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刚从大邺皇帝的皇帐中回来,进门便看到长孙泓仿佛要噬人而食的目光,心头也有些发悬。

其实秦将军心里的憋屈也不少,作为南齐的将军,自己国家的太子被人暗地里嘲笑是软蛋却无法反驳,任谁都会气闷的,更气闷的是,先前大邺的太医过来给他们太子治伤时,看到那大腿内侧的那道划伤,差一点就要伤到男人的那根东西了,虽然没有多严重,但那活儿也肿成了红萝卜一样,估计几个月内是不能使用了。那太医当时的脸色可想而知有多精彩,似乎憋得忍不住要跑到外头去好好地放声大笑一般。

那太医绝对是个多嘴的八公,竟然还告诉大邺皇帝此事。刚才大邺皇帝将他召去,表面上是关心他们南齐太子,场面话说得那么好听,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估计心里已经在狂笑,甚至恨不得他们南齐的太子直接废掉才开心。

这种事情发生在一国太子身上,而且还在别人的地盘,确实是件极丢脸的事情。秦将军心里憋着股子气,可又不能直接对长孙泓说“太子殿下你怎么能如此怂蛋在仇敌的地盘上丢脸”这种话,最后只能僵着脸,问道:“太子殿□子可好?觉得如何?”

“孤不好!”长孙泓恨恨捶着床沿,怒骂道:“可恶的大邺人,可恶的萧令殊…哎哟!”一个不小心,扯到了胯-间那物,太子疼得直抽气。

秦将军脸色也有些僵,不敢将眼睛往里头探。

此时长孙泓躺在床上,一边床幔被放了下来,只露出他的脸到胸口的位置。从秦将军这里的角度可以看到长孙泓胸口上覆着件薄毯,胸口以下的位置被床幔遮住了,就算不看,也可以想象下半身的情况,因为那东西都肿了,自然不能穿裤子,下半身空荡荡的。

想到长孙泓伤到那玩意儿,秦将军也有些同情。男人伤到那儿,比伤了其他地方还要悲催,而且也不能移动,只能躺在床上窝着。听大邺的太医说,似乎当时被刮到了,要过几日才能消肿行走。也怨不得长孙泓脸色会这般糟糕。

“太子殿下,可要臣去请太医来?或者喝些止痛的汤药?”秦将军关切地问道。

长孙泓扭曲着脸,等着那阵疼痛过去,方吸着气道:“请什么请?还嫌孤不够丢脸么?去拿咱们宫里太医配的药过来。”最后一句话是对屋子里的心腹随从说的。

待得那随从将南齐皇宫的太医配的药膏拿来,又给长孙泓的伤处上了药后,终于感觉好受多了,才将退避到外头的秦将军叫进来。

“大邺的宁王伤得如何了?”

“无性命之危,太医说休养个把月就会好了。”秦将军将打听到的告诉他,然后疑惑地问道:“太子殿下,臣先前看到咱们安插在大邺中的几个探子,难道此次的事情…”

长孙泓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此事确实是孤安排的。”

秦将军吃惊地看着他,很快反应过来,太子这是不信任他,所以私下联系了探子,安排了这一出戏。只是太子要杀的人是大邺的太子?

“不错,孤的目标确实是大邺的太子和晋王,却不知道哪儿出了差错,反是宁王中了箭。”长孙泓皱眉说道,他并不怀疑来大邺之前,父皇交给他的探子,那么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大邺人识破了那些探子的身份,来个将计就计;二是宁王就是这么倒霉催的娃,替太子和晋王受伤。

若是第一个原因,无论是对大邺还是对南齐来说,都是自剪羽毛,大家都讨不了好,最后估计会息事宁人,宁王这伤是白受了。若是第二个,大家都没事,宁王同样白受了。

秦将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脸色僵硬如石,心里浮现几许怒气,沉声道:“太子殿下行事之前,为何不与臣商量一下?”难道他以为大邺是南齐的地盘,由得他冲动行事?

