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她憎恨徐书赫,江边获知父亲死因,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死亡太便宜徐书赫了,那晚她彻夜失眠,脑海中反反复复的萦绕着一句话,她要让他生不如死。

所谓生不如死,必须要建立在“生”的基础上,她甚至想好了每一步,但黎叔的举动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刀。

徐书赫死了,他就那么一声也不吭的死了,他那么一死,生前事悉数幻化成了过往云烟,那她父亲的仇呢?她的恨呢?她还没发泄,还没报仇,他还没为自己的罪恶来买单,怎么就死了呢?

徐书赫在深陷舆~论风波时入葬唐家墓,并不见得每个唐家成员都赞同,但他们必须赞同,谁让他是唐瑛名义上的丈夫呢?况且,唐家骑虎难下,若是不把徐书赫落葬唐家墓园,无疑是落实了舆~论,这样的举措将会把唐氏推向危机绝境,所以徐书赫非葬唐家墓园不可。

人前落葬,萧潇无动于衷,但人后——

徐书赫埋葬在唐家墓园,若是外公唐奎仁泉下有知,怕是第一个不依。萧潇不怕鬼,她只厌恶肮脏人,肮脏事,那夜回到锦绣园,凌晨看到傅寒声不睡,专门等她回来,从那时候起她就意识到,他对她的夜间行径一清二楚。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罢了。

她怎么会知道骨灰盒在他手里呢?

是猜测,也是坚信恍。

她在婚后日常里,开始渐渐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笃定他会这么做,尽管这种笃定很盲目,却被她猜对了,似是一种心照不宣。

萧潇恨徐书赫,她的满腔憎恨和无处宣泄,在把徐书赫的骨灰移出唐家墓穴的那一刻起,开始有了浅淡的缓和趋势,但有些郁结却根深蒂固的存在了她的骨血里,她看起来是那么的不正常,要不然他也不会日日守着她。

他睡着了,熟睡的时候薄唇微抿,不似晚餐时。

晚上吃饭,他夹了一筷子蒜蓉芥兰放在她的碗里,眼神催促着她尝一尝。萧潇吃了,他又夹了一筷子蒜蓉芥兰放在她的碗里,萧潇再次吃了。

她这么合作,倒是让他误以为她喜欢吃这道菜,于是一筷子接一筷子,到了第四筷子时,萧潇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话:“这道菜有点咸。”

傅寒声当时怔了一下:“咸?”他夹了蒜蓉芥兰放在嘴里,吃得很慢,似是在品味,确实是咸了。如果是往常,傅寒声可能会觉得尴尬,或是直接把做咸的菜盘推到一旁不吃了,但嘴里的菜那么咸,他却笑了起来:“是有点咸。”

那抹笑容,萧潇记得很清楚,这样的笑容对于他和她来说,尤其是最近,都是极为少见的。其实他微笑的时候,是很好看迷人的,看似清越,实则内敛,眉眼温软,不知被时光偷偷珍藏了多少笑意。

那样的笑容,总归是带着一股魔力,萧潇在深夜时分,抬手摸了摸他的唇。

她以为他睡得很沉,再加上她的动作很轻,她以为并不会扰醒他,但她这么一摸,他睁开了眼睛,甚至在她要缩手回去时,握住了她的手。

动作是体贴的,知道她双手受伤还没完全好,所以只是轻轻握着,漆黑的眼神无声揣测她的举动,声音是一贯的轻软:“睡不着的话,我陪你说说话。”

萧潇躺在他身边,任由他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你是不是觉得我生病了?”

“没有。”寂静中,傅寒声淡淡开口:“你是太压抑了,有些火,有些恨,有些怒,发出来就好了,你心理没病,我是怕你什么也不肯说,有一天会闷出病来。”

傅寒声轻轻地叹:“潇潇,有些话,你可以说给我听。”

“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是心理医生呢?”傅寒声顿了话音,复又开口:“潇潇,你排斥见心理医生吗?”

萧潇抿起嘴角,略微打量了傅寒声一眼:“你刚才还说我心理没病。”

傅寒声微笑:“看心理医生,不是为了治疗心理的病,他/她会成为你最舒服的聊天对象,你不用担心秘密被泄露,有关于那些不知从何说起的话,你都可以说给对方听。”

因为傅寒声的话,萧潇转眸对上了他的眼睛,试图把他的情绪看得透透彻彻。

自从床~照曝光后,他和她还不曾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彼此。

傅寒声凝视着她,目光深邃,萧潇不仅窥探不出他的情绪,反而被他眼神吞噬着,她下意识要避开眼睛,他却伸手扶在了她的颈后:“别逃避我的问题,潇潇。”

萧潇短暂沉默,开口问他:“你会通过心理医生窃取我的秘密吗?”

