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婆子又咳。

何氏明白梁婆子的意思,是要她掏打点银子,凭什么要掏?这可是自家人,温墨、温玄皆是温青的弟弟,身为兄长帮衬自己的弟弟一把又有什么要紧的。况且温青家大业大,又不差这捞人的银钱。

梁氏道:“若是捞不出人,中太太可要体谅我们的难处。”

“我是相信候爷和大/奶奶的,家里还等着阿玄回家完婚办喜事呢,怎能没了新郎?”

梁婆子见何氏不懂窍,他们是如何待温青兄妹的,凭甚要人家帮忙?心里颇是不悦,冷声道:“中太太,既然周家是你们的姻亲,你何不请周家出面?”

周家!对,周家!

何氏昨儿一天想的都是如何请温青出面捞人的事,根本就没想过周家。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周二小姐可是要嫁给温玄的,就该帮衬温玄一把。

转而,何氏想着周二小姐还没过门她就求过去,若是待周二小姐过门,岂不是有事拿捏在周二小姐手里,他日周二小姐未必会敬重她这个婆母。

对,还是不求周家的好。

这次温玄被宋家抓到新兵营,原因还是招惹了宋氏,说出去也不好听,她不能让周家小瞧了她,更小瞧了温玄。

周二小姐一个庶女嫁温玄,原就是高配了,岂有被庶女小瞧的道理。

何氏笑道:“一事不劳二主,镇远候府与我们原是一家人,哪有求外人帮忙的道理,岂不是让人小瞧了候爷与大/奶奶。”

好似她来求助,还是给了温青面子。

梁氏道:“我这儿事多,不留中太太用晌午饭,你回去等消息,无论成或不成,都会给你个准话。”

何氏起身告辞,梁氏行了半礼。

遇到奶娘带着远远在桂院外头学步,远远一见到她就唤“咦、不”两个字顿了一下才唤出。

奶娘笑道:“三小姐真聪明!”

姨婆!这是什么称呼,她好歹也是温子群的平妻,唤她一声“中祖母”又怎了,偏何氏教孩子唤她姨婆,她又不是杜氏的娘家姐妹,但也是杜氏的姐妹,是同样嫁给温子群的女人。

何婆子几步跟上,扶着何氏乘轿回了城南。

温府的马车都被派去送温子群上任了,这宋氏竟收拾了好几车的东西,连北府的下人都带走了大半,而今留在北府的就六、七二位姨娘,每人又各带了一个孩子过活。

一路回到温府,何婆子依旧搀着何氏:“太太,先前在镇远候府,梁婆子的意思是要你拿一笔打点银子,你…”

“你当我没瞧出来么?”何氏反问了一句,“几百上千两银子对温玉堂来说如九牛一毛,但对我们家来说,却不是

一笔小数目。”

“老奴就担心我们不拿打点银子,候爷不肯用心帮忙。”

“他们要是不怕我上门哭闹就袖手旁观好了。他们大鱼大肉、荣华富贵,却让自己的弟弟身陷新兵营被折腾半死,我不要脸面,他还能不要脸面?”

何氏就是不用拿一文钱出来,也要让温青把人弄出来。

她是失势了,可在辈份上还是能压温青一头。

她现在不敢惹温彩,却不等于她会怕温青。

*

这日黄昏,要用晚饭的时候,温青回府了。

梁氏给他备好了浴汤、干净的衣裳,又张罗了一桌清淡可口的饭菜。

用饭的时候,梁氏把今儿何氏上门的事说了。

温青道:“宋都督父子哪有这等可怕,东军的军规在五军里是最严的,但宋都督也爱兵如子。”

最爱兵的,是西军都督刘家父子,尤其是刘维忠更是视兵如子,对新兵颇是仁厚,但凡看到有新兵生病、受伤,便免了他们继续训练。

温青就这点也不赞同,除非是伤得极重、病得起不了床,就得给老子出去训练,敢拖了新兵训练的进程,就用军法处置。

所以,温青反倒更赞赏宋都督父子的练兵方式方法,但在宋都督父子练兵能把新失练得丧命,仁者见仁,他也不表达自己的观点,但却可以将那些重伤、重病的新兵调到伙房去打杂。

温青看着一侧坐的温彩,她细嚼慢咽地用着饭。

“今晚怎没看到温檀、温黧?”