长孙泓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傻缺才和他商量,谁知道他会不会另起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倒霉的还是他。一个不和自己齐心的人,不用也罢。

秦将军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这蠢太子好,刚愎自用,不知所谓,也怨不得他们皇帝会放弃他。不管此次太子能不能平安回到南齐,这太子之位估计是保不住了,而他也不想给这么个蠢太子尽忠。

见他还一副自己英明的模样,秦将军生生地忍下那口就要喷出来的血,又问道:“太子殿下何故会落马?”这总不会真的是自己蠢得摔下去的吧?南齐多山林,宫里的皇子们骑射皆是不错的。

太子脸色也阴沉起来,恨道:“孤也不知,当时孤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然后直接跌下马了。孤怀疑是大邺人搞的鬼,你让人去探查一下孤跌倒的地方,可有什么可疑的药物。”

听到这话,秦将军脸色也凝重起来。虽然这太子蠢了点儿,但他现在还是太子,代表的是南齐的脸面,可不能让他无缘无故地被人设计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到,而当天晚上,长孙泓又听说大邺的晋王揪出了几个身份有问题的侍卫,严刑拷打,仍是没有问出什么结果,现在那些被用过刑的侍卫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长孙泓倒是不担心那些探子在严刑逼问下会泄露他们的身份,能被派过来作探子的,首先口风得严,那是宁死不招的,问也问不出什么。倒是可惜了这些探子。

萧令殊也没准备能问出什么,走了个程序,行刑过后,便将他们交给刑部的人了,然后去向皇帝禀报。

正德帝的脸色很黑,他原本怀疑此事是几个儿子搞出来的,虽然他想让儿子们和平共处,却也知道那个位置太诱人了,兄弟间自相残杀也不是没有。不过在萧令殊一席话下来,又忍不住怀疑此事是那些来祝寿的各国使者的阴谋,或者是南齐人的阴谋。

太子伴在一旁,同样不说话。

等萧令殊报告完后,正德帝长吁了口气,这个结果早就能猜测出来,定然是查不出什么的。半晌,他看向灯光中长身而立的男子,突然问道:“你对南齐有何看法?”

太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又看向帐中的男人。

“儿臣以为,南齐不足为虑。”萧令殊冷硬的声音响起,听在正德帝耳里,带着某种机械的味道,还有些阴森的感觉。

正德帝盯着他半晌,见他面无表情,与平时无异,心里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或者他根本不懂这些,更不知道他的身世及南齐皇帝对他的用心。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有些怅然,然后挥手让他下去了。

太子见他怅然而立,秋日夜风清凉,从帐蓬口吹了进来,忍不住道:“夜已深了,望父皇保重龙体。”

正德帝淡淡地应了声,挥了挥手让太子下去。

萧令殊回来时已经深夜了。

怕吵到阿宝歇息,他没进内室,直接去浴室冲了个澡,将身上沾到的血腥味洗去。今日行刑时,那些犯人的血不小心溅到他的衣袍上,虽只是几滴,但仍是让他极为在意。

将全身都洗干净后,直接拿起架子上干净的衣服穿上。

出了浴室,夜风微凉,吹在身上时,很快将身上存留的最后水汽也吹干了,连湿润的发尾也很快被拂去了水汽。

“王爷可要用膳?”雁云过来问道,“王妃怕王爷晚上忙得没空用膳,特地使人将吃食放在炉上温着,王爷一回来就可以食用了。”

“不吃!”

抛下一句话,直接往室内行去。

等他回到房,就着桌上那盏小灯,看到床上已经歇下的人。她的睡姿是极标准的,平躺在床上,双手交握在腹部之上,可以一个晚上都保持着这个睡姿,被子不见丝毫的紊乱。与他的随性截然不同,他也不讲究这些东西,睡卧间,不自觉地使用了自己认为最安全、最舒服的姿势入睡。

而他能感觉到安全的,便是搂着她,与她交颈而眠,宛若山林中的野兽一般。他以前无所自觉,只觉得如此是极好,直到一次出任务时,在山中过夜,看到交颈缠绵的野兽时,方有些醒悟。

无论过了多少年,他心中仍住着一只野兽,甚至让他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人。

半晌,他伸手轻轻地掀开被子,躺到她身旁,然后发现睡姿端正的人在他靠近时,仿佛感觉到了热源,或者三年的时间已经让她习惯了他的气息,忽地翻身,直接滚到他怀里。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的脸往他颈窝间放,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拂过肌肤,皮肤敏感地激起点点疙瘩。

