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静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过分了,于情于理,他是我男朋友呀,男朋友看看我的手机不是什么大错呀。

可是我是要面子的人,我死都不会在他面前说句对不起。我转移话题,试做温柔的口气说,你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吧,我有事,送不了你,自己好好的啊。

我一温柔他就受宠若惊了,整个眼睛里都是惊喜的光芒,语气也是那么小心翼翼的,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要是想我了打一通电话给我我就飞回来陪你噢,任何时候都可以。

他一说这句话我心里就更难受了,好象从最开始就是这样,无条件的迁就着我。他在一群女孩子中间看到了唧唧喳喳的我,顿时惊为天人。在所有男生都把我当兄弟的时候,他像伯乐一样把我挖掘出来,牵着我的手向全天下宣告,林向晚就是我想要的女孩。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里,我一夜之间从灰头土脸的男人婆晋升成公主,这个让无数女孩子趋之若骛的男生给了我所有从来想都没有想过的荣耀。所有人都说,真没想到唐庆苏喜欢这种奇怪的类型。可是他说,向晚,拱手河山讨你欢,这样的事,我是做得出来的。我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实的,等到我清醒过来之后,我已经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可能人真的都是自虐狂吧,越是善待你的人,越是得不到你的珍惜。

家世优渥的唐家把他送去了北京一所学校,半个月之后他自作主张飞回来向家里抱怨,那样的地方要怎么住啊,几个人挤在一间房里,一点隐私都没有。他父母商量了一会儿陪他一起去了北京,在学校附近买下一套公寓让他单独住。

我在电话里听到他笑着说“以后你到北京来就不用住酒店”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纨绔子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纨绔到这个程度的,真是第一回见,并且,这个人居然还是我的男朋友。我握着电话叹气,唐庆苏,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他紧张兮兮的问,你不喜欢吗,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搬回学校去住,我可以吃苦的。

我良久无言,那倒不必,又不是抢来的偷来的,安心住着吧。

看着我苦闷的表情,连涵韵都忍不住骂我,你究竟想怎么样啊,要是我有唐庆苏这样的男朋友,给我全世界我都不换。我的嘴角挑起一丝笑,苦意蔓延,这样的男孩子,我怎么留得住呢。可是他却坚定的告诉我,纵然世间有风情万种,我只为你情有独钟。

很肉麻的一句歌词,写在他用快递寄回来的照片里。28层楼的阳台上拍下的天空,湛蓝得没有丝毫瑕疵,朵朵白云清淡得像是他的笑容,他在相片的背后写着,向晚,这是我想念你的时候的天空。

我是不该有什么私心了吗,在我最美好的年纪遇见这样好的人,他尽了自己的全力来爱惜我,珍视我,保护我,让我获得周遭无数的羡慕眼神,我笑了他就跟着笑,我难过了他比我还着急。有些人一生都遇不到这样的善待,我应该知足的吧。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时候,我会突然想起树下那个安静听歌的少年,那个让我脸红,让我惊慌失措,让我口不择言的男孩子。

善予,是不是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预计了和庆苏的别离。

[三]

再看见你的时候你正陪着上次那个红衣服的女孩子在ELAND试衣服,你提着几大袋子微笑的注视着她,她正在试一件红色格子大衣,不停的问你,好看吗,好看吗?

我故意磨蹭着走过去偷偷观察他,她真漂亮,是那种几乎挑不出什么错处来的漂亮,在审美如此主观而复杂的年代,她都依然称得上是个美女。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笑起来还有一对梨窝,眼睛最好看,跟你一样是可爱的月牙形。

我再看看我自己,除了唐庆苏那个大笨蛋,基本上从来没有人夸过我漂亮。这么一想,我心里对他又有点愧疚了。发个短信给他,你自己要好好的呀。他很快打个电话过来,老婆大人是不是想我啦?我捂住手机生怕被你听到什么,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就挂掉,再一看,你牵着你女朋友走了。

我拿起她刚刚试的那件衣服对营业员说,给我包起来吧。

我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你女朋友没要的我却买来当成宝贝,如果你知道了,会笑我的笨拙吗?我一个人提着那件大衣去买奶茶,一转身就撞到你,手里的奶茶哗啦哗啦洒了你一身,我手忙脚乱的拿纸巾给你。

