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和冰松打开乌木金漆的柜橱,就要拿出蒋妩平日出门穿的那件素淡的浅青色褙子。蒋妩却制止了,道:“穿那件真红镶金百蝶穿花的。”

两婢子一愣,忙道:“是。”心内还都有些纳闷。

蒋妩是素淡惯了的。怎么今儿个想起穿这件华服来?这件褙子还是霍十九亲自挑选的,上头绣的牡丹花都以金丝绣成,上头的花蕊都是真正的红宝石,蝴蝶的翅膀上则是用的珍珠,因过于华贵。等闲人是撑不起这件华服的贵气的,本以为蒋妩不喜欢,这件衣裳一直都压箱底,还从没拿出来过。

蒋妩穿了鹅黄的立领盘口内裳,就穿了真红的褙子。

腰身被勾勒的盈盈一握,裙摆上的宝石和珍珠在花丛蝶舞中熠熠生辉。淡淡的鹅黄,明艳的真红,当真是贵气逼人。

长发打散梳了高髻,斜插类似金凤钗,红唇烈烈,黛眉斜飞,更增锐利气势,将她剑眉下原本纯澈温柔的杏眼也衬出了几分锋利。

蒋妩是没有打算为叶澄穿素的。

而且杜家人是逢高踩低的能手,她既然登门一次,就要给杜明鸢壮壮脸面,决不能叫狗眼看人低的继母瞧扁了。

冰松为蒋妩披上白狐皮的短毛披风,红与白掩映着,显得蒋妩明艳非常。

叶天使赞叹的道:“这样的气势,也只有妩姐姐有。”

蒋妩拉着叶天使的手向外走去,道:“你就变向说我厉害吧。”

“我可不认为厉害是贬义的。我羡慕姐姐的洒脱利落呢。”

蒋妩闻言莞尔,亲手为叶天使拉拢了石青缂丝的斗篷,二人就相携出了门去。

霍家的马车华贵宽敞,又上了欄墙,点了炭盆,很是暖和。叶天使索性就与蒋妩同乘,一路上先聊着,不多时候就到了杜家。

杜家宅邸是个寻常的三进院落。因四世同堂,宅子又不大,加上仆婢,住的是拥挤的。而杜明鸢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寻常六品官,俸禄有限,家里虽有一些田产庄子,到底也不过是寻常的富庶人家。比蒋妩出阁前的蒋家却是富裕的。

当霍家的华丽马车缓缓停下,下人去叩门时,来应门的下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说,霍家?就是,就是霍侯爷家?”

“正视,是我们夫人登门拜访。”

“啊!请稍后,我立即去通传!”

门子撒丫子就往里头跑去,不多时,就听闻府内有脚步声临近。

蒋妩挽着叶天使的手站在马车旁,正看一名年近四旬的美妇人带着仆婢开了大门迎出来。原本是初见,蒋妩却能从往日她与杜明鸢闲聊的描述中确认,当中那人就是杜明鸢的继母崔氏。

果然生了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美貌果然是又细又长,红唇薄薄的,唇角带笑,看着就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与珠圆玉润的杜明鸢一看就不是一家人。

叶天使刚要上前去客气一番,见蒋妩没动作,自己也就没有动作。

崔氏带了仆婢迎了上来,行礼道:“不知锦宁侯夫人大驾光临,妾身出来迎接完了,还望夫人恕罪。”眉眼中都是顺从。

蒋妩略抬了抬手,道:“杜夫人不必多礼,我只是回了京都,没见鸢儿着实想念的紧,听说她病了,恰今日得闲,就来瞧瞧她。”

崔氏眼神闪烁,忙笑着道:“锦宁侯夫人能来是咱们的荣幸,还请进来叙话。”

蒋妩也不客气,拉着叶天使就走在了前头。似好不在意杜家人。

崔氏则是恭恭敬敬的落后了蒋妩半个身子。

到了前厅,上了好茶,蒋妩便单刀直入,“敢问杜夫人,鸢儿可在?”

