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给温绯

tang盖一座新院子,董氏又不能嫡长子温红,索性连他们夫妻的也一并盖成新房,也图过喜庆欢喜,大头是温青出钱买的院子,她再花点也不多,不过是二百两银子就能盖两处院落,且还能照着她的心意进行新建、布设,董氏想着就觉得欢喜,认为自己作为母亲,对得住儿女。

温红妻听说温子群过来,挺着大肚子过来送果点,近来因为董氏的教导,温红妻说话行事也更显沉稳。“伯父请用果点!”

温子群道:“我带了几盒果点,你拆开尝尝!”

董氏笑着吩咐:“儿媳妇,拆开一盒尝尝鲜。”对于怀有身孕的儿媳,几乎所有的婆婆都是宽厚的,不是对儿媳好,而是对自己的亲孙子好。

温红妻取了一个包装看起来很精美的盒子,一层层地打开,外头包得好看,里头又有一层油纸,再拆一层油纸。

这都是什么东西,怎么左一层右一层全都是包装油纸。

几人看温红妻拆了大半晌,最后里头竟然是一个油乎乎的油纸。

董氏半是玩笑地道:“大伯这送的是什么好东西,包得够严实。”

温子群脸拉得老长,他可是第一次给二房人带东西啊!

只听一个丫头惊呼一声:“是鸡爪!一只卤鸡爪!”

看包装这么严实,还猜着是什么金贵好东西,结果是一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用来打发丫头、小厮的寻常吃食——卤鸡爪,还只得一只。

期待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这么精美用心的包装,怎的就是一只鸡爪。

温子群的脸黑得能滴墨汁。

温子林望着他:一只卤鸡爪包这么严实,这包装纸怕是得二十层了吧,这人的心思还真别样,这包装纸的价格也是这卤鸡爪的十余倍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东西原是他要送给温彩的,温彩没收,说要给他补养身子,他便又拿回来了。

温子群低低地骂道:“何氏那个不贤妇,竟敢糊弄我…”

温子林听得分明,正色道:“大哥,我们是自家人,不需要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过来陪我坐坐、我们兄弟吃吃茶,我很高兴。只是你要是给旁人这样送礼,你这是要拉仇恨还是让人笑话你呢?”

温红妻拿着那鸡爪,放下不是,取了也不是,搁到盘子里,捧到董氏面前:“娘,要不你吃吧!”

“娘牙齿不好,啃不动。”董氏推了过去,戏谑似地道:“儿媳,把其他的盒子都拆开,今儿也让我开开眼界,看看小太太预备的都是什么东西。”

温子林夫妇只当是何氏故意寒疹人,否则哪有这样行事的,包装精致、华美,还以为里头是多贵重的吃食。

温红妻又拎了一个盒子出来,一层层地打开,里头居然是一包糕点,还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糕点,像是自己家里做的。她拿了块,闻了又闻:“怎么有股味儿,娘,你闻闻看。”

董氏蹙眉闻了一下,扳开一看,里头都发霉了,“这东西还是丢了吧,莫要吃坏了肚子,霉成这样这还能吃?”

温子群的脸黑得更深了。

何氏到底在干什么,给他预备这些东西去雍王府,幸好温彩没收,若真收了,发现是这样的东西,如何看他?温彩原就对他这个父亲有所失望,再这么一闹,他们父女的感情就会更差。

温子林道:“大哥,我们要搬到太平巷去,这二房的院子就留给你,你看…”

这座府邸可是汪氏三十年前就置下的,说好了是留给他们兄弟俩的,这些年两房的人各住一半,温子林要搬到太平巷,这另一半府邸自然是要折成银子的。

温子群立马张口便道:“我没银子!”

