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又在眺望,却见过来了熟悉的驼铃声,这是西北边关的商队,这些商队往返于西凉、大燕之间,将大燕的瓷器、茶叶、丝绸运到西凉,又把西凉的地毯、陶器、珠宝带回大燕,趟趟不走空,趟趟都能赚钱。

近了,他看到队列有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

一定是眼花了,他想萧彩云了,竟以为那女人就是。商队里偶尔会有女人,有人的被卖到西凉的伎人,还有的是西凉美女被卖入大燕,这种伎人出身的女人,会一边走,一边不忘卖弄风\情,可那女人带着一股子成熟沉稳的气息。

“铁大哥,一路多谢你照顾。”

“冷弟妹,你往后保证。”

萧彩云跳下了马车,身后背着包袱,脸上蒙着一条头巾,弯腰跪地,重重一磕:“铁大哥,我要去找我男人了。”

“找到了最好,找不到,两个月后我们还从这儿过,你可以来找我。”

“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冷昭看着远处的风景,听不清他们在风里的说话,黄沙漫漫,涂染出别样的西北风景。

老虎关的美,不同于京城,老虎关是一首沧凉的歌,传了一辈又一辈,而京城则是一篇华丽又不失隽秀的文章。歌是单调的,而文章却是大气磅礴的。

“喂——”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似要振破嗓子,“请问你是老虎关的守将吗?你认识冷昭吗?我是他的妻子,我来找我丈夫冷昭的,他又叫冷端阳…”

冷昭调转马头,泪眼迷离地看着远处走来的女人。

五年了,他几乎都快忘了她的模样。

“将军,你能带我去老虎关找我丈夫吗?”

冷昭跃下马背,飞快地奔跑着,待走近了萧彩云,四目相对,萧彩云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到面前这个黑瘦又强壮的男人,“端阳,真的是你,端阳!”

所有的话都是多余,她抱住了冷昭,呜呜大哭起来。

他哭了,流下了无声的泪。

曾以为相逢只在梦中,他以为再也见不到萧彩云,可她来了,不远千里来寻他。

“端阳,我半年前就出来了,先是跟着京城虎威镖局,路上盘缠用完了,我就在河西府客栈里赚钱,一个多月前才赚足了盘缠,遇上了铁家商队,跟着他们来到了老虎关,我好怕找不到你,上天保佑,我终于找到你了。端阳,我们夫妻再也不分开了,巧针给你生了一个儿子,我给他取名怀阳,现在他已经四岁多了…”

萧彩云来了老虎关,冷昭借了银子在白虎镇上置了一处小屋,将萧彩云安顿在那小屋里,得空的时候,他就去白虎镇看她;放假时,他就住在家里。

他依然和许多镇守边关的武官一样,有家有口,每日数着指头待到轮休日,如此他就能回家与萧彩云温存。

三年后,冷昭接到手下士兵来报:“冷校尉,你快回家吧!镇上有人来递消息,说你娘子在洗衣服的时候昏倒了,快回去看看!”

“好咧,我这就去!谢了!”冷昭与上头打了声招呼,骑马回到了五里外的老虎关,萧彩云躺在土炕上,一侧端坐邻家大婶,“冷校尉,你总算回来了,唉,真够吓人的,她一头栽倒在木盆里,若不是一起洗衣还有两个,许就被盆里的水溺死了。”

“谢谢穆大婶,谢谢!”冷昭连声道谢。

坐到炕头,他满是疼惜地道:“你病了怎不说?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我挣的俸禄能养活你。我这就去请郎中。”

这镇子

上的人都不富裕,有的做着小生意,勉强能度日,而他依靠自己微薄的俸禄,也只是勉强能养活萧彩云,但萧彩云嫌不住,她学会了织布,寻常便采买麻线回来,坐在织布机前织成麻布,她织的麻布又结实又耐穿,倒也好卖。

冷昭要出云,萧彩云却一把扯住了他,“端阳,郎中来过了。”

“可说是什么病?”

