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急,他提袍一跪,切切地道:“母亲,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你是怎么求彩云的,我想知道自己念着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的?”

郑氏咬了咬唇,她一直对这个儿子有愧,就如老夫人所说的,她纵容他,只想用自己怕方式来弥补他,“端阳,萧彩云没你想的那样喜欢你。可我,实在不想对你这样残忍。”

她不想再说什么了,要是现在说了,他未必会信,冷昭这么多年真正喜欢的都萧彩云一个,她着实不想看他难受。

有时候,有一个喜欢的人,数年如一日,这是轻松而幸福的。

郑氏对冷晓道:“你先去教引嬷嬷那儿吧,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她一转身,进了自己的内室。

冷昭讷讷地看着母亲的身影,在他的记忆里,郑氏是一个严肃而得体的女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语。

冷晓只觉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不易,动情道:“大哥还没看出来吗?娘是这样宠溺你、纵容你,可你怎么对她的,祖母今儿说的那些话,你是得好好想想了。萧彩云当真配嫁入我们冷家么?她若真心喜欢你,为什么要嫁给刘伯彦?”

冷晓含着泪,咬着下唇,“我知道安王表哥不喜欢我也不讨厌我,若娶了我,会因我是他表妹而不薄待我,我也知他终有一日会妻妾成群,可淑妃姑母说过,身为冷家的女儿,就得为冷家、为父兄做出牺牲。冷晞可以拒绝嫁给皇子,但我不能。爹爹临终前,我答应过他,要孝敬娘,这几年娘独撑大房,已经这么辛苦,我只想乖乖地听话,少让她烦心…”

与冷晓相比,他这身为长兄的人,做得是这样的少。

娶温彩,事先只是因为他相中了温彩的软弱、听话,甚至都没与郑氏商量过,可郑氏还要在老夫人面前装作知道的样子。

身为母亲,该有的敬重和礼遇,在郑氏这儿都没有。

冷晓一直觉得郑氏不易,她体谅母亲,也深谙母亲的不易。

“昨晚,母亲特意去寻老夫人,打听大嫂嫂的事,回来后她很高兴。老夫人派去西山打听消息的婆子说,西山县温氏族人对大嫂嫂多有赞美,她通情识理,孝敬长辈,礼让姐妹…母亲回来后,就与我说,你有一个好妻子。

可你…就念着萧彩云了。我实在不明白她有什么好,也至你为了体面,为了府里的规矩,一心想把她娶进来?”

冷昭微垂着头,满心都是愧疚,对于温彩他了解得不多,也不想知道太多,在他看来温彩就是个外人,是个早晚都会离开冷府的人。

冷晓扬了扬头,“为了你、为了娘,我不在乎嫁给皇子,只要娘高兴,你也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他时常觉得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兄妹,并无甚感情,可冷晓却道出愿意为他、为郑氏做出最大的牺牲。

冷晓一扭头离开了,她是生气的、激动的。

老夫人因着冷昭于生恶日,厌恶冷昭,但这京城的世家名门,有多少人间都

是书讳恶日所生的孩子,可不止老夫人一个。

第85章 实情

冷昭生平第一次觉得,在冷晓入宫遴选皇子妃的事上,做为一个大哥,他太冷静了,便是温青为了阻止温彩嫁给他,也做过那些看似出格的糊涂事,此刻想来,他第一次发现温青的可爱。

同样身为兄长,温青护着温彩,甚至要为温彩办一次热闹的添妆宴,就为了不让冷家小瞧了温彩去。

冷昭站在花厅里,面朝着郑氏的内室。

郑嬷嬷从里面出来,低声道:“大太太歇下了,大爷先回去吧。”

不,他一定要问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昭是喜欢萧彩云,但他也必须弄清楚真相。

郑氏不肯说,他就问老夫人。

老夫人今儿醉了,好似正想发泄一场,老夫人是个持重的人,像今儿这样说话可不多见。

冷昭来到佛堂,一进院子,就听见老夫人的朗笑声,“彩儿这丫头嘴儿最巧了,哈哈…癞蛤蟆配青蛙,反倒被癞蛤蟆嫌青蛙身上没疙瘩了,哈哈…有趣。”

