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霜秋自然不依,脑袋在刑湛怀里蹭了蹭,手指在刑湛的背上划走,一下一下,仿佛跳舞:“不要。”

“秋秋,听话。”刑湛不想动粗,却半天得不到回应,只得有些强硬地一点点扒开她的手。宁霜秋咬着嘴唇,眼眶里积满了委屈的眼泪,几转之后,扑地滑落。

她垂着头走出去,脚步很轻,似乎没有了力气,身形比半年前越发单薄。刑湛叹了口气,听到巨大的关门声,很明显,她生气了。

刑湛眼睛又望向手里的手机,没有她的电话,自嘲地翘起嘴角,额角青筋一跳,抬起手,几乎在下一秒就要将手机扔出去,可是当举到最高处,又仿佛被定住了,缓缓地收回手,拇指温柔地摩挲着手机的界面。

天刚刚亮,刑湛敲着宁霜秋的房门,门没有关,刑湛蹙了眉,推门进去,宁霜秋蜷曲在床上,被子将这个脑袋都捂住。

“秋秋,起床了。”刑湛站在床边,出声唤道。宁霜秋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一点反应也没有。

刑湛俯下身,寻到仿佛肩膀的位置,拍了拍:“秋秋,该起来了。”突然宁霜秋掀开被子,一瞬间双手搂住刑湛的脖子,刑湛没有料到,没有稳住,被宁霜秋拉着摔倒在床上。

宁霜秋反应极快地翻身压在刑湛身上,面上撅着嘴,而后露出得意的笑,将脑袋钻进刑湛的脖颈里,彷如蜻蜓点水似的落下一连串的吻,嘴里溢出咯咯的笑。

刑湛僵硬了一会儿,伸手将宁霜秋从身上推下去,翻身坐起来:“秋秋,洗脸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踏着平稳的步子走出房间。

宁霜秋仰躺着盯着天花板,早已经没有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心里越发的闷疼,刑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谢曼说的,她本来不信,现在却…有些信了。

几个小时的火车,宁霜秋一直靠着刑湛的肩膀补眠。本不是普罗旺斯薰衣草开放的时节,可宁霜秋固执地要来。

来法国六天了,与苏绒断了消息也有六天了,自己在苏绒的心里原来这么没有分量,他连苦笑的心情都没有。

姜涵还会不会来找她?她会不会早就离开了自己的家?烦躁地捋了捋额发,现下才明白什么是归心似箭。

宁霜秋牵着刑湛的手,漫步在泛绿的花田里,一株薰衣草都没有开放。一直走了很久,刑湛突然停下来,宁霜秋也被迫停了下来。

“怎么了?”宁霜秋本就因为这单调的景色而不太开心,疑惑地回头。刑湛盯着宁霜秋的眼睛,语气真诚:“秋秋,我好像…寻到真爱了。”

宁霜秋眸子闪过晶亮亮的光彩,面色微红,娇嗔着抽回手:“什么真爱啊!”“秋秋,我们…分手吧。”

宁霜秋愕然,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湛,你说什么?”“秋秋,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为什么分手?”宁霜秋话语颤抖得厉害,却满是质疑。“我爱上了一个人。”刑湛垂眸,似乎在回忆苏绒的一颦一笑。

“是苏绒?!”她带着质问。“是她,我…爱上她了。”刑湛直言不讳。

“那我呢?”宁霜秋眼泪泛起,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你不爱我了?”“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可是我发现,那不是爱情。”

“我们在一起快要六年了!你说那不是爱情!”宁霜秋尖细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叫出来。“秋秋,我们或许只是认识了六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没有苏绒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多。”刑湛叹着气。

“是我先认识你的!”宁霜秋抱住刑湛,“我是你的未婚妻,她不过是个破坏我们感情的第三者!”她的话有些刻薄。

刑湛皱了眉:“她不是,只要我不爱你,她就不是!”“你现在为了她,要否决我们的感情?!”宁霜秋哭得更加厉害。

“秋秋,对不起,可是,我是真的爱她。”刑湛只说了这么一句,将宁霜秋从怀里推出去。

远处走来一个高大的白人男子,刑湛冷冷地交代:“Tim,送小姐回去。”白人男子点点头,刑湛加快脚下的步子,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国。