萧彩云的手落在肚子上,“想不到呢,连太医都说我中毒太深,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做母亲的…”

“是喜脉?”冷昭意外。

多少年来,他知道的都是萧彩云在刘家时中毒太深,已经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这也是萧彩云为何坚持让巧针为妾,替他生儿育女的缘故。

萧彩云点头,再点头:“是喜脉,我有身孕了,我有身孕了…”她先是笑,而后是哭,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能做母亲,现在却奇迹般的怀上了,郎中说她已怀有两月身孕。这怎不是喜事,是天大的喜事。

冷昭紧紧地抱住她,仿佛他从不曾有过孩子,“彩云,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终于有孩子了,太好了。”

这一年,他三十有三,而萧彩云亦有三十一了,十月怀胎,萧彩云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冷昭给这孩子取名无忌,有百无禁忌之意,乳字狗娃,意即好养活。

天乾二十七年,太子慕容恒登基,大赦天下。

雍和三年秋,老虎关守将李将军告老还乡向朝廷请辞。李将军向朝廷举荐了冷昭,次年三月,兵部的复文抵达,同意李将军所请。

冷昭成了老虎关的守将,可西凉与大燕交好,西凉皇帝将爱女许配给大燕皇家为妇,以缔百年好合。

时间一天天过去,当年还是四斤来重的冷无忌长大了,四岁习武,六岁启蒙上学,跟着父亲巡视边关,到了十五岁时,他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郎,眉眼里有萧彩云的清秀,也有冷昭魁梧的身材,是老虎关出名的英俊男儿。

“爹,北边启丹入侵,听说又打起来了。我要去北疆,爹不是说你年轻时候曾在那边打过仗么?”

萧彩云大喝一声:“我不许!”

冷无忌道:“娘为什么不许?你不是说爹是个英雄,我要做爹一样的英雄。”

“不许就是不许。”

冷昭笑呵呵,他亦不舍儿子,可这的确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他老了,无法再征战沙场,他既希望儿子去,又不愿他去,心情矛盾。

他和萧彩云只这一个儿子,他们都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萧彩云更是对他紧张得半死,那刀剑无眼,要真是冷无忌有个好歹,萧彩云想,她不死怕也要疯了。

冷无忌见父亲不说话,而母亲直接将他的想法给灭掉了,坐在屋子里想了两天,这一天夜里,他留下书信,到底是跟着边关将士之后的几个少年离家出走了。

待萧彩云看到书信的时候,背着冷昭哭了个半死。从此后,她多了一件事,在自家的陶观音像前天天替儿子烧香祈祷,盼着儿子平安归来。

冷无忌一路往北,在途中遇到了北军都督发出的招募新兵令,他与另三个少年一起报了名,一路顺利地进入了兵营,集训三月后,上司带着他们去了北疆。

“这是我们的先锋少将军温修远!”

“温修远是谁?”

“他是大燕镇远候、铁骑大将军、北军都督的儿子,他们家有兄弟五人,个个能文善武,就以他的武功最高。他还做过二皇子陪读,师从大内侍卫,武功极高。”

冷无忌不知怎的,对这些世家子最是不喜,不由得撇了一下嘴。身边有同伴低声道:“无忌,是你的武功好还是他的武功好?”

冷无忌抬头看着擂台上意气风发、英姿勃勃的少年,他是这样的骄傲,那是与生俱来的优势。“坐中间的老者是谁?”

“咦,你连他都不认识,他是忠武候,更是此次北征的秦大元帅,名讳上怀下玉,为守边疆将启丹蛮夷打回北方,自请挂帅,站在他两侧的是秦将军和秦少将军,这次秦家祖孙三代出征北疆,皇上亲自捧酒送行。”

冷无忌微蹙着眉头,这么多年,他听父亲冷昭时常提起京城的事,可从来没听说过京城还有一个秦家。他倒是听说过温家,听父亲说,温青与他算是知交好友。他还听母亲说,父亲与温青早年原是对头,可就在冷家遇难时,就是温青力保了父亲,他们一家才得以平安活下来。对温青,父母都心怀感激,时常夸赞,说他是个正人君子。

冷无忌望着温修远的眼神便多了两分友好,这就是父亲朋友的儿子,自己会不会与温修远成为朋友呢?

他想了又想,终是摇头轻叹。

温修远又将另一个挑战者打败了。他迈着好看的步子,抱拳道:“可还有人挑战?再没人挑战,我温修远就是此次的先锋将领了。”

冷无忌心头挣扎,他在一边看了许久,这温修远的武功着实厉害,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光

是这等武功便是他比不了的。正想得痴迷,却被身边的同伴一推,冷无忌一个踉跄就站在了前头。

温修远道:“是你要挑战?”

“请温小将军赐教!”

“请——”

十几招后,冷无忌渐显下风,却依旧坚持,温修远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三分敬重,突然冷无忌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摔下擂台,只见温修远伸手一拉,冷无忌纵身一闪,拉住他的手腕将其制住。

台下,有人骂了起来,领头的显然是京城的世家公子,大喝:“妈的!哪冒出来的野小子,卑鄙无耻。”

就在这骂声里,温修远勾唇一笑,猛一个翻转,手臂一转,却反手将冷无忌制住。

“修远,把这野小子狠揍一顿,妈的,太卑鄙了,你怕他摔倒,他却借此来打你。”

“他也是大燕人,我们自家人不打自家人。”温修远淡淡说完,又道:“小子,服不服输?”

