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生母亲都不逼他,皇后凭什么几次三番逼他娶侧妻纳妾。

皇后想抱皇孙,难不成就要秦荣妃和她一样。

他现在还年轻,他与温彩成亲也不过月余罢了,皇后就忍耐不住要往他府里塞人。

慕容恪面露同情地笑拍着慕容恒的后背:“四弟,哪有这么严重,若你担心弟妹,我帮你劝她。”

慕容恒冷笑道:“不劳三皇兄操心,三皇兄还是先替皇后娘娘多育几个皇孙才好。”

这语调,分明就带着三分嘲弄,明知道前几日才有位姬妾落胎了,胡奉侍因为涉嫌毒害周良娣落胎被关起来,待她产下孩子后再才处置,否则连她也遭毒手。几日前,皇帝因为这事,狠训了慕容恪,神色里皆是对他的不满。

慕容恪“你…”终是噎住,“罢了,罢了,我知你这几日心烦,我不与你计较,但是阿恒,下不为例,没有第二次。”

慕容恒翩然转身,对小太监:“去禀报皇后娘娘,我一会儿就到,我与太子殿下说几句话。”

小太监得了准话,回去复命。

慕容恪站在一侧,以为慕容恒要说几句软话,以往慕容恒话里带刺或是太强硬了,少不得要与他赔礼道歉,可慕容恪等了一阵,慕容恒却蓦地离去,并没有说一个字。

“阿恒,你…”

慕容恒摇了摇手,头也不回,这个时辰皇帝应该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皇后想逼他娶纳新人,他便去找皇帝说情。

皇帝听慕容恒道明心意:“启禀父皇,儿臣不想娶侧妻,更不想添侍妾。”

“你与王妃成亲不久,现在添新人着实太快。若在有规矩的寻常人家,新妇进门三年不纳妾。”

这,是许多的规矩,其用意就是待嫡妻生下嫡子,进一步稳固其名分,以免后宅纷乱、宠妾灭妻。

皇帝这话分明有缓和认同之意。

皇后屡屡对太子宫的后宅之事插手,这也造成了太子后宅姬妾直逼皇帝后宫人数,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怕是这太子的姬妾也不比皇帝后妃少多少。皇帝私下里说过皇后一次“太子大了,他有自己的日子,你少过问。”皇帝言下之意有责备皇后对太子宫过问太多之意,偏皇后没领悟到皇帝的意思,反而驳道“皇上,他若把日子过好了,臣妾何须过问。”

在皇帝看来,这是皇后想进一步控制太子,不仅是太子后宅,便是在许多大事上,也想让太子听她的话。以前不觉得,而今有了儿子,皇后便越发过份起来。

做了几十年的夫妻,皇帝对皇后的为人性子也看得明白。说了一回,皇后不听,他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再过问。

慕容恒来前便反复思量,想着如何与皇帝求助,他不能说唯温彩一人

,生怕这话触怒了皇帝,但他可以使用拖延之计,先稳住皇帝,求得皇帝的支持,能拖多久便拖多久,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他跪地一拜,恭谨地道:“还请父皇帮衬儿臣。有件事说来让儿臣觉得羞愧,前些日子在太子宫,儿臣竟着了太子妃姐妹的道…”

他红着脸,想到那事,至今怒意难平。

皇帝搁下手里的奏章,有好奇、有看笑话,又有三分怒地俯视着慕容恒。他以为事过几日,慕容恒已经走出来了,没想到现在慕容恒提起还是生气。

皇帝歪头想着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好像那时候他是十五岁还是十六岁,有一个宫娥算计爬上他的床,事后他一声令下,直接赏了她一丈红,活活将其杖毙方才解恨。

慕容恒又是一磕头:“儿臣奏请父皇,请父皇替建安伯嫡长女顾波、池家池慧赐婚。”

好一招釜底抽薪!