“啊,鸢姐儿是病了,怕冒然相见过了病气给您。”

“无妨,我既然来了,就不怕什么病气。”蒋妩站起身,道:“鸢儿的卧房在何处?她既病了,我去探望她才是真,也不枉我们姐妹好了一场。”

叶天使便也起身,跟着蒋妩就要往里头去。

崔氏有些焦急,连忙往后使了个眼色。

立即就有个五旬的老妈妈上前来,臃肿的身子恰好挡住蒋妩的去路,满面堆笑道:“锦宁侯夫人留步,老奴想,既然来者是客,不如请三姑娘出来见您。”

蒋妩锐利的眼神像含着刀锋,随意一眼,已扎的那老妈子脸色发白。

“感情贵府是不欢迎我。”

“不不不。”崔氏忙道:“我们哪里有这个意思,锦宁侯夫人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呢。不如我来引路,咱们这就去鸢儿的卧房。”

蒋妩微笑颔首,与叶天使拉着手,不紧不慢的与崔氏一面闲聊,一面往后宅去。

此即正是大雪纷飞,蒋妩身上的红妆与白狐裘将她衬的如凌雪而开的红梅一般艳丽,更让人觉得威迫慑人。反观厉害的崔氏就慈爱了许多。

一路上走的很慢,院子里没有什么可以观赏的,崔氏却是与蒋妩说起了一棵树、一口井的来历。

蒋妩也不催促,只是与叶天使交换了眼神。

叶天使看崔氏的眼神就越来越狐疑起来。

怎么这人好似在拉着他们兜圈子,拖延时间似的。

杜明鸢所在的院落住着三位姑娘,杜明鸢居于正房,两侧的东西厢房分别住着崔氏所出的两名继女。

听闻动静,东西厢房的姑娘都迎了出来,见了礼。

崔氏很是客气的拉过两个女儿,引荐道:“锦宁侯夫人,这是鸢姐儿的妹子明菲、明艺。”两个姑娘都与叶天使年龄相仿。看蒋妩的眼神充满了好奇。”

蒋妩却是懒得看他们,道:“杜夫人带着我饶了这一大圈,拖延了这么多时间,想必已经将鸢儿安顿好了吧?怎么还有心思继续拖延,连两位千金介绍给我?不怕我记下他们的脸面,以后图报?”

第二百三十二~二百三十三章出气

蒋妩未出阁时就是知名的“河东狮”,跟了霍十九后,有了个霸道的丈夫,脾气还能好的起来?崔氏以及随同下人一路上小心翼翼以礼相待,就是怕叫蒋妩抓住什么把柄错处随后作伐子,他们惧怕奸臣,就连杜大人为官每日也是累极了的,稍微站错队就有可能丢了乌纱,丢官还是小事,稍不留神连家人都要带累。

如今朝廷上已经是乱为王了,皇帝年幼,奸臣当道,哪里还有个说理的地儿去?只能自己千万分的小心。

可不想,还是惹上了这个煞星的老婆。

“锦宁侯夫人说的哪里话。”崔氏满脸堆笑,道:“早听闻锦宁侯夫人是很喜欢与人开玩笑的,今日真个儿是见到了。”

话音方落,两旁的妈妈和媳妇子就一同笑着符合。

他们干笑,蒋妩却是表情不变,直接转身往正屋走去。

崔氏与众人的笑容就僵在脸上,连忙追上去解释:“鸢姐儿是有点事儿,才刚出去了,您”

“不是病了在养身子么?出去?去哪儿了?”

进了屋,就发现屋内地当众的暖炉空空如也,莫说是烧炭火,就连炭灰都没有。床上的被褥也折叠整齐,桌上放着绢灯,纱内并未放置蜡烛,八仙桌当中的茶盘内,白瓷茶壶和茶碗上有淡淡的灰尘。

蒋妩只看一眼,心中就已隐约有了数,在首位当中坐下,莞尔道:“我也算是享过大荣华富贵的,可再清洁的地儿也没见如此干净的,人不过‘出去有点事’,大雪天的炭盆也不燃了,屋子也给晾成了冰窖,茶盘上杯子都落了灰尘。”食指滑过桌面,将指尖的灰尘给崔氏看:“您瞧,这里也是灰呢。我身上这件白狐裘和褙子都是我家侯爷赠与我的,弄脏了可怎么好。”

崔氏紧张的脸色泛白,饶是平日里再强的“霸王”,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也失了说话的底气,更何况这件事是她欺骗在先。

