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彩几下着好衣,头发也不梳,披着长发就往外头去。

温青拧了拧眉,“天儿冷了,你不是爱睡懒觉么,怎的起这么早。”

温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哥哥,京城各家都有自己的图腾,比如肃毅伯谢家是梅花,贵妃娘家是竹,还有护国公李家是虎头,昨晚也弄了一个,你瞧瞧可满意,要是能成,就定下来了。”

温青接过,就为这事,也值得她起了一大早。

图上一只威风凛冽、飞驰长啸的骏马,是侧面的,看上去很有精神。

“不错,就这样了。”

“蓝底红马黑字,还是红底黑马黑字的好?”

“妹妹瞧着办就好。”

“那我试试看,哪种好看就定成哪种。”

温青正要走,温彩一个着急,拉住他道:“哥哥,我还有事与你说呢?西山县那边的店铺、田庄都有大半年没查账了,我想带了大账房回西山县一趟,把收益银子都带回来,再顺道看看祖田收的粮食如何了。你是长房长子,年底也要接济族人的,我这次回去把这些事都给办了。”

“妹妹出门,多带些护院。”

“哥,前几日你是不是因为我的事与人吵架了?”

温青心头一紧,这是哪个人说出去的。他就怕温彩知道了多想,让身边人都休要提及。

温彩低声道:“有我这么一个和离的妹妹…”

“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妹妹,你莫要多想。”

温青说得果决,他就这一个妹妹,当年他回家看到母亲生下又小又弱的妹妹时,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做个好哥哥,一定要保护妹妹。八、九岁的他,渴望着自己有个兄弟姐妹,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温彩道:“哥,你答应我,不要因为我与别人打架,更不要与人对骂,别人要说什么就由得他们去好了。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军中若缺了你还有旁的武将,家里缺了你,这个家就塌了。嫂嫂会伤心,我也会难受,还有徐伯母、芝芝更会痛苦…哥,就算是为了我们,你也要好好儿的。”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他给了温彩一个安慰的眼神,神态坚毅。

那些个多管闲事的臣子,充什么大好人,“温候爷,听说你妹妹和离了,你该把她送到庵堂去,免得让她误了温家的名声。”

温青想到这些话就恼,那是他妹妹,这些个人,吃饱了没事干,温彩与他们有何干系,不吃他们的、穿他们的,尽跑来多管闲事。

再有人多管闲事,他还是会继续臭骂。

温彩心里暖暖的,即便近来辛苦,可这是为自己的亲人做事,这让她觉得快乐。

收拾好东西,温彩去了桂堂,与徐氏说了自己要去西山县取店铺收益,又要看祖田、田庄收成的事。

温家有祖训,长房长子接掌各房的祖田,温老太爷这支的祖田是记在温玉堂名下的,由族里人代为照看。

徐氏近来妊娠反应大,尤其是早上,稍油腻、有异味的都闻不得,一闻就恶心,徐太太更是让大厨房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好吃的。

徐氏生怕徐太太闲着会胡思乱想,便让徐太太掌管了大厨房和花木房,对于这两处徐太太倒是懂的,其实也不需要她操心,这两处都有专门的管事。

徐氏道:“今天就走,会不会太快了些?”

“不快了,到了年底又要给族中长辈送节礼,还要店铺利钱,挤到一块反而不好,我倒觉得错开来也不错,往就改到三月收一次,九月收一次,如此多方便。”

徐氏对杜七婶道:“把二管家唤来,让他给小姐挑几个武功好的护院带上。”

温彩道:“带一个账房先生,杜鹃和茉莉随我一道,忍冬这些日子学会了看账,还会算盘,人也机灵,待我从西山县回来,就让她到嫂嫂身边侍候。忍冬瞧着像十六七岁的姑娘,其实翻年就二十一了,嫂嫂先给她在府里特色一个好的配人,这样用着她也放心。”