李氏笑道:“这孩子从哪儿听来这些个笑话,瞧把老夫人给逗的。”

温彩赔着笑脸,汪氏还在时,虽说汪氏的眼瞎了,但耳聪心明,温彩便常给汪氏讲一些趣事、笑话,变着方儿地哄汪氏高兴。

老夫人一回头,却见身侧站着冷晞,不由得面容沉了又沉,“晞儿,你怎不云教引嬷嬷那儿,还有些日子就要入宫待选了。沮”

冷晞怯怯地看着李氏,她实在不想再学了,就为了配皇子,冷家的姐妹们一个比一个学得认真。

老夫人厉声道:“你爹的候爵是怎么来的?你哥还盼着能袭爵呢,你就不肯争气了,亏得他们如此疼你。”

虽给冷敦赐了个长庆候的爵位,可要想冷昕袭爵,冷家人就得还用心些,这爵位只能有终身的,只一人一代;还有世袭的,每袭一代就降一级;另又有世袭罔替的,这个最好,是多少等袭爵时还是多少等,不用降级。

今儿醉酒的老夫人挑破了话,冷晞也想说破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祖母,晞儿不想嫁皇子,祖母…”急得立时垂首哭了起来。

老夫人扭头看着李氏,问:“这也是你的主意?只当郑氏是个纵容儿子到没边的人,你也要纵容她?冷昕能不能袭爵,端要看冷晞争不争气了。”

旁的小姐在她们的年纪早就订亲的、嫁人的,唯独她们,却一留再留的,等的就是皇子们长大,等的就是要有机会做皇子妃。

“祖母,我们家已有晓姐姐在学了,为什么又要我去?因着你老把晓姐姐许给皇子,我爹娘至今也不敢给我们另许人家,一入皇家深似海,祖母你忘了姑母那年回冷府省亲,她埋怨你送她入宫的事么?晞儿不想嫁皇子,祖母…”

老夫人愤然指着冷晞:“她越发狂妄了,这说的是什么浑话。”

嫁皇帝,做皇妃,这是多大的荣宠,冷淑妃昔日是说气活,这等话能传出去么,要是被皇家人听到,且不成了不识抬举、冒犯皇帝。

李氏连连赔着不是,“婆母勿怒,晞儿失礼了,她不懂事。”

老夫人道:“郑氏纵容端阳,你倒把晞儿纵容得不成样子。”瞪了一眼,命令似地道:“这种事岂能由着她,扶她起来,让婆子送她去教引嬷嬷那儿,过几日入宫遴选,被皇子相中,这是多大的福份,岂有她拒绝之理。”

早前还有说有笑的场面顿时平静了下来。

李氏应声“是”,拉了冷晞离开,冷晞急得落下泪来,原想说什么,可老夫人一言九鼎,她拿定主意的事,就是冷敦都不敢违逆,光这一条“不孝”的帽子压下来,是多少人都承不住。

李氏母女刚出来,就瞧见院子里站着冷昭。

冷昭抱拳行礼,彼此微微点头,错身而过。

温彩轻呼声“祖母”,宽慰道:“你老别气,你老不是爱听故事了么?彩儿给你讲故事。”

老夫人笑道:“还是彩儿讨喜。”

温彩见只得她和杜七婶在,便试探性地问道:“祖母,你今儿说萧彩云的事…”

冷昭正要让婆子禀报,听到这句话,突地立在门口,再也移不动了。

老夫人长舒一口气,想到冷昭的事就头疼。

萧彩云是刘家不要的弃/妇,连嘉勇伯萧家都弃了那个女儿,现下冷昭却一门心思想把人给娶进门来。

但凡有些有头脑的,也不该要。

冷昭是冷家的嫡长孙,是宗子,要娶的女子自就是宗妇,就凭萧彩云过往的事,是万万配不得冷昭的。

温彩切切地看着她,心里暗自想着,对于冷昭的事,老夫人又知道多少?

老夫人笑道:“你知道萧彩云和端阳的事?”