董氏笑了一下,“大伯,我们没与你谈银子。”

温青出手阔绰,给温子林直接买了一座府邸相送,温子林夫妇也不好因这半府之事跟温子群索要银子。夫妻俩也是商量过的,想把这半府送给温子群,只是又担心何氏借着这事随杆爬没个分寸。

温子林接过话道:“大哥,我不放心你啊,我想把这处留给你。”

他是要留给温子群的,可这话他不能说,万一何氏知道了,一定追着温子群讨整个温府的房契,何氏会把房契弄成她亲儿子的,到那时温子群恐怕连个住处都没有。

温子林在心头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把他们住的地儿暂时留给温子群,他私下与何氏、温红、温绯兄弟都是商量过的,何氏想着太平巷的房子原是温青给他们置的,也没介意这边的老房子,送了也就送了,就算是送了,他们这一房也沾了温青的光,温青连那么大的宅子都送给他们二房,他们又何必介意这半座府邸,没的闹得连骨肉亲情都没了。

何氏道:“大伯,我们搬走后,你就把姨娘、庶子、庶女迁到这边住吧,你还可以住这边的上房。”

温子群心下感动,这边的院子也有好几处,值不少钱呢,温子林这就留给他了,“弟

妹,今天我陪二弟吃几盅酒。”

何氏道:“儿媳妇,快去厨房备点酒菜来。”

“是。”

温红妻收了一大抱的包装纸,花花绿绿的,也不知道小太太是怎么想的,花这么多的心思买一堆纸来包装,里头的东西要么少得可能,要么就是发霉不能吃的。

几杯酒下肚,温子群好不辛酸,“二弟,你说这都叫什么事?我原是让小太太准备礼物要去瞧顺娘的,顺娘没收我的礼物,直说我身子不好,叫我带过来自己吃用,还另给了银票和衣料。

可那女人,她怎么能这么干。面上说要预备礼物,竟然干这种事?

这么多年,我糊涂啊!

我现在才瞧清楚她的真面目,这一回头,我已经是一大把年纪了。

早前吏部送来任职官方,要我去黔州做知州,那地方太远太穷了,我不想去啊。

今儿走了一趟雍王府,顺娘帮忙求了雍王殿下,这才同意帮我周桓,听说只剩下地方上的差使了,我定会离京去地方赴任。

这一次,我不想带何氏,也不愿带温墨、温玄,他们兄弟都是二十岁上下的人了,带上也没意义,还不如让他们在京城安心读书,准备参加下届的乡试、会试。

二弟啊,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当真是白活了,活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儿女里头,唯有玉堂兄妹才能靠得住的,竟因我做错了事,寒了他们的心,如今也与我疏远了。而留在我身边的,靠不住哇!你说他们若能靠得住,怎会看着小太太做这种不妥的事,小太太做这种打脸的事,他们俩兄弟肯定是知道的。

我从镇远候府回来时,可是给了小太太整整二万两银票啊,这都是玉堂兄妹孝敬我的,我还没花,就被他们母子折腾得没了。被两个小的拿去巴结了大皇子、周家人,等我需要打点的时候,说了也不怕你笑话,竟然没银子了…”

温子群悲从中来,他是真的懊悔,就算早前在雍王府算计的成分多些,可这会儿全都是懊悔,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拉着温子林的手道:“二弟,还是你好,你现在出息了,你要留守工部郎中一职,执掌的又是农局,前途远大…往后得了机会,可要提携提携大哥。”

温子群还要再喝酒,温子林一把拦住:“大哥,酒多伤身,我们兄弟饮酒,适可而止。”

“二弟,我要喝。”

“大哥!”温子林挡住了酒杯,又示意婆子抱走了酒坛,“若是你心情好,我可以陪你喝,可你今儿心情不好,这是喝闷酒,是要伤身的。大哥,好多年了,我们兄弟没体己话,今儿就说说这体己话。”

温子林让婆子换了茶水,轻声道:“我们以茶代酒,慢慢说话,今儿谁也不许藏着掖着,我们就说体己话、真心话。”

“好!”温子群呷了一口茶,“当初你回京守孝,说真的,我不大瞧得起你,你说你踏入官场多少年,还是学不会溜须拍马。可是后来,你突然与玉堂兄妹示好,我那时候还真以为你以为是念着叔侄之情,可后来才知道,你是因为顺娘的命格。”