忍冬的未来,温彩一早就打算好了,要让她做徐氏的副手,代徐氏巡视生意等。

寅时二刻,温彩等人出行了,从京城到西山县约有近二百里的路,若是坐车,得五六个时辰,也就是说,待晚上时他们就能抵达西山县。

*

黄昏,温青从军中归来。

徐氏备了饭菜等他。

一进门就把斗篷解下,道:“温翠与任其修的婚期订了,冬月十八。”

徐氏道:“不到一月了。”

徐太太道:“她的嫁妆良田、铺子都是备好的,再备两套头面首饰,不用太好的,就备一套纯银的,再陪嫁一套像样的春裳,这样放到一处体面得很;备一套银质红珊瑚的,又置一套春裳。”

她说的是下头放春裳,上头用漂亮的锦盒装首饰,只用红绸简单一结就算一抬,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首饰,也很体面。这种做法是小户人家嫁女的规矩。

徐太太又道:“另备四匹茧绸拢成一抬,四匹随常花布拢成一抬,再备一床百子千孙被、一张大红绣帐、百子千孙绣枕、床单就可置成一抬,再备富贵长春的一套也能算作一抬,如此一来就是体面的六抬了,再备一套锅碗拢成一抬,铜镜、妆台、妆盒又拢成一抬,便是体体面面的八抬。”

徐太太说的是照小户人家的样子备,温翠嫁的原就是小户人家,这在庶女里头算是体面的了。

徐氏没吱声,直等温青发话。

徐太太又道:“如果这样的八抬少了,可以送两石粮食,一石大米,一石白面。”

温青微微凝眉。

徐氏道:“娘,这是在京城,不是北疆。在北疆,送粮食算是最体面的,可这里不一样。”一想到送了那么多东西,还要备粮食,徐氏就一阵肉疼。

温青想了一阵,“我们这里预备了八抬,温府那边总有四抬吧?”

徐太太道:“还真怪了,前一阵子,温二爷隔三岔五地就往咱们府里来,有大半月没瞧他上门,连温二\奶奶也不登门。”

温墨正一门心思想与冷昭结亲,因温青与冷昭不和,生怕惹了嫌隙也不登门了,亲哥哥竟比不得一个外人。

温青冷笑。“回头,遣个下人问问,就说我们这边预备了八抬陪奁,问那边预备几抬?岳母早早着人把陪奁都拢好,列好清单,冬月初十就送到温府去。”

徐太太道:“明儿我就和兰香把这东西都备好。”

温青问:“妹妹走了有五天吧?”

徐氏轻轻柔柔地道:“有五天了,走的时候与我说了,给温家族人的接济也得照例送去,得把那边的事打理好了才回来。”

温青坐到饭桌前,徐太太把盖在上头的碗揭了,“兰贞估摸着你要回来,就让丫头们摆上了,又恐冷了,这才用碗盖上的。外头冷,特意给你温了一壶酒,大女婿先喝口暖暖身子。”

徐太太取了银酒壶、银酒盏,倒了一盏递给温青。

徐氏坐在一边,定定地看着丈夫,突地伸手一摸,“你脖子怎么回事,像是指甲掐的。”

“妈的!”温青骂了一句,捧起酒盏一饮而尽,“竟有人说妹妹嫁不出去,还有人冒充好人,要给妹妹说亲,让妹妹给人做续弦…岂不是欺人太甚。”

徐太太道:“大

女婿莫要往心里去,只作没听到,待这件事淡了,一切都好说。”

“我好好的妹子,还是黄花大闺女,竟被人说得这般不堪,我怎能咽下这口气。那老东西眼里就没我们兄妹,妹妹没及笄还是个孩子就把人嫁到冷家任人遭践,现在又为他们要巴结冷家,任着冷家人抵毁妹妹也不吱声…”

温青气哼哼地又倒了一盏,又是一口而尽。

他正要倒第三盏,徐氏把酒抢去了,“你再喝闷酒,我便不给你。早前妹妹在冷家,你见天的不放心,而今人回来了,你还生闷气。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气一阵又有甚法,连妹妹自个儿都当没事一般呢。不许喝酒了,你吃饭吃茶。”