温彩云淡风轻地道:“知道一些。”

老夫人原叮嘱过府里,谁也不得把这事告诉给温彩,可有些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温彩根本没与冷府的人打听,

tang就是让人在京城在打听,到冷昭小时候生活过的张镇上打听,甚至让人与萧家的下人打听,这样一来,什么事的打听不到。

有些,许是冷家人都不知道的事,她也能打听到。

温彩又重复地道:“你说萧彩云…”

没等说完,老夫人打断道:“她不配做冷家妇。”

温彩递了水给老夫人,她浅呷一口,继续道:“大太太是只纸老虎,其实最是个娇纵儿女的,尤其纵容端阳。当年,她听说萧彩云要替长姐嫁入刘府,你婆母就着婆子联系了萧彩云,不好在家里见面,私里约在了六福酒楼雅间说话,要不是那日,我身边的婆子觉得她行迹古怪留了心,我也不会知道这事。”

温彩耐着性子,静默地听老夫人继续说话。

“你婆母竟央求萧彩云嫁给端阳为妻。”

温彩一直以为,是两家的长辈拆散了一对有情人,没想还有这种事,如此看来,莫不是郑氏也喜欢萧彩云,否则她为什么要求萧彩云嫁给端阳。

“后来呢…”

这些话,若是冷昭问老夫人,老夫人地未必会说,但因老夫人有几分醉意,又是她喜欢的温彩此刻竟都说出来了。

老夫人道:“萧彩云推说父母命、媒妁言,她违抗不了。谁不知道萧家女儿多,她若不是自个愿意嫁入刘府,谁会逼迫了她不成。

说到底,她还是嫌当时的端阳不如刘伯彦,刘伯彦是世族名门的嫡长子,她一过门就是嫡长媳、他日是要做宗妇的,风光无限。

可端阳呢,父亲新逝,与寡母度日,冷家虽是官宦世家,哪里比得过刘府风光?

再则那时,他姑母还只是淑嫔,他姑母是三年前才晋封为淑妃的,哪有现下的风光。”

温彩曾千万次地想,萧彩云与冷昭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动人爱情,原来,不过是如此。知道得越多,反而倒有些失望了。

她给老夫人捏着双肩,轻声道:“许是祖母误会她了。”

“误会?”老夫人摇了摇头,“这种藉口骗得了端阳和你婆母,我岂会信?我也曾年轻过,不说旁的,就说我娘家侄女,也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为了这表哥,多好的姻缘都拒了,最后父母长辈还不得依她。可见,若是一个人认准另一个人,就会想了法子与他在一起。说到底,她并不是真心喜欢端阳的。而今走投无路了,方才想到要利用端阳。

端阳也是个傻的,别瞧他武功不错,立有军功,可在这些事上糊涂着呢。彩儿,我与你打个赌,我虽一次未见过萧彩云,我想她在端阳面前,定是小鸟依人、温柔可爱,会依在端阳怀里哭啼不已,软声要端阳早娶她过门,甚至又不要端阳碰她…”

冷昭对自己的亲祖母一直心存敌意,没想此刻却对她佩服不已,老夫人猜想的一切都如她瞧见了一般。

老夫人绘声绘色地学着萧彩云的模样道:“冷哥哥,我只作妻不作妾。若她真说了这话,只证明一件事,她并不爱端阳,而是爱上了荣华富贵。陷入情网的女子,只求与心爱之人在一处,哪管是妻是妾,萧彩云失节失德,哪还敢要求为妻,有人纳为贵妾便是烧高香了…”

温彩并没有接话,若老夫人说的这些都是事实,那冷昭一腔痴情岂不错付?只怕萧彩云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你婆母太纵容端阳,昨晚竟想劝说我,要我同意端阳娶萧彩云平妻,她拉得下脸面提这话,我便拉得下脸来拒绝。”

老夫人却不知道,郑氏这么做,还有一层意思:试探。

若是老夫人态度坚决,她就不必在冷昭面前做恶人,自有老夫人反对,若是老夫人应了,这当真是奇事,郑氏是算准老夫人不会应的。

老夫人又叹一声,“她是越发糊涂了,总觉得让冷昭在乡下吃了苦头,想要弥补他,这才处处纵容的…唉,纵容得越发不像样了。”