温子林长长轻叹一声,“那时候确实如此,可是与玉堂兄妹相处越久,就越是觉得惭愧,他们是真心对待我这个二叔的,我却在利用他们。这时间一长,对他们兄妹就有了真感情,这玉堂吧,性子像父亲,顺娘这侄女行事又像母亲,总觉得他们兄妹身上,多少有他们的影子,着实让我厌恶不起来,就不由自己地想对他们好。

我说你,在周世子死后,你居然说玉堂是杀手凶手,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生气,我从来没见过不相信自己儿子却相信外人的父亲。那时候,我就想,我这个当二叔的必须站在玉堂那边,既然玉堂说没杀人,那他就没有杀人,我也找到证据,证明玉堂是清白的,我带着温红、温绯等人在兴国街、旺国街四处打听消息。

我听说梁秋阳与梁家人也在帮忙。正因为有这么多人帮忙,我们找到了一些证人,将找到证人的事告诉了大理寺,否则,你以为这件事哪有这么快就结案的,这都是人多力量大的缘故,是所有人努力的结果。

顺娘侄女出阁,我派下人来请你,你竟不给个准话,既不说来,也没说不来,想着你到了跟前许就来了。可待她出阁,你也没现身,说真的,我当时真是气啊!我不明白,小时候总是护我、疼我的大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成了一个无情无义之人,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管了。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你不要玉堂兄妹,我要。你不管玉堂兄妹,我管。

雍王行谢亲礼时,我是以二叔的身份受的礼。那一刻,我对自己说,往后玉堂、顺娘就是我温子林的儿女,不为旁的,就因为他们俩是父亲、母亲的嫡亲孙女,我不能抛下他们。

大哥,荣华富贵真的很重要吗?也许重要吧,可现在我却想告诉你,平安喜乐,一家人健康活着比荣华富贵更重要。

也是因为和玉堂、顺娘处得久了,我才觉得自己活着又有了滋味,做官,就得一心为民造福,玉堂舍生忘死保家卫国,顺娘凭

借一己柔弱女子之身,数年如一日地研究种植苞米、木棉花的法子,这都是心中有大爱之人。

大哥,这些日子以来,不是我教玉堂兄妹,是他们教会了我更多的道理,这里有做人为官之道,是多少人倾尽一生都学不会的。

我教导阿红、阿绯,教育他们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身为男儿,有所为,亦有所不为,为民有利,为民造福的事就可以去做,反之就不能做啊…”

这一日,温子群兄弟俩说着话儿、谈着心,一直说到了夜深人静,从做人为官之道,到他们各人的经历。

最后,温红、温绯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温子林夸温青,也赞温彩,在他眼里,这两个孩子依然如同他自己的孩子一样。

许是夜里睡得太晚,清晨睡得太沉,翌日日上三竿,他们都还没有醒,而温子群更是破天荒地宿在了二房。

睡得正香,就听外头传来一阵锣鼓声:“城南温府二房温绯高中进士了!”

董氏奔出了院门,一个小厮飞快地跑来:“二太太,十五爷高中二榜进士了!”

温红妻喜道:“十五弟中了二榜进士?”

会试的时候,温绯的成绩并不算好,要不是今年朝廷扩录了五百名,温绯就落榜了,可这次殿试又考出了好成绩。

董氏道:“儿媳妇,快令人把阿绯唤醒。”她急匆匆奔到二门处接待报喜的官差,官差一揖道,道:“恭喜太太,贺喜太太,贵府的温绯,高中二榜第十八名进士。”

董氏身子微微一颤,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温绯中了二榜第十八名?”

“正是,这是喜报,我们是不会弄错了。”

这住在京城的人氏可数,而但凡京城得中的各家会最早得到京城官衙的报喜,温绯的名次不错,自然是最早被告知的。

董氏欢喜地打赏了报喜的官差,出手也阔绰。

一时间,二房所有人都知道温绯中了二榜第十八名进士,这个喜讯就跟一股风儿似地传扬开来。

温子林愣了一下,虽然他猜到两个儿子的名次不会太差,可还是没有差温绯考出这等好成绩,温绯今年虚岁才十七,正月里才满的十六啊,十六岁啊,多小的年纪,多少读书人还没过秀才呢。

温红想着:温绯考得这么好,没道理多读几年书的他会比温绯考得差。这样一想,他大声道:“来人,快放鞭炮,快放鞭炮!”

