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门卫每日的职责,就是检查进出宫门的人,入宫不得带违禁物:兵器、药物、能使人的硬物等。出宫更不得带值钱东西:如内务府打造的首饰、宫中的字画、瓷瓶等。一旦发现,就会被视为偷盗。

七公主道了谢,如释重负地跟在慕容恒身后。

刚出宫门,就看到一边停驻一辆私轿,轿帘上绣着大紫色的“贺兰府”三字,一个绝\色少女立在轿旁,一见慕容恒便迎了过来,双腿一屈,跪在一边:“小女自知冒犯了雍王殿下,可是殿下,情之所系难论对错,小女…”

慕容恒看也不看,夹紧马肚,高呼一声“驾”,纵身从她身边急驶而去。

贺兰柔望着他的背影,大声道:“我喜欢你有什么错?殿下!”

喜欢一个人没错,错的对别人使用的方法。

慕容恒最看不得喜欢算计的女子,尤其是使那种方法。

七公主压了压帽子,抬步快速往城南方向奔去,嘴里低声道:“彩彩这回有大麻烦了,要是她知道这事,不知道会不会生气?优秀的男人果然是祸害,本公主还是早些嫁给建华才好,天晓得会不会从中冒出个什么人来…”

可恶的顾澈,居然敢带人去别苑惹事。

她已经冲到顾家闹了一场,顾澈该是收敛了吧。

他再敢闹,她可不是吃素的,既然顾澈不给她面子,她也不必给顾家面子,什么表兄表妹正好一对,我呸,这都是混账话,本公主就喜欢自己找驸马,怎么看还是建华好啊。

近了孙家别苑,七公主又舒了一口气,

拢了拢包袱,“父皇不给我赐婚,我就与孙建华私奔。”

自古以来,这私奔的公主寥寥可数。

总好过被母后做主许给顾澈那个小心眼。

七公主咧着嘴笑得阳光灿烂,从偏门一入,对着孙建华住的小院喊道:“建华,建华我来了!”

并没有他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贵妇人带着两个婆子、丫头出现在视野,“臣妇拜见七公主殿下!”

“你…你是建华的母亲?”

她更想说的是孙建华的继母。

孙夫人道:“正是。”

“孙夫人免礼!”七公主抬了抬手,又拢了一下肩上包袱,“建华在哪儿?”

孙夫人道:“在屋内。”

七公主“哦”了一声,大踏步进了院门,孙夫人紧随其后。

孙建华高中之后,迟迟没有拿到吏部任命官文,更没有回卫州,前些日子家里突然接到加急文书,是京城别苑的管事写来的,说孙建华因与七公主相恋被建安伯世子顾澈给打伤了,吓得孙夫人连夜从卫州赶来,见到孙建华后方才舒了一口气。

孙夫人也劝了孙建华放弃,可他却是拿定主意:“身为男儿,岂能连女子都不如,七公主敢爱敢恨,我孙建华既然许诺了她,便要与她携手面对。母亲就不要再劝了!”

若是亲生儿子,孙夫人可以打骂,可这是继子,更是她胞姐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对于他,她怜惜、心疼多过母子情分,见劝不住,孙夫人便不再劝了。

七公主一进屋,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头柔软的长发,青丝覆垂,如缎似瀑,她握住孙建华的手,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不碍事。”

“什么不碍事,你瞧脸上还瘀青着呢,我给你的祛瘀膏你得早晚都抹抹…”

孙夫人轻咳一声。

孙建华道:“母亲,你回屋歇着吧。”

孙夫人离开不是,留下也不是,看着这对堕入情网的男女,心头一紧,到底是转身欲离。

却听七公主道:“建华,我随你去卫州,我跟你走,母后还想把我嫁给顾澈,我才不要嫁给他,我就喜欢你一个。我求了父皇几日,他总也不肯下旨赐婚。我不想闹了,就想和你好好的…”

这是私奔啊!