叶天使早已看出些端倪,想着杜明鸢那样温柔大方的人,这会儿还不知被这老虔婆虐待成什么样,本以为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已经够命苦,原来摊上个没人性的继母才更命苦。她恨得牙根儿痒痒,水灵的大眼中满是忿恨的瞪着崔氏,恨不能上去咬下她一块肉来。

崔氏袖口拭汗,总算找到了声音,“夫人误会了您这身行头是极为珍贵的,回头妾身定送上一身新的赔补给您。”

蒋妩厌烦的摆手:“我还不差你这一星半点。鸢儿若无恙,怎么都好说。她若是有半分不对,您就等着与杜大人好生喝一壶吧。”

崔氏身子一晃,若非有两侧老妈妈搀扶,早已一头栽倒在地上。

杜明鸢的事其父不知。若因她对前头那个的女儿有想法而影响到男人的仕途,她怕是一辈子也翻身不得了。

正抓心挠肝,想命人出去再催时,外头便有一阵脚步声到了廊下,撩起门帘,就见一身青色细棉褙子的杜明鸢搓着手低着头进了门。杜明鸢原本珠圆玉润的身材不复存在,如今清瘦了许多,却显得脸庞越加清丽。

她进门来,没来得及看主位上的人,先是给门前的崔氏行了礼,“母亲。”

崔氏心里暗骂杜明鸢鬼主意太多,明明是上头那位更要紧,她进了门还不忘想着给她摆一道,生怕人看不出她对她的惧怕吗?

“锦宁侯夫人来了,鸢姐儿”想嘱咐,又不知该如何嘱咐。

“鸢儿。”蒋妩已站起身,与叶天使并肩走近。

杜明鸢这才抬眸,一看到明艳异常气势非凡的蒋妩,眼泪立即涌了上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握住蒋妩的手:“妩儿!你回来了!太好了!”

看样子,杜明鸢根本不知她回了京都。这就奇了怪了,她在外头火烧娘家的事儿都做了,想必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怎么杜明鸢却不知道?她的卧房久无人居住,她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单衣,人也消瘦了这么多

蒋妩解了白狐披风,不容拒绝的为杜明鸢披上。

一阵温暖将她笼罩,杜明鸢打了个寒颤,心里暖了,眼泪却更止不住,“妩儿,你回来就好。往后我们还可以常常见面。”

崔氏却是陪笑道:“这如何使得,这件狐裘可是锦宁侯赠与夫人的,怎好觉鸢姐儿糟蹋了。”

蒋妩剑眉一挑:“我的东西,愿意给谁是我的自由,怎么,杜夫人家里的事管不明白,手都伸长到我霍家来?”

“哎呦夫人说的哪里话。妾身哪里敢当。”崔氏额间见了汗。

蒋妩面对杜明鸢就温柔了许多:“鸢儿,你最近没在府中吗?现在住哪儿?为何穿的如此单薄,还清减了这么多?”

“我”杜明鸢飞快的看了崔氏一眼,咬唇垂眸。

蒋妩笑道:“你若不告诉我,就是不拿我当姊妹了。我回来这两日病了一场,今日才得了空来瞧你,你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怎么会!”杜明鸢急切的拉着蒋妩的手摇头道:“我们自小要好,耳鬓厮磨着长到这么大,就算你出阁后咱们也未断了联系,你去了锦州,我想念你都来不及,如今你回来了,我欢喜的很,哪会生气我自然当你是姐妹的,不过这件事,也是我自己的决定。”

“什么决定?”

“我我在后头的茅屋里清修,我想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叶天使啊的一声惊呼,“鸢儿姐姐你说什么呢!什么做姑子,呸呸呸!”

蒋妩却是笑望着崔氏:“这不会是杜夫人的好主意吧?清修?真是有趣,我虽然孤陋寡闻,可还是头回听说京都城里还有这样有趣的事儿,怎么,前头那位的夫人去了,一个做继母的,将前头的两个嫡出儿子养成无用之人,还要逼得人家女儿做姑子去?”

“夫人又说笑了。”崔氏尴尬的赔笑。

“说笑?我记得鸢儿的生母有不少陪嫁,其中有些颇为赚钱的铺子和田庄。她年纪尚小时候这些都是交予你经营,如今啧啧,我知道了,如今你的女儿也大了,鸢儿的两个哥哥又不争气不争嫁妆,你就想把鸢儿逼得出家,然后鸢儿母亲的嫁妆就都归了你们?”