宁霜秋想要拉住他,却先一步被Tim拉住,挣扎不开。宁霜秋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绝情…

“陆方淮,马上放出消息,我和宁霜秋解除婚姻。”“啊?”陆方淮正想着怎么约绿绿出来吃晚饭,突然接到刑湛这么惊人的消息。

“我要头版头条。”刑湛挂上电话,登机的时间也到了。陆方淮赶紧给孟璟澜他们去电话,这种好事,他恨不得马上告诉全世界的人。

下了飞机,刑湛飞车赶到家里,天微亮,推开苏绒的房间,被子整整齐齐,她却不在…

她的家乱

“人呢?!”刑湛每个房间每个房间地跑,却始终找不到苏绒的。他掏电话的手都在颤抖。

孟璟澜正睡得酣,被刑湛一个电话叫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人?”“苏绒呢?我让你看着她的!”刑湛拔高了声音。

苏绒…孟璟澜脑子转了转,刑湛是和他商量过,让他留意着苏绒,不过前天晚上苏绒突然回老家去了。刑湛也说了他没回来之前,不要打电话给他,只要看住苏绒就好了。

“她家里好像出了点问题,前天晚上回家去了。”孟璟澜老实交代。“宁氏的事麻烦你了。”刑湛冷静下来,转了语气。

“不麻烦,你快点把苏绒追到手就成。”孟璟澜笑起来,刑湛这脾气发的好,说明他重视苏绒不是!

“我现在要去苏绒老家。”刑湛揉着额角,已经二十四小时没有睡觉了。“好。”孟璟澜爽快地答应。

苏绒每天上下班,日子平静,刑湛一直没有来电话,她每天对着手机龇牙咧嘴一阵,然后依旧该干嘛干嘛。

后母的电话来的很突然,苏绒正在挣扎是吃剁椒鱼头,还是酸菜鱼。她最近在试着做川菜,湘菜,刑湛回来了一道一道地上,不喜欢吃辣?!…

“苏绒,你爸爸中风了,你现在马上回来。”带着命令的口吻。苏绒手里的小菜刀掉在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妈,你说爸爸他…中风了?!”苏绒心里害怕,声音带着颤,“怎么可能,爸爸才四十八岁,怎么会中风了!”

后母的语气很不耐烦:“问那么多干什么?是不是不想回来?”“我马上回去。”苏绒捡起地上的刀,摘下围裙,急急忙忙出了门。

家里也没来得及回,打电话问后母父亲所在的医院,后母那里很吵,她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人好像并不在医院里。

苏绒赶到医院病房,父亲竟然一个人躺在床上,鼻子里还插着管子,房间里没有别人,后母果然不在。

苏绒心里的痛意和恼意一股劲地涌上来,父亲都病成这样了,后母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把父亲一个人丢在医院里?

苏绒在床边坐下,拿起父亲粗糙的大手:“爸,我回来了,您怎么突然病倒了,别吓毛毛。”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掖好被角,苏绒到找到医生办公室,想要问问父亲的情况。主治医生约莫三十岁,操着一口方言,连苏绒都不太听得懂,话也说得颠三倒四的。这家医院的水平并不太好,苏绒想要把父亲转到别的医院。

回房陪着父亲,打算明天去联系别家医院,有人敲门,推门进来的…是姜涵。姜涵看到苏绒似乎也是吃惊。两人对望片刻,还是苏绒先别开了眼。

“毛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涵几步上前,手本是想要伸向苏绒的,却在半途停下。“妈说爸爸中风了,我也是刚刚回来。”苏绒客气地回答。

“毛毛,这家医院不太好,还是给苏叔叔转一家医院吧。”姜涵看着房间里简陋的仪器,皱起了眉。

“恩,我也在想这事。”苏绒点点头。“我中一院有同学,照顾着也方便。”姜涵询问,中一院是他们这里最好的医院,父亲身体最重要,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好。”

两个人一时无语,姜涵半天才问了一句:“苏绒,你吃过晚饭了吗?”苏绒老实地摇头,“不然你先去吃晚饭?”