你笑了,你说怎么每次遇见你都是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

我呆住了,下一秒,我竟然有种要掉眼泪的冲动。你竟然,记得我。为了掩饰我的失态,我竟然傻呼呼的问你,你女朋友呢?你挑起眉毛笑,你怎么知道我跟我女朋友一起,你跟踪我吗?那一瞬间,我连呼吸都哽咽了,拼命的否认,没有没有,只是碰巧……

你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开玩笑的嘛。我女朋友回去啦,我打算去拜佛,你呢?我眨眨眼睛,我正好也有这个打算,不如一起去吧。

善予,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一点点无耻,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可是我竟然违背应有的道德向你撒谎。可是如果我撒谎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那么,上帝也应该会原谅我的,对吧。

在恢弘雄伟的大雄宝殿前我虔诚的拜下去,佛,如果我要忠于自己的感觉,如果我要离开庆苏,你会不会惩罚我?

香烟缭绕,佛,笑而不语。

你为你女朋友买了一串开过光的佛珠,在寺前的簿子上写下一句话,我愿安宁永世安宁。我从这句话里知道了你女朋友的名字,原来她叫安宁。

可是我遇上你,从此之后就不安宁了,你可知道。

你把我送上公车之后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我把头伸出窗外竟然有一种强烈的离愁别绪模糊了双眼,怎么会这样,当初庆苏去北京的时候我都没有这种感觉,我竟然为了跟涵韵逛街而狠心不去送他,可如今,我竟然为了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弄得这么伤感。

我给你发短信,帅哥,我又忘记还你钱了。

你回过来一个笑脸,没事的,就当赔你的奶茶吧。

我把你的短信存起来,这是你发给我的第一条信息,将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交集,我珍惜我们之间的一点一滴。其实,我不是忘记还你钱了,我只是想欠着,这样,才有下次见面的理由。

[四]

我作为我们学校篮球队的拉拉队长去接待友谊赛的队伍,看到你从你们学校的校车上下来的时候我简直像是被人当头一棒,你穿着红色的篮球服,看到我的时候咧开嘴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你说,林向晚,好巧啊。

真巧,善予,命运是厚待我还是愚弄我呢?

在我展转打听到一些关于你和邻校校花安宁的恋情之后偷偷掉了一场眼泪之后,下定决心要忘记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相遇之后,在我拼命的安慰自己庆苏才是我的真命天子之后,你怎么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杀我一个措手不及呢。

我结结巴巴的递上一瓶矿泉水,你坦然的笑,今天的比赛不论输赢,我们都是朋友哦。

我们是朋友,仅仅是朋友吧。你与我,都有连理匹配的那个人,在所有人眼里我们都是拥有美好故事的人物,那我心底这微不足道的悲伤,是否应该全部溃散如烟尘。

那天的比赛我们学校输了,5分之差败北。我去安稳队员们,一个学弟气呼呼的说,如果唐庆苏在这里,今天赢的就是我们。我听到这句话时身体不禁僵了一下,你走过来问我,你认识唐庆苏吗?我正在想我要如何回答你时,那个学弟插嘴说,林向晚可是唐庆苏将来要娶的人,你说她认不认识。

我是眼花了还是怎么了,我竟然从你眼睛里看到一丝落寞,尽管稍纵即逝,可是还是被我尽收眼底。你笑笑说,我听过你男朋友的大名,高校联盟的BBS里有很多女生贴过他的照片,很帅啊。我苦笑一声,是啊,还有很多女生指着我说,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唐大公子。

话锋一转,我攀着你的肩膀说,你也不差啊,我们认识的那天我可是被你的美貌吸引了哦,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哦。

你装做害怕的样子问,你不会爱上我吧,唐庆苏会从北京杀回来找我拼命的呀。

我大声的笑,哈哈,已经爱上啦,怎么办。

字句牵念,却似市井妄言,我对你的喜欢,只能用玩笑的方式表达出来。

那晚两校的队员一起吃饭,浩浩荡荡挤满了整个食府,你就坐在我旁边,你为我用热茶烫了一遍餐具,又细心的帮我倒了一杯牛奶,你说女孩子不要喝碳酸饮料和酒。这些事,你为另外一个人做过,也有另外的人为我做过,可是这一次,是你和我不是别人。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

尽管你拼命的劝阻你的队友,他们还是向我敬酒了,他们说唐庆苏不在这里,他的那份要我代喝。我倒也不是那种装矜持的女孩子,站起来,一仰首,杯中酒悉数灌下,一滴不剩。在一片叫好声中我看到你眼睛里有五光十色的怜惜,是我醉了吗,是我的错觉吗。