徐氏不给他喝,他瞪了一阵眼,见还是不成,温青只得作罢。

丫头盛了饭,又取馒头递给他,他抓了一个大馒头,一口下去就去了一小半,鼓囔囔地道:“今儿,我去飞骑军挑战冷昭了,哈哈,痛快!痛快!我狠狠地把他给揍了一顿。”

徐氏道:“那你脖子上的伤痕是…”

“安王给掐的,我不能和他打。我将冷昭揍得正痛快,他就到飞骑营了,跑到擂台上要与我打,我只能退让,却被他掐住了脖颈。”

徐氏轻啐一声“你呀。”

“安王的工夫不好,比雍郡王来差了许多,他还只当他是高手呢,说是下次我再打冷昭,他便打我。闹到今日,我与安王、与冷家成对头了。”挑明了也好,定国公刘家也拒绝了安王的示好,但刘家同样拒绝了顺王。

温青吃了两个大馒头,捧了一碗米饭,直往嘴里扒。

徐氏给他布了菜,捂着嘴想呕又强行憋住,“慢点吃,多吃点菜,娘说你近来军中事多,特意给备的,全是你爱吃的菜。”

温青几口扒完,让丫头添了一大碗,依旧是几下就吃完了。

而徐太太的小瓷碗里竟是一半都还没吃完。

温青道:“兰贞,让我喝点酒呗,刚才那酒是同盛金烧酒吧?”

徐氏道:“你又猜出来了。这是妹妹让二管家亲自去采买的,统共采买了二十坛,都搁地窖里头。”

二管家这回采买的东西不少,杂库房不再是当摆设了,又采买了一批摆件,如瓷瓶、花盆等物,也放在专门的一间屋子里;又有些或旧或新的家具,也满满地堆放了两个屋子;又采买了些厨房里用的锅碗、盆子等物;各房用的蜡烛、灯油,夜里用的灯笼等;小到骏马身上缰绳,大到床榻皆有,里面五花八门,品种齐全。

杂库房,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存放杂物的库房,管事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一个嬷嬷,里面又配了小厮、丫头在那边帮忙。

大库房里存放着一府人足够吃上半年的米粮,院子里备了一个石碾,大库房的管事没事时,就领着手底下的人在那碾米、磨面。专用一间屋子存放干黄花菜、木耳、海带、燕窝等物,按照贵贱分门别类地存放在货架上。又一间,用来存放没派发完的新裳、布料等,有做好的绣帐,有从主子房里拆下来半新旧的窗帘,主子们不用了,但给下人屋里挂上还能用。

大库房存的都是吃的、穿的东西。

第119章 忘恩负义

西山县,汪家祖宅。

温彩坐在榻前,伸手轻抚着床榻,这张床是汪氏睡过的。

一年半了,她总觉得汪氏没死。又忆起疼她的汪氏来,心里有些微的酸涩。

杜鹃捧着羹汤:“小姐,晚上你就没怎么吃,再吃一碗吧。”

温彩道:“缝衣机搬回来了?”

“是。”杜鹃低应一声,“那两只箱子里头的东西别让人看到。纸”

杜鹃又应了一声。

她回到祖宅,并没有带杜鹃去县里铺子上走,这些铺子多是汪氏留给温青的,还有一部分早早就分给了温子群和温子林。

老太爷这一辈,他们这支就老太爷一根独苗,汪氏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不想老太爷却撒手人寰。老太爷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多子多福,便给长子取了“群”字为名,至于二老爷温子林,这个“林”字也有多子多福的意思,更多的则是二老爷五行缺木。

温子群两兄弟还真不负老太爷的期望,真真是多子,大房有子七人,嫡子三个;二房有子六人,嫡子两人;至于女儿,大房便有九个,二房亦有四个。算起来倒也算平衡,色字辈的子嗣男女各有十三人。

今儿白日,温彩特意去了西山县的回马镇,探望了姚氏父子,因为早前她给的五千两银子,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家里置了一百亩良田,又起了一座新屋,前院住着女眷孩子,老姚和姚大就在后院里继续折腾缝衣机的事,平日里,连他们家的女人都不许打扰,为了安心制作,还买了几个下人侍候。