皇后想拿慕容恒的后宅说话,逼慕容恒娶顾、池两家的小姐为侧妃,慕容恒就向皇帝求旨赐婚。

说到底,皇后是想扶持顾、池两家,二位小姐嫁给太子无望,便要将她们嫁给慕容恒来保住荣华富贵。她插手太子后宅开始,一步步进而想控制太子,而今竟是想插手慕容恒的后宅事务,这是一个试探,同时也是一场较量,如果此次慕容恒听从了她的安排,接下来便是在权势上再进一步控制慕容恒。

虽然她在这事上说得头头是道,似关心,更是“为了太子”,皇帝早前就与皇后说过,顾、池两家的小姐不能嫁入太子宫。皇后便打主意要把她们塞给慕容恒,他既然反对这两家的小姐嫁予太子,同样也会反对她们嫁给慕容恒。

“恒儿,你可知道,如此一来,你便与皇后、太子结怨。”

皇后、太子的势力很大,但再大也大不过皇帝。

皇帝想知道的是慕容恒的想法与态度。

慕容恒道:“儿臣一再退让,却被人视为软弱,为护雍王府安宁,儿臣也唯有行此应对之策。儿臣更是知道,今儿顾小姐、池小姐,许他日还会有第二顾小姐、第三个顾小姐…”

“你既知晓,还打算这样做?”

“儿臣想求父皇一句口谕:顾、池之女不得嫁予儿臣为妻妾。”

皇帝想:难不成他对这两家的小姐厌恶得紧?顾家的女儿要嫁雍王,只是挑了最好的,那池小姐也入宫探望过皇后,知书达理,模样也生得不错。

堂堂皇子,被皇后、荣妃逼着纳娶妻妾,这都叫什么事?这原是后宅之事,不该影响到慕容恒。

皇帝大喝一声“来人”。

大总管应道:“禀皇上,老奴在!”

皇帝微敛眸子,“传圣口谕,但凡进入雍王府的妻妾,须得让雍王妃温氏首肯,否则,不得嫁予雍王为妻妾。”

慕容恒要的不是这句话,皇帝分明是祸水东引,把所有的茅头都引向温彩。

他护她,不愿她为这次糟心事烦扰。

“父皇!儿臣的求的是…”

皇帝打断他的话,对大总管道:“此口谕通晓六宫,去吧!”

慕容恒又唤声“父皇”。

皇帝冷声道:“你身为皇子,是办大事的,岂能因为后宅琐事而烦心。如果一来,无论是皇后还是谁,都不会再拿这后宅之事来烦你。”

“儿臣…遵命!”既已成事实,口谕已下,慕容恒纠缠无益,只是温彩会顶得住诸多的压力么?

就算温彩能顶住,他也会心疼的。

婚姻原是他们俩个人的事,可太多的人却想在他们中间插进一个人来。

永乐皇帝为心中挚爱,遣散后\宫,一时六宫形同虚设。

他只想与心爱的女子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怎的就如此艰难。

他希望看到一个简单、快乐的温彩,如今却不能让她置身事外,这些日子他独自承受,就是想保护她。

慕容恒人未到凤仪宫,皇帝的口谕已经传达到凤仪宫。

太子妃带着贺兰柔坐在一侧,目光扫过皇后,又落在秦荣妃身上。

秦荣妃自出冷宫经过一番调养,容颜竟似年轻了十岁,与十公主安阳坐在一起,竟如同姐妹一般。秦荣妃清丽的容颜,独有的风/韵,坐在皇后身侧,竟让人不由得侧目,淡雅如莲;皇后则雍荣如牡丹,这样截然不同的美,落在众人眼里,不由得替皇帝感叹。

太子妃听罢传旨太监的话,花容微变,轻唤一声“母后”。

皇后怔忡,难怪小太监回来良久,依旧不见慕容恒的身影,想来他是去求皇帝了。对付温彩反比与慕容恒交锋要容易得多。

十公主厌恶皇后过问雍王府的事,那是她的哥哥嫂嫂,皇后镇日盯着太子要皇孙,如今又盯着雍王府,想替雍王充实后\宅,秦荣妃未说,皇后倒管东管西。皇说美其名曰“关于雍王”,说要与秦荣妃商量,更多的时候则是皇后

