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声说:“一起外出走走,散散心。”

萧潇直接婉拒:“最近事情比较多,怕是走不开。”

“国外?”傅寒声并没有放弃。

“太远。”

傅寒声又问:“国内?”

“有点远。”

傅寒声点头,在态度上是比较强势的:“那就C市吧!暖春很适合郊游,再说郊区正是采草莓的季节,明天我们一起过去。”

他这是决定的语气,萧潇并未多说,出去走走也好,不过是一天来回,离得近,倒也无妨。

回到客厅,傅寒声倒了杯水递给萧潇,萧潇也确实是渴了,捧着水杯,指尖温暖渐渐有了热度,这时耳边传来了傅寒声的话:“喝完水,我们一起回傅家看望老太太。”

“…”萧潇不作声,目光从他脸上浅浅掠过。

傅寒声将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不动神色道:“吃完午饭我们就离开,不多耽搁。”

萧潇低头慢慢喝水,傅寒声上楼帮萧潇拿了一件薄外套就下了楼,回到客厅,见萧潇还低着头不紧不慢的喝着水,也不催她,只站在一旁微笑着等她。

那水,萧潇喝得慢,一杯水能喝十分钟左右吗?况且还是温水,一点也不烫,张嘴就能喝,但一杯温水消磨到了这个时候,早已变凉了。

傅寒声取走萧潇手中的杯子,重新换了一杯温水给她,眼眸温软的看着她喝。

他不催,萧潇喝得再慢也不催。

这一刻,傅寒声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他知道妻子在有意拖延时间,拖得越晚越好,如果可以不去,她怕是会直接松一口气。

是心疼。

傅寒声知道,定是母亲和姑姑的态度刺伤了她,否则她不会这么心生迟疑,看到她把纠结藏得严严实实,傅寒声真想松口告诉妻子不去了,哪都不去了,但前不久他才刚刚说服母亲,眼下如果两人再不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去吧,去吧!

他这么想着,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他拿走萧潇手里的水杯,揽着她的肩往外走:“快到午餐饭点,水喝得太多,午餐该吃不下了。”

萧潇心里也在叹气,随他上了车,调整了情绪,终于开口问:“老太太身体怎么样了?”

“很好。”傅寒声言简意赅。

萧潇应了一声,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窗外。后来傅寒声握住了她的手:“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你母亲。”

听到“母亲”,萧潇指尖在傅寒声的掌心里颤动了一下,他把她搂在怀里,安抚道:“我们看一眼就回来。”

萧潇贴靠着他的胸口,那里传来了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是他的心跳声。萧潇松懈下来,看看吧!哪怕只是看一眼。

中午傅宅用餐,傅寒声和萧潇姗姗来迟,温月华倒也没说什么,坐在餐桌上,只回头看了一眼佣人:“开饭吧!”

触目所望,餐厅家具依然有着岁月沉淀的痕迹,就连渗透入室的阳光也闪烁着温暖色,气氛看似平静,也只是看似罢了。

初入傅宅,萧潇见到温月华和傅安笛,分别叫了一声“妈”和“姑姑”,长辈道了声“来了”,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不同以往的是,少了亲热和寒暄劲头,如此熟悉,却又那般陌生。

同桌用餐,幸亏有宁波在。宁波在这股诡异的气氛里坐立难安,刹那间化身成了话唠,所谓新话题面面俱到,顾虑到了所有人,一问一答,忙得不可开交。

萧潇始终都很安静,温月华话语不多,偶尔散漫应话,多是一语带过,兴致缺缺。温月华那么沉默,所以新菜上桌,当她开口同萧潇说话时,萧潇心里是有些发愣的。

温月华说:“潇潇,尝一尝鱼丸,厨师手工打出来的,味道还不错。”

温月华开了口,萧潇拿起筷子去夹鱼丸,但鱼丸实在是太滑了,丸子从筷子里滚落,沿着桌面就掉到了地毯上。

萧潇有

tang些尴尬了,抽了一张面纸正要低头捡鱼丸时,温月华说话了,傅安笛也说话了。

温月华说:“哎潇潇,不要捡了。”

傅安笛叫佣人简单收拾一下。

萧潇收起尴尬,直起身坐好,面前出现了一只白瓷勺子,舀了一只鱼丸放在萧潇面前的碟子里,萧潇转眸看去,是坐在她身旁的傅寒声,他嘴角有笑,眼神示意她尝尝。

席间,宁波见萧潇手上有细碎的伤痕,好奇的问:“小嫂子,你手怎么了?”

