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时不言语,而是看着那托盘里的簪子对着皇后道:“这个,有什么问题?” 

金红妆正觉得韩如烟竟这么巧舌如簧,自己好像没把她给拿住,见皇上问起那簪子,忙说到:“皇上,臣妾听太医说。这簪子是在谧婕妤的房内看到的,此簪子上有毒!” 

“啪”的一声簪子落了地,龙应天空着手说到:“有毒?那此物怎么还…” 

“皇上勿惊。此簪子太医送来时,已经煮过。毒物已经不在。且太医言过,此簪子上涂抹的也不过是山鼠花的草汁。本是不毒地。可是,可是若是碰上了那百花蜜,却会成毒,专门溃烂肌肤,可使肌肤留疤。但是这还不够,若是在碰上那兰花幽粉,怕是…” 

“怕是什么?”龙应天追问到。 

“毒从肤入,慢慢耗命。”金红妆说完,不等皇上反应立刻说到:“韩贵人,你可真是心思缜密啊。口口声声说自己习惯兰花之幽,可 是,这几样东西你可都安排的好啊!皇上,此花蜜她要张美人送给谢贵嫔,可谢姐姐从来不喜好此物,而恰好有人对她言谧婕妤喜欢这些东西,谢姐姐就没多想干脆叫人送了过去。 

结果这盒子可就到了谧婕妤的手里,而后,韩贵人带着幽香阵阵的帕子伺候谧婕妤换药,擦洗,哦,对了,这棉布上也有兰香,难道韩贵人擦洗的棉布也要事先熏过吗?沾了血的帕子和棉布,你丢掉,以为就会没事?你那给她用来涂抹百花蜜的簪子被你扔了,却因为谧婕妤跟前地丫头以为是你不小心掉的,而拾了等你来时还你,却正好被太医给瞧见了。感谢你给簪子刻了兰花,要不然,也不敢只听丫鬟一言,断定就是你物。韩贵人,你可真处处都是巧合都是不知,绕了一圈的东西用到了谧婕妤的身上,哀家只有说一句,你还真是高明啊!” 

韩如烟此刻的脸色变了,全然地惨白,她用眼死死的盯着皇后,一言不发。 

“此话当真?”龙应天怒火似烧,他看着韩如烟的反应吼着。 

“众口铄金,诋毁销骨。”这就是韩如烟的回答。 

“你!”龙应天震怒着,他正要挥手叫来下人,宁妃却突然插口到:“皇上!其实韩贵人只是碰巧罢了。是臣妾动的手,她和张美人都不过是被我利用了罢了。” 

宁妃的话,立刻引来皇上的注目和皇后的诧异。当然也有张美人和韩贵人的惊讶。 

“你说什么?”皇上地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皇上,臣妾说,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其实这百花蜜是臣妾给张美人的,不过也是臣妾说,若是事后败露就说是韩贵人的安排。还有那簪子,今年冬日地份例是臣妾安排地配送,那簪子不过是早先就安排好送到韩贵人哪里的,不过那时候臣妾是希望韩贵人带着,毒慢慢侵蚀了她地肤的,只是谁能想到,她还真是姐妹情深,拿去给她上药去了。 诶,皇后妹妹不必说,姐姐我自己会交代。”宁妃说着起了身,将面前托盘里的东西,拿到了手里说到:“盘子里的衣服,是我前些日子叫人送给谧婕妤的衣裳,那上面被我下了这个药粉。这个药粉叫做‘宁无根’,冲水后将布料浸泡其中,而后晾干的衣服只要穿上了身,此人日后就甚难有孕。而这瓶子里的东西,皇上应该很清楚,昔日臣妾不小心伤了手,皇上将进贡而来的两瓶子‘冰肌露’全部赏给了臣妾。可是那日宴会当夜,皇上就叫太监来和臣妾要一瓶说是谧婕妤也伤了,要去给她用。皇上啊,那谧婕 我实在不喜,就在里面加了点东西,想着等她把那瓶子露摸完,那伤口怕也好不了,这以后怕是也难得您恩宠了。可是也不知道那里出来问题,那谧婕妤身子竟那么弱就直接晕倒了,而后韩贵人的好心恰恰暴露了臣妾的安排,此番,倒是败露的彻底了。”宁妃说着丢下来这些东西。然后就这么站着对皇上说到:“也许臣妾狡辩一二,还有活的余地,可是臣妾已经不想了。后宫的女子不该言妒,可是我却偏偏妒忌了,妒忌了一个比我还美的女人。皇上,我已经认罪,还请皇上念在昔日的情分上给我个痛快吧,也请不要累计赵家。” 

宁妃这一番话,令所有人都意外,的确如她说言,若是想狡辩,终是可以把罪名都推掉的,她为何要认,还把所有的都抗了下来呢? 