在说,且言主之间更带着三分命令。

皇后道:“太子妃,皇上的口谕你也听见了,带着贺兰七小姐回去吧。”

贺兰柔抿着小嘴,原想着今儿许就能跟慕容恒入雍王府,不想又有了此等变故。她伸出手,轻拽着太子妃。

太子妃道:“听闻雍王妃还在娘家住对月,怎么着也得待她入宫才好商议。”

有宫娥禀道:“皇后娘娘,雍王殿下到!”

“请!”

秦荣妃与十公主坐在一侧,十公主的眼睛流转在母亲与皇后的身上,时而又暗自观察着贺兰柔,怎么看怎么讨厌,太可恶了,太子妃姐妹居然算计她皇兄,明明是她们算计的,还跑到凤仪宫来请求皇后主事,要替贺兰柔讨公道。

十公主的眼神带着几分敌意,秦荣妃怜惜一笑,示意她莫要着恼。

慕容恒穿着一袭亲王锦袍,长身而立,与皇后行礼:“慕容恒拜见皇后娘娘,见过母妃!”

十公主甜甜地唤声“哥哥”,笑着问道:“嫂嫂回府了么?”

慕容恒笑道:“她与镇远候感情深厚,往后她回娘家的次数少了,我让她在娘家多住几日。”

十公主扫过贺兰柔,笑道:“四皇兄可真疼嫂嫂。”

慕容恒道:“你嫂嫂待我更好。”

“是!是!你们俩是真心对待彼此,是天下少有的恩爱夫妻,不是旁人算计就可以拆散的。”这话她暗指贺兰柔,别以为算计我皇兄爬床,就是不给你名分。

天底下就没见过这等厚脸皮的,自甘下贱,还追着人讨名分。

秦荣妃福身行礼:“皇后姐姐,我身子不好,得回永和宫将养,若没有旁的事,臣妾告辞了。”

这声音…

慕容恒脑海里掠过一道光亮:是秦荣妃么?

怎的听着像那日他在养性殿闻见的一声“二郎”。

不同的情绪,那日一声“二郎”带着亲昵,今日一声“皇后姐姐”却带着三分不耐烦。

从他记事起,母妃就被贬入冷宫,过的是凄苦日子。

其他的冷宫嫔妃都关在那冰凉的石墙内,唯有秦荣妃住在一个破旧的小院里,虽然破旧却有一片广阔的视野,却又比关在冷殿的女人要自由得多,甚至秦荣妃还知晓冷宫后头的密径。

那唤“二郎”的女人一定不是他母妃。如果真是皇帝心中的女子,皇帝如何舍得看秦荣妃在冷宫呆了十四年之久。换作是慕容恒,他就做不到,别说十四年,就是十四天也舍不得,他会心疼,他会难受,宁可受苦的是自己。

皇后一声“荣妃妹妹走好”,慕容恒一个错神,看着皇后时,竟发现皇后的眼里掠过惧容。

不可能!皇后怎么会畏惧秦荣妃。

秦荣妃无娘家依仗,能依仗的只得雍王与十公主这对儿女,虽晋封为荣妃,可这也难与皇后相比。

难不成,这几十年来,皇帝最宠爱的是秦荣妃?

不可能!绝不可能。

刚才皇后眼里流露的那一抹神色太过奇怪,但绝不是他的幻觉,是他清楚瞧见的。

慕容恒回过神来,佯装平静地伸臂搀住秦荣妃:“皇后娘娘,恒告退!”