你送我回家,夜风好凉,你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我的眼泪轻轻的掉下来,为什么会哭呢,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我喝多了,那么就让我任性一次吧。我开口叫你的名字,宋善予,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还你钱吗,因为,如果我还给你了,我怕以后就再也没有借口去见你了。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你的嘴角在扯动,我不知道你会说出一句什么样的话来。就是这一刻,我们的电话同时响起来,你的安宁,我的庆苏,他们的名字在我们的手机上各自闪烁着,仿佛提醒着我们不要越过禁区去。

你接起电话,声音那么温柔,我听见你说,恩,我也很想你。

眼泪哗啦哗啦的淌下来,过了半天我才接通电话,一开口就是哽咽,庆苏……我这一哭把他吓坏了,千里之外我都感觉得到他的忧心,向晚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他越问我越难过,我这是何苦,明明有人这么疼惜我,这么在意我,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男朋友这么煎熬,这么难过。

我努力平息情绪,安慰他说,我没事呀,今天球队输了,我又发神经了,哈哈。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很奇怪的话,等我电话,拜拜。真不像他的风格,我握着手机讯思良久,平时我的眉梢一扬,于他而言就是风暴一场,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还没想清楚,你就走过来深呼吸一口,轻声说,找个地方坐下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五]

我走到我家楼下时忽然闻到了一阵很熟悉的香味,是庆苏惯用的BOSS香水。我曾经为此嘲笑他比女生还讲究。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太悲伤而产生了幻觉吗。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庆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蹦到了我面前,笑嘻嘻的敞靠怀抱说,老婆大人,抱一下。

我怔怔的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他,因为震惊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朝我扬了扬手腕上的表,现在是12点半,新的一天你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开心吧。

我的心里突然钝痛,像被一把大锤敲击般,嗓子里落满了灰尘,沙哑了声音,庆苏,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在北京啊,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他不管不顾的把我揽进怀抱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天会回来,怎么通知你呀。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是7点多,我一听到你哭就决心赶回来啦,到达机场的时候已经9点了,只好搭最后一班航班飞回来陪你。没给你打电话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他孩子般的口气让我不禁鼻腔发酸,眼泪簌簌的扑落,唐庆苏,你这个王八蛋,父母的钱不是钱啊,有你这么败家的吗。他嘿嘿的笑,可是我听见老婆大人哭了啊,就算我在月球也会赶回来的嘛。他说完这些话,我已经趴在他的胸口泣不成声。

我何德何能,得他全心全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我没有在那个和煦的日子,跟涵韵玩那个无聊的游戏,没有接近你,没有为你动心,没有欠下你的钱不肯还给你,那样的我才配得到庆苏这样的疼爱,而如今,面对他的深情我却受之有愧。

月色铺满地,庆苏的声音如此温柔,好象自我们相识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他将一枚戒指套上我的手指,庄重而诚恳的说,向晚,我希望用我所有的力量让你获得快乐。你不要以为我是笨蛋,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心里很清楚,我给你一段时间想清楚,我给你10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还愿意给我照顾你的机会,就戴着这枚戒指来找我。

向晚,我不会逼你做任何选择,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

他是搭乘第二天早上的飞机走的,我在机场送别他的时候他满眼都是担忧和忐忑,可是这个男孩子却倔强的对我说,向晚,你不要违背自己的心。雾气蒙上我的眼睛,我第一次这么恋恋不舍即将离开的他,我的嘴唇抿得那么紧,生怕一开口就是哭泣的声音。

最后,他拍拍我的头,向晚,再见。

人来人往的机场,飞机划过天空的声音像是划过我的心脏,我为什么有那样一种感觉,好象我即将失去庆苏,我蹲在地上,泪水滂沱,像一直悲伤的小兽,发出痛苦的呜咽。

前一天晚上你在灯火如昼的KFC里握住我的手说,向晚,有没有勇气试一试,你去向唐庆苏坦白,我的安宁坦白。如果要争取,势必要牺牲,你有没有勇气牺牲唐庆苏?