“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崔氏虽然惧怕蒋妩,却也强撑着“据理力争”:“是鸢儿损毁闺誉在先,我不过是”

“放屁!”蒋妩横眉,一巴掌拍翻了八仙桌,桌上的茶盘瓷器随着木质桌面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吓的崔氏和丫鬟婆子都惊呼着四窜。

“鸢儿是什么性情我会不清楚?她好歹叫你这么些年的母亲,你不想着怎么对她好,竟然还有脸作践她,你的心都偏的没边儿了!你分明是瞧着鸢儿及笄了,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生怕你不将那些嫁妆陪送给鸢儿污了你的贤惠名声,若是给了你又舍不得!这些年那些铺子庄子盈利都是你赚着,你反倒给鸢儿没脸,敢虐待她,还要毁了她一辈子!你这恶婆娘就该剁了喂狗!”

蒋妩愤然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崔氏的头发,崔氏吓的“妈呀”一声惨叫,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蒋妩在外人面前,没法动功夫,也不想动功夫,干脆抡圆了巴掌先左右开弓扇了她十来个嘴巴,又将她脑袋上的朱钗连着头发扯下来两撮。

她“行凶”之时,杜明鸢被叶澄狠狠拉着“远离战场”,两旁的仆妇婢子手足无措,想要拉架,却被蒋妩的气势所迫,再者说蒋妩身边的那个婢女眼神也忒凶狠了些,更何况,谁敢动蒋妩一下?霍十九那个煞星回头还不将谁生吞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到底还是有血脉亲情的对崔氏上心,杜明菲和杜明艺小姊妹两个都奔上前来要去拉扯蒋妩,却被听雨不费吹灰之力的扒拉到了一边,一手拉住了一个,铁钳似的手指握着她们的手腕,疼的他们吸凉气。

“二位杜姑娘可不要犯浑,我家夫人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素来只有她动手教训人,还没见谁敢碰她一下儿的,您二位若是不在乎死活,也不在乎下半辈子了,就尽管过去。婢子绝不在阻拦。”

听雨说着,缓缓放开了手。

杜明菲和杜明艺却都犹豫着不敢再靠前。

崔氏先是被打懵了,想与蒋妩挣吧两下又不敢,想还手还忌惮她那个厉害的丈夫,犹豫之下已经挨了揍,火气蹿升之下,也禁不住伸手去抓蒋妩。

可蒋妩哪里会让她抓到?她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恰好躲开崔氏涂抹鲜红蔻丹的指甲。

许是打累了,也许是打够了,蒋妩这才起身,拍了拍手掌上不存在的灰尘,仿佛打了崔氏脏了她的手一般,“你叫鸢儿去做姑子,信不信我明儿就送你和你养的两个一同去做姑子?”

崔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最要紧的是一张脸已经肿了起来,两侧巴掌印十分明显,妆也都哭花了,呜呜咽咽道:“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我管教女儿,还轮到外人插手这事儿也要讲个道理,说出去也是鸢儿自己的不是,谁然她跟她表弟私相授受,我不宣扬开,只叫她思过而已,她却勾引了外人来打我,这日子没发过了!我今儿没了脸,大不了一死来的干净!”

说道最后,崔氏抽抽噎噎,一跺脚,就要往门柱子上撞。

丫鬟仆婢们都紧张兮兮的阻拦。

蒋妩却道:“你们都放开,让她死!典型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等戏码虽落了下乘,可我也是许久都没见着了。你们放心,她死了,我有法子让你们家大人闭嘴!”

仆婢们闻言,果真有人撒了手,不去阻拦崔氏,也有忠心为主的,拦着不让她做傻事。

蒋妩拉起杜明鸢的手,道:“你们且闹腾吧,我这就带着鸢儿入宫面圣。好歹皇上也叫我一声姐姐,没有道理我这个做姐姐的朋友受了虐待,皇上还坐视不理的。你们该碰柱子的碰柱子,该上吊的上吊,都别停,回头我带皇上来在清算旧账!”拉着杜明鸢往外走:“鸢儿,走,随我入宫面圣。到要让皇上看看,天子脚下的六品官家中到底是什么样儿,继母当道,苛待发妻的子女,还栽赃陷害不给人留活路,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没王法的事!我相信今儿个皇上愿意扮一回‘青天大老爷’的!”