龙应天看着宁妃,终究点了点头:“朕答应你,只说你,说你病故,绝不牵连。”

“谢皇上龙恩。”宁妃说着,竟笑颜如花的跪地谢恩了。 

龙应天看着宁妃那美丽的容颜,心中五味陈杂,他大声的裁决着:“传朕口谕,张美人任人摆布为其做行,置宫规与脑后,胆大妄为,行二十杖以罚;韩贵人即便宁妃担罪,但伺候之时,不查不思,致其伤势加重,即日起回你院中,禁足三月,时令节日也不得外出;宁妃,宁妃你咎由自取,无怪于朕,你且回宫交代后事,夜半时分自有鸩酒送行,朕会宣你暴病而没,而后以妃身份厚葬!” 

“谢皇上恩典!”张美人垂泪叩头被拖了出去。 

“谢皇上!”韩贵人跪谢后,被带来出去。 

“谢主龙恩!”宁妃笑着,磕头之后,退出了大殿。 

“尔等以后都好好记住自己的身份,朕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事!皇后,你日后也上好心,好好地照管着,不要再给朕弄出这样的纰漏!”龙应天说完,在皇后刚答应了是后,就说着散了吧,便离开了。 

一夜之变,势压皇后的宁妃就这么宣告了出局,走向死亡;而韩贵人三个月的禁足令,无非是宣告了她恩宠的灭亡,从此也将淡出众人的视线;至于张美人,怕是没人会在意了,二十杖后是死是活都是未知,就算活着怕是也会被人给遗忘了。 

众人告退出殿,看着冷风中的纷纷雪花,心中的寒在蔓延着。 

至此一人中毒,皇后就除掉了最大的宁妃,大家都明白宁妃的主动认输意味着什么。她应该是已经清楚自己不可能还能翻盘了。但是究竟是什么让她选择了放弃,选择了死亡呢? 

第五十六章 风吹花(一)

别人不知道,龙应天却知道,在龙辇带他回到承乾殿之后,他遣退了下人,带着李德兴急急的步行去了昭华宫。 

当龙应天进了寝殿的时候,就看见宁妃此刻梳着美丽的发髻,细细地对镜画着眉。 

 “皇上,是你吗?”赵家春问着,却不动身子,只对着镜子描绘着,眼却在泛黄的铜镜中看到了帝王的身形。 

李德兴召唤着所有的人都出去了,也包括他自己。在帝王身边几十年,他早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龙应天来到了宁妃的身后,伸手抓了她的手:“为什么…” 

“皇上,春儿跟在您身边这些年来,今夜春儿要去了,能帮春儿画一次眉好吗?”宁妃没有让皇上问他要问的话,此刻的她只一门心思的对着帝王在笑。 

龙应天终于是抓了她手里的黛石去涂抹她的眉。 

“皇上,春儿从一开始就是您的棋,但是此刻春儿这步棋是该被吃掉的时候了,春儿是棋子,春儿是不会去耽误下棋之人的心的。”她闭目说着,感叹着那黛石在眉间或轻或重的描绘。 

“恨我吗?”龙应天的手有些抖动。 

“皇上,还是我自己来吧,若您这样画下去,怕是春儿入殓的时候就不美了。”宁妃睁眼夺了帝王手中的黛石,自行对着镜子描绘着说到:“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早,也不愿相信会是在选秀之前,毕竟我才…罢了,如果说是因为她可以代替 我,我相信皇上您还不会要我去的。只是,我已经清楚,我们赵家怕是要在朝堂之上无用了。” 

“你,你已经知道?”龙应天略惊。 

“皇上啊。当您这些年的棋子,如说自己手中无子,您信吗?所以,春儿知道府上的事也没什么难度。只是,皇上,我爹他,当真无救了吗?”宁妃手中的黛石悬在眉边等着答案。 

“院首朕都遣去了,无奈,已经无力回天。怕是这两日就要…”龙应天忽然说到:“要不然,我准你变装而出回去见你爹一面?” 

