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睫毛有微微的颤动,但是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他妈妈叫我出去,美丽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反倒是我安慰她,不会有事的,我都还没答应做他女朋友呢,他不会甘心的。

她听了这话终于微笑起来,细细看了我许久,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说,乐言,阿姨谢谢你,想必你也知道意年的身世。她说了几句眼睛又红了,我连忙说,阿姨不必自责,上一辈的事我们不懂,也不好说话。但是你有你的难处,他应该体谅的。她擦擦眼泪,又笑了,意年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这么多年来,我始终觉得亏欠他太多了,他年纪越大,我越害怕,我拿他简直没有一点办法。

我想起聂意年倔强的眉眼,心里也走过意思叹息。他妈妈接着说,今天晚上我叫他回家吃饭,他不肯,一个人去飙车,我接到电话的时候都站不稳……

我沉默下来,聂意年,你真是太任性了。他妈妈还说,我反倒他手机里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拨出去的电话就是你的,想来你一定是他很在乎的人,所以采取找你。

我心里一惊。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还想着我,难道我对于他来说那么重要?我从病房的门里看进去,他的睡姿安详静好,聂意年,你一定要快点给我醒来。

【H】

女生公寓楼下,他扯着嗓子喊我,周乐言,滚下来。我不慌不忙走下去,聂少爷,有何贵干?他扬起眉毛笑,你不是说过只要我醒来你就做我女朋友吗?说话要算术啊。我双目一瞪,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他也呆了,怎么,你骗我的?

我挑起眉毛问,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先骗了谁呢?他怔住,什么意思?我拿出那枚硬币在他眼前晃,阳光反射的他睁不开眼睛,我说,到现在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这枚硬币究竟有怎样的故事?

他似乎傻了,一言不发。

我不理睬,继续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每天放学都不肯回家,在一个小公园里游荡,另外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小女孩观察了他好几天,后来女孩子主动走过去和他聊天。这个男孩子脾气很坏,不理人,女孩子跟他说了很多天的话才把他打动,他说他不开心,女孩子就带他去了许愿池,把自己早餐剩下的一块钱硬币给了他,告诉他只要心中有愿望,并且相信自己,就一定能实现。

意年渐渐笑起来,我不理他,继续说,后来突然有一天,这个女孩子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个男孩子了,她很生气,觉得他太不够意思了,就算要走也要说一声嘛。很多年后在大学里,这个美丽高贵的女孩子被坏人袭击,有人救了她,她捡到一枚硬币,他并不知道这枚硬币就是很多年前她给那个男孩子的,而那个男孩子明明早就知道这一切却硬是没有说出来。

聂意年,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终于有些生气了。

但是他脸上却是惊喜的笑容,乐言,你想起来了?

我转身就走,他跟在我身后可怜兮兮的教我,乐言,不要生气了。我突然停下来,告诉我,为什么硬币的中间有个孔?他背着阳光,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他缓缓的说,我离开之前特意去许愿池找到这枚硬币,在中心穿了个孔,用红绳挂在脖子上,我走到哪里都戴着它。乐言,我一分钟都没有忘记你。

我静下来了,过了好久,终于把手伸向他。聂意年,我已经同初时说了,我先遇见你,没有办法。

他慢慢绽开了笑容,握住我的手,周乐言,你终于到我身边来了。

是的,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告诉她,那些往事不是我想起来的,而是趁他住院的时间在他的寝室里翻出他的日记是看到的,他的字迹工整,记述了我们之间的琐碎小事,包括那天晚上他跟踪我去田径场,然后叫他兄弟装色狼吓唬我,然后他再出来英雄救美的阴谋。日记的扉页上写着一句话,周乐言,我知道给我硬币的那个人,是你。

38.莫爱

[何去何从]

她总是在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总是有个温柔的声音不断的唤她的名字。那个声音的来源有时好象近在咫尺,有时又像隔着彼岸。她在森林里,流水边来回的寻觅着,却从来都没有找到。

梦里的她散落着一头长发,穿着白裙,打着赤脚,脸上全是迷惘的表情。她隐约的觉得那个声音所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归宿,于是她一直坚持。她知,那是她要给自己的灵魂找个出口,所以不辞艰辛,披星戴月,夜以继日。

