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是顾家,池家是池家,何况当年池睿救过我与植儿,就是念着这份恩情,我们也不能阻止安安。阿恒,你就应了吧,招池聪为驸马,我们风风光光地让安安嫁出宫,她已经二十一了,你还留她到何时,有我们疼着她,又有池聪喜欢她,她不会受苦的…”

慕容恒到底没争辩过温彩。

温彩以他们的故事来劝服他。

相爱的人在一起,即便吃糠咽菜那也是幸福。

有这句话,就够了。

雍和元年四月二十,慕容恒将安阳长公主许配池聪为妻,着钦天监挑选吉日,礼部筹备,当日,温彩就决定从户部拨款二十万两白银,从自己的陪嫁收益中出五十万两银子预备。

雍和元年八月初二,安阳长公主大婚,陪奁、嫁妆超越过往所有公主大婚,一千二百抬,从宫中礼器、名贵瓷器、字画,再到各式名贵花木,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你看不到的。一时看呆了全京城百姓的眼睛,彼时,满朝皆知,畅园是皇后的、百货行是皇后的、试种田庄是皇后…甚至京城还有许多颇有名气的店铺也是皇后的。

皇后给安阳长公主添的嫁妆,对于皇后来说不过是两月收益。

御史只能咂舌,户部只出了二十万两白银,其余五十万两全是皇后自掏腰包,人家姑嫂情深,皇后愿意掏。

十公主嫁予池聪为妻,学了昔日七公主,拒要公主府,所住府邸上挂的是“池府”匾额,十公主性子温顺,上敬公婆池太太顾词,下善待府中下人,大婚一年后,替池聪生下一子,颇得婆母疼爱,婚姻美满幸福,十公主一生育有两子两女。

后,十公主长子得封二等安成候,两个女儿皆封为县主。

池聪一生,虽一时兴起背着十公主在外养过几个外室,但这些外室一律不允生育子嗣,玩上三五年,待他失了兴趣,便悄悄配人打发离去。也曾养过几个粉头,但从未动过念头纳娶侍妾。

有一回,温彩得了消息气不过,偏十公主还帮着池聪说话。她自儿个白白气了一场,夜里,慕容恒宽慰她道:“小十是在学母后呢,母后一生便在装傻扮单纯,小十也学了去。你这么一闹腾,池聪回头见了小十会愧悔难当,更加疼她、敬她。”

事后,温彩观察再三,还真被慕容恒给说中了,十公主那傻子竟傻人有傻福。池老夫人顾词将十公主当成了女儿般的疼爱,私里狠声训斥池聪胡闹,又夸十公主贤惠,“你娶了这么个好媳妇,怎还不知足,皇后得了消息,传她入宫说话,她居然一口咬定,说那都是外头的传言,说你们夫妻感情深厚,你是万里挑一的好夫君,是万万不会在外养粉头的。”

当时,十公主确实如此说的,不仅如此,还信誓旦旦地反而安慰温彩“嫂嫂莫听外人胡说,整个京城都知我们夫妻恩爱,指定是某个对我夫君起了坏心思的人故意中伤。她真没在外养粉头,更不会养外室,我信他…”

池聪听了顾词所讲后,心下颇是感动,自己在外花心,妻子却对他坚信不疑,自那之后收敛了许多,回府后,竟抱着十公主道:“安阳,以后我只要你一个。”虽是如此,安阳却给池聪安排了两个美貌通房,从此,池聪养外室、粉头的事便就此绝了。待得他的长子成人时,池聪竟是连通房也不要,从此踏踏实实地与十公主过起日子。

而安阳则在私下里想着荣太后的话,“安阳啊,婚姻就像家具,坏了莫学旁人丢掉换新的,坏了要修修,修修又能再用了。”

修,她就算是在修自己的婚姻,不是放弃,当然她学会了母亲的装傻。母亲一生,因为装傻,算是深宫唯一一个得到幸福的人,可在她幸福的背后,也曾付出辛酸的代价。那么她,就装装傻又何妨?