谁敢拐着公主私奔。

孙夫人吓了一跳,立马停下了脚步,“七公主,万万不可啊!”

这可是大罪,许要连累整个孙家的。

孙建华看着女儿气十足的七公主,轻声道:“你莫急,我要娶你,要风风光光娶你为妻,而不是这样与你私奔,我不要你被人笑话。”

“我母后不同意,我一求父皇,他就与我打哈哈,总不表态,他明明知道你很优秀的,建华…我不想这样下去,我更不想成为母后、皇兄的棋子,我只想与你在一起。”七公主依在孙建华怀里,数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孙夫人松了口气,就怕孙建华一时冲动答应下来,“这…你们好好说话,我写信问问国公爷和世子,他们一定有法子的,我来的时候,国公爷便说要备了聘礼来京城求亲。”

向皇帝备聘礼求娶公主?这可是少有的事,大多数的公主都是由皇帝指婚,因为太多有抱负,有才华的男子都不愿尚公主,一侧是他们要承受刁蛮公主的坏脾气;二是一生不能担任重职、要职官位;三是尚了公主便不能纳妾,只能背着公主偶尔做些偷\香\窍\玉之事,且还要在不被公主抓住的前提。几相权衡,他们宁可迎娶寻常官宦人家的千金为妻。

是谁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那是因为皇帝以权压人,逼着臣子迎娶公主。

但是,自古以来真正赢得幸福的公主却少之又少。

大部分的公主都是联姻、政治的牺牲品。

但自永乐皇帝后,和亲他国的公主越来越少了,因为永乐皇帝曾留下了一句话“和亲,凭甚是大燕公主嫁别人,以朕之见,这是帝王无能的表现。朕以为,帝王贤明就该让他国将公主嫁到大燕来。”

之后的皇帝,谁愿意承认自己无能,好,你把公主嫁到别国和亲。

于是乎,从那时候开始,有皇子迎娶他国公主的,却没有大燕公主嫁到他国和亲为妃的。也因此,公主们的待遇提高了,尤其是永乐皇后赞同公主们自己觅得良缘。当今的景阳公主便是典型的代表,她为了嫁给自己满意的驸马,硬是逼着驸马与前一位小姐解除婚约娶她。但这是皇家的隐秘,知道的人不多。

*

镇远候府。

明儿是五月初五,是端午佳节。今儿一早,慕容恒过府来接温彩回雍王府。

梁氏、温绿拉着温彩的手,顿时有些不舍。

因着明儿过节,府中私学与放了假,温青不在家,温檀便代为招呼慕容恒。

温檀模样儿长得好,光是坐在那边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姐夫难得来一趟,今儿用了午饭再回去,大哥今儿也要回来咧。”

慕容恒问了温檀读了哪些书,有何收益等问题,温檀答不上来时,慕容恒便说自己的感受,温檀心头掠过一道闪电,豁然明朗,一股由衷的敬重涌过眼底,他没想到慕容恒读了这么书,且见解也颇是独到。

“十八爷,候爷回来了!”

温檀不喜应酬,若不是今儿来的是慕容恒,他还躲在屋里看书,硬是被温绿逼着来招呼的,忙如释重负地笑道:“大哥定是为姐夫特意提前回来的。”

且说温青从外头回来,一进大门就看到小巷子里停着的轿子,立时蹙眉,门子禀道:“候爷,是中太太带着娘家嫂子来访。”

温青立时脸色一变,“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中太太便罢,不认识的人不许放进去。”近来他火气大,一是因为衙务压力大,二来是太累,镇日训练新兵,而新兵营那些校尉得力的不多,混日子的不少,瞧得他整天生气。

但,温青从不拿家里人,或回家里拿下人撒气。

这会子听门子一说,立马就火了。

他与何家又无甚关联,何氏来窜门便罢,带着何家人来算怎么回事?