温子群被一阵鞭炮声吵醒,立时就看到院子外头都是跟温子林道贺的下人:“恭喜二老爷,十五爷高中二榜十八名进士。”

这成绩,真的很好啊!

算是很出色的成绩。

会试在末位,殿试却跑到前列去了。

温子林笑问:“可打听了,今届的三甲是哪几位?”

一个机灵的小厮跑过来道:“回二老爷话,小的打听了,状元郎梁秋阳,榜眼李长根、探花苏兰生。明儿三甲要入宫谢恩,游街簪花。”

温子林微微点头:“梁秋阳高中状元郎,不负厚望啊!”

第265章 中进士

温绯笑得合不上嘴,站在温子林身后,早前温子林一直都说,温绯不该下场,因为会试的成绩着实太差,这殿试竟从末尾考到了前列,怕是整个考场逆转最大的一人祧。

“爹,梁兄有真才实学,这次他不中状元都说不过去啊。”

温红急得团团转,温绯高中的喜报都收到了,怎么他还没得到喜报呢,是不是报喜的人给耽误了?

温红招手唤了一个小厮来:“快去瞧瞧,看我中了没有,是多少名。”

小厮飞野似地跑了。

大房的温墨、温玄兄弟又郁闷了,还想若是温绯考个末名出来,他们好借此奚落一番,没想又考出这等好成绩。这小子要不是运气太好,就一定是文曲星下凡,也不带这样考的吧,一次比一次考得好,一次比一次让人意外。

小厮出去瞧了一圈,大半个时辰后归来,气喘吁吁地道:“禀四爷,你中了,也是二榜,中的是二榜第二百一十三名。”

二百一十三名?

竟落在了温绯的后头。

温红追问道:“你没瞧错?”

小厮肯定地道:“四爷,小的没瞧错,你确实是二百一十三名啊!珐”

“我们族里的温玄龄、温白杨呢?”

“小的瞧过了,龄爷考的是二榜第一百七十八名,杨爷考中二榜六百八十九名。”

往届两榜进士录用一千名,但今届朝廷扩录五百名,统共便是一千五百名,其中二榜进士有七百名、三榜同进士录用八百名,再有头榜三甲便是一千五百零三名。

温玄龄在他名次之前,相差也不算太多,这一位原就是色字辈里温氏族中最会读书的一个,这次温氏族里四个后生,个个都考中二榜进士,居然是温绯考得最好,大大地出乎所有人意料。

温绯就更像是为了考场而生的,一次考得比一次好,虽然他没过乡试,竟然顺利过了会试、殿试。

在小小的失落之后,温红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自己能中就是幸运,何必要纠结于名次之上。

温子林当即让小厮到各交好世家、亲戚家报喜。

温红兄弟相视一笑,彼此难掩喜色。

温红妻盼了这几年,终于盼到丈夫高中,这会子笑盈盈地道:“还是永乐帝下的诏令好,这中了举人,就未必能在会试中高中。”

大抵是八十多年前,大燕永乐年间,永乐帝颁布恩令:京城一带的学子,但凡过了秀才便可为贡生,所谓贡生就是有参加会试的资格,在会试中获得名次便可参加殿试。而各州(府)将举人称为贡生,但又另给了各州(府)额外五个举荐名额,这五人即便不是举人但因过了秀才而本人确实有才华,经州府举荐可拿着各州(府)举荐帖直接参加会试。

永乐帝的恩令一直沿袭至今,温红、温绯兄弟虽是秀才却并非举人,也正因为这条恩令,兄弟二人都得到了会试资格。

温红兄弟俩皆是这恩令的直接受益者,温红妻目露感激地夸赞永乐帝的诏令好,其实这也是朝廷对京城一带学子的恩典。

因着这恩令,这些年京城一带的学子高中的不少。但也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你过了举人试,却未必能在会试中崭露头角。这一点也仅仅是限于京城一带,各州(府)早年确实是举荐贤才,可随着岁月流逝,这五个贤才名额就变了味儿,有些人走门道拿到这名额,但本人并无真才实学,而京城的秀才们则多了一个下场试炼的机会。

*

唐侍郎听到温家来报喜的小厮时,眼睛瞪得跟铜铃似地,“你说温绯高中二榜十八名进士?”