“真的?”宁妃手中的黛石已落,她一脸的激动,但是只片刻她却摇了头:“不,我不能去。省亲的事,我不够资格,更何况今日我就该没了地。不能去,不能去啊。” 

龙应天看着宁妃伸手去捧了她的脸:“你很美。” 

“谢皇上让春儿如此体面的去。更希望皇上在我和我爹都去了后,保全我们赵家。大弟外放之官,望皇上体恤安排在京吧,也好让我娘有个照应。二弟是驸马总不能再赵府伺候的。年后,小妹蕊儿怕是要参加选秀了,皇上若是看到春儿今日的痛快,知道春儿今日的无悔,就请放蕊儿一条生路。别让她入宫吧,她太纯太任性,若是进来宫,怕是活不下去的,还请皇上成全。念在赵家的效忠,念在臣妾的配合,请给赵家庇佑吧!” 

“知道了,朕,会尽力地。你…” 

“皇上请回吧,臣妾只希望在皇上心中永远是美丽的,不想病容在皇上心里,臣妾这就给您告别了。”赵家春说着就盈盈拜倒与帝王相别。

“还有何心愿?”龙应天询问着。 

“皇上,可否。可否留着这昭华殿的名字等待新的棋子入住?”赵家春抬头说着,眼眸中似有意义。 

龙应天点了点头:“你果然不甘心啊,好吧,朕会让她住在这里的。你要真多痛一次。那就痛吧!”言毕帝王转身就出去了。 

赵家春自己从地上缓缓起来身。嘴角挂着笑,喃喃到:“你会痛?不。不会。你是天下心最硬的帝王!不过,我要的是她痛,因为她的出现,你想要舍弃了我。我要她也知道,有一天,你也会舍弃了她!”

… 

拖盘中的酒杯盛满绿色地液体。赵家春笑着步步靠近,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太监急急进来,对着赵家春说到:“宁妃娘娘,皇上让奴才来告诉您一声,赵尚书大人刚刚去了。” 

赵家春愣在那里,尽管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得知,心里不免伤痛满满,所有的强自的黯然伪装瓦解了:“好好,都去了,都去了吧。皇上啊皇上,您就是要我死也要痛吗?呵呵,好,那么我们就看看谁会更痛吧!” 

说完,她一把酒杯端起来杯子,仰头喝下,而后带着笑往床边而 去,只是才移动两步她就开始步履蹒跚,可是她依旧摇摆着,终于在走到床边一步的时候,倒地而亡了。 

一个太监走过去,切了鼻息与脉象后,高声道:“宁妃娘娘暴病,没了。” 

… 

就在昭华殿里宣布宁妃就这么去了的时候,在昭华院里的端着茶点准备进屋的紫谧忽然听到了一串脚步声。紫谧刚要回头,就警觉到若是回头便不合“身份”,尽管觉得那脚步声似乎太过轻盈,分明是个练家子。但还是忍了回头地想法,直到那脚步声到了自己跟前。紫谧小心的等待着,她准备把手里的茶点弄倒,好借机躲过猜测的伤害。 

可是,脚步声停后,却没有什么动静。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头一看,一张手帕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忙捏着帕子回身寻找,却只看到一个月色下娇小地身影消失于黑暗中。于是她连忙将茶点放在了地上,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借着月光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她看着看着,终究抬了头看着月,脸上露出了凄然的笑。 

然后她立刻将那帕子收进了怀里,端起了茶点的托盘,一脸平静的进了屋。 

“宁妃打乱了计划,她抗了。”紫谧放下茶点说到。 

“什么?不是你听到太后要皇后…”朵儿一脸大惊急忙地问着。

“变了,宁妃已经死了。”紫谧说着看了眼同样惊讶的紫苏说到:“我们怕是有麻烦了。” 

“什么意思?”紫苏紧张着不懂着。 

“现在只有你一个独宠了!”