傅寒声挑眉,这算是开玩笑吗?

“我很君子。”言下之意,她是以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

萧潇听出了他的话外音,眼神流转,看似不经意,却在灯

tang光的映照下,星辰闪烁。傅寒声心思一动,把她揽在怀里:“潇潇,你需要心理医生吗?需要的话,我去安排。”

他身上传递着淡淡地薄荷味,萧潇在他怀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需要。”还是见一见吧,人总要学会向前看。

“我会安排。”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发顶上,然后沿着发顶缓缓向下,萧潇蹭的别开了脸,也终止了傅寒声的动作。

他不动了,过了几秒,他紧了紧手臂,把她整个人都团在了怀里:“睡吧!”

傅寒声办事效率很快,吃罢早饭,就有警卫打来了电话,说是有客来访。

那个客人,其实是一位心理医生。据说这位心理医生很出名,为了请他过来,傅寒声动用了不少关系,地点选在了山水居。

那次心理对话,从8:00开始,一直到11:30分才结束,傅寒声在这段时间里也没闲着,他今天是要带萧潇回傅家看望老太太的。必须回,有些事适合循序渐进,但有些事不适合。

他当然不可能冒冒失失的就带妻子回去,他总要事先跟老太太见一面,表明他的立场和态度,在不伤及老太太情绪的前提下让她明白,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很重要。

其实,儿子是什么心思,温月华并非不明白,这些年来,哪怕他在外面绯闻满天飞,她也从未过多忧虑过。不管情感绯闻是真还是假,既然是满天飞,这就代表儿子尚未有定下的念头。

温月华曾经误以为,履善尚未对庄颜忘情,但2007年,唐家阿妫却让他有了结婚的冲动,任谁都能看出,儿子对萧潇的不同。

对待萧潇,他是认真的。丈夫对妻子认真,本是好事,但认真过了头,岂不是跟中了魔怔一样?

程远调戏萧潇,被儿子暴揍一顿的事,一直让温月华心惊胆颤。那日在傅宅听说唐瑛和徐书赫遭遇车祸,温月华惊得后背都是汗,她心急如焚的给儿子打电话:“车祸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傅寒声不答,只有一阵阵的咳嗽声从手机那端传了过来。

“履善——”温月华急得直跺脚:“你跟妈说实话,车祸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隔了几秒,他终于答道:“不是。”

温月华半信半疑:“你以我性命起誓,真的不是你做的?”

那日,傅寒声在万佛寺山门之下,他的头晕眼花的状态下听了母亲的话,原本要说话,却被难以抑制的咳嗽声抢了先。

这日他回来,在庭院里遇见了宁波,宁波告知温月华在卧室,傅寒声进了傅家客厅,连鞋都没换,就直接朝母亲卧室走去。

“履善。”

一道声音叫住了他,傅寒声转身,他的姑姑傅安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客厅门口,除了紧随其后走进来的宁波,再无他人。

“之前波子不是说,你今天会和萧潇一起回来吗?”傅安笛说着,走近傅寒声:“萧潇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那样的语气,带着积压多日的不悦,傅寒声听出来了,他抿了唇,却终是叹气道:“我先去卧室看一看老太太。”

“哎履善——”傅安笛明显还有话要对傅寒声说,却被宁波拉住了手臂:“妈,我爸说了,舅妈家的家务事,不让你插手多管。”

傅安笛扫了一眼宁波的手,宁波连忙松开,又陪着笑脸的捏了捏傅安笛的手臂,只听傅安笛不紧不慢的问:“我姓什么?”

“傅。”

傅安笛:“傅家的事,你觉得我能置身事外吗?”