苏绒还是摇头,现在父亲身边没人,她怎么能走开呢。“我去给你买。”姜涵匆匆出了门,苏绒叫住他的机会都没有。

“你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应该上班吗,怎么跑回老家来了。“我妈找我回来有些事。”姜涵目光躲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毛毛,你…还和刑湛在一起?”姜涵问得挣扎,苏绒点点头,默不作声。“他…对你好不好?”他握紧了拳头。

“还好。”苏绒满满地吐出两个字,不温不火。“毛毛,我们…”“我吃饱了。”像是逃避,苏绒猛地放下饭盒,打断了姜涵的话。姜涵被噎住,有些不甘,最后还是没再开口。

“毛毛,你后母…最近和苏叔叔出了点问题,你知不知道?”苏绒她后母从小对她就不好,姜涵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而他不能和苏绒在一起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姜涵从来也不称呼她为苏阿姨。

“什么?”苏绒诧异,她一点也不知道,父亲也没有告诉过她。“你后母好像遇到了她从前的恋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和苏叔叔闹离婚。”

苏绒惊得从凳子上跳起来,闹离婚?!“难道爸爸是被她气得中风!”苏绒恍悟,似乎也解释了为什么后母放任父亲一个人在条件这么差的医院里。

“她从前的恋人就是现在乌氏的老总乌兆,她和乌兆…还有个儿子。”苏绒吓得退了几步,小腿撞到凳脚,却全无痛意。

第二天大早,姜涵就联系了中一院的车,给苏父办了转院手续,直接送去了中一院。苏绒心情复杂,脑子有些跟不上现实,一直浑浑噩噩的走来后面,所有的手续几乎都是姜涵弄好的,直到父亲躺上了干净的病床。

“毛毛,你的精神不太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姜涵看着苏绒面色泛白,有些担心。“没事,只是昨天没睡好。”苏绒当然拒绝,心里还在惦记着后母的事。

到了下午,苏绒果然接到了后母的电话:“你把你爸弄哪儿去了?别以为把人藏起来了,这婚就不用离了!”口气很恶劣。

苏绒心里堵着一口气,冷冷冰冰地回答:“在中一院,你过来吧。”

再次看到后母的时候,苏绒差点认不出来,一身艳红的皮草,脖子里手指上,总之珠光宝气,完全一副富人太太的打扮。

后母看了看姜涵,有将目光定格在苏绒脸上:“你爸爸怎么样了?”假惺惺地而问了一句,随意的坐下,连看也不看床上的苏父一眼。

“我爸是不是被你气得中风的?!”苏绒直接地问道,怒火中烧,就等着兴师问罪。“谁让他咬着不肯离婚的!”后母嗓门也大,说得理直气壮。

苏绒气急,浑身发抖:“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当时风评那么差,我爸爸顶着压力娶你,还给你弄好了工作,照顾你十几年,现在你老情人回头来找你了,你就要跟着他走!”

后母蹭地站起来,向苏绒走过去,抬手就要打她,姜涵即时拦下:“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

后母似乎也生了气:“跟着你爸爸我穷了十几年,就一穷鬼的命,凭什么让我跟着他吃一辈子的苦?!”苏绒没想到后母喝了酒不讲理,没有喝酒却更加不讲理!