并非每个问题都需要一一回答的,萧潇仅是看着宁波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话题被傅寒声迅速转移,傅寒声问傅安笛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你看这傅家宅院,如今只有你母亲一个人在这里,每天睁开眼睛,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哎——”傅安笛说着,目光转向温月华,并伸手握住了温月华的手,无奈的笑:“嫂子,我再陪你多待一段时间吧!就怕住久了,招你烦。”

温月华反手握着傅安笛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用微笑替代了未出口的话语。

萧潇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吃得满心恻然,几度晃神。

这是一顿再简单不过的家常便饭,若是以前,饭后温月华会握着萧潇的手,婆媳两人去院子里转一转,浅淡的聊会天,但如今——

终究还是不一样了,吃罢饭,温月华对萧潇笑了笑:“你和履善陪你傅姑姑说说话,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客厅和傅姑姑聊天,谈话数次陷入沉默,最后傅姑姑有眼力劲,站起身道:“我去厨房准备一些水果。”

傅寒声心里是不悦的,但他什么也没说,握着萧潇的手,声音温和:“外面天气好,我陪你出去散散步。”

萧潇察觉自己的手被傅寒声握紧,身体带离沙发,一起出了客厅。

庭院走了一程,隐约听到花园一侧,宁波正在打电话,傅寒声和萧潇默契的折返身回去。

三月下旬的阳光很温暖,就连空气也是暖意融融,两人坐在了廊檐下的台阶上,他是一个很绅士的男人,萧潇坐下之前,他找了东西垫在了台阶上,反倒是他,就那么不拘小节的坐在了萧潇的身边。

傅寒声问:“午饭吃饱了吗?”

“饱了。”

他笑,眸子不经意间落在了她的运动鞋上:“鞋带松了。”

萧潇低头去看,却只看到傅寒声低下的头,他半弯着腰帮她系鞋带,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楚的看到他漆黑的发。

漆黑吗?

系完鞋带,傅寒声抬头,就对上了萧潇的目光,见她眼眸深深地看着他,笑着问:“怎么了?”

“发现一根白发。”萧潇的嗓子有些发干。

傅寒声怔了一下,已经有白发了吗?他心里是有一些复杂的,但跟萧潇说话的语气却很轻松:“不打紧,拔掉就好了。”

他说着,看着妻子:“潇潇帮我拔。”

“会疼。”

“拔吧!”

他把头低了下来,萧潇找到那根白发,拔掉的那一瞬间,眼眶忽然一酸,傅寒声正要抬头时,萧潇却环住了他的脖子。

傅寒声身体僵了一下,感觉萧潇抬手抚摸着他的发,她的声音很轻:“你怎么就有白头发了呢?”

傅寒声抱着她,半开玩笑:“老了。”

“32岁,不老。”萧潇眼睛湿湿地。

傅寒声笑了:“跟你相比,我确实是老了一些,有白头发很正常。”

“你不要老,傅寒声。”

萧潇轻轻地伏在了傅寒声的肩膀上,距离那么近,近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傅寒声的胸口被某件重物重击了一下,他靠近她耳边说:“不老,不老啊!”