冷昭听到这儿,也不必进去细问老夫人了,蓦地转身出了佛堂。

他离开的背影却落到了老夫人身边服侍的婆子眼里。

婆子进了花厅,老夫人只瞧一眼,便知了个大概,“彩儿,我乏了,你回去歇着。”

温彩应声“是”,欠身告退。

估摸着温彩走远了,婆子方道:“老夫人,大爷来过佛堂又走了。”

老夫人捧着茶水,微微勾唇,“他听到也好。大太太性儿太直,她不想做,就由我来,要是这回端阳再不打消娶萧彩云进门的主意,怕是连我也没主意了。”

婆子一脸敬佩地看着老夫人,谁说人年纪大了一无是处,他家的老夫人最是个精明人,这种精明在府中任何人之上。

*

冷昭箭步如飞出了冷府,纵马扬鞭消失在荷花里一带,不多会儿就到了安王府。

深秋的安王府里,传出一阵熟悉的琴音,带着几分伤愁,这琴音于他再是熟悉不过,只听片刻他就能分辩出这琴音出自萧彩云之手。

有下

人与慕容悰禀道:“安王殿下,平远候到!”

“有请!”

慕容悰到花厅时,冷昭已经坐了一会儿,彼此见了礼,分宾主落座。

冷昭想问萧彩云的事,可话到嘴边还是打住了,“安王殿下,我欲让晓儿退出遴选,你可有主意?”

慕容悰有些懊悔把自己心有所属的事告诉给冷昭,神色微微一凛,“你要冷晓退出?”亲上加亲自是好事,哪怕他只给冷晓一个侧妃位分,他相信冷家人也会更加支持他。

冷昭似瞧着他的不悦:“冷晓退出,还有冷晞、冷昤。”

慕容悰道:“我听说冷晞也无意遴选。”

这事儿慕容悰瞧出来了,偏冷昭没有留意过家里的事,要不是今儿听冷晞央求老夫人,他还真不知道。如果他是个称职的大哥,是冷家称职的嫡长子,就不该对家里的人和事漠不关心。

皇子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但凡嫁作皇家妇的女子又有几个是真正获得幸福的。慕容悰意外之后,淡淡地道:“照矩,冷家有两个女儿参选即可。”两个指的最少人数,荷花里冷家三名,明月庵冷家也备了三人,这加起来就得有六人。

冷昭若有所思,“我瞧着冷昤倒乐意嫁入皇家,到时候你改选她如何?”

慕容悰回想着冷昤,除了模样长得不错,对她了解得还真不多,但他三舅母董氏却是个刁钻又难以相与的人,“若冷晓不参选,我自选冷昤。冷晞无心于我,我也不必为难她。”

冷昭来的路上先是想萧彩云的事,再是想冷晓的事,他是大哥,不能看妹妹嫁入皇家,就如冷晞所说的那样“一入皇家深似海”,不如趁这机会遂了两个妹妹的心愿。只要事先与慕容悰通气,淑妃那边自有慕容悰帮忙解释说项。

慕容悰道:“听说温氏会做河豚,其味不比六福酒楼的厨子差。”

冷昭又是一怔。

慕容悰这才忆起,冷昭关注的是萧彩云,旁人如何也不关心。不过,听慕容悰一说,还真是让他意外。

“前几日,母妃念叨着要吃河豚,我便想明儿带了六福酒楼的大厨子进宫,赶巧明儿护国公府的老夫人大寿,特请了六福酒楼大厨入府做这道菜,听六福酒楼的人说,昨日、今日冷府便从六福酒楼买了三条活河豚回去,一打听才知道温氏会做这道菜,明儿我想请你夫人入宫给母妃做河豚。”

温彩不是软弱、顺从性子,已让他意外,还会做河豚?冷昭着实吃惊不少,这倒能解释得通老夫人今儿吃醉的缘故,怕是想着河豚味美,配上美酒就更好吃,贪吃了几杯就醉了,借着酒兴训郑氏纵容儿子。