我在心里问自己,我有没有勇气向庆苏开口,10天之后我会选择登上飞机,还是,寄出戒指。

[六]

涵韵冲来我家拍门的时候我尚在睡梦中,浑浑噩噩的打开门,睡眼惺忪的看着气喘吁吁的她,发生什么事了,总是这么沉不住气,好没仪态呀。她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向晚,向晚,庆苏出事了,他在北京出了车祸,现在他父母都赶过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好象有一只大手蒙住我的双眼,又像是掐住我的喉咙,我看不见任何东西,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涵韵哭泣的样子是我清醒前最后的记忆,我只感觉到一阵揪心的眩晕,然后,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自白茫茫的医院醒来,看到周围焦急的面孔围绕在床边,涵韵捂住胸口小声哭泣,向晚,你不要吓我,庆苏还没有恢复知觉,你千万不要出事,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求求你们不要吓我。

我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我握住她的手,涵韵,麻烦你帮我订最近的一趟去北京的机票,我要去见庆苏。她呆呆的看着我,可是你自己这个样子……我打断她的话,我只是低血糖而已,没有大事,如果这个时候我不去北京,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涵韵离开之后我掏出电话打给你,未曾开口泪先流,善予,你那天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了,我想,我没有那个勇气牺牲庆苏,他也不应该被牺牲,他给了我最美好的一切,为什么我要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你的呼吸那么平缓,然后,你轻声的笑了,你说,向晚,我亦是如此,我想我也没有勇气牺牲掉她。向晚,我们之间欠缺了一点缘分,还是认命做朋友吧。

我轻轻的挂掉电话,从钱包里拿出5块钱交给推门进来的涵韵,亲爱的,帮我把钱还给宋善予。

我再也不要给自己任何机会去想起你,因为,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对于我才是最重要的。

登机之前我把手机拿出来,找到你发给我的那条信息,轻轻一摁,干脆删除,关机。我在心里默默的说,庆苏,我来了,我戴着你给我的戒指,来赴你的约。

在飞机的轰鸣声中,我将宋善予这个人忘记。踏过我的前尘往事,去向我最重要的人忏悔。

当我在首都机场见到笑容满面的庆苏时我才晓得,原来我被他和涵韵联合起来耍了。我气得当即掉头要走,他一把拉住我,把头埋入我的发丛,一贯调皮的他居然连声音都在颤抖,向晚,对不起,都是我出的主意,对不起。

我停下挣扎,仍然感觉到愤怒,我连声骂他,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他用力的扳过我的面孔来,我震惊的看见他发红的眼睛,仍然努力朝我挤出笑容,向晚,明天就是第10天了,我很害怕收到你寄来的戒指,所以,我求涵韵帮我这个忙,赌一赌,究竟我对于你来说算什么。

看着他憔悴的容颜,我的心脏有微微的绞痛,深深吐出一口气,唐庆苏,你赢了。

是的,善予,他才是我生命中代表了爱情的那个人,在我以为即将失去他的那一刻,我恨不得自己死掉换回他的平安。而看到他完好的站在我面前时,那一刻心里的安定和柔软,像一朵含苞的花,迅速地绽放开来。?

而你,不过是宿命里一次意外的相遇,我们只有一次擦肩的契机,给了彼此欢喜,然后又要背道而驰。我依然感谢你的出现,让我学会了珍惜,了却心中意,怜取眼前人。

圣诞的时候庆苏陪我一起去拜佛,我看到你和安宁刚好从寺庙里走出来,你对我笑一笑,我也对你笑一笑,在彼此的静默中将所有的记忆尘封。

善予,此刻我握紧了庆苏的手,也看到你牵着安宁的手,世界这么大,每天有无数故事在上演,很多人都有过悲伤的时刻,而最终时光都会抚平他们的伤口。

我再次在佛前拜倒,这一次我只有一个微小的愿望。

全世界,只想你来忘记我。

40.素颜如水,谁与流年

[一]

我怎么都没想到会在净果甜品里遇见陈森墨和他的新欢,那个依偎在他身边的女生,穿黑色长筒袜,亮黄色的高跟鞋,眼角眉梢都沾染闪粉,眼光流动,满室升温。我不得不承认,相对于她来说,我确实不像个女生。

落地玻璃上映着我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乱七八糟的头发全靠头上那顶棒球帽遮挡,为了避免被他们认出来,我还特意压低了帽檐,灰白色的牛仔裤下面是一双穿旧了的黑色匡威帆布鞋,最重要的是,我从来不化妆,并不是对自己的容貌有多么的自信,其实,睫毛膏,眼线液,那些玩意儿我全有,我解释说:不化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懒。

为了这个事,森墨跟我吵了好几次,他本来是很有修养的男生,对着我也就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语气劝说,你是女生啊,有哪个女生是不爱漂亮的,你就不能修修边幅?