客厅里,傅安笛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一边看着廊檐下的他和她,一边心不在焉的倒着水,一时不察,水从杯子里溢了出来,烫到了她的手,也拉回了她的心神。

傅安笛连忙甩了甩手,快步走进洗手间,冷水冲洗手指时,傅安笛又是好一阵失神,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看出来了,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履善这是着了魔。

那天午后,在傅家小歇片刻,傅寒声便带着萧潇起身告辞,温月华送两人出了门,老太太看着萧潇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潇潇——”

萧潇止步回头,温月华嘴唇动了动,到最后却只是开口说道:“平时多吃饭,最近你都瘦了。”

阳光下,萧潇眼眸里有水光闪过。

医院,重症监护室。

傅寒声把萧潇送进监护室,却止步门前,他的手很自然的抚着她的肩:“我在医生办公室等你。”

有关于唐瑛的病况,他需要找医生详细的问一问。

萧潇从未见过这么脆弱的唐瑛,虚弱无望的躺在病床上,消瘦得厉害,全然没

有之前呼风唤雨的霸气,现在的她,哪里还是金融界女财阀,她在2008年3月徘徊在了生死关头,对此陷入昏睡中的她可谓是一无所知。

不知道也好,她就这么睡着,似乎缺失睡眠已久,打算趁此机会好好地睡一次长觉。

萧潇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看着毫无生机,插满各种身体检测仪器的她。萧潇在想,此刻她是否在做梦,如果在做梦,那个梦一定是美梦,美得她不愿意醒过来。

无人之时,萧潇握住了唐瑛的手,唐瑛的手很凉,她把唐瑛的手放在掌心里暖了暖:“我一直以为我很恨你,但我骗不了我自己,我之所以恨你,是因为我想要得到的母爱,你一直都没有给予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你的爱。”

“我现在不恨你了,真得不恨了。你是我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我,育养我两年,这份恩,这份情,我记一辈子。”

“你睡吧,睡多久都没关系,但一定要记得醒过来。你缺失了我19年的人生,就要拿另外一个19年来弥补我,我等你醒过来,多久我都等。”

唐瑛没有任何反应的躺在病床上,萧潇握着她的手,抵住了额头,她知道母亲会醒过来的,必须要醒过来。

萧潇没想到,她会在病房外碰到唐伊诺。

这还是徐书赫死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唐伊诺看到萧潇也是愣了一下,比起萧潇,身为二女儿,唐伊诺无疑是一个孝女,每天都会前来医院看望唐瑛。

唐伊诺瘦了,但纵使是削瘦,依然美丽逼人,精致的五官看上去尤为赏心悦目。

唐伊诺手里抱着一大束鲜花,花美,人更美。她和她是姐妹,但见面只有漠然,萧潇跟她本就无话可说,离开时,唐伊诺却叫住了她。

“方之涵说,陷害你的人是我爸爸?”

萧潇没有回她的话,只回头看着她,唐伊诺也在看她,四目相对,眼波流转间究竟藏匿着多少风暴,大概只有两人心里最清楚了。

唐伊诺直直地盯着萧潇,沉默了良久,她冷冰冰地说:“我不信。”

唐伊诺说这话时,撑起她的倔强和信仰,高高地仰着头,脖颈优美的宛如白天鹅。

萧潇收回目光不看了,她转身离开。

——有时候真羡慕那些可以自欺欺人的人,幸福了自己,也取悦了别人。

那天离开医院,傅寒声转述医生的话,跟先前萧潇看到的相关新闻差不多,未来唐瑛会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车里,傅寒声握住了萧潇的手:“我再联系一些国外专家看一看,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傅寒声短暂沉默,然后轻轻地叹:“潇潇,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不用说谢谢。唐董是你母亲的同时,她也是我的岳母。”

萧潇低头笑了笑,那笑虽短暂,却传递到了傅寒声的眼眸里。

多么难得,他妻子终于开始有微笑了。

萧潇说:“我收回我刚才的那句话。”

“哪句话?”他明知故问,无非是引她多说几句话。

她识破了他的心思,不作回答,靠在他的肩上,淡淡地问:“你饿吗?傅寒声。”

傅寒声无声的笑,她哪是在问他饿不饿,分明是她饿了。她说她中午吃饱了,其实他知道,她自己也知道,那样的氛围,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吃饱饭。

不怕她叫饿,就怕她不知饿。

回到山水居,熬了一锅粥,又备了几道小菜,她捧着碗吃了几口问他:“你不吃吗?”

