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霍大栓大巴掌已经赏了过来,打的霍廿一一个趔趄,脸上瞬间肿起一朵花儿。

“你个混账王八犊子。这会子你跑这儿跟你爹你娘面前来说这些话,当初你咋不知好生掂掂自己的分量!你害了人家不说,这会儿不知想辙去,到要死要活起来,你也算个爷们儿!老子还不如打死你,就当没生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呢!”霍大栓骂着,扬手又要打。

赵氏忙推着霍廿一出去,拦着霍大栓道:“当家的,你能不能别裹乱”

霍廿一出了门,听着屋里赵氏劝说霍大栓的那些话,眼泪禁不住涌了上来。

怎么办,他已经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了。那么好的嫣儿,就要沦为人的妾室。要知道妾通买卖,薛华灿那样的公子哥儿,保不齐还记恨之前“裸|奔”一事,到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蒋嫣,玩够了就送人卖人也都有可能。

蒋大人那样一个清官,为什么不肯对自己的女儿好一些,蒋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难道被所谓的“污染了贞洁名声”,这女儿就可以随意舍弃吗?

正胡思乱想时,突见霍十九快步而来,见了他,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泪痕,道:“我正要去蒋家送贺礼,你与蒋大姑娘毕竟相好一场,也一同来吧,也算咱们家多出了一个人去。”

霍廿一猛然抬头,望着霍十九时眼中仿若点燃了火焰,似要将霍十九拽进来一同燃烧似的。

在孩子心目中,父亲是座山。可在他的心中,大哥才是他的大山。只是世事无常,他想不到他心目中的大山会有轰然倒下的一天,想不到崇拜的人,如今变作这幅样子。

他压根也没有指望霍十九会帮忙,但也没有想到霍十九为了讨好他的岳丈老泰山这样主动,还拉着他一同去。

罢了,他不也正愁想要见蒋嫣一面而无法么。跟着霍十九去,也正好。

他必须要劝说蒋嫣,就算为妾,也要好好保全自己,要等他功成名就来救她于水火。就算她做过别人的妾室,他也不会介意,一样要迎她做妻子。

霍廿一吸了口气,点头道:“好。”

谁料想原本很平静的情绪,到了门外一见门口那红彤彤的长龙队伍时,一下子又点了火。

霍十九笑着道:“时间仓促,我只准备了六十抬的添妆。不过呢,咱们霍家出马可不能输了人场。我的那些义子干儿都已经赶来,还有我的手下也已经部署好了。”他翻身上马,曹玉也策马跟在他身旁。

霍十九见霍廿一还杵着不懂,道:“廿一,上马啊。”

霍廿一攥紧了拳头,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个贪官奸臣是他哥,他可以将来功成名就之后为民除害,却不能罔顾亲情现在就宰了他”

也不知霍十九怎么想的,那送贺礼的队伍极尽张扬的离开了霍家,绕城往名师坊帽檐胡同去,一路上有锦衣卫护送,场面甚是壮观。

越是接近帽檐胡同,霍廿一的心就越是纠紧。他在心中演练的一遍遍要对蒋嫣说的话,这会子却好像都忘的一干二净,脑子里就只剩下蒋嫣的音容笑貌。

他甚至想,如果蒋嫣想不开,他该怎么办。

如此纠结着,队伍就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帽檐胡同。

让霍廿一回过神来的,是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他茫然抬头看向蒋家院落,只见一小厮堵在门前,扯着嗓子也压不过鞭炮声,急的跳脚,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大小姐如今正在谈婚事,都说了老爷没空见客!”

这时鞭炮声缓缓停了。

霍十九从怀中掏出一页香箋,上头飞扬的字迹写的简单直白,他看了之后忍俊不禁,随手交给马前跟随的一名千户那人是个粗嗓门,咳嗽了一声,以震山响的声音高声道:“听着,我们是霍家下聘的队伍!我们霍家二少爷看上了蒋家大姑娘,今儿个下聘,明儿个头晌就来迎亲!欢迎各路宾客明儿来霍家吃喜酒哇!”