第五十七章 风吹花(二)

就在紫谧告诉了紫苏她们将有麻烦后的第二日,宫里就传出了消息。说是因为赵尚书的病故消息传到了宫里后,宁妃娘娘因为伤心过度,竟也暴病身亡,就这么香消玉陨了。而参与紫谧中毒事件的凶手也在帝王的注视下和皇后的力查下得出了结论:张美人与韩贵人皆因阴错阳差,诸多巧合而使无心之举招致祸事演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不过,对于这样的巧合,帝王还是下了手的:张美人仗行二十,听说被打的卧在床上,昏死一般。 

宫里的人总在猜测,这位张美人会不会已经死了。毕竟后宫里的红仗棍下死的人可不少。而才风头乍现的韩贵人,直接被帝王宣布禁足三个月,即便是想大年这样的节日也无法参加。这就是谧婕妤最好的姐妹啊,皇上还不是下手一样的狠?若是她不是那位的好姐妹,不知道帝王会不会直接把她送到冷宫去。 

于是人们都清楚的知道,此刻后宫里最大的,除了那两位先皇的女人,皇后这会儿是真正最大的,再没人可以压着她了。而那位谧婕妤,大家似乎都想到了一点,她将不仅是大家的对手,她更是皇后的新敌人。因为皇上此番竟然会做看事情变的如此大,难说不是皇上真的很宠爱这位婕妤。大家甚至都可以想象到,皇贵妃这个位置似乎迟早是她的。而宁妃的态度,难保不是她已经知道了皇上的心思,自觉的让路啊!要不然,那样一个对皇后都轻视的女人怎么会自己那般全揽了罪呢?

只是,有些事似乎并没有完结的意思,甚至叫人们始料未及。正当大家还在猜测这下该有皇后和谧婕妤对着干的好戏看的时候,却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话说那第二日的正午时分,宁妃地灵柩就要被送出宫去。将按规矩的在赵府上停留片刻,算是和赵家的人“见个面”也和已故的赵尚书算是会一会后,就会被送葬的队伍。送到陵山脚下的“妃魂冢”。那里是天朝每一代埋葬属于妃子级别的宫内命妇的地方。而不够妃级别,却又属于上等命妇的,就会被送到相隔在另一侧地“花魂冢”去。若是下等命妇的话,也不过是葬在两者之间的一个山坳里,叫做“落衣园”的地儿。若是其他的什么算不得命妇的,也就只有类似于“乱葬岗”的“随葬地”了。 

那日,清晨时分,各宫各处就由内务处的给送去了数朵白花。按照规矩,除非是太后。皇后,皇贵妃,这三位薨世的话,需要后宫上下皆素服(素服时间有差别)外,妃嫔离世也就是后宫各命妇带朵白花,去“小灵堂”见上一面也就算是最大地恩宠了。 

因为大家虽然知道宁妃的死因是什么,但是宫里的诏书上说她是伤心过度而亡,那她就是伤心而亡的,众人便一个个带着虚假的哭意。说着人人都清楚的谎言,在宁妃的灵柩前上演着一处处表演地戏码。后宫里的哪个女人会不懂?紫苏自然也懂得,于是也头带白花的在紫谧和朵儿的搀扶下欣然前往了。 

紫苏其实已经无事了,她给自己扎了针后,就已经恢复了健康。只是现在她还需要挂着一个身体虚弱的样子,来这里陪着众位姐妹演戏。

“你要是觉得尴尬和难受,就装昏。我和朵儿自然会带你回来。”二小姐地嘱咐就在耳边。 

紫苏看了一眼紫谧嘴角微微浮现笑意:“我不会那么没用的。” 

… 

昭华宫的主殿里,坐着那些已经先到了见过哭过的人。 

侧殿则略微打扮成了灵堂的样子。因为宫中的忌讳,灵堂这样的摆设是不会为个妃而设立的。于是这个类似于灵堂的布置和作用地地方,在宫里叫做“涸室”,意思就是水已经干涸。来说这的主人已经没了。但是私下里,大家却叫“涸室”为“小灵堂”。 

当紫苏摇摇晃晃地扎着白花在两位随身丫鬟的伺候下,进了昭华殿的时候,太监地一声唱诺,就把本飘着哀声与哭腔地地儿,变得鸦雀无声。紫苏装做无查地样子,在一束束目光里挪着靠近侧殿。她的身后渐渐有了嘀咕的声音。只是闻得低声细语,却无法听清说的是什么。紫苏踩着飘虚的步子入了侧殿的时候,那一直跟在宁妃跟前的丫鬟。

毫不客气的用眼瞪着紫苏,慢慢地,由跪起了身。那眼神那动作,分明含着敌意。似在说:你若来假哭。我就是死也要你好看! 