以前…好像并不觉得血腥味难以忍受,甚至那些温热的血溅到脸上时,视野里一片浓腥的红色,皆能坦然处之。直到再次遇到她,与她如此接近,似乎不再能忍受那样腥红的东西沾到身上,觉得会污了她。

他低首亲了亲她的脸,唇慢慢地移过她的脸庞,抵在她微张的唇上,慢慢地磨蹭着。这是他从她身上学来的,最近总喜欢在她熟睡的时候,轻轻地亲吻着她的脸,与她耳鬓厮磨…

“唔…”

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阿宝发现抱着自己的男人,咕哝了一声“你回来啦”,就要爬起身来。

男人默默地放开她,发现她似乎还有些迷糊,没有发现他先前做的事情。而他也不打算告诉她,他会趁她睡着时偷偷地亲她。

等阿宝去解决了生理问题,又喝了杯水,倒是清醒了。回到床上,看了眼漏壶的时刻,问道:“王爷几时回来的?可有用膳了?”

“刚才,不曾!”

阿宝一听,不由得嗔怪起来,马上又起身,去叫值夜的丫鬟,将放在炉子里温着的吃食端上来,说道:“我明明吩咐了她们,王爷回来后若没用晚膳得先吃些再睡,哪里能饿一个晚上?”

萧令殊默然无语。

雁云指挥着丫鬟端吃食过来,小心地窥了眼男人,心说王爷分明是不想自己独自用膳,索性不吃了,但若有王妃陪着,倒是会吃一些。所以,听到阿宝心疼地嗔怪的话,雁云决定什么都不说。

阿宝让丫鬟们下去,她亲自给萧令殊布膳,伺候他用餐,边问道:“王爷今儿没受伤吧?”

“没有!”

“可查出什么?”

“没有!”

“哦…七皇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那位南齐太子…好像伤的地方有些难以启齿。”

“不必理会。”

“…”

阿宝差点干瞪眼,瞬间没了和人聊天的,这位王爷简直就是破坏气氛的大杀器。

待萧令殊吃完后,阿宝叫来丫鬟收拾东西,两人洗漱后,再度躺回床上。

萧令殊将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突然说道:“我母妃…是南齐的南瑶公主。”

他的声音冷硬中夹杂着些许涩意,当然,阿宝觉得应该是自己听岔了才对,此时只觉得一阵不可思议。

怔了会儿后,反应过来,她想抬头看他,却被他的手按着脑袋。他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根本不容她动弹。只挣扎了下,阿宝便柔顺地伏在他怀里。

“…她为了让我活下来而自杀了!听说若她不自杀,无论是父皇还是南齐皇帝,都要杀了我,不容我存活于世,皆认为我污辱了萧氏与长孙氏的血脉。”

阿宝心中一惊,双手用力地搂住他的腰,不敢想象这种事情。

他们都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早在五年前,他已经从当年跟着长孙贵妃来到大邺的侍女那里知道了当年的事情,甚至远比正德帝和南齐皇帝所想象的,知道的事情还要多。

当年长孙贵妃并非是只身来大邺,还带了自己的两个侍女,后来被正德帝带进宫时,只带了其中一个侍女,另外一个侍女被留在了宫外。长孙贵妃让人将那侍女的户籍改了,让她成为大邺的良民,嫁给了京城外一处村子里的农夫。

那侍女是个忠心的,虽然已经成了良民,却仍是关心旧主,后来知道了旧主之死后,她越发的隐藏自己的身份。

这些年来她默默无闻,一直将自己当成了大邺的子民,相夫教子,和丈夫一起做了些小生意。直到他长大后,来到京城后打听他的消息,又做了一系列的安排,直到见到了他。

………

…………

等阿宝消化了他所说的东西,只觉得天雷阵阵,两眼发直,觉得这故事实在是太狗血了。

南齐皇室真是有够乱的,兄妹乱-伦是传统,当年的南齐皇帝对同胞妹妹产生畸形之恋,南瑶公主却不愿意一辈子被深锁在皇宫中,成为兄长的禁-脔。设了法子逃出了南齐,直接躲到了大邺,却未料到阴错阳差之下,与大邺皇帝相识相恋,被接进了大邺皇宫。