门婆子忙道:“是!老奴定不让她进去。”

何氏、何太太一下轿,抬头就望见一个高大威武的背影,何氏连唤了声:“玉堂。”

温青止住了脚步,抱拳行了个半礼:“是何姨呀!”

以前唤的是“中太太”,但在人前,温青还是要敬重两分。

何氏颇是有面子,笑道:“这个…阿墨、阿玄的事我还没谢你呢。”

温青“嗯”了一声,“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行事得稳重些,这次便罢,可不能再有下次。因为他们俩的事,我可是欠了宋珀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挠了挠头皮,“这家伙说要与我结儿女亲家,真是愁死我了…”

何太太眼睛闪亮,如果真成姻亲,这事不更好说了,“温候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妾身在这恭喜温候爷、贺喜温候爷!”

温青拉着脸,“放屁!”

两字一出,何太太一脸苍白。

莽夫,还真是莽夫,一个大男人对着官家太太,直接就说出这等粗话。

温青恼道:“这哪是什么喜事,我儿子才多大?百日还没满呢,他女儿都四岁了,就为了阿墨兄弟俩的事,要把宝贝儿子订给他家闺女,我不干。鹏儿他日大了,不喜他家闺女怎办?好歹等鹏儿知事了,心里喜欢才订。”

何太太讨了个没趣,讪讪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哪敢不从。”

“父母选的不合意,也要他从?这不是委屈他一辈子。不成啊!我不能干这事。”温青轻叹了一声,“怎么着也要等孩子大些才成。”

温玄从轿子里跑出来,抱拳唤声“大哥”。

温青扫了一眼,果真是又黑又瘦,看来在新兵营磨练一下也不错,只是时间太短了,要是再长一些更有效果。“何姨,你带自家人过来叙旧说话我没意见,可你不能把阿猫阿狗不相干的人都往我府里领。”

早前她们听见他与门婆子说话,可温青还敢当着她们的面再说,何太太只觉无地自容,只巴巴儿望着何氏,何氏想分辩两句,温玄却拽了一下,示意她莫要多管。

何太太倒吐了一口气,壮着胆儿道:“温玉堂,什么叫不相干的人,我是你继母娘家嫂子,论起关系来,也是你舅母、是你长辈…”

“我父亲三妻数妾,那族谱上头记着的嫡妻只有一个,便是我母亲。而你,竟妄称我舅母?何太太是不是要入官府与我分辩分辩其间的道理?”

第285章 挑驳

温青一脸凝重,这些日子因训练新兵的威严顿时流露,形成了一股莫名的威压,何太太倒退两步,目光胆怯。

温玄道:“何太太还是先回吧!这是我们温家人要相聚叙旧,你的确不合适。”

何氏欲阻,温玄摇头览。

温青为了捞他们出来,被宋家人给刁难了,可见宋家连温青的面子都不给,上回是为了他们兄弟,这回凭什么让温青出面再去救何瞻。

何太太想骂上两句,却在看到温青眼神的一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温青的眼神太吓人,长得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就算,还生得这么黑,偏那双眼睛明亮有神,犀厉如剑,光是一眼就能把人撕裂一般,这是只有身居高位者才有的眼神。

何氏哪敢强势带何太太进去,转身与何太太道:“你先回,这事我帮不了你,他的话你也听见了。”

宋珀拿结儿女亲家的事说话呢,温青不乐意,如果再让温青出面求情,原是不乐意的事也要应,再说何家原与温青无干,人家温青凭什么管这闲事。

温玄道:“娘就不能管这事,要是这次你非求着大哥来办这事,大哥不应不说,我们还自讨没趣,反倒把我们兄弟也给连累了。我们的嫡母是杜氏,舅家也是杜家…”

何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也有娘家,温玄这就要认杜家是舅舅了,实在可恶橹。

温玄扶着何氏进了门,何太太想跟进去,偏门婆子大喝一声:“来人,把这阿猫阿狗赶出去!把眼睛都擦亮了,不认识的人不许放进来。老娘被你们几个死小子害死了,这个月的奖红泡汤了,再有下回,就该扣我月例了。”