“我要与你商量这事,便让他们在各自屋里用饭了,三弟妹有了身子,我让大厨房给她做了一只鸡。”

梁氏扒了一只大鸡腿递给他。

温青接过,三两口就吃得只剩骨头,这动作快得跟眨眼前还是鸡腿,眨眼后就变骨头一样快,瞧得温彩目瞪口呆。

梁氏忙道:“不是让三毛带了点心么,今儿怕是又饿得不轻。”

“校场之内能吃那些东西么?身为主将就要与士兵同吃同住,我每晚回来还有好的吃,他们吃的就是伙房的饭菜。”

那些点心被他赏给生病、受伤的新兵了,温青一口也没吃。

梁氏又道:“中太太那儿还等着回话呢。”

“五月初十就要进行第一场新兵大比武,这是我上任北军都督以来的第一次…”

温彩见梁氏着急得不成,忙道:“嫂嫂问哥哥话,你给句痛快的,老扯新兵作甚?”

“这叫三句不离本行。”温青看着那只鸡,心下一急,伸手抓了剩下的鸡,抱在手里就吃。

梁氏瞧得拧眉,她总觉得温青不同,看来近来真是饿坏了,居然这样吃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山沟里出来的大粗汉。

温青一边吃,一边道:“让他们在新兵营待一阵子也好,幸许宋珀能杀杀他们兄弟俩的纨绔性子。”

梁氏道:“中太太担心他们被练得丢了命。”

“宋家是为了给小太太出气,但还不至给小太太惹麻烦,要是温墨、温玄真死在新兵营,小太太还能在温家抬头做人。宋都督父子可不是笨蛋,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能懂,他们还能不懂。中太太是关心则乱,你还能不明白?”

梁氏不是不明白,而是忽视了这点。顿时脑子里豁然开朗,觉得温青这话颇有些道理,点头道:“过两日,我就与中太太回话。”

温青道:“你也吃,妹妹也吃,这么一大桌的好东西,你们怎么不吃,你说你们俩,俩个人加起来还不如我一个人吃的多呢,难怪你们一个比一个瘦。”

近来,温青又晒黑了。

但那一双眼睛似乎更明亮了,说话的嗓门一分沙哑里带了七分洪亮。

温青累及了,饱餐了一顿,歇了一会儿,躺在暖榻上就睡着了,他打着雷样的呼噜声。

温彩蹙眉,顿时有些同情地看着梁氏。

梁氏笑道:“候爷寻常不打呼的,只是近来太累才打呼。这五军都督可真不是寻常能干的,衙门、兵营两边都得管。”

*

又两日后,梁氏让汪婶子去温府传话,“我们家奶奶说,候爷正想着办法,只是宋家说话拿主意的都是宋都督、宋大爷,一直都很忙,候爷还没见着他们的面,但递了话给他们。”

汪婶子离开后,何氏失魂落魄,以前两个儿子天天在跟前晃悠觉得心烦,如今几天没见着,更觉得心烦。

何婆子道:“太太,要不预备些银钱。”

“我哪里有。”

“你可以找舅老爷借些,这些年你给舅老爷、舅太太的好东西可不少。”

何氏想着,原不想凑钱的,瞧这模样,如果不拿打点银钱,许温青还真不管了。温青可以拖,但她拖不起,万一两个儿子缺胳膊少腿,或是没了命…

她不敢再想下去。

何氏拾掇了一

番,备了轿子,带着何婆子回了娘家。

何老爷早前还任官职,去冬却免了官,赋闲在家,也正想走了门子谋过一官半职,正愁着打点银子,银子少了,没人理睬,这银子多了一时半会儿又愁不齐。

正烦恼,突地听下人禀道:“老爷,二姑太太回来了!”