“服输!”冷无忌道。

愿赌服输,不就是在擂台输了,相较其他人,他与温修远过的招式最多,他自知武功不及温修远。

还有人在台下骂咧。

温修远抱拳道:“元帅,兵家只讲胜负,不问谋略,计不如人便要认输。末将以为,此人不错,请元帅应允,让末将收他入麾下。”

冷无忌扬了扬头:“禀元帅,小的不愿去温小将军麾下,小的就是冲着建功立业来的,请元帅赏小的一个校尉做,刚才小的武功,元帅也瞧见了,我武功很不错的。”

台下又有人大叫:“温修远,揍他,这小子太狂了,一来就要做校尉。”

温修远看着这清瘦的少年,扬唇一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罢了,你既不愿意本将军也不屑逼你。”他一转身,望着擂台下,“可还有人不服,若再无人挑战,在下就是先锋将军了。”

这一天,冷无忌认识了温修远。

温修远对秦元帅道:“元帅,末将以为,此人担得校尉一职,先给他一个校尉做,要是他不好,再夺了他的官职也不迟。”

冷无忌微凝:正如父亲说的,温青是个有情有义的正人君子,从小到大,父亲就教导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父亲果然没说错,连温青的儿子温修远也让人心生好感与敬重,父亲还说,当年他的武功不如温青,但在兵法战略上却略胜温青。

温修远的行事磊落,让他心下敬重,冷无忌抱拳感谢。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事的起伏,他与温修远一起打了一场又一场的仗。又六年后,大燕与启丹的战事宣告结束,启丹再次被大燕将士赶出了北方边城一带。

所迈的秦元帅带着有功将士搬师回朝接受雍和帝封赏。

秦家已是一等忠武候,晋封一等忠国公,世袭罔替五代。

温家也有爵位,但袭爵的却是温修远的大哥温鹏远。

温修远被封铁骑大将军,冷无忌被封飞骑大将军,秦承业则被封为骠骑大将军…

在镇远候府的酒宴上,温青望着冷无忌良久,道:“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冷无忌抱拳道:“在下家父老虎关守将冷昭。”

最后两字,令温青吃惊不已,“难怪,你竟是冷端阳的儿子,我亦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他了,你父亲可好?”

“还好!”冷无忌道:“这些年,在下没少听父亲提到温世伯,父亲说温世伯是这世间当之无愧的英雄、顶天立地的汉子。”

“哈哈…当年冷端阳在京城,我与他没少打架,他这人很不错,性子直,为人坦诚,哈哈,是我温玉堂出生入地、一起打过仗的兄弟。”

温修远惊道:“冷无忌,你这小子原是冷将军的儿子,难怪啊,难怪…”

冷无忌笑得拘谨,“常听父亲提到温世伯,我…这是想学温世伯,也凭自己的拳脚建功立业。”

“孺子可教,不愧是冷端阳的儿子,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告诉他,若是他回京城,我请他喝酒,哈哈…”

后来,冷无忌得了雍和帝的赏赐,拥有了一座像样的飞骑大将军府,又在兵部领了实缺,他求得恩典,写信给冷昭,希望父母能回京养老。

这一年,朝廷派出一名接替冷昭实缺的武将,冷昭带着萧彩云重返离别了近三十年的京城,当真是要离开老虎关了,他却有诸多的不舍。

回到京城的冷昭,成了镇远候府的常客,常与温青在一处说些年轻时候在北疆的沙场的事。

萧彩云也常来与梁氏聊天说话。

巧针是在冷无忌做了飞骑大将军后,才得知萧彩云与冷昭在老虎关生了一个儿子,且这孩子很是出息。

萧彩云轻叹一声:“巧针,你别难过,不是我要故意瞒你,是怕你多想,我从来没想过要狗娃回来和羊娃争夺家业的意思,你现在住在王堡子镇上就很好,有儿子、儿媳,连孙儿也有了。你也操劳一辈子

,该享享清福了。”

巧针心里多少有些不悦。

但,能看到萧彩云能过得好,她也欣慰了。当年她原说要自己去找温青的,可心里着实舍不下一双儿女,萧彩云看出来了,这才执意离开了京城,独身一人去西北寻找温青,一个女人要走几千里路,身上的盘缠不多,其间的辛苦可想而知,也许是萧彩云所举感动了上苍,让她与冷昭生下了冷无忌。