明知道是没有希望的事情,她却执迷不悟。

每次从梦里醒来,总觉得全身疲惫。好象真的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于是她告诉自己,终有一日能找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

但她不知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她是没有任何方向的女子。孤寂着,一直孤寂着。经常在夜里在一张白纸上反复的写着四个字: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这是一直没有答案的问题。

她叫莫爱。莫就是不要,就是没有。莫爱,就是不要爱,也没有爱。

父母取这个名字的时候纯粹出于“缺什么补什么”的心态。因为彼此之间早就没有感情,只好希望女儿能够得到足够的爱,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取名为“爱”本是好意。可惜她姓莫。

年少时就对一切冷淡,对任何事物都表现出厌倦。没有什么是她特别渴望的。她常常会端详自己的掌纹,错综杂乱的纹路,看不穿的天机。后来喜欢用塔罗牌为自己算命,诡异的文字解释,脆弱的生命。母亲劝她不要痴迷与这些,她亦是轻蔑。

如果塔罗牌真的会让她折寿,那就放肆的折吧。反正对于人生,从来都是没有任何期待的。

父母在经历数年的冷战之后,终于下决心结束那场自始至终就是错误的婚姻。离婚时父亲问她莫爱你想跟谁?

她没有小名和昵称,只有连名带姓的生硬称呼。莫爱,两个温柔的字眼拼到一起居然显得如此的苍凉。

十岁的她漠然的说,我谁都不跟,我要一个人住。

心渐渐麻木得像一块坚石,冷漠,无谓又无畏。清醒的感受时光在身体上划过的凉意,看着自己颓废苍白的面容,忽然轻声的笑了。笑容里带着略微的凄厉和轻蔑,她说,什么是爱,我只知道什么是钱。

只要你们给我足够的钱,我就可以过得很好。这是她对父母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父母双双离开这座城市,把握自己能把握的所谓幸福。她的性格里显露出一些让人恐惧的因素,因为太强大而迫使旁人远离。每个月她都会按时收到两笔不菲的汇款,她用这些钱给自己买一切女孩子梦想得到的奢华物品。她要用金钱来弥补她生命里的某些空白,那是从她出生就注定得不到的东西。

在一切的繁华和沧桑尘埃落定之后,她才会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

[你到底是我的福,还是我的难]

她一直记得易泽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绿茶香气。他的面目,声音,温度都渐渐被时间掩盖,残留一个模糊的概念。只有那似曾相识的气味,历久弥新。充塞她的记忆,注入生命,永不淡忘。

他的名字刻在她的手臂上,那些颜色,那些鲜血,混合着她的爱与恨,成为一个永不磨灭的烙印,亦是一个永不破灭的诅咒。让她不能逃脱和释怀。她把自己隐藏在寂寞中,任伤口一遍一遍的溃烂,淋漓尽致的疼痛,痛不欲生的绝望,她在痛却知道自己无法选择。

出身无法选择,爱情亦是无法选择。

她说,我在梦里一直在不停的行走,脚很疼,有时会流血。我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但是那个声音总是在引诱着我,我无法置若罔闻。于是我不顾疼痛,坚持前往。哪怕是悬崖峭壁,我也义无返顾。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要什么。

曾经以为是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她和易泽。

他们认识的那天,阳光灿烂得很。高三联考的十考场里莫爱趴在桌上酣睡。她又梦见那个声音在叫她,这次的场景是在丛林里,一地的荆棘。她惊醒过来,满脸是汗。

离交卷还有十五分钟,她是一卷空白。

旁边那个男生忽然扔个纸团给她,趁老师转身的时候对她作了个口型:快抄!

