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发红,纂紧的拳头骨骼咯咯作响。我们明明相爱不是么?为什么一定要彼此折磨?他的脸埋在我温暖的颈窝,声音渐渐哽咽,我爱你,忆晚,自我七岁与你相识你就是唯一洞穿我灵魂的利箭,那个汩汩涌血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告诉我,要我怎样你才会释然,才肯让我照顾你?

我眼里强忍的液体大颗大颗砸下来,克制了那么多年的爱恋在他的表白中争先恐后的从封闭的心里扑落,一声哀号,在他的怀里沉沦呜咽,墨原,沉重的罪孽我既然已经背负了十年就要一直背负下去,直到终老。

我从他的怀里仰起泪流满面的脸,想叹气,却生生撞上了辞远眉目萧然的神情,胸膛里微微绞痛。

迎着凛冽的风,我点上烟,心里升起阵阵绝望。辞远苦笑着说,我早该想到,出众如墨原,多年来身边红颜展转始终不为所动,心心念念的只是儿时笑靥如花的玩伴。这么多年他看低世上所有女子,惟独对她真心相待。每年她生日都精心准备最好的礼物寄给她,却次次被她原封不动退回来。他视她为遗失的天使,甚至连名字都不舍得说出来。直到他兴奋的告诉我她也考来了这里。

我以为那个女子是惜晨,原来是你。

我以为他爱的是她,原来他只是为了透过她来窥视与之朝夕相对的你。

我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如雨水倾泻,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早没有了眼泪。记忆中最后依次酣畅的哭泣就在他面前,他如长辈一般安抚我,抱着瑟瑟发抖的我信誓旦旦的说,忆晚,你相信我,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你,抛弃你,还有我会一直爱你,永远爱你,陪在身边,决不离开你。

我那样信任他,依赖他,热爱他,但凡出自他口一言一字我都笃信不疑。

他给过我那么美好坚贞的誓言,却又亲手推翻毁灭。

他是我的兄长,知己,伙伴,朋友。他是我的天地神灵。可是他,到底还是将我撇落独自前行。十年来,他是我需要长久静默的名字和需要永远隐忍的伤口。

我,苏忆晚,只是他的蔓殊莎华。

辞远的手探过来握紧我,眼里温柔倾盆,忆晚,让我来照顾你吧。

我笑,难道不怕我利用你?

他的笑轻轻漾开,忆晚,如果我没有给你利用的价值,那会那么遗憾。

[四]

人人都赞我天姿绝色,事实上,我不过是从母亲身上遗落的一抹朱色,不及她指间些许蔻丹。

我的母亲,那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我从未见过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美人。幼时家中有巨幅照片。父亲是翩翩君子,母亲巧笑嫣然,似神仙眷侣。

她端坐在三角钢琴前神情淡然,天籁自她指间流淌,光华流转,雍容典雅。

这样的女子,居然也没有幸福。

我六岁,父母大宴宾客。父亲最好的朋友林叔叔携妻带子,那个眉目清秀笑容天真的男孩子就是林墨原。他大我一岁,他的母亲相貌较家母略逊一筹,胜在风情万种。

我与墨原有一张合照,我抱着海豚玩偶,他站在我旁边,胸前有个大大的米奇。定格后,那时就是我们共同的童年记忆。

我们是彼此最初的爱恋,一同上学,一同下课,他辅导我的功课,假日一起玩耍。有两个苹果他会把大的给我,只有一个苹果他会去吃香蕉。

记忆中最美的片段,天空是彻骨的蓝,云朵是尽心的白。我喜欢的男孩子在阳光下朝我眯着眼睛笑,忆晚,将来我长大,要娶你。

睡梦成真,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残留水纹,空留遗恨,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能相随,永生永世不离分。

物极必反,钢极易折。

年幼的我不懂幸福是易逝的东西,眨眼的光阴里,一切终成败局。

多年后我依然认为父亲是爱她的,他与林太太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他只是被她的妖媚迷了心志。也许男人都一样,看久了莲花,就觉得牡丹美。