冷无忌从温家回来的时候,正看着家里坐着一妇人,她的身后还站着一对年轻夫妻,又有两个小娃儿,正要问,萧彩云道:“狗娃,这是你巧姨娘,刚从王堡子镇上赶来拜见的。”

冷无忌道:“娘,别再叫我小名,一叫这小名就有人笑,你还是唤我无忌吧。”

想到自己那乳字,跟山野孩子没半分差别,尤其是京城的世家、有些有身份的公子,一听他的乳字就咧嘴笑。

哪像镇远候府几位公子,人家那些乳字都很别样。

但冷无忌不反对自己的乳名,只是不喜父母在人前唤他的小字,在军中,大家都习惯唤他“无忌”。

萧彩云笑了,“现在大了,最爱面子。”

巧针道:“怀阳也好些年不许我叫他羊娃。三爷许是该成亲了吧?”

萧彩云打了噤语的声音。

冷无忌道:“母亲,我先回屋了。”

他看了看冷怀阳,对于这个哥哥,他没有半分印象,显得很是陌生,再看怀阳的样子,似读书不成的庄稼汉,虽不讨厌,却也亲近不起来。

冷怀阳道:“三弟真是好本事,年纪轻轻就是大将军,真给父亲和冷家争光。”

冷无忌道:“哥哥现在乡下做什么?”

冷怀阳妻见机会到了,忙道:“能做甚?就是个庄嫁汉子,他小时候读书不成,读了三年书,姨娘见他不成,就没让他再读了,倒是干农活还不错。”末了,冷怀阳妻满是羡慕地道:“叔叔好本事,而今是大将军,皇上还赏了百顷良田,再娶上一位官家小姐,就真真齐全了。”

百顷良田,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冷怀阳只得五十亩田,这在乡下都是少有的富足人家。

冷无忌淡淡地道:“既然姨娘和哥哥来了,住几日再回乡下,可不敢留你们住久了,怕误了乡下的农活。”他离开前,又道:“娘,我找爹说话去,听说今儿他去定国公刘家了。”

萧彩云道:“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我看他就是贱骨头闲不住。”

冷无忌近乎自言自语地道:“秦元帅荐了我担任京城守将,过几日许就要赴任,兵部的差使闲得慌,换一个也好。”

待他走远了,萧彩云方低声道:“我瞧温十八\老爷的闺女秀远不错,人家不嫌弃他就是我们家烧高香,这臭小子还跟我傲上,我们家与温家是世交,这是多好的亲事,他还不乐意,快把人给气死了。”

冷昭与温青冰释前嫌,依然成了朋友,两家都有结亲的意思,萧彩云也觉得不错。

巧针道:“莫不是他有自儿个看上的了?”

冷无忌看上温修远的小妹温丽远,可这姑娘看上了京城书院一个学子,听说是四川来的大才子杨长庚,一颗心早被那人给拐跑了,近来正和温夫人闹腾着呢,温家的几位奶奶轮番上阵要劝小姑子,可谁也没劝动。

这年秋天,温青夫妇到底没拗过温丽远,将她嫁给了四川来的学子,请了男方长辈入京操办婚事。温丽远出阁后,冷无忌才认清了事实,点头同意娶温十八爷的嫡次女温秀远为妻,自此冷、温两家再续百年之好。

第329章番外-十公主

雍和元年正月初十,慕容恒登基为帝,史称雍和帝。

十公主这三月仍如梦中,她是宫中最后一位没有出嫁的公主,现在她是安阳长公主,可她已有二十一岁了。

不是她不愿嫁,而是太上皇、秦太后舍不得她嫁,他们总说:“我们的安阳美丽端庄,应该得配天下最好的男儿。”

而她呢,早在几年前就喜欢上一个男子——池聪蹇。

想到他,十公主的心便不由自己的怦怦乱跳。

他在作甚呢?她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他是否在心里喜欢过她,也如她这样相思入骨,如她这般想多看几眼孵。

他是喜欢她的吧?否则上回,池聪入宫拜见顾太后,不会特意饶到翠薇宫附近,而她得了消息正好在那里浇花。

是的,他特意见她。

而她,也是想见他。

情不如所起,因为对他的心疼,她就心动了。

从此后,她的心里再看不见旁人,只有他,任是旁人说了多优秀的男子,她也不会瞧上半眼。

“安安,你在瞧什么呢?”