姚家的婆媳见这样也能挣钱,也懒得管他们,由得他们去。

温彩问了一番,经过证实,老姚和姚大这半年多并没有见过什么外人,只是帮乡亲们做做犁头、推地的爬子等,偶尔也给人打家具,父子俩的所有精力几乎都用在这缝衣机上,他们自己让家里的女人剪裁好,往那缝衣机上一走,衣服很快就好了。

她捧着羹汤,没吃几口,就听外头传来二安子的声音:“温小姐,你的信。”

杜鹃接过二安子的信。

温彩看了一眼,是雍郡王写来的,他已经和江南的首富皇商联系上,那人对缝衣机很感兴趣,三十五万两银子的价儿已经谈好了。

三十五万两…

也亏得慕容恒敢要。

慕容恒要第二代缝衣机的样机。

温彩道:“我知道了。他要样机,今儿已经弄回来了,就在箱子里头,你让人连夜送回京城去。”

二安子应声“是。”

杜鹃领了二安子到了偏厢房,让两个护院帮衬着把箱子搬到了外头的马车上。

温彩几日前动身时,在城门口遇到了慕容恒派来的八名护卫,说什么也要跟她来西山县,为恐人言,温彩对外只说是镇远候府的随从。

这两台第二代缝衣机,是温彩从姚氏父子众多里头挑选出来的。

她也曾想过,改造成现代的脚踩式缝衣机,这样缝出来的针脚更快、更匀称,可后来发现,姚氏父子两人很用心,已经解决了如何让针脚匀称的问题,便是在机器下面加了一个较快的齿轮,用齿轮来带动布走动。

二安子搬走了两只箱子,抱拳道:“温小姐,属下得回趟京城,就先行一步。”

“你去吧。”

杜鹃轻声道:“小姐,两台缝衣机能卖多少钱?”

温彩勾唇一笑,“到手的银子才是钱,没有拿到自己手里,便做不得数。”

杜鹃笑着。

温彩今儿在姚家镇,又给姚氏父子拿了六千两银子,奖励他们做出了缝衣机,并说很有可能,他们父子就会名扬天下。

姚家的女人见又赚了银子,心头欢喜,待温彩也热情。

温彩问道:“茉莉和账房先生把西山县店铺的收益都算清楚了?”

茉莉来了这儿学得很认真。杜鹃对她说:“小姐与我要去田庄上查看,还得拜访族里的长辈,你和账房先生把各处店铺的账簿好好核对仔细,再把从三月至九月的利银都带回来。”

茉莉难得看到这样的表现机会,越发认真、细致,生怕出了一丝差错。

温彩问:“你说西山县这些店铺有多少收益?”

杜鹃想了片刻,“我粗略瞧了一眼,许有三千多两,与京城相比差了很多。”

“可这是祖上留下的产业,又不能丢,这边的老仆多是可靠的,交给他们打理倒也放心。”

“要是以小姐的性子,这些个赚小钱的铺子才不愿意要呢。”

温彩道:“你跟我久了,连你的心都大了。”

主仆二人闲话了一阵,回屋歇下。

账房先生早早算过一遍,见并无错处就搁下了,但茉莉非得自己再算一遍,她的算盘又打得慢,一家铺子大半年的账簿都要打许久,何况还有好些家的。

账房先生轻叹了一声,回屋歇下,唯有茉

tang莉坐在那儿继续拨弄着珠子。

明儿上午,她们就要回京城,茉莉希望能把账算完,如此也不枉来了一趟。

用晨食后,温彩唤了账房先生和茉莉来。

“店铺的账目可都妥当?”

账房先生道:“小的没瞧着异样,银钱数目也是对的。”

温彩又看着茉莉,黑着眼圈,神态疲惫,瞧这样子定是一宿未睡。

“奴婢都对了一遍,是对的。”

温彩嗯了一声。

杜鹃递了两个银元宝给账房先生,“这是小姐赏的,先生且拿着。”

白花花十两银子!