等南瑶公主的身份暴露,正德帝因为深爱于她,不忍杀她又舍不得送走她,便想要隐瞒她的身份将她留在身边,又不想要流有南齐皇室血脉的皇子,生怕此子惹来麻烦,欲要杀子。而南齐皇帝终于探得妹妹消息,知道妹妹进宫成为大邺皇帝的妃子,甚至怀孕时,更是暴怒非常,让暗探去毒杀那孩子,却不料正德帝放出假消息耍了他一把。

结果,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长孙贵妃在两个皇帝暗中较量时,已经作出了决定,用自己的命换孩子一命。

这些年来,可以说南北两个皇帝为了个女人在暗中较量,南齐太子这次也成为这次较量的棋子。

阿宝抱着脑袋,心说她的政治觉悟挺低的,原本以为自己嫁了个身份挺普通的皇子——就是他本人不太普通,却没想到他的身份会牵涉到两个国家。更没想到南齐那皇帝是个疯子,因为最心爱的妹妹给别的男人生了个儿子,将之视为玷污了长孙氏血脉的孽种,他要慢慢地毁掉那个孽种的一切。

要毁掉的东西也包括她——萧令殊的妻,还有他的孩子。

“王爷的意思是,南齐皇帝要杀我和…唔…”

未完的话被一只大手捂住了,抬头就见他森冷残酷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骇得她心跳都漏了几拍,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心都凉了半截。

这是第一次他毫不掩饰地对她露出这样阴鸷冷酷的模样,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同时也让她明白,以往的他其实真的很收敛了,虽然面无表情,但好歹气息平和,不会让人一见胆寒。

“别说死!”他一句一字地道:“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死!”

“…”

阿宝被他有力的手捂着嘴,没办法出声,只能眨着眼睛看他。半晌,他慢慢地放开手,将她的脑袋按往他的颈窝,冷声道:“睡吧,不准说话!”

阿宝简直是没蛋也疼了,不说话怎么让她解释啊喂!

而且什么叫做“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死?”那啥,生老病死这种事情,真心不能控制啊。

最终阿宝没能再说话为自己辩护一下,因为每每她想开口,他直接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那些他不爱听的话。次数多了,阿宝只想仰天长叹一声,哎哟喂,王爷你这是闹哪般啊!快快恢复正常的样子啊,这般凶残臣妾Hold不住啊!

于是成亲三年来,阿宝第一次因为管不住嘴,某个男人单方面地与她冷战了。

真心冤枉啊!

翌日,阿宝又起得有点儿晚了——纯粹是昨晚折腾的。

睁开眼睛时,床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阿宝默默地回想了一遍昨晚的事情,接受了他的身世,直到最后发生的乌龙事,然后又有些啼笑皆非。

至于南齐皇帝的疯狂变态,阿宝虽然接受了,却觉得天高皇帝远,她又不去哪里蹦跶,身边还有晋王府的府卫保护,暂时她应该是安全的。不过双胞胎那边…想到萧令殊留在双胞胎身边的府卫,不由得安心了几分,心里却想着,以后双胞胎身边伺候的人还是要仔细一些儿,不能缺了人。

用了早膳后,阿宝便去给皇后请安顺便刷刷存在感。这次太子妃和金璟琋等都没有跟来西山,太子妃要留在东宫镇着,金璟琋和宁王妃都是怀着身孕,自然不会跟来了。没了她俩在,阿宝只好自己来陪皇后了。

阿宝刚坐下和皇后说话,便有宫侍过来,请他们去狩猎区的校场,皇帝要考校京中诸大臣家子弟的骑射。

很快地,诸人便明白,考校诸家子弟骑射不过是个借口,最终目的是给西凉国三皇子和西凉国公主挑选和亲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瑤非魚、小楓子扔的手榴弹,谢谢~~~挨个么一遍~~3

感谢冥碎上仙、恋介夕颜、伪猫咪一只扔的地雷,谢谢~~3

冥碎上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0 14: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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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算不算是洒狗血了?