这么一喊,蒋家门前倏然寂静。门前拦路的小厮已经目瞪口呆,喃喃道:“不对啊,薛家才来送了买妾的金资怎么,怎么又来”

霍十九一挥手。

随从上前扒拉开小厮,就将六十抬的聘礼呼啦啦往院里抬。

下聘来的都是锦衣卫,哪里就是人阻拦的住的,不一会蒋家院里都堆不下了,还沿着街摆了两行。

听到动静的蒋学文已在蒋晨风和薛大人、薛华灿的陪同下出了院子。

霍十九依旧端坐马上,剑眉微挑,秀丽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随意对蒋学文拱手:“岳父大人。”

不等蒋学文破口大骂,霍十九就已冷淡看向薛大人身后的薛华灿,慢条斯理文质彬彬的道:“我们明儿个巳正来迎亲,欢迎薛大人以及薛公子前来凑个热闹。”

点明了时间,无异于给要买妾的薛家下战书。

这已经不单单是霍家和薛家、蒋家的斗争。更是清流与奸臣之间的斗争了。

围观的许多百姓有听信儿前来的,都开始七嘴八舌的骂起了“霍英狗贼”“强抢民女不成”“没天理没王法,霍英狗贼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可霍十九却似听不见,还冲着已经呆愣住的霍廿一淡淡一笑。回头吩咐道:“回去吧。”

下聘的队伍,连同锦衣卫和霍十九的那些义子们,就人潮汹涌的离开了帽檐胡同。

第一百三十七章追打

队伍护送了霍十九两条街,他就吩咐手下以及义子们回去了。那些义子干儿平日想巴结都没机会,今日好容易得了个表现的机会,自然是欢喜不已,临去前还都在霍十九马前齐齐行礼,口称:“干爹安康,儿子们告退了,明日定去参加叔叔的婚礼。”

听闻“叔叔”二字,看着那些“干儿子”中不乏六七十岁的老头子,霍廿一脸上涨的通红。

若搁在平日里,他是可以拉的下脸去鄙夷的,可今日这些人却帮衬了他,成功的做了声势,给蒋家下了聘礼。

思及此,霍廿一看向霍十九。他今日行为跋扈的很,也是他平日所不喜,且定会激发他将来功成名就光明正大的扳倒这个奸臣的斗智,然而今日,正是他大哥的跋扈和果决,成功的给他与蒋嫣留下了一线希望。

霍十九似察觉霍廿一的注视,回过头询问的看他。

霍廿一像被烫了似的别开眼,心中百般滋味。今日霍十九为了帮他担了骂名,他十分过意不去,又不知如何开口道谢。

毕竟对于这个兄长,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霍十九却不在意,一路想起方才看到那张香箋上的内容,就觉得好笑。蒋妩果真是与他心有灵犀的,他们都没商量,只在他临出门时听雨急忙赶来送了他那个。果真就派上用场了。

他原本不乏出口成章的本事,可现在想来,蒋妩写的那样直白粗狂的话才更加符合他的身份和场合,且能让围观的那些平头百姓都听得懂。

他就是要明目张胆的给他弟弟将心爱的女人抢过来,若是说什么四六骈文,老百姓都听不懂,还叫什么明目张胆。

回去他一定要好好犒劳他家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好妩儿。

兄弟二人一个纠结一个喜悦,不一会儿就回了霍府。

才刚翻身下马进了大门,却见霍大栓穿了件土黄色的棉袄。腰上搭着深灰色的带子,后腰杆子上插着个烟袋锅子,手中还拎着镐头,正大马金刀的立在院落当中。那魁伟的身形和怒目圆睁的气势,着实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意。

霍十九和霍廿一同时止步,步调一致的行礼:“爹。”

随后一同直起身,异口同声道:“您怎么在这儿。”话音方落,兄弟俩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霍大栓板着脸哼了一声,挥舞着镐头就冲了上来:“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叫你们不学好,老子砸死你们!”

“爹,您作什么!”

霍十九和霍廿一惊呼着一左一右闪开。

霍大栓就追着霍廿一抡镐头:“你这个兔崽子,跟你哥不学点好的。专门学这些邪门歪道,连抢亲你都学会了!你哥是土匪你也是土匪吗!你哥还是进士呢你咋不是!”