莫爱刚打开纸团就被老师逮个正着。老师得意的说,我都注意你好久了,一场考试从发卷就开始睡,我就不相信你会不抄。说罢连旁边那个男生的试卷一起收走了。

莫爱好奇的看着旁边那个捶胸顿足的男生。自己并不认得他,记忆中也没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也许是他认识自己。毕竟莫爱在这个学校是出了名的漂亮女生。但是如果认识她的话,就应该知道她是不在乎考出什么分数来的,莫爱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到最后还连累了他自己。

在政教科里,那个男生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坚持说莫爱是无辜的。后来的结果是两个零分。全校通报批评。高三学生莫爱,祝易泽,考试舞弊。零分处理。

那是他们的名字第一次被联系到一起。

很久以后莫爱问易泽当时为什么要帮自己。易泽说我看你一脸的汗,肯定是没有人给你抄你急出来的啊。

莫爱就抱着他笑。易泽你真是个好人啊。

关于那个梦,她却是一直都没有让他知道。

舞弊的事情过去几天之后,莫爱看见易泽在跟学校领导讨论关于辩论会的事。她问喻子,那个男生怎么还敢跟领导打交道啊?

喻子说易泽他是优秀学生呢。其实他每次考试都会给周围写不出来的人抄,只是跟莫爱的这次格外倒霉。被抓了个现场。

莫爱使劲的推了她一把。说得跟捉奸似的,什么叫抓了个现场嘛!她心里却有点不舒服,原来他并不是只帮自己的。还以为自己对于他是特别的,原来他是对谁都好。虽然这种好的方式存在争议。

后来他们在一起之后莫爱跟易泽说出了这一段,易泽认真的说,我对你是特别的好。

他们在一起的过程是被很多人津津乐道的。

中午莫爱在播音室等播音的喻子。随手拿了本《女友》来看,那是喻子准备用来播报的资料。正好易泽来播音室拿资料,也是随便问了一句“我的《女友》呢?”。

莫爱脱口而出:在这里。

他们一问一答被喻子还没有来得及关上的播音设施传播到了学校每一个角落。全校轰然。

易泽啼笑皆非。莫爱哭笑不得。

晚上易泽找到她,他说莫爱你做我女朋友吧,反正黑锅我们也背上了。干脆让它成现实算了。你看我为了你都得了人生中第一个零分了,你也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吧。

莫爱一直盯着他的脸,不动,不说话。

易泽的脸慢慢的就红了,他说算了,我开玩笑的呢。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听见莫爱轻声的笑了。她说易泽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真是喜欢死你了。

才开始时的感情还是很纯粹的。有在学校门口等得融化了冰淇淋。有长达几个小时的电话粥。有易泽手腕上的佛珠,有莫爱脖子上的坠子。

还有易泽口中温柔的昵称:莫莫。

她以为此后可以一直这样好下去,可以一直幸福到天荒地老去。她告诉易泽自己一直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只有在他的身边才感到塌实。易泽就会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他说那我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呀!

莫爱最爱看易泽笑起来的样子。那是她自己从来都没有的表情。快乐而单纯的心境,最有感染力的热情,莫爱从来都没有。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像棵樱花树,要在泥土里埋很多血腥的尸体才能开出灿烂又绚目的花。

樱花美丽,却何其残忍。莫爱与易泽都以为这段感情能给她救赎。却不知道很多的悲哀都一直存在,并且在劫难逃。

有天晚上易泽送莫爱回家。途中他问她,莫莫,我能不能亲你?

莫爱心里有点好笑。你要我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说好?也太不矜持了。说不好?那你就真的不亲了?她说我要是说不好呢?

易泽把她拉到怀里狠狠的吻下去,莫爱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绿茶香味,眨着眼数着他的睫毛。易泽松开她,你说不好我也是要亲你的,你不会把眼睛闭上啊?连这个都不会。

莫爱没有等他说完,身手抱着他,主动吻他,痴缠好久。然后她冷冷的看着惊讶易泽。谁说我不会,只是看我愿不愿意而已。

那是莫爱第一次在易泽面前袒露出性格中倔强的部分。她要他知道,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她就是这样外表淡漠,内在却有张扬的乖戾和嚣张。她说易泽你以后不要说我笨,我不喜欢。

易泽安静的点头,他曾经以为自己对于她是不一样的,以为自己可以帮她找到一种平和的生活方式。看来他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她在凌晨打电话给喻子。问她,喻子,你相信爱情吗?