第110章

当阿宝和皇后到校武场时,校武场中已经来了很多人,除了宫妃、公主、王妃外,还有诸多朝臣女眷。

听到宫侍通传皇后驾到,所有的女眷皆起身来迎接,将皇后迎到主位上。

因为现场还有诸多外国使臣,所以男女席位是分开的,而且距离颇远,除非有望眼镜,不然还真不能将双方的面容看个真切。特别是宫人在女眷席这边竖了薄纱屏风,影影绰绰,从校武场那头看过来,只能看到一片姹紫嫣红的衣料色泽,再多的便没有了。

皇后刚坐下时,便听到宫侍传西凉国公主到。

西凉国公主今儿穿得与众不同——不,应该说她难得地穿上了西凉国的女装。西凉国公主来到大邺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向往大邺还是因为王太后的影响,穿衣打扮极像大邺的贵女,配上那张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脸,有些儿不搭配。

这会儿,她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是西凉国的女子服饰,不若大邺包得密不透风的衣裙,袖子只有半截,露出白嫩的一截小手臂,衣襟下摆边缘缀着金色的小铃铛,随着走动时发出清脆的铃声,十分的俏皮可爱。头上戴着同样缀满了珍贵宝石的铃铛的帽子,头发被梳成辫子,用彩带缠着,两条长辫子垂落到胸前。

不得不说,西凉国公主这打扮配上她那深邃的异国五官,是极为好看又俏丽活泼的,连一直不怎么欣赏西凉国女人长相的皇后也不由得笑容添了几分真心。

“琳娜见过皇后!”西凉国公主朝皇后行了一礼。

“琳娜公主请起!”

西凉国公主起身后,一眼便看到伴坐在皇后右边的阿宝,戚贵妃坐在皇后左边,她下面是贤王妃等人。西凉国公主马上笑起来,冲着阿宝道:“晋王妃,昨天下午我在林子里转了很久,却没到见你去打猎,今儿咱们去比试比试如何?”

阿宝端庄地笑道:“承琳娜公主不弃,是我的荣幸,只是不知道今儿有没有空闲。”

“呆会骑射比赛完就没事啦,到时一起去打猎吧,我也想向晋王妃多学习呢,以后要当个像晋王妃这般厉害的女人!”西凉国公主笑得明媚灿烂。

“…”

所有人沉默以对,心说要当第二个晋王妃——先将晋王妃这等装模作样的端庄劲儿学会吧,免得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

阿宝看着这公主明媚的笑脸,心里有些安慰,她到底没有再随便将“悍妇”这词挂在嘴边嚷嚷,应该是后来有人为她解释了“悍妇”的意思,知道对于大邺的姑娘而来,那真不是什么好词儿。

“琳娜公主几时与晋王妃这般要好了?”戚贵妃掩嘴笑道:“先前本宫还听你说与贤王妃如何好,还说贤王妃就像姐姐一样,怎地转眼就和晋王妃好上了?”

西凉国公主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未变,说道:“贤王妃自然是很好,不过琳娜喜欢打猎,贤王妃却不能陪琳娜一起打猎,倒是有些可惜。”遗憾地说着,转眼又露出笑容,“还是晋王妃厉害,前天在树林她一下子就打到了猎物,而且还能在马上救人,鞭子使得可好了,好厉害!”

那天文家姑娘受惊差点落马被晋王妃救下之事,行宫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会儿再听这西凉国公主提起,忍不住看向端庄地坐在皇后身边的晋王妃,突然觉得有种微妙的违和感——大家都知道你很彪悍了,还摆这种端庄相来,实在是违和啊!

正想着,前方正德帝已经到了,众女跟着皇后起身迎接。

一系例的迎接跪拜后,女眷们继续坐在屏风后头,前头便是男人的天下。

虽然昨天发生了宁王中箭、南齐太子受伤一事,不过对于这里的人却没什么影响的,该如何就如何,俨然当不知道两人此时事卧病在床一样。

校武场上也十分热闹,此次跟来的到了适婚年龄的世家大臣子弟都参与了骑射比赛,其中参与比赛的还有一位今年刚满十五岁的九皇子——萧令朝,由于他年纪比较小,所有的哥哥们都封了爵,就他和余下两个弟弟还在宫里猫着,母妃们又是些小透明,真心不怎么出彩。

九皇子今儿的表现挺不错的,十五岁的少年身量还有些青涩,但已经初具男人的特征了,一翻比试下来,竟然也未输给那些世家之子,让正德帝颇感有面子,难得地对这透明的儿子称赞了几句。