宁波:“…”

那日,一封来自天国的来信【5000】

在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真正意义上看懂傅寒声,即便是温月华,也有猜不透儿子的时候。儿子心深如海,过往经历造就出他冷漠的性子,惯常下命令,却丝毫没有和人分享心思和情绪的癖好,但萧潇是例外。

唐家阿妫的存在,刷新了傅寒声很多的不能和永不可能。女人眩惑男人很正常,或容貌,或身材,或气质,或学识,或许只是源于那份吸引,可即便是迷恋,也总会有时间限制,但温月华看到得情况是,婚后八个月,傅寒声对萧潇的迷恋依然猖狂,哪怕萧潇的床~照满天飞…

“是陷害,方之涵不是讲得很清楚吗?”卧室里,傅寒声无奈的说。

温月华知道萧潇是被人算计陷害,但有些事可以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她。那些床~照是真的,并非方之涵口中的电脑合成。

萧潇右肩上有纹身,她虽从未在人前暴露过,但温月华见过,应是私底下洗过纹身,所以纹身图案略显暗淡,床~照里的萧潇每个角度的纹身都是那么的清晰深刻。电脑合成?纯粹是唬人之说。

温月华眼巴巴的望着儿子:“听说你把潇潇接回了山水居,一连好几天都守着她,连博达也不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在想,潇潇是不是在你身上下了毒。你现在这样,跟中了毒有什么区别?”

傅寒声说:“妈,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中了毒?”

“还没中毒?”温月华声音扬高,坐在藤椅里正了正身体:“履善啊履善,有些难听话,妈不愿意讲。说出来,你心里痛,妈心里也不好受,但妈不说,你应该都明白。”

傅寒声挑眉看了母亲一眼:“我不明白。”

“你不是不明白,你是自欺欺人,假装不明白。”这话,温月华说得很含蓄,但就像她说得,她相信儿子什么都懂。

谁知傅寒声却来了这么一句话:“我是真的不明白。”

“好,好。”温月华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脸上带着愠怒,话说到这份上,有些话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温月华正色道:“你老婆被人玷~污了清白,身为丈夫,你真得一点也不介意?你每天面对她,就没有一丁点的不舒服?你和她在一起,难道就不会想起她和那个苏越…遨”

“玷~污?”一口气卡在傅寒声的胸口,话还未出口,就率先摆了摆手:“不不,潇潇和苏越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温月华紧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看着儿子:“履善,你打算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傅寒声不是在自欺欺人。

3月8日,伴随着一起重大车祸事件,黎世荣和徐书赫双双死亡,唐瑛被送医急救,傅寒声离开入住医院,最后在万佛寺找到了萧潇。

有下属熟知萧潇和黎世荣的关系,听闻徐书赫猝死,下意识就笃定车祸事件是萧潇一手促成,就连傅寒声也是这么想的。

那天上午,他站在大殿外,看着殿里虔诚拜佛的妻子,内心被懊悔占据。事发后,他一直沉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放大了他的自责、感伤和痛苦,却忽视了萧潇才是最痛的那个人。

萧家人都死了,而她又和唐家人不亲,2007年8月回到C市,她是尘世孤行客,没有家庭归属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他以为他可以成为她的朋友,她可以说话和可以依靠的人,但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连一个拥抱都吝啬给她,他让她的心更冷,更绝望,以至于孤立无援把她自己逼进了绝路。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账,殿里殿外,不过是几步距离,但他的脚步却有千斤重,其实他很清楚,沉重的不是脚步,是他被巨石压着的一颗心。

心生胆怯,以至于步履维艰。

同样是这一天,傅寒声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于C市的同城信件,没有署名,只在信纸尾页写了一个“黎”字。

是黎世荣寄来的信件。

距离黎世荣死亡四小时,这封信终于通过邮局送到了山水居,再由山水居辗转送到了傅寒声的手里,信封上写着“亲启”二字。

你好,傅先生。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死了;又假如我的命比较硬的话,我或许正生不如死的活着。

收到这封信,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给你写这封信?

是为了阿妫。

仔细想想,我是看着阿妫长大的,但这么多年过去,我和阿妫能够坐下来好好谈话的次数却是寥寥可数。

我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阿妫的情景,唐老先生告诉她,以后我会每天接送她回唐家。她那么小,就连声音也是微不可闻,她看着我说:“黎叔,你好。”

你知道吗?那个孩子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乖乖地坐在了一旁,一直到我离开,都没见她再开口说过一句话,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沉默寡语的孩子,寡言的不像她那个年龄段的人。离开唐家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个孩子如果不自闭,就一定有语言障碍。