“你先吃,剩下的归我。”是在客厅,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虽在忙碌着,但很悠闲,偶尔抬头看着她专注的吃着粥,嘴角笑容深浓。

“慢慢吃,不跟你抢。”他微笑,怕她吃得太急,反而被呛。

夕阳黄昏,余晖渗进客厅,是家居,也是平淡。

如此,挺好。

她就是你,但没有她会成为你

三月,晨曦阳光洒满院落,诱导夜空中最亮的星纷纷在白日下坠人间,流淌一地的不是温暖,而是最瑰丽的迷梦。

张婧、谢雯和黄宛之走进山水居,在曾瑜的带领下跨过后院门槛,就一眼看到了阳光下的他和她。

傅寒声弯腰喂阿慈吃东西,萧潇平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其实很家常,但对于历经三月风雨洗礼的傅寒声和萧潇来说,这一幕家居景象实在是难能可贵稞。

张婧三人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这世上怕是只有傅寒声才能撑起萧潇的喜悲。

阳光下的青年男子,他不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大学生,所谓青春的耀眼光芒,注定跟他无缘。他和萧潇十岁年龄相差,虽称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老夫少妻,但多少沾了一点边。对于一个只有22岁的女孩子来说,萧潇的青春才刚刚开始,比起精明世故的富商,年轻温暖的苏越似乎更能轻易的走近萧潇的精神世界。但成长和性格决定了一切,男子美好温暖,反而会让萧潇过目即忘,她的心绪总是会被沧桑成熟,性情冷漠的男人无声牵引。

傅寒声就是这样一种人,做事不紧不慢,那是历经世事后的淡然和随和。

萧潇已经看到了张婧她们。昨天晚上,萧潇有跟张婧她们视频通过话,让她们三个一大早过来一趟。

四位舍友相互打招呼寒暄,萧潇站在傅寒声的身后,阿慈食物即将见底,傅寒声的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萧潇说:“我和张婧她们去前院说点事。”

张婧三人站成一排,很有礼貌:“傅先生。遨”

傅寒声伸出手,短暂的握了握三人的手,然后目光落在萧潇的脸上:“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话吗?”

萧潇起初没反应过来,他昨天说得话虽不多,但也不少,所以刹那间很难辨别他指得是什么话,好在“语言记忆”过筛,萧潇很快就意识到了他的话外音:一会儿还要出去,谈话时间不宜太久。

今天要去郊区摘草莓,这事他昨天有提过。

其实萧潇叫张婧她们过来,原就没有很多话要说,她习惯事情简单化,分别将唐氏高层成员文件递给三位,让她们回去之后好好地看一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她。

唐氏是唐家几代人的心血,外公更是付出了一生的心血一步步地养大它,母亲自小生活在唐家,和唐家成员关系虽不见得有多交心,但必定是有亲情在。基于各种原因和情感作祟,纵使面对各种违规事,也是难下狠手。

人病了,需要看医生;公司病了,也是一样的道理。

唐氏内部长了很多蛀虫,若不治理,迟早有一天会把唐氏给掏空。母亲不忍做的事情,她来做,这唐家若是一直墨守成规,迟早有一天会被金融市场给淘汰。

谢雯收起资料,看着萧潇道:“最近很多人都在猜测,你什么时候会入主唐氏?周围同学见你一直没有回学校,各种传闻都有,学校都快乱了套。”

不仅学校快乱成了套,就连唐氏也是一片兵荒马乱,萧潇想了想,目光从年历表上收了回来,回复三人道:“最迟一星期,我必入主唐氏。”

这是萧潇出事后,四位舍友之间的第一次相见,张婧她们在来得路上一直担心会看到一个面如枯槁,神情憔悴的萧潇,但还好,看到她一如往常,张婧等人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不提三月不堪事,但嘴角的笑容却比阳光还要灿烂。

回程途中,张婧询问两位舍友:“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潇潇现在的心思比以前任何时候还要深,还要沉。”

谢雯和黄宛之均是心里一沉。

沉默片刻,黄宛之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轻声叹道:“发生这么多的事,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崩溃,更何况唐董还在医院里躺着,潇潇能如此掌控情绪,已是十分难得,不能对她太苛刻。”