从他进来到离开,他没有看贺兰柔一眼。

贺兰柔满脸委屈,眼里含泪,巴巴地望向慕容恒,心里声声央求:雍王殿下,你看我一眼,就看一眼罢,便是一眼都让我觉得知足。

许是神灵听到了他的央求,他看过来了,然这眼神却冷如刀剑,犀厉无情,似要将贺兰柔的心撕成碎片。

就是这冰冷的目光,慕容恒瞧的也不是贺兰柔,而是她身边的贺兰雪。

慕容恒道:“太子妃,据闻有人被狗咬,你说这人会把咬人的狗带回家,任由畜牲再咬他几回?”

贺兰柔一脸惊容,他这是骂她是狗、是畜牲,更是暗说他不会收她入府。

太子妃气恼地望来:“雍王殿下,你不要太过分。”怎么说,她也慕容恒的皇嫂,就凭这一点,慕容恒也该给她几分颜面。

慕容恒冷声道:“太子妃,父皇教导本王,对于敢算计皇家男子的女子唯有两种法子。本王以为,父皇英明。”

皇后的脸刷的一下苍白。慕容恒说这话的意思,旁人不明白,可皇后却是知道的,虽然这是宫里的忌讳,但皇后是最早跟着皇帝的女人。嫁给皇帝后,她曾宫中老人说过,皇帝还是太子时,有个美貌宫娥算计皇帝,给皇帝下了药,事后以为自己能做有名分的姬妾,不想皇帝却下令杖毙;做了皇帝后,又有个一心想攀上攀上高枝的官家小姐要借着宫宴算计,而那一晚,皇帝大怒之下灭了这小姐满门,还将参与此事的宫人尽数诛杀殆尽;之后又有人欲算计爬上龙床,皇帝便将此女贬为营妓,供数万将士享用,生不如死…

皇帝的两种法子:一是死,一是生不如死。

凤仪宫大殿一片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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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道:“母后,这雍王太过分了…”

皇后一记似要杀人的眸光直直射来,“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太子妃坏了太子的好事。

太子要依仗雍王的地方颇多,太子妃如此做,是要生生把雍王逼得与太子离心。

就是她,对于雍王的后宅都只能采取说服的法子,而不敢使计,更不敢强势逼他。皇后这忙碌了一场,秦荣妃直与她打哈哈,不说应,也不说反对,只是迷迷糊糊地给她一个似是又非的答案,任皇后有多少计划,令她一拳落下,却似打在了棉花上,一点用都没有。

慕容恒会请皇上颁下口谕,那便是皇帝也知道你算计雍王之事,雍王到底是皇帝的儿子,有人算计他的儿子,皇帝也会生气。太子妃姐妹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用那样对付寻常男子的手段对付雍王。

太子妃垂着头。

贺兰柔低泣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女已是雍王的人了…”

“我虽是皇后,可雍王有自己的母妃。荣妃位同贵妃,是除本宫以外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我岂能做得雍王的主?”

皇后虽贵重,可以张罗皇子、公主的婚事,前提时这位皇子、公主没有亲娘,或没寄养在某位皇妃名下。如九公主,是寄在周惠妃名上的,她就做不得九公主婚事的主。而雍王更有自己的亲娘,皇后再强势,也不能越发秦荣妃做雍王的主,这便是此理,况且荣妃位同贵妃,所为贵妃便如副后。

第284章 私奔未遂

早前,皇后说要雍王迎娶池、顾两家小姐的事,秦荣妃含笑软语“若雍王不反对,臣妾无意见。”什么叫雍王不反对,分明就是不想给句实话。皇后近来召见了秦荣妃商量几回,她又或是笑着“雍王夫妇成亲不久,这么快纳娶不大好吧?”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瞧得皇后直冒火,即便她行事有手段,可遇到秦荣妃这样的性子,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皇后感觉这些日子以来,只是她一个人在独角戏。

她恼怒地道:“贺兰柔的事,你且放一放。太子宫前几日姬妾落胎的事你还没查出首尾来,你莫让本宫对你失望,身为太子妃,怎能让这种事几次三番地发生?”