何老爷未开口,何太太立马道:“快请,快请,志敏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下人们奉了茶点,姑嫂二人寒喧了几句。

何老爷轻叹一声,摇头,再摇头,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何太太道:“志敏啊,我们家的日子快揭不开锅了!唉,就是家里的下人都打发了不少,如今这身边就留一半使唤的了,我每天起来还要亲自下厨做饭呢,唉…”

何氏想管,可已经没有这精力了。

她两个儿子现在还不知在受什么苦。

“大哥。”她唤了一声,“先挪借五千两银子给我呗…”

原是哭穷的何太太,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还在叹息的何老爷也瞬间变成了冰冷模样。

何家几位爷听说何太太回来了,跟说好似的都来到了上房。

远远儿的,就听到何太太叫苦叫穷的声音:“以前,我们家也是六菜一汤,现在就只能两菜一汤,一家子二十多口人,每天就吃二斤肉,连塞牙缝都不够。姑子啊,我们哪里还有钱?你看你大哥身上穿的,这身衣裳还是三年前做的呢,袖口都毛了…”

几位爷、小姐快走几步,他们的姑母最是个顾娘家的,听说当年在她最阔绰的时候,一出手就给了何老爷一万两银票,之后便是一千、二千两的给,最少也是五百两。

何家老太爷在世时,官居礼部尚书,那时也是何家最鼎盛、风光之时。何家的子孙的日子也过得最好,而何氏便是在那时候嫁给了英俊、倜傥的温子群。

何家也是地道的京城人氏,是京城北坡县人,就如同西山县的温氏一样。

“给姑母问安!”

“给姑母请安!”

“美玉拜见姑母!”

第280章 借钱

第280章借钱

何家成亲的、没成亲的,无论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此刻鱼贯而入,都陆续与何氏请安问好,之后便静立在两侧,静静地看着何氏与何老爷夫妇。

何氏扬了扬下颌,这些年她给娘家的钱财可不少,“大哥,你就先拆借五千两银子给我,我有急用!”

从来,只有他们拿别人的东西,何曾有他们拿出去的道理。

即便这个来借钱的人是他妹妹,他也不能借候。

何氏在温家的日子,何老爷夫妇都是听说过。

他们还有一大家子人呢,现在何老爷没有官职,只保留了同进士的功名在身,想入仕就得细细地打点芑。

不待何老爷开口拒绝,何太太道:“姑子啊,你看我们像是有钱的吗?真是没有哇。”

何氏陡地呼道:“没有,没有…”

她才不信没有,这何家的高墙大院修得如此气派,屋子里的摆设更是精致漂亮,殷实官宦人家才有的名贵汝瓷、景德镇的白瓷也是绝无仅有的式样…就这些东西,唯有底蕴世家才用得起。

汝瓷虽不如珍宝,可这式样原是天下只得三套的,一套在宫中,一套在瑞王府,还有现在摆着的这套更是当年先帝赏给何老太爷的。

何老太爷在世时,可是先帝的宠臣,得的值钱东西不少。

何老太爷没了后,何老爷夫妇就见天地与何氏哭穷,其实他们何曾穷过,不过是日子比何老太爷时要差上一些罢了,偏他们夸大其辞说得她若不帮衬一把,他们就要上街讨饭一般。

何氏因而当年何老太太临终遗言:“志敏啊,我不在了,你嫁的温子群嫁着不错,是个有出息的,记得要帮衬你大哥一把。”

何老爷年轻时就是个纨绔,得先帝恩赏,赏了何老爷一个“同进士出身”的功名,何老爷这才有了入仕的资格。

何家几位爷、小姐,一听这话,便知道何氏不是来送银子的,而是来借银子,每个人的脸上早前的恭敬便化成了鄙夷。

何氏道:“这二十年来,我接济你们还少么?前前后后,没有三十万两银子,这二十万两绰绰有余了,我今天就借五千两你也不肯…”

何太太道:“志敏,我们真没有。”

“大哥!”何氏直看着何老爷。

何老爷心下一软,想借给她,毕竟这些年他从何氏那儿得的东西可不少。

然,何大爷却抢先道:“姑母,我们家真没有。我们兄弟姐妹十五人,早前原就只指望爹的俸禄过日子,现在爹也没做官,哪里还有收入?”

何氏不看何太太母子,望向何老爷,厉声问道:“大哥给句痛快话,你今儿是借还是不借?”

何太太带着要胁地看着何老爷:老东西,你敢答应了试试?志敏已经在婆家失势,上有嫡妻所生的能干儿女,后还有一个娘家得势的宋氏,就连温子群赴任都弃下她。这银子一旦借出去,便就没有还回来的时候。

何太太一咬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状,“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你…”何氏险些没被气得吐血。

这,就是她的娘家么?