傅寒声的涵养有时候好得过分,他并不好奇萧潇和张婧等人的谈话内容,他在楼下等萧潇,看着外套扣子都没系就匆匆走出来的萧潇:“不要急,可以等穿好衣服再出来。”

萧潇知他对时间观念把控得很严,不喜旁人迟到,而她也不愿磨磨蹭蹭地误了点。站在他面前系纽扣,他上前帮她,面前这个男人在博达雷厉风行惯了,貌似他的下属见了他都会下意识就紧张起来,萧潇的内心最深处却是涟漪泛起。

注意到她的眸光有些“不安份”,傅寒声垂眸看她:“在想什么?”

萧潇不是在想,她是在看。

男女身高悬殊,站在萧潇的角度看傅寒声,她在目光微微仰视的情况下,只能看到傅寒声的下巴和他的喉结,但这样的实话,注定不能说出口。说出口,就不仅仅是尴尬那么简单了。

既然是郊游,傅寒声干脆省掉了自驾游,除了他和萧潇之外,只让高彦和张海生远远跟随。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现在出行,不管是他,还是萧潇,必须要有人跟着,无所谓自在不自在,重在安全。

tang安全很重要。傅寒声是这么对自己说得。

许是天气好,阳光温暖,四月快要到了,正所谓人间最美四月天,于是人的心也被阳光给捂热了,萧潇透过车窗看着沿途街景,和傅寒声若有若无的聊着天。

多是傅寒声在讲话,萧潇静静地听着,似是一个被磨去棱角的好妻子,用心聆听丈夫的每句话,偶尔报以回应,情绪不浅不淡,却是恰到好处。

那是结婚以来,两人单独相处时说过最多的话,萧潇眼中的傅寒声,平时出入各大金融场所和酒局,衬衫和西装是他的职业正装,每天需要开无数的会议,需要审阅探讨一份又一份的棘手文件。辛劳和身份相辅相成,他坐着最舒适的沙发,工作累了只需转动办公椅,就能通过落地窗目睹车水马如龙的繁华街头。他觉得他很累,但旁观者看了却说他很舒适。

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萧潇深谙其道,所以开口问傅寒声:“偶尔外出度假,可以暂时放下工作。”

“你知道的,放不下。”平稳的嗓音,却隐有笑音。

萧潇想起几个月以前,她脚受伤,当时傅寒声确实丢下工作陪了她一段时间,但这样的“休假”注定会在日子增进中被公司事务所侵蚀。

虽是休假,但他每天都要接电话,大型合作案还是需要他亲自视频详谈,公司遇到棘手的合同协议还是需要呈递给他审阅,每天都需要用电脑回复国内外重要邮件,隔三差五博达高层就会过来向他汇报工作,所以他的休假,完全可以称之为“休假工作”。

“你最近好像没工作。”是在公交车上,又是去郊区,乘客并不多,但萧潇说话,音量却放得很低,所以声音格外清晰。

“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他笑。

萧潇“哦”了一声,第一次跟他间接提起“唐氏”,她随口道:“再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比你还要忙。”

他挑了挑眉,继续笑:“做我的妻子,不需要那么忙。她可以不用去公司上班,不需要为了做各种各样的报表焦头烂额,不必费心猜测老板的喜好和情绪,可以不用穿套装和高跟鞋,每天清晨可以睡到自然醒,但必须要起床吃早餐,如果困,可以吃完早餐之后继续回房间睡觉。如果天气温暖,不妨找几本喜欢的书坐在树荫下懒懒地看上一整天;如果看书累了,看着花花草草发发呆其实也挺好。家里如果有客人,不需要她出面迎来送往,一切全凭她的喜好——”

傅寒声不说话了,唇角笑容加深,只因妻子忽然笑了,所以他适时不说了,有些话说到即可,达到效果就要见好就收,留有消化空间;话太满,反而不助于消化,效果只会大打折扣。

更何况,有关于生活琐碎事,实在是太多了,他现在说得只是冰山一角,如果萧潇感兴趣的话,他可以回家后慢慢地说给她听,总之此刻他不打算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