“这事我可做不得主,近来祖母宝贝她得紧,瞧那模样是片刻也离不得的,你要带人入宫,自与祖母说。”

这个虚伪的女人,怕是故意留了一手,就为了哄骗老夫人欢喜。

只是,他可不会在乎老夫人的看法,老夫人喜欢她,他冷昭依如从前一般对待。

但,老夫人今儿说萧彩云的那番话,冷昭定要弄明白。

慕容悰颇有些无奈,“你娶她不少日子了,总这样可不好。温玉堂近来在筹备添妆宴的事儿,瞧那模样是要大办一场。”止不住地摇了摇头,“我都愿意帮你说服母妃,不让冷晓参选,你就不能帮帮我的忙,替我拉拢他。”

拉拢温彩?还是拉拢温青?

温彩那《契约》上可写得清清楚楚,不许拿彼此家人入局,冷昭现下也有想保护的人,那便是母亲和妹妹,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但今儿知晓了郑氏的事,又听到冷晓为了他甘愿入宫,求的就是为他谋个好前程,他心里一直酸溜溜的,有这样的母亲、如此善解人意的妹妹,他冷昭此生无憾。

冷昭更为回到冷家以来,对郑氏的无理而心生愧疚。

郑氏愧疚,一直都在设法弥补他,甚至为他去求过萧彩云,要萧彩云嫁他为妻,这样的母亲,他怎能再视而无睹。

冷昭道:“温氏入宫做河豚的事我会告诉母亲。”

慕容悰这才有了笑意,“你可没这么好心来瞧我,是来瞧萧二小姐的?”

冷昭未答。

慕容悰道:“听说今儿刘伯彦的嫡长子满百日,她心情似乎不大好。”

她已经被刘伯彦弃了,却因着这事影响心情,莫非她心里还记挂着刘伯彦。冷昭的心微微一痛,又忆起老夫人说的那番话,想到郑氏当年的央求,失望、气愤、自骂便涌上心头。

就为了这样的一个女子,他要伤母亲的心么?

不,就如冷晓所言,郑氏过得太苦了。

以前他可以不顾郑氏,但现在不能不顾。

冷昭道:“她因刘家的事心情不好,我还要去宽慰她不成?”他突地忆起,慕容悰上次说挚爱女人的事,“你让挚爱女子为贵妾,她不会心生怨言么?”

慕容悰没想他突然提起,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这也是她自请的,她说她只是宫娥出身

又是孤女,原无娘家,不能帮衬我,能做贵妾便很欢喜。”

第86章 试探

第86章试探

冷昭道:“她真的很喜欢你,否则不会放弃妻位。”

男子面对最心爱的女人,总想把最好的捧到她的面前。

而女子若真爱那男子,定会不计名分。

慕容悰道:“她说女子一旦深陷情网,为妻为妾都无所谓,只求与心爱的人在一处就好,更多想的就是对方,不会想到自个儿。”这话如此像老夫人说的沮。

冷昭的心被人重重一击,萧彩云不爱他,只是要利用他得到荣华富贵,失了刘家的,便想在冷家得到。他竟对这样的女人念念不忘,为了她与母亲闹不快,让家人忧心。

值吗?若是真爱,管他是妻是妾,能在一处便开心了。可萧彩云行的偏偏相反,要的竟是非妻位不可,甚至拒绝为妾,这么久了,他们也仅仅限于拥抱痤。

冷昭与慕容悰寒喧一阵,起身前往萧彩云住的小院行去,一路上脑海里全都是慕容悰说的话。他那样喜欢萧彩云,她到底待他有几分真心?萧彩云要的,他知道。

如果郑氏所言属实,当年郑氏曾找过萧彩云,要她嫁给冷昭为妻,可萧彩云是拒绝了的。而今她又回头,愿再嫁他,是她没了退路,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无论是什么,他一定要问明白。

巧针坐在窗下做女红,没瞧见萧彩云的身影,巧针猛一抬头看到院门口站着的冷昭,一声惊呼:“二小姐,是冷候爷!他来瞧你了,你快起来,是冷候爷。”