只是骄傲如母亲,决计不肯聆听父亲的忏悔,压她不相信两个人的奸情只是女方一厢情愿。她的冷静遁影无踪,那样的歇斯底里。闹得满城风雨。

我躲在房间里,用尽全身力气咬住自己的的手臂。

父亲终于放弃挽回这段感情,把公司交给亲信,远走国外。她再也没有任何力气维持满目疮痍的生活,把我留给亲戚,草草嫁人,半年后跟着夫婿移民加拿大。

只是一夜之间,我竟成孤儿。父母的朋友都来看我,小小年纪的我已经懂得,在他们表面的悲痛下无非是一颗看戏的心。

浓墨重彩的一出戏,我要完美谢幕。

直到他出现,细细碎碎的刘海后哀伤的眼神,我所有的悲伤和屈辱顷刻溃不成军,转身逃遁,他跑上来追上我,不要怕,忆晚,只有我一个人来。

那时的我尚不懂得仇恨,只是觉得羞愧。我在他怀里哭到不能自已,他浑身僵如石块,抱紧簌簌颤抖的我,向我许下诺言,即使全世界都遗弃我,他仍然会陪在我的身边保护我。

他是我唯一愿意毫无保留去相信的人,我的眼睛哭肿,喉咙沙哑,将一生的恐惧和悲戚一次了结。我质疑了所有人,却坚信了小小的他。

一个星期后我站在人楼空的林宅,浑身抽搐,却没有一滴泪。

我只有学会了憎恨和怨咒,连同他祸害得我流离失所自己却重新开始的家庭。

这一生,我会因这恨而生,而强大。

[五]

我与辞远相处甚欢,他迁就我忽冷忽热的古怪性情,带我涉足每一处只是听闻过的场所。轻轻拈着我中指上被笔磨出来的茧,柔声问我疼不疼。

某些时刻,不是没有真性情的。可是一旦撞上墨原哀伤的眼,血液仍似凝固。

深夜里惜晨爬上我的床,怅惘的问我,为何我总感觉他离我很远,他总是心不在焉。她忽又笑了,不过没有关系,他肯与我在一起我已经感激涕零,我爱他,这就可以。

我闭上眼,心里长叹。

他的笑容充满揶揄,你放过辞远我就放过惜晨。

我平静的看着他,林墨原,你这个人渣,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你。末了转身被他从背后抱住,鼻息烫在耳际,忆晚,你也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你。

十年来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你的生日,你把我寄给你的所有礼物都亲手退回,执意拒绝我的关心。我无数次瞒过父母偷偷溜回去看你,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路人。甚至在你高考完的那天,我想带你去庆祝,可是你站在校门口大声的问我是谁,众目睽睽下你说你不认识我。

新生入校我看见你的名字不禁狂喜,可是你,你居然成了我最好的朋友的女朋友!

苏忆晚,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多恨你。

我微笑的对辞远说,我想我还是不习惯爱情。他几乎要将我摇碎,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墨原?

我眼中有泪,却含泪而笑,这种时候也不得不笑。即便年轻,却也是千年道行,辞远,别追问我原因,我很为难。

晚上见到惜晨,她冷冷立于窗前,眼里空无一物。我小心的唤她,她的眼泪落得那么紧急,哭泣着问我,为什么你要隐瞒我。为什么他要利用我。

高高在上的林墨原,他居然跟我说对不起,为什么他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要拆穿真相,为什么连做鸵鸟的权利都不给我。

他说自他七岁开始,心里就只有一个人,为之喜而喜,因之悲而泣。而我,不过是他用来气她的工具,忆晚,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

我只剩下心在喉头涌动,哽咽失措,想要解释却哑口无言。过了片刻,我把脸埋在掌心里号啕大哭。

深夜,电话尖叫划破空气。

在医院的太平间看到被车碾得支离破碎的惜晨,她是去找墨原的路上遭遇车祸的。

我瑟缩在人群里看着她那块手帕,手里纂着一张纸,惜晨娟秀的笔迹。

忆晚,时间不过是一连串的刹那,我只是舍不得我们曾经的感情。我可以原谅他不爱我,但是我无法原谅他利用我,问自己,是否可以因为你的爱原谅你,但是墨原始终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我爱他甚于你和我自己。

