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可不要乱讲。”蒋妩笑意更浓,却并未及眼底,“英国公遇刺,我们焦急气愤还来不及,才刚还商议着怎么去将凶手抓到才能给国公爷出口恶气呢,爹这会子就来胡言乱语,真叫人听了去,岂不是陷我们于不仁不义?”

“你母亲是不会乱讲话的,她既然说的出,就一定是有的事。你为何偏要跟爹说这等诛心之言?难道让爹知道你并不似爹想的那样学坏了就那般困难吗?”

“我娘跟您说什么了??”蒋妩不自禁问出口,转而又笑了,“我娘知道你的性子,既然想求你去跟皇上说清,自然会说我的好话。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了。”

蒋学文闻言,只觉得脸上烧热的厉害。

曾几何时,儿女中最喜爱也最懂得他志向的孩子,如今竟真的与他形同陌路了。这一切到底是他的错,还是她的错?

蒋学文双手攥着木质的轮椅扶手,望着蒋妩,眼神却又好似飘忽不定。蒋妩瞧着心里难受,吩咐随同蒋学文来的侍从道:“送蒋大人回去歇着吧。”

“是,夫人。”侍从都是霍十九的心腹,专门留在蒋学文府上方便保护照顾的,他们知道蒋妩在霍十九信中的分量,自然对她言听计从。

蒋学文猛然回过神:“我话还没说完,妩儿”

人已经被连着轮椅抬了起来往外去。

蒋学文双手拍着轮椅:“给我停下!妩儿,你这是欺负到你爹的头上!”

第二百六十四章天怒人怨

“爹?”蒋妩的笑声突然变的尖锐,“您要杀我公婆,杀我儿子,这会儿还好意思来跟我说您是我爹?这世上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我可真是见识了。当初我不该只烧了房子,我是不是该将您关里头把院门也锁了!”

“你这个孽障!”

蒋学文被说中了痛处,他的确是一时糊涂才听信了英国公的话,想要去杀害霍十九不成,反倒叫人拿住了与奸臣同流合污的把柄。他早在心中唾骂自己被要杀死霍十九的冲昏了头,可他即便有错,也轮不到他的亲生女儿如此不留情面的当面指责,甚至恨不能要他死。

“爹真是客气了。比起畜生,我还稍微逊色一点。”蒋妩懒得在多言语,挥手示意侍从赶紧将人抬走。

蒋学文眼里突然有了热意,被强迫抬出了正屋后,紧闭着眼也不能阻止眼泪涌出。

孤家寡人了这段日子,他早已经受够了这种折磨。他这一生为了朝廷,为了大燕朝的江山稳固,他都换得了什么?只换了民间百姓偶尔的一两句夸赞而已。他要的,始终都没有完全得到。难道竟是错的?

霍十九心疼的握着蒋妩的手:“妩儿,你方才有机会将一切说明白的。那样你与岳父之间的关系,也不会一直这样的僵持下去。”

蒋妩深呼吸镇定了情绪,苍凉的道:“即便说明白又有什么用?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他这段日子离开了官场,许多事情已经可以不必插手,又何必再引他继续蹚浑水呢?再者说事情一旦宣扬开。我担心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霍十九摇头,“岳父不是蠢人,这样的事又怎会四处去宣扬?即便与他说了真话也无碍的。”

“我爹性子顽固的很,说了他未必全信,说不定还会命人去查,若是在查探的过程中走漏了风声,再或者叫有心人知道了大肆渲染开来传到英国公的耳中呢?英国公是个枭雄。又生性多疑,他受了这样屈辱的损伤。定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我怕到时候真正给你招来杀身之祸。你手中虽有虎符,可调动三千营、神机营和五军营,到底远水不能救近火,就算有我和墨染。也未必能保证全家都没事。咱们还是要再谨慎一些才是。”

蒋妩的顾虑霍十九的确也有,只不过他不忍见蒋妩难过,才会有此提议,如果蒋妩任性一些,不这样为大局着想,他或许还会好受一些,而现在,他对她的怜惜只会更多。

将她素手凑近唇边,轻轻吻她的手指:“终归是我的不是。到底亏欠了你。妩儿,我最不愿做的就是为难你,可似乎自你跟了我。你就一直在为难。”

“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再者说我有什么好为难?我不过是做我觉得正确的事,觉得该捅你一刀时,我就毫不犹豫的下刀子,觉得我该护你帮你,我自然就护你帮你。你若觉得我夹在你与我父亲之间,那便错了。因为我从来只做我觉得该做的事。”

“你是做你觉得正确的。该做的,却不是你想做的。”霍十九拉着她的手走向内室,二人并肩坐在拔步床上,他揽她的肩,让她螓首枕着他的肩窝,“妩儿,你最想做什么呢?”