茉莉有些弦晕。

杜鹃又弟了茉莉两个,却是一两银子一枚的,“账房先生得十两,你却得了二两,你知道为什么?”

茉莉哑然。

账房先生一天就算完了,可她却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

杜鹃道:“小姐赏你,是瞧你有苦劳。小姐赏账房先生,则是因他有功劳。”

账房先生唇角溢出一丝笑,这小丫头才学几天算盘,就想与他比,他都说了没错处,她偏要再核一遍。

护院在院门禀道:“小姐,店铺上的管事们来了。”

杜鹃道:“领他们进来。”

不多会儿,花厅里坐满了管事。

祖宅的丫头奉了茶点。

温彩清清嗓子,道:“各位管事辛苦了!最近半年大家做得很好,尤其是杜华管事,他的铺子是盈利最多的,所以除月例外,另赏二十两银子。至于旁的管事,每人各赏五两银子。”

杜鹃一一给众人赏了。

温彩起身道:“劳大家继续再接再厉,候爷是不会亏待大家的。杜华管事,你引荐一位接替布庄的管事,镇远候夫人现下要升你为京城店铺上的管事。”

一音落,花厅上顿时就议论了起来。

杜华要去京城了,而且还是大管事。

杜华愣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抱拳道:“我店里的账房丁先生不错。”

“好,升丁先生为布庄管事。杜管事这些日子好好拾掇拾掇,十月十八日前到镇远候府领差,记着带上你的家小。”

“小的谢六小姐!”

“你干得出色,到了京城后,你还得更用心。”

“是。”

温彩抬头,“各位管事,只要你们干好了,也有去京城的机会,要是只会守成,我们可以永远待在西山县,只要各位对镇远候府、对温家忠心耿耿,候爷和夫人是会记得大家的好,也会任贤唯亲。”她顿了一下,看杜鹃把银子都赏了众人,道:“没什么事,大家就散了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众人纷纷向杜华恭贺。

茉莉从外头进来,“小姐,马车都备好了,今岁的新粮也都弄好了。”

“好,启程吧。”

杜鹃取了斗篷,背上包袱扶着温彩出来。

汪老管家从一边过来,带着不舍与激动地看着温彩,“小姐…小姐这就要走了。”

“汪叔公,我回来就是来收铺子上的利银的,如今都办完了,自然就回京。你老年纪大了,别舍不得吃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汪大叔在京城很好,哥哥嫂嫂也很信任他,你照顾好自个儿…”

汪老管家抹着泪儿,心头一阵激动,昨儿黄昏,温彩就去瞧他了,给他塞了二十两银子,全都是一两五钱重的,还有一贯铜钱。

“那些个族人…他们…忘恩负义,小姐接济他们,他们还那样说小姐…”

“汪叔公,我不怪他们,谁让我是和离的女子,给温家抹了黑,外头冷,你老早些回屋吧,保重身子,别把银钱都疼了你孙子,也给你自个儿留些。”

温彩看了眼,转身出了大门外的马车。

汪老管家颤微微地追出来:“大老爷这是造孽啊,要是老太太在,瞧到小姐变成这样,她不知得多心疼呢…”

族中石巷中,早已经围聚了不少妇人和孩子,有瞧稀奇的,有说风凉话,七嘴八舌,也没个忌讳。

“汪孺人的孙女回来了,和离了,丢人现眼的,应该告诉族长把她拉去浸猪笼。”

“好歹是条命,我看还是送到庵堂当姑子好了。”

“我们温家的耻辱啊,百年来就没出过被婆家休弃的姑娘。”

“她怎有脸活着,应该一根绳子上吊死了才对。”

“不能任由她这样,都没婆家要了,还有脸回温家族里,瞧瞧她那样,好生得意呢。”

“简直给汪孺人丢脸了,汪孺人可是朝廷封赏的节妇,怎么出了个这样的孙女。”

温家这房人的子孙虽多,只有温青、温彩是在祖宅长大的,也是汪老管家瞧着长大的。汪老管家的心似被人剜割般的刺痛,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耳朵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