“你要离婚也得等到爸爸醒了,现在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苏绒指着门口,她把爸爸害成这样,还敢来耀武扬威。

“我告诉你,你爸爸醒了第一时间就要通知我!我已经联系好律师了。”蹬着她最喜欢的红色高跟鞋,盛气凌人。

“你放心,你这样的人我也不放心你再陪在爸爸身边,这婚你一定离得成,不过代价也不会小!”苏绒威胁,后母似乎并不害怕,仰着下巴傲慢地离开。

姜涵联系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工,他手脚利落,做事情也细致。“毛毛,我陪你出去吃点东西,这里有小李看着,没问题的,有什么事他会及时通知我们的。”

苏绒不想离开,姜涵几乎是用强硬的态度将她从位置上拖起来,“毛毛,你现在需要出去走走。”

带着苏绒去了他们曾经最爱去的那家面店,苏绒抬头看着灯光下有些破旧的招牌,心里酸涩,真真是物是人非。

“哟,好久没看到你们两个了,都在外地上学吧?”老板娘和他们很熟悉,笑着打趣。“我们都工作了,很少有机会回来,这不是想念老板的手艺了吗。”姜涵与她说笑,“一碗炸酱面,一碗笋干面。”

苏绒从前最爱这里的炸酱面,现在却食不知味。“是不是我家老头子的手艺退步了,怎么不吃啊?”老板娘笑着问。

“小丫头的爸爸这两天生病,她是担心呢。”姜涵亲昵地抬头拍拍苏绒,示意她多吃点,老板娘笑起来:“你们两个在一起都多久了,中学就看见天天黏糊在一起,打算好什么时候结婚没有?”

两人俱是一怔,还是姜涵反应快:“我们还年轻,这事还早呢。”手抓上苏绒的。老板娘看着两人甜甜蜜蜜,羡慕得不行:“年轻真好啊,我家老头子都不稀罕牵我的老手喽。”正好老板从厨房走出来。

老板是一个憨厚的人,红着脸冲他们点点头。对老板娘望了一眼,不是恋人间的蜜意肆流,却是老夫老妻才有的默契。

晚上姜涵送苏绒回了医院,就赶回家去。母亲已经催了很久都被他一个理由一个理由地搪塞过去。

苏绒没有想到次日的第一位客人竟然是姜涵的母亲赵阿姨,手里提着一个大水果篮子。“赵阿姨。”苏绒讷讷地唤了一声,她知道人家不待见她。

“毛毛啊,昨天和小涵在一起?”苏绒心头一跳,竟有些心虚,无奈地点头。“你不是答应过赵阿姨不再和小涵来往的吗?”口气严厉。

“姜涵只是帮了我,我没有别的心思。”苏绒低着头,压着委屈。“你们家的情况你也该清楚,越来越乱!”像是苛责,“毛毛,小涵条件好,你喜欢也是正常的,但是你配不上他。”

“我有男朋友的!”苏绒实在是忍不住。“哦,那最好,不过做情人和女朋友是不一样的。”一语双关,苏绒气得咬着牙。

“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要再和小涵来往!”徒然变得尖锐的声音划过寂静的病房。

“放心吧,你愿意,我也不会愿意。”门被推开,来人冷漠的声音硬是压住了姜母的气势,苏绒诧异地转头,眼里打转的泪花让刑湛一阵心疼。

他的陪伴

“您好,我是苏绒的男朋友。”刑湛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羁傲地昂着头,不带一丝客气,居高临下的眼神细看,更多的是不屑。

姜母极快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子,身材颀长,相貌很英俊,气质也卓越,给人一种身份不凡的感觉。僵硬地回以一笑,拿起包准备离开:“既然你男朋友来了,那阿姨就先走了。”

苏绒将人让出门去,回身进了屋,刑湛站在那里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身体似乎在发颤,双手绞在一起,很局促的样子。

“苏绒。”刑湛轻唤了一声,慢慢踱过去,苏绒看着他走近,一点一点,直到鼻尖贴上他的胸膛,她现在,只想大哭一场。

刑湛揽着苏绒的肩膀,微微弯腰,将脸埋进苏绒玫红色的大围巾里,用力吸吮着她独有的香气。

苏绒难得主动反手抱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心脏,放声大哭出来。刑湛不知道苏绒这是第几次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凄厉,可是每一次见到,都会心疼,一次比一次心疼。