小厮得意地道:“唐大人,正是,我们温氏一族里此届高中了四人,全都是二榜进士,就属我们十五爷考的名次最好,听老爷们说,十五爷是这次高中进士里最年轻的进士呢。”

这温家不愧是京城,这届一族中里就中了四位进士,且个个都是二榜进士,这温子林更是教子有方,两个嫡子都在此届高中了,尤其这温绯现在怎么看怎么顺眼啊,早前唐侍郎还在感慨,说这孩子该在下届下场赴考,那时他一定能考出好成绩,没想殿试就考了此等好成绩。

唐侍郎顿时有种“有婿如此,夫复何求”之感,唐侍郎说了声“正是”,忙对身边的婆子道:“赏!重重的赏!”他越发觉得,这与温家结亲算是结对,这女婿争气啊,如此年轻就有这等能耐,到时候有温子林和他指点、教导,这前途更是一片大好,指不定他的几个儿子他日还要盼着温绯帮衬、提携呢。

唐宛芹正在深闺,很快就听说温绯高中二榜十八名的事,先是微惊,很快就道:“十五爷还真争气。”

丫头喜上眉梢,十六岁的进士啊,这么年轻,这么厉害,早前连自家老爷都说应该下届再下场赴考,生怕他在考试中吃亏,这一次考的名次更好了。

唐大姑太太也是一惊:“温十五爷高中进士,还是二榜十八名…”

唐太太绷着一张脸

tang,紧握着拳头:凭什么?这小子也太能了吧,人长得好,连才华也这么出色,头一回得中,已经让他们大大地吃了一惊,这一回竟考出如此好成绩。

二榜十八名!

这可是多少万人里出来的第十八名,算上头榜的三甲,就该是多少万人里头的第二十一名,放眼天下,这就是难得一见的才华,何况温绯才多大的人。

她当初怎么就没争上一争,就应该拉着脸替自己的女儿争啊!如此,优秀的女婿就是她的了。

争,对,一定要争,所有的好良缘全都是争来的,凭什么要便宜唐宛芹那个庶女,她一个庶出,凭什么配人家的嫡子。

唐太太心里打着小算盘。

唐大姑太太喃喃自语地道:“老太太眼睛也太毒了,给宛芹挑了个这样的女婿!”她招了招手,“唐婆子,明儿一早去春晖圣母庙添二百两银子的香火钱,不,不,添五百两银子的香火钱,求春晖圣母转告老太太,让老太太帮她外孙女曾嫣指门好姻缘。”

一侧的娇俏姑娘不解地道:“娘,你这是做什么?”

唐大姑太太白了女儿一眼,她做什么不是很明显么,这是为女儿求良缘啊,“你外祖母厉害着呢,人都死了,还能替你大表姐谋到这等亲事,我得多添点香火钱,到时候让你外祖母再帮你寻门好亲事。”

唐大姑太太满脑子都是幻想,这样好的亲事,也只有用鬼神之说能解释了。这一切,都是唐老太太的功劳,早前还不觉,如今这一瞧,可不是最好的女婿,这个女婿才貌双全,家世、背景样样都好。

唐太太气得胸口起伏难平,死鬼老太婆死了还替唐宛芹谋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怎就不记挂记挂她生的宛莉,宛莉现在也要议亲了啊,早前先入选太子姬妾却又落选了。

唐宛莉咬着下唇,满腹都是不甘心,从小到大,在容貌上她就差唐宛芹一截,母亲只让她读了三年的书,偏唐宛芹的字写得比她还好,她学琴棋书画,母亲都不让她学琴棋画只将她拘在府里学女红、厨艺,就算是这样唐宛芹的亲事竟是这样的好,好得让她嫉妒。

唐宛莉轻唤一声“娘”,撒娇似地道:“给春晖圣母庙添些香火钱吧,说不准祖母也托个梦给我们…”