倒是我起高腔,怎么啦,我不修边幅妨碍你了吗,喜欢美女你就去找,我绝对不拦你。

其实我也只是戏言和气话,没想到不久之后他竟然真的向我提出分手。我记得那天他带我去郊区骑马,黄昏的时候他看着太阳下山的方向,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对我说,被污染的城市里不配有如此美好的景色,簌簌,正如我不配拥有如此美好的你。

他始没有回过头来看我,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不知道他眼里神经大条的孔簌簌在他镀满夕阳余晖的背影后面泪流了满面。

面对他的选择,我只将指甲掐进了掌心,没有开口,更没有挽留。

不久之后听好友说他身边有美女出现了,我忍着悲伤装作八卦的样子随好友们一起埋伏在他回家的路上,果然看见他牵着一个女生,虽然隔得比较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开心,我想,那应该就是在爱情里了吧。

鼻子里酸酸的,我凝一下神,满不在意的吆喝大家走啦走啦,有什么好看的。好友们知道我心里不舒服,想着办法哄我开心,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一点都不漂亮,走路还是内八字。还是簌簌这样最好,陈森墨是脑袋进水了。

被众人簇拥着的我只笑笑,明白那不过是大家安慰我而已,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真正的美女,能把白衣服都穿得那么好看,没有姿色是做不到的。

回去之后我在QQ上对森墨说,我看见你女朋友啦,真漂亮。他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给我,簌簌,其实你也很漂亮。

我懒得跟这么虚伪的人说话,直挺挺的往床上一躺,想起他曾经说过要给我快乐……不是说了不难过了,为什么眼泪会流呢。他曾许给我快乐,于是我不能不快乐;如今他拿走了给我的爱情,我便独自收留我的爱情。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在这么尴尬的场景下,遇见他呢。

[二]

他们就在我旁边那桌坐下来,我努力把头压得很低,可是锦笑那个白痴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四处环视了一遍之后惊喜地发现了匿藏的我,兴高采烈的叫了一声,簌簌!我的脑海里闪现出两个大字,丢脸,她拖着身边的人朝我走来,在我对面落座,面对我愤恨的眼神一脸无辜。

直到森墨叫我,锦笑这才明白,她的脸色忽然之间就变了,不冷不热地转过脸来对我说,不要哩他,始乱终弃的家伙。她身边的男生看了我一眼,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锦笑你疯了啊,乱说什么啊。

大概是觉得别扭,森墨匆忙带着他女朋友走了,临走时他跟我打招呼,那个女生还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似乎置疑我跟她居然先后经历同一个男朋友这个事实。说实话,我有点心虚了,被美女瞪一眼要比被丑女看一天更需要心理素质好。

锦笑对着他们的背影摆了个不屑的表情之后介绍她身边那个男生给我认识,纪善言,我妈妈的同学的儿子,刚从英国回来过寒假,我妈妈叫我陪他玩,你不介意的哦?

我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面,随口应了一声,那个男生好奇的问,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哦?我闻言一拍桌子,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都——过——去——了!

到这时我才看清楚他的样子,真好看,不同于森墨那种艳阳般灼目的光彩,他周身笼罩着一种平和的,安宁的气息,如同夜晚温和的月光,动人却不带锋芒。他对我歉意地笑了笑,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电光火石间,我的手心里氤氲一片潮湿。

后来的日子,因为锦笑要偷偷跟男朋友约会,就把纪善言这个包袱甩给了我,面对我的愤怒她讨好的说,我请你吃饭,我送你最新款的棒球帽!再说了,你跟他走出去又不会丢脸,便宜你了。

我承认我是个很容易就被收买的人,我检讨。

七夕的晚上街上有很多情侣,整个城市一派喜气洋洋,我和纪善言穿梭再人群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我向他解释,七夕就是中国的情人节……他微笑的打断我,簌簌,这个我知道,牛郎和织女在今天相会。我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

有小孩子凑过来叫他买花给我,我窘得一脸通红,连连摆手,他却二话不说打开钱包买了一束蓝色妖姬给我。我捧着那束话尴尬地望着他,他并不以为然,簌簌,这不是真正的蓝色妖姬,真正的蓝色妖姬最早来自荷兰是一种加工花卉。它是用一种对人体无害的染色剂和助染剂调合成着色剂,等白玫瑰快到花期时,开始用染料浇灌花卉,让花像吸水一样,将色剂吸入进行染色。