门婆子心头生气,抓着几个门丁斥骂了一阵,声声传到何太太耳里,却如同是骂她一样。温青不帮忙,但她不能就此认了,她得寻门道,一定要给温青一点厉害看看。

温青一进二门,汪三毛就迎了过来:“候爷,雍王殿下来接王妃了。在竹院花厅呢,奶奶备了两桌酒席。”

雍王在!温玄立时乐了,这真是好机会,他可以去雍王那儿好好表现一下,现在雍王殿下可是仅次于太子的皇子,听说六部都要给雍王几分薄面。

何氏的反应就是一个颤栗,想到上回雍王杖责,她依旧心有余悸,一转身拉着温玄道:“玉堂,我们…就不留中午饭了,我今儿过来,就是带阿玄来谢谢你,一谢你将他们兄弟捞出来,二是谢你给阿玄备的箱笼,你有心了!”

若在以前,何氏哪会说这样的话。

温青想:经历了一些事,到底是变了。

何氏要拉温玄离开,温玄僵在原地不动:“娘,大哥大嫂都备酒席了,你这样离开太失礼,都是一家人,吃了午饭才离开,娘…”

何氏是一刻也不想呆,她怕雍王。

温玄则是想见雍王,他别的本事没有,只认这拍马的功夫还不错,当初顺郡王都被他们兄弟哄得团团转。

母子俩僵持了一番,何氏离去,温玄却去了竹院。

午宴上,宾主尽欢,直至未时二刻才罢。

温彩跟着慕容恒回去了。

温青有两分醉意,躺在暖榻上睡觉,不多会儿就睡熟了。

梁氏温柔地替他添了床薄衾,低声问道:“候爷在二门上遇到中太太,怎的中太太没来?”

碧柳一早就打听好了,令何氏带了何太太来,却在二门被温青训斥的事给说了。

梁氏微锁着眉头:“无论是什么原因没应宋大爷的提议,候爷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事。”

碧柳道:“候爷是个直脾气,他是想让二爷、七爷记得是候爷把他们弄出来的。”

梁氏道:“就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夸大其辞,借此挑驳宋、温两家的关系。”

梁婆子怀里抱着睡熟的鹏远,示意梁氏到花厅说话,“奶奶,既然你想到了可能,就得防范此事。上回去拜访过宋家,明儿就是端午节,奶奶不如备好节礼,明儿我亲自走一趟宋家,就算两家不结亲,也不能让人误会,更不能被小人算计。”

梁氏点头,心里却想着:何家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

雍王府,栖霞院内。

慕容恒自温彩离开就禁欲,这会子再也控制不住,抱着温彩进了内室,二五调和,一室旖/旎。

彼此累了,温彩躺在他的臂弯,嘴里低低地道:“不对哦!你今儿有些奇怪。”

他轻吻着她的额头、眉毛,“我哪里奇怪?”

“你今天好粗暴,你咬我肩的时候,感觉肉都被你撕下来了…”

慕容恒一惊,扒起她的薄衫看肩膀,上面印下了两枚血浸的牙齿,再深一点就出血了,顿时间,脸色表情丰富,有意外,有愧疚,还有许多连他自己都道不明的情绪。

温彩暖声道:“阿恒,你有心事?”

他呢喃道:“明天,你不要入宫好不好,就说你身子不适。”<

温彩定定地看着他的脸,似要瞧出答案。

“我懂你,你也要信我,顺娘…”

“好。”

他不说,她便不问。

温彩相信他。

慕容恒想着自己的心事,强作欢笑地看着她,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上次,玉堂约宋珀父子吃饭,宋都督没去,宋珀却要饭间提出要结儿女亲家的事。”

“我哥应了?”