唐太太冷着声儿:“你祖母活着的时候就不喜欢你,这人都死了,她还能帮你谋良缘。要谋良缘,你有娘。”

她偏要气死那死鬼老太婆,把她瞧中的孙女婿给抢过来,看她能不能从坟里跳出来。

唐老太太不给唐宛莉谋,但她可以抢啊。

唐太太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做?面上笑得有些木讷。

唐宛莉不悦地轻叹一声,巴巴儿地看着领命赶去添香火钱的唐婆子,欲言又止,终是止住了话头。

曾嫣笑盈盈又带着几分得意地道:“外祖母在世,最喜欢我和大表姐,指不定明儿就托梦给我娘了。”

唐宛莉恼道:“真不害臊,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我倒要等着,看看她会不会给大姑母托梦。”

唐大姑太太笑道:“我说弟妹啊,宛芹和嫣儿得老太太看重,这是嫉妒、羡慕都得不来的。怪不得世人说,老人活着时就要孝敬,这才能得她护佑呢,瞧着这话还真不假。”

唐太太紧握着茶盏,指节发白,待唐大姑太太母女离开,这才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我倒要瞧着,看她能不能给你女儿谋良缘!死老太婆,活着时不待见我,死了也不让我安宁。”

唐宛莉娇声道:“娘,我也要良缘!我也要像宛芹那样的好夫婿,年轻英俊还有才华,我也要…”

“我的莉儿会有的,有娘在,你会拥有一段世上最好的良缘。”

唐太太紧紧地搂住了女儿,想瞧她笑话,她就给她们一点厉害瞧,看她们还如何得意。

*

城南温府大房。

周家大姨娘带着媒婆上门了,何氏因伤在身动弹不得。

周大姨娘道:“动不了,把她给抬来,我今儿上门可是商议温七爷与二小姐的婚期。”

她已经认定,这是何氏在找拖延的理由。

旁人如何看,她周大姨娘不管,但既然与她亲女儿订了亲,就必须得娶二小姐,在她看来温家是顶好的亲事。温家有一个做雍王妃的小姐,还有一个做镇远候府的大哥,这也是京城排得上名号的大家族,既然订了亲就得早些完婚。

书房里,温子群定定看着温玄:“你说实话,你愿意娶周二小姐为妻?”

温墨不说话,只垂着头,现在二房的人光芒四射、风光无限,完全压住了大房,但京城听说温家二房两子今届高中,还是传出了一段佳话。温墨在颓唐之后又看到了曙光,认为只要自己用心,下届他也能高中,只不过是晚了几年罢了。

温玄道:“难道还能退亲不成?”

“只要你想,就可以退亲。”温子群负着手,“我们温家也是京城大族,虽然根基在西山县,但也不

是任何一家都可以欺负的,但是若是愿意娶周二小姐,为父自不拦着,会令你娘尽快替你们张罗婚事。”

温玄道:“大皇子可不好招惹。”

温子群肃然道:“没有人可以逼迫温家,你只说愿还是不愿?”

温玄心头权衡一番,他的年纪不小了,再也拖延不得:“我愿意!”

退亲,会开罪大皇子,又拂了周家的面子。

周四爷可是要娶九公主的,可见周家完不了。

大皇子虽然失势,但还是有根基、底蕴的。

温子群面露失望,“阿墨,把你媳妇唤到上房花厅扶着你娘。”

温玄愿娶,他又何必做恶人。

现在,他什么事都看开了。

温子群去了二房,正见温红兄弟领着下人在忙碌地收拾东西,小厮、婆子忙碌穿梭,还有几个瞧着眼生的,正纳闷却是汪三毛从一边出来:“大家先放到门里,外头的马车都堆满了,下一趟再拉。”

二房今儿搬东西入新府,明儿便要在那边正式设宴待客。

温子群道:“阿红,你爹呢?”

一个脆生生的女童道:“今儿一早,我爹、母亲和姨娘就去太平巷了,母亲和四嫂都要收拾新府,那边还有好多东西需要预备些。”

温子群少有的和蔼,蹲下身子道:“十九娘,你们要搬新府,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