所以,我恨你。

穿国嘈杂的人群,我踉跄的走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

[六]

一个冗长的梦境,仿佛听到墨原的抽泣,他问我,你忘得掉我么?忘得彻底而决绝,恍若生命里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来左右你的人生。

我放肆地哭着摇头,我骗不了自己,我真的忘不掉。

自他弃我而去,熊熊燃烧的怒火就是我唯一的动力。我不与任何人交往,没有朋友,孤身立足。面对长辈们的担心和关爱摆出一个拒绝的姿势。我一路走来,谢绝了所有的爱慕,磨砺得这样坚硬冷漠,越走越远,却也无非是按着时间续貂行事。

多少时日我在暗夜黯然,荀麻在梦里恣意生长,杂乱缠绕我前进的脚步,天堂是我不可触及的地方,不如快些老去,也许能因此而,不惑。

从昏睡中醒来看到辞远温和的脸,泪水漫溢,他轻轻抱住我,忆晚,都不是你的错。

我推开他,捂着脸,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是罪恶的人,当年若不是我犯下口孽,将无意间撞见的父亲与林太太的奸情告诉了母亲,他们应该还是这世间最幸福的眷侣。而惜晨,她待我亲如姐妹,她善良单纯,却因为我的自私而不得善终。我有什么资格恨墨原,我自己其实才是个罪人……

我变的歇斯底里,一直以来安静与理智全部瓦解。

忆晚,我爱你。辞远扳过我的脸,诚实的看着我,忆晚,相信我那都不是你的错,即使所有人都离开你,还有我在爱你。

我幽幽看着他,这句话,他也说过。

他的脸帖上我的手,我不一样,你记得我说的话吗。忆晚,我等你三年,毕业那天我就娶你。

我闭上眼,潸然泪下,墨原,我就这样把自己嫁掉。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的故居门口,漫天大雪,我轻声说,十年前那天我就是在这里站了一夜,凌晨回去时浑身冻僵。

他堪堪看向我的眼神无比震惊,父母迫我离开时,我死活要去找你,也在你家门口站了一夜。

我心脏深处轰然炸裂,为何要在这么久之后我们才终于了解,儿时的对方,并未将自己抛弃,我们本该有的一场告别在宿命残忍的掌心里拓成两条未能相交的纹路。

他的泪落下来,明天我就要前往多伦多,你自己要好好珍重,辞远,他值得……

我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不明白为何我们要相遇,亦不懂得在注定短暂的时光里为何要彼此成恩仇。如果,一人退一步,也许早就成就了人间喜剧。

他必须走,惜晨的死同时也绞杀了他。惟有离开,才能释然。只有幻灭,才能重生。

他一直吻我,霸道而温柔。天昏地暗我们都不管,只有这一夜,忐忑一夕暮去朝来。

念君之音,如闻钟磬。以心为漏,血滴为更。

别过今夜便洗心革面。别过今夜,重又永远成别离。

盛传我倾国倾城,其实,我不过只想倾倒爱人。

很多时候,我们心里念着的,和身边睡着的,往往不是同一个人。

我抬头看见湛蓝的天空上云朵变换莫测,泪水朦住双眼。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终于在时光中磨平了棱角,有了一张不动声色的脸,再也爱不动,再也恨不起。

36.蔷薇开尽绿荫凉

[一]

我注意到你是在学校附近的那个十字路口,你像大多数男生一样背着NIKE的包,穿NIKE的板鞋,G-STAR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剪得很短,干净利落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锐气,周身是锋利的气质。我不是花痴,只是碰巧站在你的旁边一起等待红灯变绿灯,无聊之际就端详了一下身边的你。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让我想起古代描绘美少年的句子,眉如墨泼,鬓若刀裁。

30秒后,我和你一起从马路的这边走到了马路的另一边,绿灯再次变成了红灯。这时,一只不知道病得毛都掉得七零八落的小狗从你的脚边走过,懵懂的踏出马路,你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那只小狗居然真的停了下来,你蹲下身去把手里的面包撕成一条一条的喂它。