“爹,你冤枉我了,是我哥带我去的!”霍廿一抱头鼠窜。

霍大栓一听,镐头立马又对准霍十九:“你也不是啥好东西!连你亲老丈人都敢欺负了你还是不是个人了!你给我站住!臭小子!站住!”

霍十九又不傻。难道站在原地等霍大栓的镐头敲在他脑袋上?

他也就一边解释着一边躲。

如此,霍大栓一会儿追霍十九,一会追霍廿一,这俩小子就似两尾灵活的鱼一样滑不留手,好在他老当益壮身子骨坚朗,追的倒也不累。

冰松和听雨扶着蒋妩,霍初六扶着赵氏。远远的站在廊下看着玩“老鹰捉小鸡”的父子三人,都是笑容满面。

赵氏道:“他们兄弟小时候就这样,一起闯了祸,回家要挨揍也一起跑给你爹追,他们那时候小,哪里知道什么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了晚上还不是要回家吃饭睡觉。开始你爹气急了就罚他们跪祠堂,可他们一点不害怕,你爹就想出个损招,让他们去跪猪圈。阿英那个人啊,最爱干净了。跪猪圈果然是管用的。阿明也学他哥。也爱干净,所以后来他们闯祸也就少了。”

说到此处,赵氏握住蒋妩的手:“妩姐儿,多亏了有你,咱们家多久没这么热闹过娘都记不清了,我还以为他们爷们、兄弟会一直那么僵下去,谁知道自打你来了之后,一切都在变好。”

蒋妩应对危险的能力是一流,卧底刺探也擅长,可就是面对人真心相对时会百般觉得不自在,红着脸道:“娘就知道偏疼我,我哪里有做什么。”

“傻孩子,你就是这样才惹人疼啊,你为咱们霍家做了这么多事,不但救了我和你爹的性命,还为阿英背负骂名,孕育子嗣,如今还要为了你小叔背叛你父亲,娘都不知该怎么”赵氏说到此处已经哽咽。

蒋妩手忙脚乱的为赵氏拭泪:“娘说这些外道话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无须如此的。娘对我也一直视如己出,我都知道的。”

“好孩子,真如你爹说的,阿英能有你这样的媳妇,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蒋妩脸上更红了,怕赵氏再接着夸奖下去更叫她不自在,忙转移了话题:“娘,明儿就是阿明的好日子,咱们还是张罗起来,先去预备一下,这事儿来的也突然,我库房里还有好多珍玩可以拿出来摆一摆充场面,还有红绸和红段我也有好几匹。至于喜服,才刚给我家里送去的新娘喜服是阿英临时找来的,阿明的要先做也来不及,不如先去成衣铺看看。实在不成的话就先用阿英的那身可好?”

经蒋妩提醒,赵氏才想起还有要紧事要办,连连点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和初六去张罗,你快去歇着,身子重不宜久站。”

“是。”

蒋妩目送赵氏与霍初六离开,又看了看前院,却见霍大栓父子三人已经没在玩“老鹰捉小鸡”,而是三人都蹲地上气喘吁吁各居一方。蒋妩莞尔一笑,也不打扰,就去了唐氏的院落。

比起外头的热闹,唐氏所居的客院就显得华丽又冷清。进门时,唐氏正在教蒋娇盘针。一见她来,二人都起了身。

蒋娇好奇的看着蒋妩的肚子,笑道:“三姐姐,你好点了吗?”

看来是先前孕吐将蒋娇吓坏了。

蒋妩搀扶唐氏坐下,又拉着蒋娇与自己并坐,笑道:“我都好了,又不是泥塑纸糊的,哪里那么娇贵。”略想了想,道:“娇姐儿,我有话想与娘说,你先自己去写字好不好?”