阿妫没有

tang语言障碍,她也不无情,其实她的一颗心比谁都柔软。她在唐家吃了很多苦,偷偷流了很多泪,却从不在人前抱歉。对于她在乎的人,他们的欢喜永远凌驾在她的悲喜之上。

唐老爷子火化那天,她帮老爷子梳理头发,然后帮他整理领口,她叫了一声“外公”,本来是想对着老爷子的遗体笑一下,但她却嘴角一沉,眼眶里蓄满了眼泪。

萧靖轩去世后,她来C市接萧靖轩回南京,你能想象当时的场面吗?她伸出手臂紧紧地抱着萧靖轩的腰,她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萧暮雨离开后,她变成了一个空洞的人,她站在墓园里,表情麻木,看不出悲痛,只有茫然,像是一个被家人抛弃,找不到家的小女孩。

2007年8月初,我接阿妫回C市,唐家成员坐了一室。8月是阿妫最痛苦的月份,她刚送走了萧暮雨,她在南京的最后一个亲人,那天她一身黑衣,满心悲怆,却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感受,问一句:“阿妫,你还好吗?”

我站在一旁,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她的亲人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拥抱呢?她很冷,她受伤了,她太需要一声抚慰了。

傅先生,你是阿妫的丈夫,是她生命里第四个最弥足珍贵的男人,事到如今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只剩下你了。身为一个男人,一个过来人,我知道那些照片的威力,它会激起一个男人的滔天大怒,你能在床~照满天飞,沦为他人笑资的情况下,还能保有一份理智,不曾为难阿妫,我对你心存敬佩。

阿妫重视你。如果不重视,她不会为了验明是否清白,放下尊严去做性~侵报告,她说她好不容易有了温暖,不愿温暖就这么被夺走。

傅先生,除了引人误会的床~照,阿妫和苏越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3月6日那天晚上,阿妫拿着检查报告回锦绣园,如果你看到检查报告半信半疑的话,你可以去问为阿妫体检的医生。我知道你不会问的,正如我相信,即便阿妫和苏越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也不会抛弃她。

我只怕这个孩子有什么委屈,有什么苦,都自己装着,不肯告诉别人,包括你。如果她不告诉你,并不表示她不重视你,或是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她只是习惯自己去承担一切,但她毕竟只是一个22岁的孩子,当她苦不堪言,有口难言的时候,还请傅先生给她空间和时间,她想说就说;如果不想说,还请傅先生不要逼她。

我走了之后,还请傅先生多陪她说说话,请好好待她,这个孩子值得你一辈子珍惜她,请不要伤害她…

信纸上有眼泪的痕迹。

有关于黎世荣写这封信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傅寒声不知道,看到这封信,傅寒声咬紧了牙,那一刻他遗忘了所有的事物,却唯独记起了3月6日那一晚。

黎世荣的信件惊醒了傅寒声模糊的记忆,那天晚上卧室门口,萧潇手里确实是拿着一张纸,但后来那张纸却不见了。

那晚她说:“如果我坚持,我和苏越没有发生关系,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

傅寒声唇齿间开始有了血腥味,那天晚上萧潇哭得泣不成声,她相信他,可他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她一次呢?

身为丈夫,他很失败。他一直以为婚姻生活里,他足以承担妻子所有的喜悲和伤痛,但黎世荣的一封信,却让他深刻的意识到,他对妻子的关怀原来是那么的狭隘。

他攥着那封信,他绝望了,32年来,他第一次陷进了绝望的沼泽地,妻子不会原谅他了,他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没有牵住她的手,她当时的哭声是那么的悲恸,她一定是恨极了他,他——

混账。

他骂自己是混账东西。

那日,她走出万佛寺,他心有紧张,她却主动开口同他说话:“感冒还没好,吹风淋雨,回头感冒加重怎么办?”

他的眼睛潮湿了,满心满眼的都是:潇潇,潇潇…

她不厌恶他,一如既往的关心他,他在心里叹息:“傅寒声啊傅寒声,你自诩胸襟广阔,到头来却不及你太太,不及你太太啊!”

不过还好,一切还不算太迟,只要萧潇还在他身边,就永远也不迟。

这天,傅寒声重复之前的话,他对母亲说:“萧潇和苏越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傅寒声说得太认真了,温月华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确定?”