紫谧看到那丫鬟的眼神,有些担心的捏了下紫苏的胳膊。她清楚这个时候的丫鬟怕是没什么理智的。 

紫苏忽而站定了步子,她既不叩首,也不去说些吊 的话语,更不去看那丫头的眼。当然也没有哀嚎的假哭之声。她只是看着那棺木,两眼若直一般的呆立着。 

那丫鬟本就有气,见这引祸的人竟然这般,心中怒火上升,丢下手里准备燃烧的裱纸就要上前辱骂。此刻的她哪里会管什么命不命呢。只是她才刚放下裱纸就听到谧婕妤那似虚且弱的声音:“昭华昭华,一朝华去木盖容,谁叹娇容? 

宫院宫院,两宫院墙曾恃宠。你知这宠! 

姐妹姐妹,是姐妹否心无知,我本求知, 

残落残落,花残落时风且浓。何奈劲浓。” 

紫苏说完,就在丫鬟的陪伴下,跪坐于地,继续说到:“我来了,究竟我的事,与你有无关系,只有天知道。赵府之变若带你去了,那么你也就别留恋了。毕竟你我其实无差。宁妃姐姐,你曾对我说,说着‘昭华’两字就是你我的缘分。我今日已经明白,也许有朝一日我会同你一样,去的那么急,去的让人无法想象。天冷了,起风了,你我这样的花,终究会落的。”紫苏这有些悲凉却又似乎无头无尾的话,将大殿里所有的人都说了愣了起来。 

那个丫鬟看着紫苏的样子,回味着她先前的那阙哀辞,忽然就似想通了一般,拿了裱纸,好好地跪地磕头去了,甚至在将裱纸送进了火盆后,还主动的对着紫苏道:“奴婢代主子谢谧婕妤来送!” 

紫苏点点头,对着那丫鬟点了下头,在两人的搀扶里起了身,而后步履蹒跚地被人搀扶着去了。 

紫苏刚一离开侧殿,立刻就有人议论起来,说着谧婕妤跑到这来莫名其妙地说这些要做什么?在这些人里,有一人的嘴角抹出了笑意:帝王明明都说了宁妃是暴毙了,她这么说不是等于抗旨了吗?好机会啊!看来要把这话给好好抬一抬了… 

就在有些人动心思的时候,紫苏已经到了大殿。因为此番说宁妃是暴毙的,皇后此刻也只有来大殿里坐坐,尽管她今日很不舒服,但是她是皇后,这宫里的规矩却不是可以儿戏的。但是她已经发现她越来越不舒服,甚至觉得浑身有些抖动了。其实她本想先回去的,可是按规矩,再过个一刻,就是送葬的时辰,宁妃的棺木也要在她宣读了皇上赐的谥号后,才可以开始送葬。所以,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紫苏在皇后的免礼声中落了座。可她才落座就看出了皇后的异样。这一看,不由的身子一僵,愣在了那里。 

紫谧感觉到心跳的变化,还有身体的那种紧张感,连忙看了一眼紫苏,见她直盯着皇后,便偷眼去看皇后。 

就看到皇后坐在大椅上,一手扶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则放在腿腹之间。两只手的劲脉略显,显然她在用劲。紫谧疑惑的去看皇后的神色,此时才看到皇后的脸色有些惨白之色。 

难道皇后她…紫谧正在想,是不是皇后生病了。就听到紫苏忽然开了口:“皇后娘娘,紫谧有急事要与您单独禀报,此事牵扯巨大,望娘娘速速禀退其他人等,容紫谧告之!”

夺宫第五十八章 风吹花(三)

谧婕妤的声音将大殿里的人弄的一愣。尤其是皇后金红妆,竟有些发蒙。毕竟这是昭华宫的主殿啊,哪有在别人的地界去禀告这样的例子呢?难道人走茶凉都凉到这个份上了?又或者说,这位谧婕妤还不满足这样的结局吗? 

金红妆此刻保持着仪态说到:“若有禀告的话,等到送走了宁妃再说吧,这里毕竟是…” 

“皇后娘娘!”紫苏忽然就跪了地,急急地说到:“娘娘,此乃大事急事,等不得!求皇后娘娘速速清了殿,免得晚了,就事情会闹大了啊!” 