西凉国三皇子也上场演示了一翻,他不用参与比赛,不过仍是得到了很多未婚贵女们的目光。主要是大伙儿都知道,这次与西凉国和亲的人选一定不是公主——所有人心中,七公主已经出局了。可能会在宗室女中挑选,也可能会在诸大臣家挑选一个出来认作公主赐婚。且她们心里知道,若是没意外,这位三皇子将会是未来的西凉王,他的正妻会是稳妥的西凉皇后,虽是异国的皇后,但有王太后这位成功励志女士在前作榜样,还是吸引了很多心思单纯的姑娘。

是以,在场的人都看得兴致勃勃,时不时地响起喝彩声。

骑射比赛结束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也让在场的人对于各家子弟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正德帝视线扫了一圈,心里已经有了定夺。

骑射比赛结束后,便是各自先去歇息。待得傍晚时分,正德帝在行宫一处大殿中宴请外国使臣,群臣作陪。

一天过得极快,西凉国公主终究是没有机会和阿宝再去打猎,不由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兄长身边。

西凉国三皇子虽是高鼻深目,五官却有些儒雅,是偏向大邺人的秀气。若是那些老臣,应该看得出三皇子肖似年轻时的王太后,单是这副样貌就能为他加了很多分数,估计这也是王太后喜爱他的原因之一。

发现妹妹有些闷闷不乐,三皇子借喝酒的姿势,用西凉话轻声问道:“琳娜怎么了?”

西凉国公主抱怨道:“明日就要回京了,可是我还没和晋王妃一起打猎比试一翻呢。”

三皇子不觉失笑,“晋王妃是大邺王妃,一个内宅妇人,与咱们西凉人不同,大邺女子自小教养颇严,女子不喜舞刀弄枪,骑射只是略通,并不精通,你与她如何比试?”

“晋王妃和那些装模作样的大邺女人不同,她很厉害的!那些人都说她是悍妇!”

“…悍妇不是什么好词,妹妹以后切莫要再说。”三皇子趁机教育妹妹,“大邺人心窍极细,与咱们不同,以后说话须得三思。”如此纯真率直的妹妹,三皇子真不想让她嫁到大邺,可是他们祖母却想将妹妹留在大邺,让三皇子十分担心。

西凉国公主皱眉,实在想不透为何“悍妇”不是好词,明明晋王妃比其他的大邺女人都厉害,应该尊重佩服才对,却被说成了“悍妇”,实在是奇怪。

等宴会结束后,时间已经晚了,宴席方散了,众人恭送帝后离开后,各种回帐蓬或行宫歇息。

天色有些暗,阿宝作为儿媳妇,先是送皇后回到她住的行宫,才往自己居住的地方行去。雁声和雁云分别伴在两边,手中拿着灯笼照路。

行宫虽然年年修葺,但到底只是些简单的建筑群,比不得京城,路也有些不平,加之天色黑,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的,几次都差点摔倒。这不,阿宝很快便不小心踩到了突起的石头,被绊得一个趔趄,就在往前扑去时,突然一双手揽在她腰上,将她抱了个满怀。

“王爷!”

雁声、雁云就着火光看清楚了突然出现并且揽住她们王妃的男人时,忙上前拜见。

看到他出现,阿宝也有些惊讶,嘴一翘就要叫他时,谁知道他十分冷淡地将她扶起后,便放了手,转身往前走了。

阿宝有些摸不着头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前面走了几步的男人发现她没跟来,回头看向她,虽然神情冷淡了些,但沉默的姿势,告诉她,他正在等她。

很快地,阿宝才反应过来,这男人还为昨晚的事情在闹别扭呢。一时间心里好笑又好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慢慢地跟了上去。

她走得慢,前头的男人步子也放得慢,甚至在她特意放得更慢时,他也将速度放得更慢,皆在配合着她。可是——尼玛这男人闹个别扭也要闹得这般搞笑闹哪般?阿宝觉得这男人实在是个宝,和她闹着别扭,却明晃晃地做着关心她的事情,虐心虐身什么的,完全没有,就是不正眼瞧她罢了。

感觉——实在是担忧不起来,反而觉得这男人可爱得紧,好想抱着他啃两口怎么办?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冲过去偷袭他时,突然前面的男人停了下来,在阿宝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冲了过来,单手将她搂到怀里,将她的脸压到他胸膛上,耳边响起了金属相鸣的声音,然后是利刃刺进的“咱”声,一声闷哼响起,然后是物体倒地的声音。

夜风拂起,枝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空气中吹来了血腥味儿。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