蒋娇好奇的眨眼,虽不情愿,依旧乖巧的点头,去了侧间,听雨和冰松便去服侍她练大字。

蒋妩这才低声与唐氏道:“娘,长姐的事你听说了吧。”

唐氏眉宇间略见疲态,点了点头,唇角翕动欲言又止。

蒋妩笑道:“娘,霍明是个可造之材,将来必定有大作为的,且他对我长姐十分喜欢不是假的,长姐嫁给他定会幸福,还有,我公公婆婆是什么样儿的人您也知道的,他们待我视如己出,对长姐也会一样,将来我们姐妹做了妯娌,不必天涯两隔,也不必彼此牵肠挂肚,每天能够同侍公婆,同桌吃饭,多好。”

“妩姐儿。对不住。”唐氏叹息道:“你说的都对,我都料想到的,其实也是希望促成他们的好事的,是以发现他们二人有联络,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怕你觉得难堪,又怕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就没告诉你。想不到今日事发就是个大的。”

唐氏面色变了变,似是又愤怒转为灰心,有气无力的道:“才刚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想不到你爹为了他自个儿的体面,竟连女儿的终身幸福都能不顾。实在太可恶。”

“娘,您也别与爹怄气了。”蒋妩宽慰唐氏:“爹的性子就是那样,况且在他眼里,我们这仨姑娘也不当什么的,只要我二哥哥还是入得眼的就可以了。是以他才能为了名声脸面要将长姐卖人做妾。您与爹过了这么些年的日子,其实也早知道他的性子吧。”

“早知道,却也想不到他能真的狠下心来。”唐氏眼中有泪,不愿意在女儿面前示弱,垂头平静了许久,才道:“好在阿英是有情谊的。我才刚听说你们是打算将嫣姐儿抢过来?这样也好。只要结果是好的,不过一个仪式罢了,也不必要太过追究。”

“娘能这么想,我与阿英也就放心了。”蒋妩其实是担心唐氏觉得蒋嫣被抢来心怀芥蒂。

唐氏莞尔:“傻丫头,嫣姐儿是我的女儿,你也是我的女儿,你们都是我的心头肉,将来你们能在一处,免去妯娌之间的勾心斗角,彼此间又能有个照应,且霍二爷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霍老太爷和太夫人也都厚道,我又有什么可求的呢?我可不像你爹,满口仁义道德,觉得嫁女儿来霍家丢人。若真丢人,当初他怎么还让你”话音一顿,唐氏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起身道:“娘去帮衬亲家张罗一下,你也快回去歇着吧。别太劳累,这胎才稳下来呢。”

蒋妩笑着起身:“知道了,娘。”

第一百三十八章贴心

有赵氏与唐氏的操持,又有霍初六的帮衬,加之霍十九冷着脸往前厅主位那么一坐,下人们连抱怨都不敢有一句,手上动作极为利索的开始铺陈开来,布置喜堂的,发帖子邀请宾客的,雇请喜乐吹打班子的,场面虽忙,却不乱。

蒋妩回了卧房,却是如何都睡不着,披了件袄子在地上溜达了十来圈儿。

听雨和冰松起初以为蒋妩是在遵医嘱多走动,可后来见她走个不停,面上又看不出喜怒来,便知情况不对。

听雨推了推冰松,给她递了个眼神儿。

冰松会意,上前来扶着蒋妩道:“夫人,您走的差不多了,休息片刻吧。”

蒋妩这才回过神,在临窗的暖炕坐下。

冰松试探的问:“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大姑娘的事儿你不赞同?”

听雨其实也是这样猜想的,因为对于蒋家那样的清流来说,两个女儿都嫁给霍家对外传扬开来是好说不好听。

蒋妩却摇头,道:“长姐的事我是赞同的。我只是担心”后头的话,蒋妩没有说出口。

她太了解蒋学文的个性了。

蒋学文虽然有些思想迂腐又固执,可是并非愚笨,今日霍家之人大张旗鼓的在薛家人面前立了威,明儿薛家未必就敢去抬妾,若是去了,也未必就能打得过锦衣卫,若正常来瞧,蒋嫣必定会进霍家门。

可是蒋学文却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儿,他自己有在金銮殿上一头碰死的胆量,也有为了保留清名将子女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