难怪温墨兄弟因为她顾娘家,没少说她,“娘,在你心里,大舅比我们重要。”“娘,你傻不傻,是不是又悄悄给大舅拿钱了。”她总是说:“你大舅不易,这一辈子就只做到六品官,一家子人要吃饭咧,我们家日子好过,总要照拂一二。”末了,她还对他们说:“你们三个要学我,彤儿将来嫁了婆家,也要像我这样照拂你的两个哥哥。”

何氏这几日提心吊胆,现在被娘家兄嫂无情地拒绝,心一阵揪痛:“大哥,阿墨、阿玄被宋大爷抓到新兵营了,要打点关系才能把人捞回来,要是晚了,将他们俩弄入新兵名簿,不是要害死他们么,大哥…”

何太太生怕何老爷嘴一软就应了,道:“大老爷,你不是今儿要去书房督促孩子们功课么,快去忙你的,这里有我呢。”

家里只出不进,日子已经不易了,这银子是万不会借的。

何太太索性先把何老爷给支走。

何老爷要离开,何氏一把拦住去路:“大哥,你就不能摸摸良心么?这些年我对你到底如何?你就借我五千两…”

“妹妹啊,这个家我不做主的。”

他想借,可他不敢,他近来哄着何太太,就想着何太太给他凑银子好打点关系入仕呢。他是先帝赏的同进士功名,比不得那些正经考进来的,在能力上原就被人低瞧,但就算是低瞧,他也要入仕,唯有当官才能扬眉吐气。

何老爷还是走了。

何氏悲怆无助地唤道:“大哥…”

他知道不能借银子,要是他借了,何太太一定要拿他出气,因为当年他娶了李家嫡女为妻,而李家在京城可是世家门阀,即便不能再袭护国公爵位,但底蕴还在,不是他们何家可以相比的。且,何老爷想让何太太走

tang李家的关系谋实缺,他不敢违逆何太太的心意。

何氏顾娘家。何太太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何太太相较何氏还是要好许多,何太太过年过节会与娘家送节礼,却不会像何氏那样不间断地送银钱。

何氏在娘家哭闹了一阵,何太太只取了十两银子打发她,“姑子,就这些了,也不用还了,你回去吧。”何氏愕然,只得哭着离了何家。

何氏回到城南时,眼睛已哭肿成桃,下令道:“去镇远候府。”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早前对娘家的帮衬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有人说她何氏势力眼,何太太比她更甚,一看她不能再给何家捞到半分好处,立马变脸。

何婆子又与何氏商量着如何求温青夫妇的事,主仆二人一合计,决定这次要拿出诚意来。

何氏和上次一样,先是哭诉了一把,再不如上回那样“要求”,而是放下身段,央求道:“还请大/奶奶与候爷好好说,帮帮我这个可怜人,把阿墨、阿玄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捞出来,他们从小娇身惯养,哪里吃过这等苦。”

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抓一个还好,偏偏宋家把温墨、温玄都给抓进去了。

梁氏道:“你莫要急,候爷已经与宋都督父子递了话,要约他们吃饭,都被他们拒了。”

这件事,原是昨晚温青告诉梁氏的,温青约他们吃饭不是因为温墨兄弟的事,而是为了五月初十的新兵大比初比之事,温青听人说东军的新兵下手最狠,往届大比时,把其他几军的新兵直接给打死。

温青想着士兵是报效国家,可以死在沙场,但不能死在大比,自家人比试,没必须弄出性命来。

他问了北军衙门的老人,听说如果提前请了宋都督父子说话,先通了气,东军新兵就会手下留情,给北军新兵留一条命。

温青想请人吃一顿饭,许就能给自己的新兵一条生路,何乐而不为。

帖子是送到了,但宋珀却回话说:“最近没空,有时间给你准信。”

不光是温青被拒,便是刘世子也同样被拒了,还有中军都督也被拒了,宋珀给那两位的回话直接就是“没空。”人家说有时间就应邀饭局,好歹是给足了温青面子。

“还请候爷看在阿墨、阿玄都是老夫人的嫡亲孙子情分上,帮衬他们一把…”和上次的哭闹不同,这次换作了以情理动人。

听到梁婆子等人的耳里也顺耳了不少。

“原本我这几日也在凑银子,候爷请人吃饭、打点关系也都需钱的,可是我…凑来凑去,就凑到了五十两银子。你们是知道的,温玄要成亲了,家里连置办聘礼的钱都没有,就这些,还是我卖了首饰的…”