30秒之后,红灯又变成了绿灯,你拍拍它的头,笑着说,刚刚车多,现在才可以过去嘛,乖哦。

它看着你,小小躯体有一点点瑟缩,但是神情乖巧温顺,然后欢腾着扑向了对面马路。

你拍拍手里的面包屑,云淡风清的从我身边走过去,你的眼睛一直直视着前方,理所当然的忽略掉了我这个貌不惊人的丫头,可是你不知道,你无心的那个举动在那个阳光和煦的午后给了我怎样的震撼。

从小到大,别人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时,我第一反应就是善良。

他可以不那么高,可以不那么帅,可以不在大街上蹲下来为我系鞋带,可以不在炎热的夏天举着快溶化的冰淇淋在我家楼下等我,可是他一定要有一颗善良的心,那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关于你,我还是知道一点点的。社团的学姐跟我说,你大一那年是以理科状元的身份考进来的,这个学校里的男生大部分都只会死读书,可是你不是,你还会打篮球,你的画拿在全国比赛中都拿过奖,你还练得一手好书法,听说你专心写字的时候即使突然从你背后去抽你的笔也是纹丝不动的。真正让你名声大震的是你大一那年的艺术节,你和你的朋友组成的乐队在台上引得无数女生尖叫,最后一个音符停止时,你把贝丝用力的摔在了台上。

学姐向我描述当时的盛况时,整张面孔都是玫瑰般的红晕,嘉言,你是没有看到当时那个场面,有人拍下了他的照片发到学校BBS里,两年来那张帖子始终占据在首页。

你是这个学校的传奇。

当晚我第一次登陆上了校园BBS,找到了学姐说的那张帖子,一年前的你跟如今看起来没什么不同,那几张照片拍得很好,无论是角度还是光线都堪称完美,我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过了很久,我觉得自己的脸红了。

我用鼠标点了那几张照片,然后右键另存在一个文件夹里,那个文件夹有和你一样的名字,苏善予。

[二]

学校篮球比赛的时候,我被朋友拖着去观战,由于到得比较晚,已经没有了位置,我只好站在场外拿着小喇叭拼命的吹。

金融系和国际传播系,在学校里并不算热门的两个专业,却吸引了无数观众,很简单,其中一大部分的女生是冲着你去的,满场的尖叫,声音可以压住裁判的口哨声和现场的解说员。十月阳光明晃晃泼下。每张面孔脸如此热烈生动。我混迹在人群中看着你抢断,过人,三步上篮,动作流利,一气呵成。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你被对方的中锋撞倒了,比赛暂停,你的队友都围上去,你只是微微的笑了笑,爬起来继续比赛。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被一群人渣逼着去买饮料。我抱着一大堆冰镇的可乐可橙汁转身,撞到迎面而来的你,我一个踉跄,怀里的饮料淅沥哗啦滚了一地,那一刻,我很没出息的脸红了。你瞪着眼睛看着我,我简直有点想哭,这是我们第一次直面对方,可是我竟然是这么狼狈的姿态。

你帮我把饮料全部捡起来,你忽然说,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好面熟啊。

我的脸更红了,哆嗦着说,你认错人啦,我……我……我走啦。说完我转身就跑了,顾不得你在身后大叫,喂,喂。我想我得赶快跑掉,真希望你回去的路上撞到电线杆,把今天下午的事全忘掉,下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我一定要优雅从容。

可是当我好容易坐在朋友帮我挤出来的位置上几分钟后,你一瘸一拐的走到我面前,嬉笑着说,喂,你怎么跑那么快,我喊都喊不住。

虽然我没有看周围人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们的嘴里一定都可以塞下一枚鸡蛋。我哑口无言的看着你,你还是笑,我脚受伤了,你陪我去医务室好不好?