“到底多大的事?”金红妆本就不舒服,听到紫苏的话,有些不耐烦起来,说完这句话,刚想训斥两句,忽然想起此番闹的宫里不安宁,而自己被皇上几吼都是因为她,便强压了心里的不快,又说到:“难道真不能等下吗?” 

“皇后娘娘,此事绝对不能等!”紫苏大声地说着,虚弱的感觉此刻当然无存只有焦急的神情。 

“好吧,你们就先在院里等等吧,哀家和谧婕妤交谈片刻好了。”皇后发了话,众人只好起身退了出去。 

金红妆看着最后一位出去后,刚转头要问到底何事,就看到谧婕妤对她说到:“皇后娘娘,您快谴人去找太医,越快越好,您,您有性命之危!” 

“大胆!”金红妆还没有说话,她身后的一位老嬷嬷就立刻跳才出来怒斥起来:“您怎么能咒…” 

“没时间了!我才没工夫去咒皇后,你要是不想皇后娘娘出事,你就赶紧去找太医,叫他们直接到昭华殿的后堂!”紫苏一边打断了嬷嬷的话,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对着看着自己的紫谧说到:“帮我!” 

紫谧的嘴角一个抽动后点了头:“是。小姐!”她还能有什么办法,眼下她只有帮了。只是她此刻还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紫苏的表现分明告诉她,这是个大事。 

“到底怎么了?”金红妆有些晕地问着。 

“紫苏,帮我把皇后娘娘抬到床上去,还有你们快帮忙啊!”紫苏一边喊着二小姐帮忙一边招呼着皇后跟前的人搭把手。 

“到底…” 

“皇后娘娘,您现在是不是头晕且沉,浑身急抖。还有腹部有些隐痛?”紫苏说着就看着紫谧和那个叫雪雁的丫头把皇后给搀扶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皇后惊讶着。 

“娘娘您…”雪雁也愣了下,这才看到皇后的脸色竟然已经开始煞白了。 

“小心点。慢慢移动,放平。 

”紫苏看到雪雁发愣忙说着,然后指挥着雪雁她们把皇后放好后急忙询问到:“好了,你们谁去叫太医,要快!不然皇后娘娘有危险!对了,千万别张扬,只说皇后不适,以前的‘聚积’症又犯了就是。” 

雪雁一听紫苏的话,连忙说着她去,立刻就出去了。 

“去关门!”紫苏交代着紫谧去关门后。对着那还有些发愣的嬷嬷说到:“快帮我找几根针来,快啊!” 

许是紫苏的神情,或是皇后此刻地脸色把这位嬷嬷吓到了,忙答应着开始往内堂里窜去。 

这个时候大殿的门已经关上了,紫谧也到了紫苏地身边,她担心的问着:“到底怎么了小姐?” 

紫苏看了一眼紫谧后低头看向了惨白之色的皇后,轻声地说着: “皇后,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您的丫鬟和嬷嬷是可以信赖的人吗?” 

“是。”皇后有些茫然的点头答着。 

“那好,我切问您,信期是否晚至或是逾期,有或者最近信期紊乱间断不尽?”紫苏此刻的神情已经相当凝重,并已经伸手搭上了皇后的脉处。 

“我,平日里就常会逾期不至,不过最近是有些似至非至说不清楚。”金红妆看着谧婕 此刻的样子,也不敢有所隐瞒。 

“皇后娘娘您长期信期有误对吗?”紫苏的眉皱了起来。 

“是。”皇后眉头一抬。 

“奇怪,您是皇后每日不是有请安脉地吗?像您这样的情况,应该早都会发现并调理归顺的啊。而且,像今天这事,也该早就有些眉目了啊!”紫苏惊异的说到,她只所以前面不敢声张。就是因为一直没有皇后怀孕的消息。但是今天她一看到皇后的表情和动作,立刻就想到她爹当年救下的一个人。她们此刻的症状一样。就连脉象都是一样地。 

“我也不知道,他们也有给我配药,但是确没什么起效,我,我到底怎么了?”金红妆有些疑问地问着谧婕妤,她甚至有些纳闷怎么她还会看病?还有她说的性命之危,是什么意思?难道… 

“皇后娘娘,您,您已经有身孕了。”紫苏咬着唇说到。 

“什么?”皇后有些不能相信,因为四年了,她根本是毫无动静不说,就连姑姑为她密召的太医都说她是寒宫希望不大。可是现在她竟然有身孕了? 