何氏生怕梁氏不信,把自己典卖首饰的当票拿出来。

梁氏瞅了一眼,她怎么也没想到,温家大房的日子竟过得这般艰难。

大姨娘去了皇陵服侍温蓝月子,二姨娘在西山县祖宅,三姨娘母子跟着温子群去了任上,六、七姨娘也住到了北府,按理也不需要花何氏的银钱,怎的何氏过得要靠变卖首饰度日了。

这哭穷的本事,是何氏从娘家得来的灵感,她才不会傻傻的拿银子出来,而是在来的路上故意典当了几样首饰,目的只有一个:换取何氏的同情心,不用她花一文钱就捞出温墨、温玄。

梁氏没接她递来的银子,镇远候府不差这区区五十两,若是拿了,之后还说温青捞人拿了何氏的银钱,她也不背这骂名。“中太太且收着度日。”她轻叹一声,对梁婆子道:“你去找汪管家,让他备一份我的名帖,我明儿去宋府拜访宋夫人。”

宋夫人因宋都督是二品武官,也是有诰封的二品夫人。

何氏面露感激:“谢谢大/奶奶,谢谢…”眼里满满都是诚意。

人敬她一尺,她回敬人两尺,敬重都是相互的。

梁氏对碧柳道:“包半斤黄山雾茶给中太太带去尝尝新。”她顿了一下,暖声道:“我弟弟有个同窗是黄山人,送了我一些黄山雾茶,说是今春新产的,我喝着这味与特级碧螺春有得一比。”

有好东西拿,不拿白不拿,她带回家去,还可以用来待客,何氏笑盈盈地道:“多谢大/奶奶。”

何婆子说得对,她应该与镇远候府示好。这才刚示好就有好东西拿,往后要是一直示好岂不是拿的更多。何氏见梁氏客气,心下有两分得意。

何氏没有与镇远候交好,就会给自己带来多大利益的想法,更没有为了儿女该与温青夫妇示好的觉悟,她的想法很简单:示好就能得好东西,那么为甚不示好呢。家里少了收入,温子群似有不管他们母子的意思,她只有靠自己,如果能从镇远候府得到好东西,何乐而不为。至今梁氏说话还算友善、和软,没给她脸色瞧,她讨好一番又不会少块肉。

梁氏则有自己的盘算:拉拢何氏,用何氏母子牵制宋氏。

宋氏的娘家不可小窥,但是若有人想为难温青,她第一个就

不答应。

现在虽还没到那地步,与何氏示好于自己并未损失,且世人常说,伪君子难缠,小人易对付。对她来说,何氏是真小人,而宋家就是伪君子。

何氏扫视了一下四周:“上回来,雍王妃还在府里,今儿怎没瞧见?”

梁氏微微一笑,“小姑子近来有些嗜睡,昨儿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

何氏凝怔,脱口问道:“不会是怀上了吧?”

温彩有身子?这不应该吧,她成亲才没多久啊。

但梁氏想到自儿个,她嫁给温青不久就怀上了,只要女子的身子够好,丈夫也健康,这怀上孩子似乎并不难。

何氏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不错:“她可不是贪睡人,这个时辰还没起来,我看十之七、八是真怀上了。”

碧桃心里瞧不起何氏母子,这会子轻声道:“禀奶奶,如今正是春夏交替之时,别说是雍王妃,便是奴婢也嗜睡,还有三小姐、四少爷近来哪个不是睡到大天亮才醒。”

若是旁人随便说说便罢,可这是温彩、是皇家妇,传出温彩有孕而温彩未怀上,岂不是让人瞧了笑话。

梁氏忙道:“应该没有,前些日子妹妹才来了天癸。”

何氏嘿嘿笑罢,“大/奶奶,你得劝她早替雍王妃生儿子,这女人呀,就得像大/奶奶这样有儿子才坐得稳嫡妻位分。”

何氏这话有讨好梁氏之意,也是真心羡慕梁氏的肚子争气,一嫁给温青就生了儿子,温鹏远长得清秀,眼睛黑亮黑亮的。上回她哭,那孩子还咦咦呀呀地出声,一瞧就是聪明孩子。

她忆起上回,打着主意要温彤嫁给太子,被慕容恒训斥了一顿,后来仔细想想,更觉无地自容,将她幻想把温彤嫁给皇家的念头彻底给扑灭了。太子瞧不起温彤,怕是慕容恒也看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