傅寒声不可能把黎世荣的信拿给母亲看,如果拿出来,那场车祸将不再是最单纯的车祸,那是蓄意谋杀。

任何一个人看完信,都会把黎世荣和萧潇联系在一起,这对还没完全走出舆~论风波的萧潇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况且,因为床照一事,母亲本就对萧潇大不如前,若是再往犯罪嫌疑人方面去想,怕是家无宁日了。

傅寒声说:“出事那天,萧潇去医院做过检查。”

温月华反应不过来,待她回过神来,却是满脸严肃,直接丢了一句

话给傅寒声:“我不管萧潇和苏越是否清白,总之你和萧潇不合适。”

说到底,这时候就算傅寒声拿着检查报告给温月华看,她也会认为是傅寒声故意造假来骗她的。傅寒声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温善了,耳边传来温月华的劝慰声:“履善,潇潇是个好姑娘,但并不见得她就是一个好妻子。潇潇寡言不爱笑,对你也是冷冷淡淡地,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她性子使然,但最近看了报纸,我才知道原因。她心里有人,那个人和她青梅竹马19年,你对她殷勤体贴,可她稀罕你吗?10岁年龄相差,你今年都32岁了,你有那个精力和心力再来一场婚后恋爱吗?你就那么有把握她会一心一意的跟你过日子吗?”

见傅寒声抿着唇不吭声,温月华唉声叹气道:“这世上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在婚姻道路上,独独挑了最难走的一条路执迷不悟的一直往下走?”

傅寒声眸子深了,他皱眉看着母亲,然后开始说话了——

妈,不是潇潇非我不可,是我非她不可。

我心里太空了,事业越做越大,赚钱越来越容易,但快乐却越来越少。有时候,周围一群人都在笑,你知道你儿子看着他们都在想些什么吗?

你儿子在想:他们在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但认识潇潇之后,每次看到她,我心里既是欢喜又是难过。如果能放下她,我早就放开她了,但不能。

我每次想要放弃她的时候,心里就空落落了,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在她身上。

16岁,我在唐家初见她,遗忘了她整整11年。

27岁,我在唐家墓园见到她,开始数月想她一次。

28岁,因为她,我的生活开始有了新乐趣,吃东西开始有味道,也不经常失眠了,身边女人来来往往,但我总会不期然就想起她。

29岁,我去南京看她,刚开始一个月去一次,然后半月去一次,到最后一个星期去一次,我对自己说,看一看她就好,看一眼,我也就踏实了,比吃灵丹妙药还管用。

30岁,我不再去南京找她,但我每天都在想她,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31岁,萧暮雨死了,我像是一个拾荒人,终于得偿所愿,如愿以偿。结婚后,山水居之于我不再是冷冰冰的一栋房子,它开始有了一个新名字,它叫:“家。”

32岁,潇潇出事,这一切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尽到丈夫的保护责任,以至于让她受了伤,让她年纪轻轻就被人推到人生谷底。

我以前一直以为喜欢就是爱,但我后来方才知道不是。我对庄颜的喜欢,一直是源于亲梅竹马和少时友情,认识萧潇之后,我才意识到究竟什么才是爱。因为爱,所以自私,所以占有欲极浓,她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能把她剔除我的身体之外,不能——

那天C市的太阳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温月华的一颗心越听越沉重,她慢慢地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傅寒声,再听了他的话,心中竟是溢满了酸楚。

傅寒声说:“妈,我不奢望你能待潇潇如初,但她现在这么难,这么痛,你见到她至少可以做到和平共处,不要给她摆脸色,不要冷漠的对待她,你没看到吗?她已经被周遭人伤得遍体鳞伤,她又是那么敬重你,所以你不能。”

温月华起身了,她去倒水喝,傅寒声先她一步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接在手里,低头失神的看着水杯,叹了好一会儿气,对傅寒声说:“婚姻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自己看着办吧!”

傅寒声,请你不要老【5000】

这场心理治疗,费时三个半小时。

傅寒声送心理医生离开,简单的聊了几句,这位心理医生颇有职业操守,极力保护患者的隐私,即便是面对傅寒声也是三缄其口,只礼貌叮嘱傅寒声,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带傅太太外出走一走。

外出走走吗?

傅寒声转身看了一眼萧潇,她斜倚着门框看着他和心理医生,离得远,但可以想象她漆黑的眸,浓密卷曲的睫毛,虽没有浅嗔轻笑,但有些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无需言语,简单的一举一动便可窥探端详。

看来,心理谈话还是颇有成效的,尽管傅寒声并不知道萧潇和医生都谈了一些什么话,但萧潇的心情明显好转了很多。

傅寒声决定趁热打铁遨。

“有没有想去的国家,或是国内城市?”送走心理医生,傅寒声搂着萧潇进屋。

“怎么会忽然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