“我想帮你除掉英国公。”

“不是说这个,是你想做的,想要的。”

蒋妩摇头:“我想帮你除掉一切敌人,想治好皇上身子,让他恢复原来的样子。那时候,皇上应当可以有独当一面的能耐了,你就可以轻松一些,或许咱们可以真的搬去锦州封地,每天帮爹种种地挑跳水浇浇菜园子,将七斤抚养成人,若再能为你填几个儿女那就更好。”

原来她想要的,一直都这样简单。

就是那种家人都在身边,平平安安的过平静寻常生活的日子,却正是他无法给她的。

“夫人,夫人!”外间传来冰松的声音。

“什么事?”

“回夫人,才刚老爷被抬着出去时,路上遇上夫人了。”

冰松是蒋妩的陪房,情急之下回话用的也都是曾经蒋妩未出阁在娘家时的称呼。蒋妩自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遇上了如何?你进来,将话说明白。”

“是。”冰松到了内室门前,垂首道:“是夫人与四姑娘一同往咱们这里来,就与老爷走了个对面儿。听小丫头子说,他们二老许是磕碰了几句,老爷气的边哭边笑的走了。夫人也领着四姑娘回去了。”

蒋妩道:“娇姐儿在一旁跟着?那她应当知道事情的经过,我娘心细,这会子娇姐儿要是被咱们叫来她定会多想的,你悄悄地去,想法子问问她,就说是我知道了,打发你去问的,她一准儿说实话。”

冰松道是,行礼退了下去。

蒋妩和霍十九闲聊几句,却听玉桥来回,是三千营的焦将军来了,要请霍十九吃酒。

蒋妩担忧唐氏那边的事,就只好嘱咐霍十九:“你去陪坐片刻,吃酒决不许超过一盏,若是焦将军有意见,你叫他来找我,我跟他一醉方休。”

“你这丫头,我不吃那么些就是了,你一个女孩家,怎么还想着跟个男人家吃个一醉方休?”

“他要是敢灌你的酒,我就敢让他醉的爬不起来。”蒋妩到底是不放心,跟着霍十九出了门道:“左右冰松还要一阵才回来,我跟你一同去见见焦将军吧。”

“大冷的天,你就别折腾了。我答应你绝不会吃超过一盏酒还不成?”

跟着太紧,反而会叫男人觉得自尊心受损。

蒋妩又嘱咐了几句。还叫跟着的四喜多留神劝着一些,这才放心让霍十九去见焦忠义。

冰松不多时回来,还将蒋娇带了过来。

在霍府的这一年。蒋娇身量抽高了不少,隐约间脱去稚气,已有了一些属于少女才有的娇嫩。今日她穿的是件柳黄撒花锦绣小袄,嫩绿镶白兔毛边儿的素面襕裙,外头穿着个到膝盖长短的白兔毛斗篷,娇嫩的脸蛋红扑扑的,明眸皓齿。就像是春日柳条子上才抽出的嫩芽一样鲜嫩。

蒋妩拉过蒋娇坐在自己身旁,将黄铜雕喜鹊报春的暖手炉塞给她:“本想叫冰松问问你怎么一回事。没想到你亲自来了,外头冷不冷?”

“我不冷。”蒋娇靠着蒋妩的肩头,又是惆怅又是撒娇的道:“三姐姐,你说爹爹和娘亲是不是再也不能和好如初了?”

蒋妩闻言一愣。奇怪的问:“娇姐儿为何这样问?”