这下,周围清楚的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我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你停顿了片刻,干脆直接伸手来拖我,不管不顾牵起我的手就走。我不记得我们是怎样离开体育馆的,我根本没敢回头看,我怕一回头就被那些眼睛里射出来的利箭射得死无全尸。

校医帮你包好受伤的脚之后,你像个小流氓一样望着我笑,嘴角歪歪的,邪气十足,你说,喂,你该还我钱了吧。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你,什么钱?你挑起眉毛,装什么傻啊,两瓶可口可乐,三瓶鲜橙多,一共是15块。我连忙把钱包打开,眼前一黑,早上取的那两张一百块钞票整整齐齐放在里面。

难道是天要亡我吗?

[三]

很快,我成了学校里的名人,有人把当天用手机拍下的照片传到BBS里,下面回帖的基本上都是女生,很多人都在问这个女生是谁?很快,有认识我的人就解答了大家的疑问,这是报刊系的新生,周嘉言。

你不会知道那段时间,因为你的缘故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困扰,每天都有人跑来我上课的教室装做无意的打量我,而从那些人的眼神里我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连教授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最近上课的人数陡然上升?

我永远记得那天下午,在阶梯教室上完最后一节中外新闻史,我收拾好课本正要离开,一个女孩子径直走到我面前,眼睛里含着深深的幽怨,她问我,你就是周嘉言?

我懵懂的点头,全然不知道危险近在眼前。

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她的巴掌像兜头而来的一阵暴雨,根本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我只听见左边脸颊轰然炸开的声音,耳朵里有无数的轰鸣,眼前一片黑暗。

她的眼泪很快汹涌而出,周嘉言,请你自重。

看热闹的人过了很久才散开,我一直怔在原地动弹不得,朋友来拉我的手,我转过脸去望着她们,眼泪湿湿的淌了一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善予,为什么你会让我惰入这样的耻辱中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整整一个星期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没有下过楼,大家买来我平时最喜欢的巧克力泡芙我也没兴趣,各种零食的包装袋堆在桌子上像我那颗支离破碎的自尊心,我恨你,我也恨那个神经病,我无法想象目睹了那天我被打事件的同学们会用怎样不堪的言论议论我。

周末的时候,大家都不在,整个女生公寓都很安静,我饿得气若游丝,理智和骨气正在做激烈斗争的时候,我听见你在楼下叫我,我提着最后一口真气趴到窗户上往下看,你的笑容像夏日的阳光般刺痛了我的眼眸,你说,周嘉言,下来吧,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你女朋友打了我,我又愚蠢得没有还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你愿意赔罪,我没道理放过你。所以那天下午我把江南食府里最贵的菜全都点了一份,为了报仇,我甚至点了鲍鱼。可是你一点都没生气,亮晶晶的眼睛里依然充满歉意。

送我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路边昏黄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有个乞丐婆婆拦住我们,不停的说,先生小姐白头到老,你把身上仅剩的20块钱全部给她了。我拉拉你的袖子,现在骗子很多。你的眼神那么清亮,你说,她那么大岁数了还要出来乞讨,就算是骗子也骗不了我多少钱去,没关系。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也会害怕你被人抢走。

也就是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你符合我对爱情这个词全部的幻想,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虽然有很多人喜欢你,可是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可是我这腔微不足道的爱慕,你感觉到了吗?

[四]

莫泊桑的一篇短篇小说里有一句话,爱情是什么呢?全世界除了他之外看到不其他的男人。

当我发现除了你之外我看不到其他男生的时候才觉悟,也许我是爱上你了吧。可是你的光芒就像当头的烈日,还有你那个强悍霸道却明艳动人的女朋友,这种种的一切,让我只能连爱这个字都隐没在嘴角。

那天在送我回公寓的路上你诚恳的向我道歉,你说,周嘉言,我真的没想到我无心的举动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很像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而且你脸红的样子特别好玩,如果我早知道阑珊会跑去打你,杀了我也不会接近你。

我傻傻的看着你,哦了一声。

你揉揉我的头发,像是抚摩一只小狗,你的表情在那一刻问都得可以掐出水来。过了很久,你说,其实阑珊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高中的时候她就把我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揪在校门口狠狠的打了一顿,那个女生后来见了我都绕道走。

我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这样?

你说,也许是没有安全感吧。她总是觉得我心里有另外的人。

我说,那你心里有另外的人吗?

你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是个秘密。

我又问,那你喜欢你女朋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