温彩穿着一袭凤袍,育过两个儿子的她,体态丰盈,身材玲珑有致,她还是那样的快乐,有丈夫护着,有娘家兄长疼着,就连宫中的太上皇、秦太后也疼她。

十公主回头一望,带着几分羞涩地道:“皇嫂,我就是欣赏京城的风景。”

她想:嫁夫当嫁相爱郎,便如温彩这般,女子一生的过度,不在幼年,不在娘家时如何,还得看与丈夫的感情是否好。

是啊,相爱郎才是她想要的。

温彩笑道:“站在皇宫的观景阁赏风景,呃,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方向该是各部院的方向,哦,听说今儿是恩科大考,我们安安该招驸马了,到时候在是招状元郎还是招探花郎的好?”

温彩不喜这样的十公主,她希望十公主是简单、快乐的,可这次回京,她隐隐觉得十公主变得忧郁。

“皇嫂,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温彩正色,拉着她道:“好了,我不与打趣了。我听母后说了,这几年与你挑选的少年才俊可不少,你怎就一个也没看中呢?莫不是心里有人了?安安,有了心事就要讲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七公主嫁去卫州,宫里是这样的冷清,可因着她要帮母妃打理后宫,日子倒不无聊,这几年她学会了许多,在宫外谁不知道宫里有一个贤惠能干的十公主,赞美之词不少。这几年,许多朝臣、世家名门向天乾帝提亲的亦不少。

那时秦太后还是秦荣妃,她悄悄儿问十公主,“小十,这家公子如何?听说仪表堂堂,书念得不错。”

她总是摇头再摇头。

秦荣妃每每面露失望,“这个也不行啊,好,我与你回了皇上。”

温彩越发肯定十公主有喜欢的人了,“安安,你不告诉旁人,总该告诉我吧。”

“皇嫂,没用的,母后和皇兄都不会同意,顾秦两家结下仇怨,母后一生因顾太后受了许多委屈,甚至也是因为顾家,舅舅一家才被陷害,而今又传出她们年轻时候的恩怨…”她垂首,想到这事就难以舒解。

秦太后一生受顾太后伤害颇多,就如秦家被顾家算计伤害最重。

毕竟秦怀玉的父亲秦老将军是以发配途中得病过逝的,这顾家自然也是杀人的原凶。

“你未曾说出来,怎就知道不行呢?安安,我只想问你,你喜欢他,可曾知道他是否喜欢你?”

十公主抬头,定定地望着六部的方向,“他说过喜欢我的,只是他亦知道身份悬殊,但这些年,我不嫁,他也不曾娶。”

温彩凝眉,是顾家的公子,不对。七公主嫁的是前世的丈夫孙建华,那么十公主也该是如此,前世这个时候,池聪早已战死西北,但现在池聪活得好好的。

“是池聪!”

池聪活,池睿亡。

她不知道前世自己去后,池睿的结局如何。

十公主惊愕不已,这个人连秦太后都猜不出来,秦太后只知道女儿有喜欢的人。

温彩点头,“他还不错。”

“可他是顾太后的外甥,母后与顾太后的芥蒂那么深,母后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痛快。父皇说过,母后是对别人宽容,对自己很严苛的人,我不想让母后难过。”

“安安,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吧,勇敢地把这件事告诉母后,我相信她能理解你。毕竟,池聪是池聪,顾家是顾家。”

秦太后听了十公主道破心事后,沉默了良久,最终化成了一声喟叹。

因为池睿救了温彩,十公主竟对池聪动了情,且私下已经见了数次面,两个年轻人又互表了情意。

这一天,秦太后什么也没说,打发十公主离了康寿宫。

隔日,温彩就到了,劝了秦太后良久,秦太后到底勉强点

tang头。

慕容恒恼道:“池聪,他?他有什么好的,想娶安阳,不应,朕不答应。”

“你叫嚷个甚?这是安安喜欢的人,能说好或不好,感情就能收住的么?其实只要安安快乐幸福比什么都重要,以我的意思,就成全了他们吧。阿恒,难得有情郎,安安二十一了,大燕立朝以来,可有公主留到二十一的?没有,便是当年的七公主华阳也没到二十,这几年母后、父皇给她挑的驸马还少么,为什么没成,那是安安不愿意。”

慕容恒想着自己因为秦太后的央求,决定暂不动顾家,但早晚有一天,若是顾家犯到他手里,他肯定是要动的。

顾家的势力发展较快,虽然他登基进行了一系列的打压,朝廷在江南建了几个货运码头,借此来分摊顾家在江南的生意,又故意壮大江南世家的势力,确实对顾家起到了牵制作用,但顾家曾算计、陷害秦家的事,不是这么就可以化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