她在知晓池聪养外室时,也想过大吵大闹,这么做不仅失了风度,反而是逼池聪。她选择了相信,明知那是事实,却装傻地相信池聪。用自己的信任与优雅,让池聪升起了愧意,从而更加善待于她。

这样通情的她,这样相信丈夫的她,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都不会去伤害,何况

,还是原对她有情的丈夫池聪。---题外话---后面写九公主的番外,亲们还想看什么样的番外呢?在正文第一章之前,曾经有一些奉旨选妻的故事,只是后来却将那部分内容给剪了,有米有想看的亲,如果有,我作为正文前篇上传。

第330章 番外-阿九(1)

这几年,发生了许多的事。

但阿九一直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遍又一遍,尤其那些美好的记忆,她总是百忆不烦。回忆着自己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回忆着她的亲娘还在世,回忆着她的舅家还有泼天的富贵…

她不想乔嬷嬷,这个女人从来不是真心对她的,更因为乔嬷嬷她失去了公主之尊。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尤其是春日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像是幼年时偎依在亲娘的怀中,阿九躺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

红绳泡了一壶茶,手里捧着一盘瓜子,将东西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嘴里道:“县主,这新来的红缎比红线可差远了,你怎么就舍得把红线给嫁了呢,唉…”

“不把红线嫁给庄头的儿子,难道还继续留下?我一个人过日子就够了,怎么还连累红线,要是你有好去处,我也不留你的。雠”

阿九说的是真话,红线与她的感情极深,她们是一起长大的。红绳原是红线的同乡,却有着姐弟之情,红绳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感激阿九找了个好人家把红线给嫁了。

至少在乡下庄子上,红线的日子比在这里过得好,小庄头是个憨厚老实的后生,中等个头,话语不多,却是个能疼妻子的好男人,红线毁了容,但他也不嫌弃。今年正月,大庄头是第二次与阿九提红线与小庄头的事,阿九没再拒绝了,而是一口应了,挑了个吉日,让小庄头来周家接了人去。

走的时候,阿九塞了红线五十两银票,这是她身上最后的银钱了。不知从何时起,周礼就染了赌瘾,最初还小心翼翼地偷她的首饰、嫁妆去变卖,之后换成银钱去赌。这两年,周礼更是变本加厉,也不偷拿,直接张口对她道:“阿九,给老子拿钱,我又输了,我得把本钱赢回来,等我赢了钱,就让你过好日子。”

她原本吃穿不差的日子已经过飞了。

她若是不给,周礼就抓着她打骂一番,因着这儿,连带着红线、红绳都挨了不少打,有一回,阿九与红线、红绳约好反抗,结果三个人打了周礼一顿,次日三姨娘带着周家几房庶子便冲进了院门,几十个人将阿九主仆三人狠揍了一顿。

彼时,周礼站在一侧,嘴里恶狠狠地喊道:“打,给我狠狠地打,这贱妇竟敢打我,给她点厉害。”

自那以后,阿九再不敢反抗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娘家的人,即便她的娘家是天下第一家的皇家,没有人站在她这边,更因为周家有一个周惠妃,没人会管周家的这点家务事。

红绳满是狐疑地道:“县主,有一阵没瞧见四爷了。上回大爷唤了他过去,许是改了爱赌的毛病。”

阿九讥笑了一声,“我宁相信母猪会爬树,也绝不相信他会不赌。”

红绳眨了眨眼,“我去瞧瞧收好的地契,可不能再被他偷走了,县主当初多少嫁妆啊,现在就剩下这八百亩的良田庄子,要是连这个也没了,可怎么活?”