苏绒哭得喘不上气,“咳咳…”刑湛抚着她的背。苏绒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来。

刑湛沉默着将手帕递过去,带着一丝男士香水的味道,苏绒抹着泪,眼泪鼻涕横流的样子实在难看,也似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别开脸。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不像是责难,言语间也满是心疼。“你不是…不是携美…携美同游了嘛。”一抽一抽地说出来,还颇具怨怼。

刑湛愣了愣,嘴角一翘,丫头这是…在乎么?却也不多说他去法国的事。“伯父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会醒?”刑湛走到苏父床边,他还是一度昏迷。

“医生说…说这两天就会…醒。”苏绒止不住地打嗝,刑湛忍不住回头看她,眼里溢出趣味,让苏绒多少是不好意思的。

“不然我让冯翎把市里的专家派过来。”刑湛还是改不了霸道的习惯,嘴上询问,手上已经在拨电话了。

反正是好事,苏绒也不和他计较。她清楚爸爸这一次病挺严重,这么年轻就中风,心里也含着怨气。

刑湛就这样安静地陪着苏绒坐着,偶尔看看苏绒买回来的杂志,有些失望这消息来得真不及时,他们那边,应该街知巷闻了吧。

苏绒一手拎着保温瓶,一手拿着一摞饭盒,她刚刚跑回家做饭,家里被后母搬得净空,除了床和桌椅,所有的电器都被卖光。她用父亲的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几乎不信,这还是自己家吗?

还好柴米油盐都在,菜也是她路上买的,伤心之余也无法,一切都等着父亲好起来再慢慢和后母算账。

“爸爸怎么样?”苏绒放下东西,先去看了父亲一眼,还是昏迷,不禁有些急了,怎么还没醒。

“都还好,刚刚医生也过来看过,估计今晚就能醒。”刑湛将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了,苏绒很少见他这么亲力亲为的样子,呆了片刻。

“吃饭吧。”苏绒打开酸菜鱼,上面浮着的一层红油就让处变不惊的刑湛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

“不吃吗?”辣子鸡丁,麻婆豆腐,也亏得苏绒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捉弄刑湛的心思。

刑湛咬了咬牙,夹了一筷子鸡丁,挤眉弄眼老半天,实在没办法下咽,赶紧补上一口汤,可是这汤烫得…有苦难言的刑湛痛苦地吃了一小碗米饭,菜更是没吃几口,苏绒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能吃辣了…

“恩?吃这么少…”苏绒抬头,挑眉看着刑湛通红的脸,他皮肤本就异于常人的白,这会儿被辣的,唇色嫣红,很诱人。

见他那副憋气的样子,苏绒忍不住笑起来,心情也好起来:“喝汤吧。”山药汤喜糯香滑,刑湛才算缓过一阵辣。再想想,他那马蜂窝一样千疮百孔的胃…自己貌似过分了一点。

“盯着我看干什么?”苏绒白他一眼,“影响我食欲。”她也就勉强吃了一碗饭,还是小碗。

小李出去吃饭,晚上不用过来。床上的人手指曲起,刑湛的角度刚好看得一清二楚,连忙起身,走到床头,一边吩咐苏绒叫医生。

医生过来的时候,苏父已经睁开眼睛,嘴巴一张一闭,发不出声音,苏绒激动地眼泪直流。医生查看了一遍,直言不讳:“病人现在的病情不是很稳定,反复的可能很大,千万不要有刺激的人或者事物。”苏绒连连称是。

苏绒抓着父亲的手,眼里又迅速地涌上了眼泪:“爸。”眼看着泪水就要挂下来,苏绒赶紧用手背擦去,努力地笑出来。

“毛毛…”爸爸的声音很沙哑,也很无力。“爸,您别说话了,多休息一会儿。”苏绒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之前刑湛生病那会儿,说实话,她是很敷衍的。

苏父没有醒一会儿,又昏睡过去,医生也说不准这种情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苏绒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明天就会有专家过来,伯父的病不会有问题。”刑湛的手悄悄爬上苏绒的肩膀,苏绒正烦着,也没注意,顺从的点点头,刑湛小人得志地抿起嘴角。