蒋学文必定已经认定了蒋嫣必定会嫁入霍家。

若是此时蒋嫣殒命,起码对外能博个蒋御史教女有方,且蒋家女儿浑身傲骨的美名,还能借由此事宣扬霍十九的不好——大奸臣又逼死一个好人。

蒋妩越想,越觉得这样的事蒋学文办的出来。她就越觉得心底里背脊上都冒凉气。

手抚着隆起的腹部,无奈的蹙眉,她若没有身孕。此刻定然飞奔回去保护蒋嫣的安全,可是她已经快五个月了,虽然胎像日渐稳固,到底不能再那样剧烈运动。

听雨和冰松见蒋妩愁眉不展。都噤若寒蝉。

蒋妩犹豫着道:“听雨,你去请侯爷回来一趟。”

谁知话音方落,隔着夹竹暖帘却传来曹玉轻声细气极为有礼的声音:“夫人。”

蒋妩一愣,扶着腰起身:“墨染,进来吧。”

放行至外间,就见暖帘撩起,曹玉现行进来,却是做请的手势。随后进来的是披了件男式大氅的蒋嫣。

“长姐!”

“妩儿!”

蒋嫣泪流满面的冲向蒋妩,不敢碰蒋妩的肚子,就抓住她的双手。

蒋妩欢喜的望着曹玉。

曹玉笑道:“爷说夫人必定担忧蒋大姑娘的安危。就吩咐我去将人悄无声息的带出来,等明日时辰差不多时再将人送去。夫人大可放心,直到蒋大姑娘进咱们家门儿之前,我都会暗中保护,决不让姑娘有事。”

方才还在挂心的事。没等担忧几时,却已经被霍十九未卜先知的解决了。除了他行事谨慎之外,哪里能说他不是为了她?

蒋妩笑着对曹玉道谢。

曹玉连连摇头,腼腆的道:“保护夫人与爷是我的指责,我先告退了。”就拱手退了下去。举止文雅敦儒,哪里有半分先前在沙场上杀敌时的煞气?

蒋妩这才得以观察蒋嫣,见她脸色不大好。眼睛也哭肿成了两个桃子,当即心疼的要落泪。蒋嫣却道:“妩儿不必哭,姐姐都不哭,你哭什么?你该为我高兴才是。我如今也看透了,爹那样我虽然理解,却不能原谅。也难怪娘当初走的时候连头的不回,想来夫妻这么多年,娘要比咱们还要了解爹。我原本不信,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一向对咱们疼爱的爹?可是如今我却看透了。在他心目中。咱们永远是最末位的。我已经心寒了,不做他想了。”

蒋妩也很矛盾。蒋学文的所作所为,着实不讨喜。也太过自私了一些。

蒋嫣与蒋妩说了许多体己话,就吩咐人将蒋嫣送去客院唐氏处,还嘱咐蒋嫣:“你来的事除了娘和四妹妹,别叫旁人知道,尤其阿明他们,免得叫他们以为咱爹对你我的名声也不好。”

蒋嫣冰雪聪明,自然明白蒋妩的意思,连连点头道是。

唐氏和蒋娇见了蒋嫣,自然一番询问,蒋嫣不好细说,只道暂且回来,明日还要回去的。蒋娇不明所以,可唐氏是最了解蒋学文的,当即就明白了意思,眼中含着泪嘱咐蒋娇千万不可外传,唬的蒋娇也跟着落泪,连连点头,道明儿都不出去看婚礼了。

多亏霍十九考虑的周到,蒋妩睡了一夜的好觉。

次日清早睡到辰时初刻才起身,见听雨不在跟前,奇怪的问起冰松。

冰松笑道:“侯爷说听雨善于上妆梳头,如今事情紧急,也不好照着原本的规矩来,就让亲家夫人充当全福人去给大姑娘开脸上头,让听雨去服侍梳妆打扮。待会儿一切都预备好了,再瞧瞧时机将人送去。”

蒋妩莞尔,笑意直达眼底:“你们侯爷做事是最谨慎有分寸的。”

“夸我为何不当面夸。”

蒋妩话音方落,就见暖帘一挑,霍十九笑着进了门。他一夜未合眼,如今虽然有些憔悴,下巴上也起了胡茬,可依旧不减俊美风姿。

蒋妩笑道:“你这不是听到了?”

霍十九恍然:“你难道是知道我在外头听你说话,才故意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