太子妃垂着头,连声应“是”“儿臣明白。”

“既是明白,就设法保住另两位姬妾肚子里的皇孙。欢”

“是,儿臣一定用心。”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太子妃与贺兰柔退下岑。

凤仪宫长久的静寂后,皇后近乎自言自语地道:“荣妃看似娇弱,话语不多,可这么多年就连本宫也没摸透她的性子。她总是一副纤尘不染,不问世事的模样,从不参与前朝、后\宫的阴谋算计,按理这样的人儿在宫中活不过三年,可她不仅活得好好的,岂还活到了现在,还成了荣妃…”

荣妃,位同贵妃,皇后之下,众后妃之下的位分。

皇帝竟就把如此尊崇的位分给了秦荣妃这样的女子,若落到旁人身上,宫中少不得一番争斗,偏生因是秦荣妃得了这位分,竟没人争执。

太古怪了!

怎会连周慧妃都不与秦荣妃争呢,在周慧妃眼里,秦荣妃就是一个无权无势、无娘家的嫔妃。

顾嬷嬷递过一盏茶,轻声道:“秦荣妃是个没娘族依仗的人,皇上也只是每月去她宫里坐坐,不足为虑。娘娘要盯着的是周惠妃,周良娣小产,可有一些参与的宫人曾与周惠妃身边的人接触过,便是那暴毙的吴太医也与周家有些牵连。”

皇后想到这事就气得咬牙切齿,可直接的证据没有,知道下毒与周惠妃有关系的宫人全都死了,有的是被抓后咬舌自尽,有的是服毒自尽,还有的是待她的人寻到时已经丧命,皇后只能从熟知从一些旁证宫人嘴里知道一些零星的信息。“张华平时不大与什么人往来,倒是见过重华宫的大公公来寻过他。”

重华宫大太监正是周惠妃身边的人。

再询问大太监时,对方给的答案是:“顾嬷嬷,我与张华是同乡,上次我在御花园遇见了张华。听说他上回出宫遇到一个来自家乡的商人,向商人打听老家情况,便与他多说了几句。”“张华这人不错,就是性子孤僻一些,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银子都留给他老家的两个弟弟过活。”

再多的话,凤仪宫的人就问不出来

即便有旁证指向周惠妃,可却不能直接定周惠妃的罪。

皇后只能派人死死地盯住周惠妃,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她今儿说了几句话、打了几个饱嗝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

慕容恒扶着秦荣妃。

十公主在一旁喋喋不休地道:“皇兄什么时候接皇嫂回府?”

慕容恒道:“端午节前就去接。”

秦荣妃见慕容恒欲言又止,轻声道:“安阳,你回翠薇宫罢。”

“母妃,这几日七皇姐正与皇后娘娘吵闹,我想去虹锦宫陪她说话。”

“好,你去吧。”

十公主蹦蹦跳跳,领着几名宫人离去。

秦荣妃道:“恒儿,你想说什么?”

慕容恒抬手斥退了左右。脑子里反复回忆着那日在养性殿听到的“二郎”声音,虽然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可现在想来,那声音总让他觉得熟悉,他这些日子总会忆起那声音,又想到小时候,皇帝搂着秦荣妃温柔说话的模样。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小,已经记得不大真切。

因为后来秦荣妃被贬冷宫,他好长一段时间都认为是自己的臆想。

这里面有太多的事让他想不明白。

“母妃,这宫里的后妃中,哪位娘娘会称父皇为‘二郎’?”

秦荣妃俏颜一拧,顿时若有所思,她垂下眼睑:“怎会呢,尊贵如皇后娘娘,她也不敢如此称呼皇上。”

“母妃,儿臣只是觉得奇怪。近来父皇说的一些话,总让儿臣摸不着头脑,你说…父皇是不是…”

不等慕容恒说出“病了”二字,秦荣妃当即道:“休要胡说,皇上的龙体安康着呢。”

慕容恒摇了摇头:“母妃,父皇除了我们几个皇子,民间,不,是不是还有什么藏在暗处的皇子?这个皇子是父皇教养大的?”