苏绒苦思冥想,是让他去自己家住呢,还是住宾馆。“你住哪儿?”苏绒垂下眼,不去看刑湛的表情。

刑湛的笑僵在脸上:“你让我住在哪儿?”声音有些冷。“这个县里…其实有很多酒店都还…”苏绒支支吾吾地开口。

“我想住你家。”刑湛听不下去,气得快要呕血,直接打断她。“啊?…我家?”苏绒猜到他也许会这么说,可听他说出来,还是吃惊的。

“我家…”苏绒想起今天回家时家里空旷到凄凉,觉得那样子真是拿不出来见人,刑湛却觉得苏绒根本不想接纳他,眉头皱得更厉害。

“我留在这里陪你。”他本是站了起来,又坐下,自然地双脚重叠,转头看着苏绒,显得漫不经心,衬着日光灯,苏绒在他眼里清清楚楚地看到火气。

苏绒不再说什么,这人执拗得很,根本是说不动的。刑湛手长,将苏绒揽进怀里,由不得她挣扎,自然地将手滑到她腰间。

“这里是医院。”苏绒警告。“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抱着我。”刑湛言语间很淡定,却生生扭曲了事实。

苏绒狰狞着眉眼,她刚刚明明是抱着他…哭!却不挣扎了,豆腐嘛,这辈子除了从小黏糊父亲,眼前这人是吃的最多了。

“睡一会儿。”刑湛下巴在她脑袋上蹭了蹭。“才八点多。”苏绒坐正了身子反抗,可是他的手还环在她腰上,轻轻一用力就把她拉回去。

“怎么,还想出去,不然你现在去照照镜子?”刑湛挑眉。苏绒疑惑,照镜子?“干什么?”见刑湛真的放开手,苏绒揣着满腹疑惑走去里面的卫生间。

“啊!”一声尖叫,刑湛笑着摸了摸鼻子,这是苏绒的小动作,不安的时候就习惯性地抹鼻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

“妖怪!”苏绒捂着眼睛,怨气横生。刚刚她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长着核桃眼的妖怪。“那个妖怪叫苏绒。”刑湛笑得眯起了眼,他很少笑得这么高兴,可是苏绒的反应…真的很可爱。

刑湛毫无预兆地站起来,开门出去,苏绒半天没反应过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刑湛干嘛去了,瞄了一眼床头柜子上的手机,打还是…还是不打…

苏绒觉得自己矫情了,从前对着姜涵,打电话,那就是十几秒按键的事,有时候甚至是不经大脑,想打就打了,也许只为了一句晚安。现在犹豫着来来去去都十几分钟了…

打吧?打吧!刚按下1号键,门就被推开了。刑湛手里提着一小塑料袋的东西。看着苏绒目光纠结地盯着闪光的手机屏幕。

“大晚上的的你干什么去了!”苏绒看到人进来,黑下脸,不太自然地将手机放回一边。“敷上。”苏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冰袋。

“你怎么不卖点吃的回来?”晚饭捉弄他,他就多喝了几碗汤,汤能填饱肚子才怪。“我想吃番茄炒蛋。”刑湛瞧着苏绒拐弯抹角地关心自己,得寸进尺地要求。

苏绒眼珠一转,有些为难。刑湛笑了笑:“明天吃。”他手伸进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我本来奇怪为什么找遍了全城都找不到这种糖,原来在这里才有。”苏绒愕然,这个人真是…这糖是当时看刑湛低血糖,随意放进书房抽屉里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绒发现自己蜷曲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脑袋枕着刑湛的腿,而他身上只搭了一件外套。

苏绒赶紧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要是感冒发烧了,她又是犯罪…苏绒已经被顾凉喻威胁得心有余悸…胆小得条件反射。

脑袋刚离开,刑湛就倏地睁开眼睛,目光无神没有聚点,显然是还没清醒。“醒了?”刑湛想坐正身子,晃了晃又靠回沙发。

昨天吃得少,又是个低血糖患者,苏绒的罪恶感又上来了。“我去给你买早饭。”刚开了门,却碰到后母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