“你哥看着粗,心思细着呢,不肯答应,只说鹏远还小,待他知事了再订亲。可宋珀不依,拿着这事说你哥瞧不起他。”

宋珀倒会挑,一挑就挑上温青的嫡长子。

温鹏远将来是要袭爵的,照五军都督府的习俗,子承父业,从七八岁起就要随温青出入兵营、都督府,若不是自家没有好的继承者,通常这个都督就会延续到儿子,而父亲们也会给自家儿子建功立业的机会。

上一任西军都督是护国公李家,到了这代,李家同辈中没一个文武兼备的人,而西军大比武时又连续几届得了倒数第一,最终这西军都督落在建立诸多战功的冷家,冷昭获罪,又落到了定国公刘家。

而北军都督在先帝时便是嘉勇伯萧家,到了现在的嘉勇伯时,武功寻常,实在不成样子,皇帝登基后就落到了旁人身上,这其间又有五任,每任都是新兵比武的末尾,最终被换了下来,曾有两任是文臣担任此职,直至换成了温青。所以,这届新兵大比武,对温青来说至关重要,别人是干脆住在兵营,但温青想着梁氏坐月子,每日无论多晚、多累都会按时回家,只为陪梁氏一起吃顿饭。

刘维忠年迈,他虽担着西军都督一职,可实际在兵营忙碌的却是刘世子。对于五军都督存在的这种现象,各家也都习以为然,一旦这位置落到某家,都会当成是父子继承的官职一般善加经营。

温鹏远可是未来的重臣,只要温青夫妇在这孩子倾注一些心力,他就是镇远候世子,是北军都督的继任者,宋珀要把女儿嫁给他,看重的也是这点。

温彩脑海里浮现温鹏远的小模样,还不足百日的男婴就有人念叨上了,她立时想着一个四岁的小姑娘抱着一个男婴订亲的画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她不由哈哈大笑,直笑得肚子生疼。

“你还笑?你哥近来因这事闹心,宋珀倒干脆,‘要么结亲,要么结仇。’东军新兵素来以狠辣著称,每届大比武,死在东军新兵手里的新兵可不少。”

温彩问道:“你幻想一下,宋家四岁的小姑娘抱着鹏远订亲,这不是很可笑么?”她兀自大笑起来。她边笑边道:“将来他们大了,吵架的时候,宋小姐便可以说,‘温鹏远,把你能了,你小时候还在我身上撒尿了,我那时就能打你屁股,现在照打…’”

她惟妙惟肖的模仿,惹得慕容恒失声大笑。

一时间,笑声回荡在栖霞院的上空。

*

五月初五端午节,喝雄黄酒,采艾草,佩道理袋…姻亲、世交间更是要互送节礼,多是自家做的粽子、包子,也有的会送些卤食:卤猪耳、卤鸭、鲜鱼等。

一大早,梁婆子就奉梁氏之命去了宋府。

将节礼一送,梁婆子拜见了宋大/奶奶。

“我家奶奶向宋/大奶奶问好,奶奶说改日再登门拜访,家里近来有几桩喜事,大房的七爷、又有六爷都要在五月成亲。”梁婆子笑了一下,道:“奶奶说等忙过了这阵,再说少爷、小姐们的事,前儿我们奶奶请了春晖圣母庙的师太算了一卦,说我家少爷要配个比他年幼三岁、六岁、九岁的可成良缘。我家小姐的良人,小两岁、大五岁皆可,唯这两种方成佳偶。”

宋大/奶奶一听这话,自己有两个女儿,也有两个儿子,脑子一转,忙道:“比你家小姐小两岁、大五岁的皆可?”