秦荣妃华袖内的手紧紧地握住,心跳失去了平衡,面上却不敢让自己露出分毫异样,“你就会胡说,你父皇的儿子无论是谁,都是尊贵的龙脉,怎会养在暗处,无论生养他的是谁,以你父皇的性子也定会给

tang其生母一个名分。”

慕容恒歪着头:“母妃如此说也对。只是父皇近来实在太奇怪了,他总说一些奇怪的话,罢了,儿臣想不明白也就不琢磨了。”他笑了笑,挥去那些疑惑,道:“母妃,皇后怕是要逼顺娘,还请母妃莫为难顺娘,只要她的身子将养好了,母妃就能早些抱上孙子,再说儿臣若与太子一般,后宅妻妾成群,就是她们怀上保不住也成枉然,儿臣倒不如只顺娘一个。这永乐皇帝唯永乐皇后一人,也是子孙绕膝、儿女成群,可见后宅女人的多少与子孙多少无干…”

秦荣妃轻笑一声,“好了,越说越不成样子,母妃不会为难顺娘。对于母妃而言,顺娘这孩子就跟安阳一般,都是母妃的女儿。母妃只要你们的日子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只要在你三十岁前,你让母妃抱孙子,母妃就心满意足了。”

“母妃真好!”慕容恒笑着,抱住秦荣妃在她脸上香了一口。

秦荣妃笑着娇骂一声:“傻孩子!”

母子二人笑了起来。

他的母妃就是不同,即便在冷宫十四年,也能熬过来,她冷静、她睿智,她更豁达、宽容,半点都与皇后不同。

慕容恒想:他的母妃是这样的好,为什么皇帝就要将她贬入冷宫?定是他没看到母妃的好,母妃也从不说宫中任何一位后\妃的不是,她说的都是好话。她更不与人争宠夺爱,总是这样的温婉,就像一泓水,一泓世间最温暖的水,让人觉得心里平静,仿佛只要待在她的身边,就会甘之如饴。

慕容恒在永和宫陪秦荣妃用了午膳,母子俩又说了一阵话,方才告辞离开。

刚到宫门,慕容恒就看到一个眼熟的太监,正低垂着头等待着监门卫的检查。

华阳!对,没错,那个扮成太监模样的人正是华阳,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被监门卫给瞧出来。

慕容恒忆起十公主与他说的事:“皇兄,七皇姐有意中人了,近来正缠着父皇给她赐亲,皇后娘娘不同意那门亲事,定要将她嫁给建安伯嫡长子顾澈,她与皇后娘娘吵闹得不可开交,一哭二闹三上吊四绝食,所有的招式都被她使出来了,扰得皇后娘娘都没心思查周良娣小产之事。”

“她喜欢的是什么人?”

“我问过七皇姐,说是卫国公的嫡长子孙建华,七皇姐夸他文武兼备,还说他是真正的才子。前几天,听说顾澈闹上孙家别苑,还与孙公子大打出手,十几个人打他们三个人,孙公子受了伤,七皇姐很生气,跑到顾家拿着鞭子狠揍了顾澈一顿,还说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顾澈那种人…”

皇后一心想掌控他后宅的事,怕是要落空了。

皇后想将七公主嫁给娘家侄儿,这回也要落空,以七公主那性子,要么依她,要么就被她闹腾得鸡犬不宁。

慕容恒虽不知皇帝为何没应七公主所求,但皇帝一定有他的想法。

监门卫马上就要搜查七公主了,慕容恒突地放开嗓门,大声道:“小平子,你要出宫办差么?”

小平子,这不是瑾嫔宫里的小太监么。

七公主先是一愣,很快恭谨地哈腰:“小的拜见雍王殿下。”又道:“小的奉瑾嫔娘娘之命,出宫采买一些新鲜玩意儿。”

慕容恒淡淡地点了点头。

监门卫见慕容恒与这小太监认识,忙道:“小平子,你走吧,不搜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