“才刚,爹见了娘落了泪,娘回了屋也偷偷哭了。我知道娘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爹的,爹对娘或许也是有感情的。当初娘是一气之下才带着我和长姐离开了家。娘说爹兴许会将长姐和我都当做筹码牺牲,可我不大相信。”

蒋娇垂着头,声音缓慢,充满犹豫:“我知道,或许爹对三姐姐和姐夫不公平,爹也曾经阻拦长姐的婚事。可是爹到底还是我们的爹。”

蒋妩闻言沉默不语。她不愿意将真相剥开来,将丑陋的一面抛洒在蒋娇这样一个妙龄少女的面前。她应该有权利享受平静的时光,不该跟着他们这些人去仇去恨。

所以蒋学文要下砒霜给蒋嫣。又与英国公联合起来要杀死他们所有人的事,蒋妩并未提起,只沉默的顺着蒋娇垂落在肩头的鸦青长发。

蒋娇虽心里难过,却并非是不懂事的,否则也不会不吵不闹一直安分的跟在唐氏身旁,没有早就嚷着要家去。

蒋妩又陪着蒋娇说了一会儿话。才命人将她送了回去。

对于唐氏与蒋学文之间的事,的确是有些犯难的。

若是想要他们和好如初。以唐氏的性子是断然不能的。她可以陪着蒋学文过清苦的日子,也可以不在乎从前家里的那些总是欺负着他们的亲戚,可是一旦发现蒋学文有企图要伤害她的孩子,作为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相信不只是唐氏,就是旁人也受不了。

蒋学文如今的确是可怜,看的出他也是有一点悔过的,可那又如何?

反正她是不可能去将唐氏劝回去。她只能做到顺着唐氏的心意,她若是自己愿意回去,她也不会强加干涉罢了。

霍十九与焦忠义那方是到傍晚时分散的,他果真遵守诺言,并未吃多了酒,倒是焦忠义,醉的人事不省,是霍十九命人将他给送回家的。

卧房中,一盏宫灯在墙角处的黑漆小几上尽职尽责的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将帐子上的银丝绣梅花映衬的光彩夺目。

蒋妩靠着霍十九的肩膀,低声问:“焦将军就是因为英国公这般样子,才会高兴的忘了形,特地上门来与你吃酒的?”

霍十九打趣道:“多亏了你,现在整个大燕朝不知道有多少人与焦忠义一样呢,据说现在京都城的许多茶馆里说书的,都将英国公是如何天怒人怨被刺杀给编成了一部书,分五段轮流在讲呢。”

霍十九搂着蒋妩腰,眼神中仿若注满了希望,声音也充满了信心,“看来他那般天怒人怨,也真是走到尽头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时局

蒋妩已在心里盘算着明儿个要不要茶馆酒肆中去听听那段评书,不过转念间,蒋妩又道:“怕那些有志之士也折腾不了几日,英国公那样的人,怕已经派人出去探查坊间是否有传言了,一旦抓住了,他又哪里会放过他们?”

霍十九道:“你说的事,不过你可知,你如今是那些有志之士口中的大英雄,不畏权贵敢于抛出生死去的大豪杰?”

蒋妩被夸的脸上发热,浅笑不言语,过了片刻才道:“阿英,既然你手中握有虎符,可以调动三千营、神机营和五军营。当初你和墨染先回京来又能让英国公迫于威慑甘心情愿的让步,你为何不调兵来,直接将英国公府围了,将那老不死的宰了了事呢?你若是真这样做,我愿做你的先锋,先去给你打个头阵,杀他个措手不及。”

这样话,还真的是蒋妩这样性子说的出来的。

霍十九禁不住失笑。

她靠在他肩头,感觉他身子的震动,听着他喉间发出的愉悦声音,无奈的道:“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竟叫你笑成了这样儿。”

“不好笑,不好笑。我是觉得我家妩儿可爱的紧。”霍十九右手食指和中指曲起,轻夹了她的面颊,这才正色道:“妩儿,你说的这个是不可能实现的,如今的情势根本不予允许。若是我可以这样做,岂不是刚开始就这么做了?”