杜明鸢早就被蒋妩刚才突然发泼镇住了。她不但为了她不顾形象的与人动手打架,又要带她去面圣她心里十分感动,却也不想给蒋妩添麻烦。

“妩儿,还是不要去了”

“要去,要去,皇上这些日无聊,正愁没乐子呢,他要知道了这里的‘趣事’一定喜欢。”

这边说着话,那边崔氏也不去用头碰柱子了。

她差点忘了,小皇帝还认了面前这个“泼妇”做姐姐

虽然是口头上的,又没有封公主,但是大燕的皇帝,又有什么时候按着章程办过事?一切的道理在他眼中都不是道理,只要皇上愿意,他想要谁活谁就能活

崔氏身子颤抖的像是风中的树叶,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蒋妩却也看出杜明鸢眼中的乞求。心内暗叹一声,杜明鸢就是太过善良。

若她真有一星半点的狠心,也不至于被继母欺负至此,还说什么毁了闺誉。

她说要带走杜明鸢,其实是不能够的。毕竟她的身份是锦宁侯的夫人,若是带了杜明鸢去霍家,那才是真的毁了她的清誉。毕竟杜明鸢与蒋娇不一样,毕竟蒋娇还小,又是她的血亲妹子。杜明鸢却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如果真被有心人煽风点火, 那她还要不要嫁人了,难不成真的绞了头发去做姑子?那不是便宜了那些小人。

“锦宁侯夫人,有话好说,这事儿当真是,误会,误会。”好容易,崔氏才强撑着笑容小跑步追上去。

蒋妩便停下脚步斜睨她,“你说什么误会?是我误会了你,还是你误会了鸢儿?”

“是,是妾身误会了鸢儿,想来鸢儿素来懂事听话,断然不会是那等放荡之徒,一定是我那外甥不懂事。”

“哦。”蒋妩拉长因:“感情是你外甥捣鬼,怎么,还想让鸢儿的生母的嫁妆直接抬去你崔家?”

崔氏被噎的险些翻白眼。虽然她想过退而求其次,若是不能让杜明鸢去做姑子,她也要让那笔嫁妆进崔佳的门。

蒋妩又拉着杜明鸢回了主位坐下。

听雨就随手指着地上的狼藉:“那个,换掉。”又指着炭盆:“大冷天的是想冻死谁啊!还有热茶呢?我们夫人不吃老君眉和六安茶!”

“是是是。”下人们被听雨指使的抱头鼠窜。

不多时屋内就燃起了银霜炭,翻到的桌子摆正了,重新换了干净的淡粉色桌巾,又上了崭新的青花瓷茶具,沏了茶水。

这时崔氏已重新梳了头,只是脸上红肿的已不复方才的容貌。

蒋妩就道:“你那个外甥,要么你让他滚出京城永远别回来,要么我亲自让他滚出去。”

“这等小事哪里敢劳夫人动手,回头妾身就让他滚。”

“嗯。还有,鸢儿生母的嫁妆所有田产铺子的账簿都在你这儿吧?念在你也算有苦劳的份儿上,之前的那些经营所得我们鸢儿就不要了,从现在起,一个月内,我要看到鸢儿拿到所有的账册。”

“这”崔氏心里像是扎了一把刀,在手里捂了这么多年的肥鸡马上就要飞了,偏对方她还不敢得罪。

“怎么?有疑问?”

“没有,没有,这是应当的。我只是担心鸢儿没管过账册,不知道其中细节。”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么?鸢儿冰雪聪明,一点即通,回头我会安排妥帖的掌柜来全全接手,就不劳杜夫人费心了,我看杜夫人还是好生教教你养的闺女什么是孝道吧。”蒋妩扫了一眼杜明艺和杜明菲,冷笑道:“若是他们姊妹拉架,我或许少揍你几下呢,你瞧你养的是什么闺女,遇到事只顾着自己,不管亲娘的死活了,这样的人渣还不如你当初生个蛋现在还好煮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