喻子睡意朦胧。她说莫爱我想睡觉。

我以前不相信世上有爱情的。莫爱像是说给喻子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可是我很爱他,喻子,你有没有试过爱一个人,很怕他消失,很想握着他的手一起死。

喻子在那边已经沉睡。莫爱放下电话。起身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进。那些冰凉的液体好象周游了她全身,有微微的寒意从骨髓里,肌肤里一点一点向外渗透出来。她望着镜里苍白的自己诡异的笑了。她说,易泽,不要背叛我,如果你敢,如果你敢的话……

过去没有你,没有关系,我已经坚强地走到了现在。已经遇见了你。但是如果以后你敢离弃我,我一定会弄得鱼死网破。

很久之后莫爱还记得那个晚上。易泽手心里的温度,她冰凉的身体的颤抖。

窗外雷雨交加,好象每到闪电都是冲着她迎面而来。莫爱忽然有了空前的惶恐,她想伸手抓住些什么让她觉得真实的东西,可是什么都很轻忽,没有实质。她号啕大哭,拿起美工刀在腕上一刀一刀用力的划下去,血的颜色是殷红的,像一朵一朵的伤花在盛开。

她打电话给易泽,一边哭一边重复的喊着:你来陪我。

易泽诚惶诚恐的帮她止血包扎伤口。不敢责骂她,不敢有任何怨言。握着她的手陪她一起躺在床上。等她自己平静下来。

莫爱把易泽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易泽感觉到手心里全是湿意。

她说,易泽,我知道我这样不好。我知道我一直都让你担心,我知道你很累。我什么都知道。其实。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像喻子那样生活,健康的,开朗的生活。可是我一直都做不到,我无能为力。我总是听到有个声音在叫我,它说莫爱,到我这里来。

也许是命运的召唤,易泽,我逃不了的。

易泽,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易泽紧紧的抱着颤抖的她,他说莫莫我这么爱你,你一定不能死。

彼此都高估了对方的耐心。莫爱常常会无理取闹,痛哭,痛骂。易泽一次一次的忍下来,已经是筋疲力尽。

无休止的伤害造成了无休止的误会。然后无休止的误会又引发无休止的伤害。反反复复,恶性循环。

喻子看不过去,劝莫爱要珍惜易泽,莫爱不屑,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他爱我吗?既然他爱我就要宠我,宠得我无法无天。

其实她内心何尝不觉得自己荒唐,何尝不为易泽叫屈。那么优秀的男孩子,身后是一捧一捧的爱慕眼光,他凭什么要被自己这样折磨这样伤害这样摧残。难道就因为他爱了自己,因为自己的病态的爱的标准,就成为了他的罪过?就要纵容她的一切恶劣行为?她总是这样患得患失,害怕失去,就用尽各种方式去捕捉,去印证。

她骂自己,莫爱,你真是卑鄙。

时常在言归于好后问易泽,你会不会不要我?

易泽无奈的叹气,莫莫,你要乖乖的我就不会不要你。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忍多久。

这一场最终还是有了完结篇。用易泽的血和莫爱的泪画了个遗憾的句号。

那天中午易泽在跟班上的一个女生讲题。莫爱冲进去劈头盖脸的对着那个女孩子骂了很多难听的话。易泽脸上挂不住,斥责她就她不要胡闹。喻子解释说是莫爱听到谣言说他和某个女孩子关系暧昧。莫爱不听任何人的劝告,骂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她指手画脚。怒目而视。

终于,易泽忍无可忍的对她吼道:莫爱,你给我滚出去。

她呆了,片刻后她从身边抽出一条凳子对着那个女孩子砸过去。喻子惊叫出来,易泽额头上不断的冒出了鲜血。他帮那个女孩子挡住了一击重创。周围的人都慌了,只有莫爱。一动不动的看着易泽。

所有的人和声音都消失了,一切都停顿了。在易泽的眼里她看到了太多的东西,平静,镇定,绝望,以及他们之间再也不能挽回的结局。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混合着易泽的血,一片狼籍。她知道,终于到了为自己骄纵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转身离开,走得决绝。再怎么伤心后悔,也不在这么多人面前哭。

高考完的那天她看到了易泽,和他身边的喻子。他们一付举案齐眉的幸福模样。

她内心酸楚难抑。她不能怪喻子,是她自己一味的固执,一味的放纵。是她亲手把易泽从自己身边推走,推到喻子身边去的。

她说易泽,你头上的伤好了吗?会留疤吗?易泽,你要好好的对喻子,她会是个比我好得多的女朋友。至于你和我,你一定要忘记。易泽,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易泽的眼睛红了。莫爱忽然很心疼,易泽哭了呢。这个一直给她无尽的爱的男孩子,居然哭了。她说,易泽,你怎么哭了呢,你哭得我都想哭了。

他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傻莫莫,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你自己不是早就哭了吗。

从此之后半夜从梦魇里惊醒第一个想起的人,曾经握着她的手给她温暖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易泽,你到底是莫莫的福,还是莫莫的难?