“娘娘,您,您先别高兴,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金红妆看到谧婕妤那为难的神情,警觉到不妙: “说啊,到底怎么了?” 

“娘娘,您是不是下腹坠胀,最近出血有些乱且偶有腹痛?”紫苏说着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的脸色真是血色减弱啊! 

“是,对,是和你说的一样,这,这怎么了?”皇后似乎激动了起来。

“皇后娘娘,我若说了,您一定要撑住等太医来啊!”紫苏似是下定了决心的说到:“皇后娘娘,你怀的龙脉没能坐入您的宫中,您现在,体温偏高,浑身颤抖,脸上毫无血色,怕是,怕是异位妊娠地淤血证(宫外孕)。” 

“什么意思?淤血?”金红妆似是不明白的问着。 

“皇后娘娘您怕是保不住这孩子的,如果这孩子您不赶紧用药流了的话,怕是会引起血崩,然后…” 

“什么?你说我保不住孩子?还说我要血崩?你,你…”皇后似是怒了,“啪”地一下一巴掌就甩上了紫苏地脸颊,立刻引的紫苏吃痛出声,紫谧则一顿身子。 

“皇后娘娘生气,打便是,但是我看到您现在地状态,只有尽最大的努力帮您,我已经让您的丫头去叫太医来了,但是您现在的脉象和脸色都在告诉我,若是再不注意的话,怕是撑不到太医来,您就会开始出血啊。娘娘若不信大可先不理我,就在这里躺着,等到太医来了,请他为您一号脉便知道了。只是娘娘,但凡宫内无落龙脉之事,都总有不快和牵连,还请皇后娘娘自行斟酌!”紫苏的话一说完,皇后反应过来了。

是啊,宫寒或是宫内自行流产这样的事,姑姑都曾说过那些人是不会看到帝王的好脸色不说,还会招致冷落。这也是姑姑发现她宫寒而暗自为她医治,还把她的每日请安脉给免去了的原因。可是如今自己怀孕了却做不住龙脉,这样的话,岂不是麻烦更大了? 

这个时候那嬷嬷抓了一个针包过来,口中说着:“找到了,找到了。” 

“你要这些针做什么?”皇后看着针问到。 

“没有针灸之针,现在时间紧,紫谧只有求皇后娘娘准许我用两针刺穴先保住娘娘等下不会昏迷(休克),好等太医来后安排。” 

“针灸?你会?” 

“早先宇文府上曾有一位状况与娘娘相似,当时郎中为其针刺两穴,紫谧曾看过,也曾问过,当时他说这样可以让她不会昏迷过去,而他需要准备。现在太医未到,娘娘症状一模一样,紫谧惟有照猫画虎,保娘娘安危在先。若是有不适,紫谧愿意承担责任,只希望娘娘平安不要有性命之危。”紫苏说完就看着皇后等皇后的反映。 

金红妆看着紫谧片刻后说到:“好,哀家让你扎!但是话先说在前头,你知道伤及凤体和伤害龙脉会是个什么下场,你最好别做傻事!”

“皇后娘娘请放心,我只是不想看到娘娘丢了性命,尤其是在我可以阻止的情况下。”紫苏说着就拿着针包走向了烛台。紫谧也忙跟着过去。 

这个时候皇后看着那位嬷嬷说到:“去我姑姑那里,悄悄地快速的告诉她,我有孕但坐不住胎,快叫她带那个太医来!” 

那位嬷嬷一听立刻答应着出去了。 

针在火尖上撩过,紫苏捏着针就要过去。紫谧听到了皇后的话,她拉住了紫苏小声地说到:“你想好,就算是要救人,也要看地方,别扎吧,等到太医来都好,毕竟她的身子你若碰了,就算你是好心无害,也会被说成害人的,皇宫里没有善。” 

“放手!我不指望行善,但是我能救一人若不救,良心自不说,也对不起教会我这些的人!”紫苏说着,就捏着针过去了。 

紫谧咬着唇,她实在不能看着紫苏就这么犯傻。可就在她要伸手再抓紫苏的时候,殿门外想起了司礼太监的声音:“皇后娘娘,时辰到,请皇后娘娘宣读旨意!”

第五十九章 风吹花(四)

这司礼太监的一声提醒,让大殿里的气氛有些紧了起来。皇后没有说话,而是立刻看了一眼走向她的谧婕妤,那眼神显然是在征询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