“那就请侯爷为妾身解惑。妾身这就去给您倒杯茶来润润。”蒋妩嬉笑着。

“你这坏丫头。”霍十九忍不住咬了她的唇瓣,这才意犹未尽道:“我虽握有能够调动三千营、五军营和神机营的虎符。然而如今唯一能够听我调配的,却只有三千营而已。五军营和神机营。都是英国公的人在掌控。”

“什么?”蒋妩惊愕:“京畿重地,三大军竟有两个是被英国公掌控的?难怪他会如此猖狂。”

“还不止。”

霍十九苦笑道:“不只是五军都督府的中军都督是英国公的门生,如今未必会听我调动,就是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司的指挥和四名副都指挥,如今也都是他安插去的。尤其是指戴琳,也是英国公的门生,是他的死忠。平日里不出事。五城兵马的人各司其职,也没有出过什么大的乱子。可一旦有事,他们也会倒向英国公一方。更何况,在京都城不远处还驻扎着京畿营的十万兵,统军将军陆将军。也是英国公的人。”

蒋妩咋舌,这样一来,负责城防的五城兵马司,神机营,五城兵马司,还有京畿营中的人,岂不都成了英国公的中坚力量?

“难怪当初皇上想方设法希望你离开京都,去锦州封地。如此一来英国公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篡位登基?”

“你说的是。”霍十九又是叹息。

蒋妩却更疑惑了:“既然如此,你只不过带了三千营来。怎么就能将英国公给吓退了呢?吓走他是不可能的,他并不惧怕,难道”

不等霍十九回答。蒋妩已经愕然道:“难道他真的是有心皇位,担忧将来荣登大宝之后落下个篡位谋权的骂名,这才希望能够名正言顺一些,正巧借你回来故意示弱,反正皇上那时候也服用了五石散,且上了瘾。”

“我家妩儿真聪明。”霍十九奖励一般亲吻她的额头:“你说的没错。英国公的确是存了这个心思。我在外人眼中,是撺掇皇上玩一些新奇玩意儿。专门乱政的宠臣,一旦皇上服侍五石散的消息传出,就算英国公不故意嫁祸给我,天下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我给皇上下的要,英国公到时候借着为皇上除害的名头也可以灭了我,到时候皇上怕也活不成了,对外宣称是被我害死的即可,英国公届时登位,就名正言顺的多了,虽民间也会有议论,总好过他直接篡权。”

蒋妩越听越是觉得心惊胆战。霍十九为了皇帝,牺牲了名声,牺牲了一切,若是真的有一日皇帝服食五石散的事情宣扬开,那霍十九岂不是又要多背一个黑锅?难道霍十九天生就是背黑锅的命吗?!

蒋妩蹭的一下坐直身子,凝眉道:“这样下去不成。英国公还没动手,是他太自信,也是他还没找到时机来宣扬开皇上的事,一旦让他先下手,你的名声糟了不说,还会让你与皇上多年来的隐忍和斗争都功亏一篑,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霍十九搂过蒋妩,隔着中衣揉着她僵硬的背脊:“好了,这些事情原本也不预备告诉你的,就是担忧你会胡思乱想,如今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如果有办法,也不会等到现在了。”蒋妩不免懊恼:“我怎么就死心眼儿呢!当日刺杀英国公时,先是割喉,又是刺心,两下都不成功,我实在是找不到要害处下手,外头有侍卫接近,情急之下才会割掉那处,我怎么就没想到从那处进刀子呢?如果使劲给他一道,或是伤口再大一些深一些,流血也能流死他了!还用的着等到今天再苦恼?”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笨,不懂得变通。

一番话听的霍十九禁不住背脊上冒凉气。

方要安慰她几句,却见蒋妩脸上绽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阿英,你只有三千营可以完全信任?”

“是。”霍十九挑眉:“你想到什么了?笑的像只小狐狸似的。”

蒋妩道:“要想以弱胜强,还想瓦解英国公的力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个儿窝里斗了。”

“你有法子?”