但是……他说到这里有忍不住绽开招牌微笑,但是簌簌,今天是七夕,你的手里怎么能够没有花呢,凑合一下吧。

我问他,善言,你在英国有没有喜欢的人?他摇头,感情不是那么随便就给出去的,我第一眼喜欢上的,就会喜欢一辈子。

我轻轻的笑了,善言,如果将来哪个女生被你喜欢了,一定是很幸福的事情吧。他看着我,一动不动,声音虽然轻微但是却铿锵有力,已经喜欢上了。

我惊愕的看着他,他却不管不顾的走过来轻轻抱住我,他的动作那么轻,好像重一点就会弄痛我似的,他轻轻的说,我第一眼见到你,瑟缩在角落里,帽子挡住整张脸,我当时就想,这个女孩子究竟受过怎样的伤害呢,好像一只时刻警惕侵袭到来的野兽,那一刻,我觉得我应该走近你。

簌簌,我觉得你似乎还没有懂得什么是爱就被人以爱的名义伤害了,我有责任让你明白爱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三]

我并没有稀里糊涂地就接受他,我承认我听完他说的那番话之后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可是很快的,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最初的时候他言爱,那是真的。后来不爱了,那也是真的。

如果不想承受失去的痛楚,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要去开始吧,不开始,就能不结束,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泪水和伤害都没有登台的机会,空气里才会是永久的芬芳。

所以我轻轻的却是果然的推开了他,我轻声的笑,纪善言,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跟锦笑开玩笑,说你真是好看,不知道要多么美貌的女孩子站在你旁边才般配,你还是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了。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什么,因为太快了所以我无法捕捉,然后,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难道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难道你看不出我是认真的吗……

风很大,他伸手捏住我的脸颊往两边扯,看了半天,自己忍不住大笑起来,我揉揉脸,很努力的想要像他那样笑,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扑簌簌的落,这是森墨离开我以来我第一次在人前失态,善言笑了一阵子发现不对头,慌忙拿纸巾给我,一边胡乱的擦我的脸一边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想到回那么痛。簌簌,真对不起……

我摇头,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

他的手僵了一会儿,自嘲的笑,当然不会是因为我,你哭,你笑,都不会是因为我。

彼此都沉默了很久,他看着远方问我,簌簌,你很喜欢那个人吗,非常非常喜欢那个人吗?

我把头靠过去,他的肩膀承接得那么自然而妥帖,我听见自己说,我不知道……可是当初他在我身边时,明明好好的,可我想像着和他分开的情景,会心如刀割,我会拉着他的手十指扣得死牢,怕他真的离开你,就算他在你面前我也会不停地,不停地想念他。

我感觉到他颤抖了一下,然后干笑着说,呵呵,那应该就是你要的爱情了吧。我也随着他得目光看着远方,那么你呢,善言,你想要的爱情是怎样的?

他拍我的头,仿佛之前那个惆怅的少年没有出现过,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说,我是男人耶,男人心里是用来装天下的,我才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我呆呆的看着变脸如此迅速的他,良久回不过神来,他仍然是笑,簌簌,如果将来没有人娶你的话,我娶你吧。他一直在笑,可是那笑容映进我的眼眸却令我觉得心酸。

我以为,事情就此截止,直到宁素白站在我面前,戴着大镜框的太阳镜,酒红色的长发,嘴角的弧度带着些许轻蔑,声音淡淡的,善言说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我特意从英国赶来一睹风采……顿了顿,没有再说话,可是我清楚的听见她的潜台词:不过如此。

我们对坐在料理店,各自望着手中的大麦茶,沉默不语。背后的有人进来,宁素白忽然摘下眼镜,送做幅度很大,惊喜的叫了一声,哥哥。我回过头去,世界真小。

森墨尴尬的看着我,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宁素白浑然不觉的挽着他的手臂撒娇,我这次回来是私逃,千万别告诉姑姑。森墨好奇的问,那你回来干什么?她撇撇嘴,还不是为了看看我喜欢的人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无辜的承接了森墨震惊的目光,那个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信息,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僵了僵。晚上收到他的信息,簌簌,你真的要跟别人在一起吗?

是人的占有欲作祟吗,自己不喜欢的也不希望别人得到?我看着手机,那么那么难过。

森墨辜负我,我辜负善言,善言辜负宁素白。在甲处短少的一定会在乙处加长,爱情这回事,其实公平得很。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