是,你也是,你们都无意例外的死心塌地对他,可是你们要怎么才明白,他根本不曾专心对待你们任何一个。

我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拿出手机,NOKIAN95拥有500万相素的射相头清晰的拍摄下来暮泽和一个女孩子抱着亲吻的样子,我周遭静默无声。眨一下眼睛,再眨一下,确定眼眶里面瞬间的刺痛已经过去。然后再次笑出来,清晨,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你也吻过我,不是吗。一个亲吻,不代表什么。

清晨狐疑的看着我,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我干脆利落的摇摇头,有些故事我们可以不听,有些真相我们可以不知。幸福在很多时候,是蒙昧的人才能享有的东西。越蒙昧,越接近幸福。我宁愿相信暮泽所说的,他最看重的只有我一个。

是蕴涵告诉我的,当初林锦言就是强将自己浓烈的感情加于他,连他跟别的女生说说话都要闹一场,是从她开始,暮泽便对占有欲过强的女生心有余悸。我告诉自己,不用担心,蝴蝶随便捏花也终于要有一朵让它终老。

清晨离开时,认认真真的问我,亦晴,你真的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我笑着反问他,难道你真的喜欢我?

他欲言又止,酝酿了良久,最后留下一个令人心酸的笑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我拼了命都得不到的,暮泽总是可以轻易就拥有。我怔怔的听他说下去,他像委屈的孩子一样像我倾诉,我和暮泽从小一起长大,无论什么我都比他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但是一路成长我并无芥蒂,直到遇见锦言,我那么喜欢她,她却像疯了一样喜欢暮泽。

他们分手之后是我日日夜夜陪着她,可是她每次喝醉了叫的都是暮泽的名字。

那天早上你撞见我和锦言在树林里的时候,正是她向我提出分手,她跟我说对不起。那么诚恳的三个字让我觉得五雷轰顶,原来我做再多还是

还是枉然……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犹如耳语。

我的手轻轻拍他的背,不要难过。清晨,你可知,有那么段日子我一夜夜痛苦,日日不见清晨。

七、------------------------------------------------------------转入树德之前,我曾经是另外一所学校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我曾经当众跟男生打架,一把凳子直接砸向那人的头,鲜血像喷泉一样汩汩冒泡。是因为那个原因,我才被开除,母亲站在校长办公室里脸色铁青,我一言不发,校长无奈的对母亲说,我们学校容不下像苏亦晴这样的人才,请另谋他处。

那时一段怎样晦涩的时光,我换上抑郁症,要靠服药才能睡着。唯一的爱好就是偷偷的跟踪父亲,看着他和他的心齐兹谈笑风生,看见那个女人的儿子意气风发的行走过这个城市,炫耀原本着属于我的幸福。我想经办法弄到那个男孩子的QQ,加了他,陪他说话,彻夜聊天,听他诉说他那个极端的女朋友如何对他死缠烂打,我好生劝慰,细心开导。

后来,终于等到那天,他对我说,如果锦言能像你这样豁达,我一定不会离开她。

我对着电脑屏幕冷笑,明明是他先厌倦了,却把责任全推到那个无辜的女生身上,但我依然呵呵的笑,慕泽,不要这样说,我只是比她懂事一点点。

而心里一个小小的我却在说,我的懂事,全是拜你,和你母亲所赐。

不久之后,我打电话给父亲的秘书,哭着说,怎么办,我想念书。我知道那个圆滑的秘书小姐一定会将我的意思传达给父亲,果然,母亲很快对我说,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转去树德。

一切的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包括在暮泽眼中机缘巧合的相识,我无意间被他相中,从此有了日后这些纠缠和瓜葛。只是在和他一次次霸道而温和的相处后,我那满墙以为终生都不会熄灭的怒火竟然渐渐失去了力量,很多次半夜醒来,我都问自己,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难道真的要忘记那些仇恨了吗?

直到那天,林锦言当着我的面嚎啕痛苦的时候,我心里竟然真的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我不要这个样子,我不要别的女生为他难过为他欢喜,这个人,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我以为我是夜叉,没想到遇到更加骁勇善战的阿修罗,之前所有的努力顷刻白费。回到家里,我第一次问起母亲,你和父亲的婚姻破碎究竟是不是那个女人的错。

母亲正忙着化妆,他最近认识了一个叔叔,阿姨偷偷的跟我说,也许他们会结婚。母亲的嗓门温和而低沉,亦晴,其实你父亲跟那个女人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分开了,你祖父做主让你父亲娶了我。我们这么多年来始终相敬如宾,知道你父亲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又再遇见了那个女人,她的丈夫刚刚去世,他一个人带着儿子还要打理生意,很不容易。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我觉得没有必要将这些陈年往事告诉你,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你只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