在偏厅的暖榻上,萧彩云正拥着薄衾睡觉。秋日午后的阳光正好,她竟没有看风景的心情。多少年了,她还是这样,一遇心情不好就睡觉,从小到大这习惯就没改过。

冷昭忆起慕容悰说今儿刘伯彦的嫡长子满百日的事。

萧彩云去岁四月下浣被休,刘伯彦在五月初二便火速迎娶了萧彩云继母所生的嫡三女为妻,而今连他们的儿子都满百日了。

萧彩云曾反复地思量过,只觉和刘伯彦与她继妹间有着某些秘密,为甚她被休,萧三就嫁入刘府了,她总觉得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否则哪有这么凑巧的。当日休她,刘家就说得很明白“萧伯爷很是懊悔将一个不育之女嫁入刘府,已经说好,休你之后会让萧三小姐过门。”

任她如何做,刘家和刘伯彦都拿定主意要休她。

萧三这么多年一直没订亲,十七岁了才嫁到刘家为妇。

这是巧合还是个阴谋?

萧彩云又忆起自己初回嘉勇伯府,住到长姐萧彩霓闺阁里,那回她和巧针收拾阁楼,无意间拾到了萧彩霓留下来的一封信,那竟是一封写给她的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似没写完就被打断了,“彩云,我的嫡亲妹妹,别回嘉”早前以为是“别回家”,直至被休后,萧彩云才明白早逝的姐姐是想告诉她不要回嘉勇伯府。

巧针近了跟前,用手轻推道:“二小姐,二小姐,冷候爷来了,你快起来。”

萧彩云翻身穿鞋,手忙脚乱地拾掇一番,让自己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冷昭面前。

他坐在太师椅上,优雅地捧着一杯茶水,轻轻地浅呷一口。

她立在门口,强作欢颜地看着他。

天晓得,她有多想做母亲。

天晓得她有多希望过正常人的日子,有宠她、惜她的夫婿,还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以让她在京城做一个体面而风光的贵妇人。

冷昭问:“听说你今儿心情不大好?”

“好着呢。”萧彩云陪了个笑脸,坐在一边。

“从小到大,你心情不好就睡觉。”冷昭一语点破,好似说:就别骗我了。

萧彩云垂头笑了,萧三都有儿子,可她还没个着落,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只有尽快嫁给冷昭,她才能扬眉吐气。她一定要嫁给冷昭,冷昭有爵位,冷昭现下比刘伯彦更风光体面,只有这样,方才让她觉得解恨。

她轻声问道:“我们的事,你与…冷大太太说了么?”

冷昭想到过往的自己太自私,往后不想再因萧彩云与郑氏闹不快,他愧疚于郑氏,一直以为郑氏心里没他这个儿子,其实待他最好的一直都是郑氏。

他平静如常地道:“你早前嫁过一回人,若许以妻位…这是为难我。”就像他说:我根本做不到。萧彩云不爱他,他凭甚给她最尊贵的妻位,为了他,他甚至不惜去伤害无辜的温彩。

萧彩云原有的些许笑容一扫而空,板起了面孔,转瞬眼里蓄了泪花花,曾经无数次,她在明月庵里对着镜子,告诉自己: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宁做诱惑男人的狐媚,也再不做端庄得体的贤妇。她只伤旁人,绝不被旁人所伤。

若在以往,冷昭看着流泪的她心早就软了。可这会儿,却依旧平静地道:“你真是为难我?现下的冷家能与早前的冷家比么?连刘家都得逊上三分。你当知我的难处,做个侍妾又如何?我瞧着温氏是个得体的,她必不会为难你。”

冷昭从未说过要她为妾的话,可今儿

tang说了。

慕容悰的心上女子就会放下身段,不做嫡妻,也不为侧妻,只要贵妾,这样的女子更让人感动。早前以为慕容悰的主意,今儿这一番细问,才知原是那女子自求的,为了慕容悰能娶到更好的女子,怕是这女子现下都还是宫娥的身份,可见她是何等用心,一想只为慕容悰。

萧彩云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滑落下来,只要她一哭,他心必软,她要的就是他对自己好,替她争取到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