“想到个法子,要在完善,也还要等时机,至少现在还不行。”

霍十九来了兴致,拉着她叠声询问,蒋妩就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霍十九闻言,眼睛一亮,与她探讨了许久,竟兴奋的睡不着觉了!若非蒋妩拦着,他怕是急急忙忙就要进宫面圣去。

次日,那些市井之中的“有志之士”果然被英国公的人逮捕,且英国公还命人画了刺客的画像全城搜捕,高额悬赏。

可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年根儿地下,眼瞧着除夕将至,刺客还是没有抓到。

 

第二百六十六章不解

刺客虽没抓住,英国公却借机逮押了许多平日里对他多有攻讦的清流,市井中许多出身寒门但满腔报国热忱敢于仗义执言的学子也被抓了不少。..

抓了人,英国公又不急着审问,也不定谁的罪名,除了极个别人是早就恨上了一定要立即除掉的,其余的都关了起来,刑部大牢当真人满为患。

英国公自然不会在乎囚犯的死活,而狱卒畏惧英国公,被送来的那些自然不敢给正常犯人的待遇,棉被三人一床,饭食每日一餐,火盆也燃的不勤,时值严冬,刑部大牢中每天都有冻死病死的,更有甚者,因为争抢一床棉被或一个干窝窝连多年学的圣贤书都丢在脖颈子后头大打出手。

英国公身上的残疾,清流们还没乐上几天,手下的人倒是被折进去不少,算起来是两败俱伤。

蒋学文虽被迫致政燕居于皇帝恩赐的别院,朝堂之事已不大插手,然听了这些消息,依旧急的口里生疮喉咙红肿,终是病倒了。

别院的下人来回时,霍十九正在陪蒋妩剪窗花。曹玉看了眼糊着高丽明纸的菱花格扇窗上贴着的两个歪歪扭扭的镂空团花福字,便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回曹公子,是蒋大人病了。”

“请了大夫吗?”

“昨儿就请了的,只是蒋大人急火攻心,这段时日郁结不散,大夫开了方子叫吃几计汤药瞧瞧,说病人还是要调理心情为上。打开了心结,病自然会好的。”

曹玉嘲讽的牵动唇角:“打开心结?那唯一的法子是让时间退回到从前。在他还未曾做出那些事之前。”

回话的下人低垂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曹玉则又看了一眼窗子。上头又多了一只歪嘴缺耳朵的小猪。

真是不忍心打扰他们相聚的时间。虽然那两位剪窗花的手艺着实是在糟蹋大红纸。

屋内又传来一声女子欢快娇柔的笑声,还有男子低沉的说着什么。

那来传话的下人终究是沉不住气,心道做爹的在生病受罪,做闺女的反倒乐呵的很,禁不住提高了声音道:“曹公子,蒋大人还病着呢,您好歹给那个主意才是,小的还等”

下人未说完的话。被曹玉锐利如刀的眼神刺的吞回肚里,并且屋里的笑谈声减弱后,曹公子那副模样当真是恨不能当即撕了他的模样,

小厮不免后悔的直吞唾沫。

暖帘被婢子挑起,蒋妩披着件洋红紫貂绒领子的大氅蹙眉走来,见了曹玉微笑,转而问那下人:“你说蒋大人怎么了?”

小厮急忙的跪下行礼,将蒋学文的病况说了一遍,随即低垂着头道:“求夫人示下,蒋大人那里该如何处置?”

蒋妩回身看向已跟了出来的霍十九。

霍十九道:“左右国公爷那里暂且也不用太医。待会儿我让人递我的帖子去请位好太医去给岳父瞧瞧。”

“嗯。”蒋妩眼唇抿成一条直线。

小厮得了示下,忙行礼退了下去。

曹玉很想说“你们继续去剪窗花吧”。可到底玩闹也是要看心情的,很是无奈走了开去。

霍十九拉着蒋妩回屋里,将临窗铺设淡绿色锦绣坐褥上的红纸的碎屑都随手抓了扔在簸箕里,按着蒋妩让她坐下:“别担忧,岳父不会有事的。”

“我不担忧,祸害遗千年,他哪里会有什么事?”

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还是禁不住在惦念着,霍十九轻叹着将她搂入怀中,却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好过一些。

“你想去看看他吗?”

“他八成还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儿不算什么,是亲生儿女的就该洗干净脖子任由他宰割呢。我才不去,我若去了,他愈发得意了。”

“可你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