“是。这是圣母庙师太算的命,宋大/奶奶知道的,我们家奶奶和候爷的良缘便是蒙春晖圣母得来的,既然圣母庙师太这么说了,保准没错。”

宋大/奶奶想的是,他嫡长子今岁正好七岁,真真是段良缘,但这事她还得与宋夫人、宋老太太商量,对于嫡长孙全家寄予了厚望,大少爷虽只七岁,也常跟着宋珀去军营磨练。

梁婆子道:“我们小姐、少爷到底还小,往后若能与宋家的少爷、小姐常来往,彼此有了感情,他日再订亲也能顺遂。”

宋大/奶奶微微颔首,这分明就是温家与他们示好,再这样拒人千里就不对了。男人们想事就是简单,不合八字,不算命就要订下来,这着实不成,各家订亲也是讲究问吉、讷吉八字的。

“你家奶奶的意思,我明白。她得了空,请她常来宋府走动。”

“是。”梁婆子恭谨地笑着,“我们家奶奶说,将来少爷、小姐们大了,只要是宋家的嫡子嫡孙,但凡是合适,少爷、小姐们青梅竹马,结亲就更是顺理成章,定是羡煞旁人的良缘。”

这亦是隐含的:得少爷

、小姐们自儿个愿意,若他们不乐意,梁氏和温青都不违拗孩子的意思。

宋大/奶奶笑道:“正是此理。”

往后两家要结亲,而温家的权势现下不弱宋家,温青更有一个做雍王妃的妹妹,更得宋家高看两眼,在宋家看来,没有什么亲家比温青更合适了,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温青的家业大,那是除皇家以外最合适的婆家。

宋大/奶奶摸了一把肚子,她儿女成双,原说不生的,现在她还真想再生一个女儿,这样就可以把女儿许给温鹏远。

还在襁褓中的温鹏远,不知道自己在这时候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而且随着他的逐渐长大,因着后来发生在温彩、慕容恒身上的命动翻转,竟让他的身份越来越高。再因温青某年醉后因某位大臣的后宅之斗,发出豪言“老子给我的子孙订下家规,但凡我温青的子孙,不纳妾不设通房,一辈子就娶一个妻子,就像老子这样,咯…”他打了饱嗝。

这事就被人传开了,当有人询问温青时,他还迷迷糊糊。

而梁氏为了维护丈夫言出必践的形象,只得承认:“我家候爷确实就这事与我商量过,男子三十无子方娶平妻。”末了,她一阵苦笑。这之后,竟让温青的儿子们成了京城的香钵钵。

镇远候府多好呀,门第够好、皇亲国戚,人家府里的子弟还不纳妾,好,多好!一辈子就一妻。经证实后,温鹏远兄弟就更被人惦念上了。

梁婆子这会儿笑眯眯地道:“近来,京城有些闲言碎语,说我们候爷不同意与宋家结亲,又说了些关于宋大爷的难听话,我们奶奶听到后很是生气,特让老奴告诉宋大/奶奶,我们两家的情分是不容外人质疑的。”

宋大/奶奶身边的婆子恼道:“奶奶,这样的话我也听到的,这些人就是嫉妒我们两家关系好,胡言乱语。”她早前接梁婆子进来时,梁婆子打赏了她二两银子,这会子就站在了梁婆子那边。

宋大/奶奶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们两家是要结亲的,岂能容外人非议。来人,赏梁婆子。”

梁婆子领了赏钱,又与宋大/奶奶身边的婆子说了一阵话,这才告辞回去。细细地将自己在宋府说的、看到的讲给梁氏听。

梁氏时而喝着茶,时而剥着板栗,时而细想,“你做得很对。”

温青那性子,是半点也会不委屈自家孩子的。

但她想的更多些,温青的北军都督一职还没坐稳,至少得十年时间才能稳,这段时候温青不能与其他武官交恶,更不能结怨。

此刻的梁氏不知道,正因为她主动上门示好,竟让温青免于了一场风波。

五月初八时,何太太几经周转,与周惠妃娘家周太太搭上了关系,又使了银子打通周太太,请周太太出面做中人,带她去宋家。

宋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过问府中琐事,每日含饴弄孙地过着清闲日子。

宋夫人主掌后宅也是个名义,大小事皆由宋大/奶奶打理,而一些琐事则有宋三/奶奶帮衬,也不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