你会不会偶尔也想起我们那一段时光。会不会记得那个用自己的方式爱你,最后却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的莫莫?

过去的,已经过去。你给的,我永生永生都会记得。

[这一场,一直都不是爱]

在混乱的酒吧里,她和明宣拼酒。一杯一杯的灌进肚里,脑子里却还是清醒。明宣骂她,妈的,没见过你这么能喝的女的。

莫爱大笑。妈的,现在不就让你见到了吗。明宣嘟嘟囔囔。不知道易泽他喜欢你什么地方。

莫爱顿时沉默。祝易泽,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名字了啊。从什么地方又跑出来了。怎么提起这个名字心里还是会痛?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易泽确实是走了,和喻子一起走的,他们一起去北方读大学了。

喻子代替了莫爱去履行与易泽双宿双栖的诺言。而她,却留在了这里。她没有考上什么大学,没有易泽给她抄,她什么都不会。父母要帮她找个大学也被她拒绝了。她说,你们又不是养不起我,我才懒得去读什么狗屁大学。

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啊!莫爱想,我要开始我醉生梦死的生活了。

易泽他们走的哪天,莫爱坐在海边给易泽发短信。连续发了十次一样的内容。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哭吗?

她记得那天晚上易泽握着她的手说,莫莫,我这么爱你,你一定不能死。

但是这次易泽说,莫爱,别闹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我和喻子会想你的。

莫爱忽然觉得很好笑。喻子,喻子,喻,玉!宁为玉碎!她真的笑了,原来她也是恨喻子的。莫爱起身把手机丢进海里,漂了几下然后就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与易泽,真的断了。

不想了,不想了,都是陈年往事了。莫爱一挥手,继续喝酒。明宣沉默了,心里知道她还是放不下的。

高中时他就一直喜欢她,但是总觉得自己离她很远。后来她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女朋友,虽然他很失落,但也觉得高兴。毕竟易泽是那么优秀的男生,自己却只是个不良少年。再后来易泽和她分手了,他没有劝易泽去找她和好,也还是不敢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终于,她和他一样,留在这个城市没有去读大学,他很开心。明宣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照顾莫爱了。他的未来是一片茫然,她的也是。但是两个人一起,路就会好走些。

他带她来酒吧,只是想让她好好的醉一场。她一直太清醒,醒着就疼。只有醉了她才会哭出来。明宣没有想到莫爱是那么能喝的一个女孩子,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喝不醉的。

后来莫爱还是神志不清了。明宣送她回家,她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松手。明宣哄她,莫莫,睡觉。他和易泽一样,叫她莫莫,无限温柔的称呼。莫爱抱着明宣,激烈的吻他。明宣惊呆,用力的推她却怎么也也推不开。

莫爱说,明宣,我们上床吧。

明宣只当她说醉话,没有理她,倒在她旁边睡下。倦意来袭,很快他就睡着了。莫爱轻轻的拍他的脸,长长的叹气。他的脸也很好看,却没有易泽干净的气质。这世上,毕竟只有一个易泽。莫爱惨笑,原来自己还是忘不了。易泽走了,自己却还在原地。

她知自己并木醉。在这一晚,她是真的想找个人陪她放纵。她要用自己的堕落来惩罚易泽的决情。反正自己爱的人已经走了,跟谁乱来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看来她找错了人。

后来他们还是发生了很多事。

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还是寂寞。总要借助外界一点温暖的东西来帮他们逃避孤单。莫爱与明宣在一起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暧昧的情愫终于变的明朗起来,过往的细枝末节终于清晰。莫爱心里清楚,她与明宣,只有露水的缘分。

浮萍之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