阿九摆了摆手。

她后来也学聪明了,自己不收这些东西,而是教给红绳,红绳人机灵,总会想到一些不一样的法子藏着。

不多会儿,传来红绳那凄厉的惨叫声,“县主,没了!没了…县主。”他踉踉跄跄从自己的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截湘妃竹,他可是把地契藏在湘妃竹里的,又将竹筒塞给了竹笛里,他只认做得极好,没想这样还是被周礼给发现了。

阿九腾地坐起身,“这杀千刀的!快去万贯赌坊,他一定去那儿了。”

主仆二人相扶相搀,出了周府。

阿九在万贯赌坊看到那抹熟悉的锦袍身影,即便明知道会挨打,可她还是鼓足勇气走过去,“阿礼,别再赌了,回家吧!你把地契还我,我的嫁妆就剩这一处田庄了,要是连这都没了,我们往后可如何度日…”

“滚!”周礼一挥手就是一拳,和往常一样,他不打阿九的头,只一拳打到她胸口,很重,疼得阿九冷汗直冒。

阿九因疼,软蹲在地上,一抬手抱住了周礼的双腿:“你不是答应了大伯,说你不赌了,说你改好了。阿礼,你把地契还我,这是我的嫁妆,你把地契还我…”

“贱妇,我还嚷?你的嫁妆就是老子的,老子想怎样就怎样,快放手。”

一侧,有人睨了一眼,认出了阿九,也知道她过的日子不好,心下略有同情,叫嚷道:“大虎!大虎!快把这人赶出去,他身上没钱。”

说话的这人,是这桌的庄头,还有些良心。

立有两个彪形大汉过来,左右一架,将周礼丢出了万贯赌坊。

周礼被摔在地上,屁股生疼,拍了拍屁股,立时看到从里头出来的阿九,顿时气血翻滚,都是这个贱\妇,要不是她,他怎么会赌不成,他是没钱,可他身上有地契,可以拿这个来赌,这可是八百亩的田庄,换成银子得不少钱。

“贱\人!”周礼大骂一声,冲着阿九就扑了过去,顿时一阵拳头脚踢,不顾

还在大街上,就开始对阿九进行打骂,“贱\妇,你害得老子今儿玩不成,你得赔我。”

阿九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周礼拳头脚踢的落在她的后背和臀部。

红绳心下不忍,这几年他陪着阿九受不了不少苦,每次受伤,他们彼此安慰,虽不是亲人,却也有亲人之情,此刻不待细想,纵身扑在了阿九身上,周礼的拳头、脚头便齐数落在了红绳身上。

阿九失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红线离开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就是红绳,她不能看周礼打死红绳。

红绳咬紧了牙关,大声道:“四爷,这几年你把县主的嫁妆输掉得还少么?这是她最后的八百亩田庄了,你再输掉,县主就什么也没了,你不能这样。”

“死奴才,叫你多嘴,敢管爷的事。老子揍死你这东西,老子揍死你…”

这一番打骂声,立时惊动了整条街的商户、客人,甚至还有无数的行人停下了脚步,齐刷刷望了过来。

在对面街上的温彩正陪梁氏在看首饰,听到这喧闹声,探头一望,就看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正对着个对主仆拳手脚踢,下手之狠,全然没有半分手软。每落一下,温彩都能瞧见那拳脚下的女子微微一颤,眼里全都是恐惧之色。

温彩大喝一声:“那是什么人?竟在街市上打骂妻子?”

张记珠宝铺的掌柜娘子满是同情地道:“那是周惠妃娘家的侄儿周四爷,挨打的女子是凉县主。真是造孽哦,周四爷偷了凉县主的嫁妆出来赌,听说早前就输了不少,我们都记不得是第几回了。”

凉县主!阿九,嫁人为妇后,曾经的小九变成了阿九。

温彩看着那衣着五成新茧绸的妇人,哪里还有富贵人家奶奶的模样。

她依稀记得当年在宫中初遇阿九的情形,那时候她是何等快乐妩媚的女子,这才几年,自己与阿九一比对,阿九看上去比温彩还要苍老十岁。

掌柜娘子感叹道:“堂堂皇家县主,过得比寻常妇人还不如,周四爷这两年想打便打,想骂便骂。凉县主娘家远在陈州,虽是皇家姑娘,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在周府的日子也过很是辛苦,就连周家另几房的奶奶都能欺她。而这周四爷最不是个东西,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没了银子早前是偷凉县主的嫁妆,后来就是逼着凉县主给钱,不给就打人,今年已经是第二次在街上打凉县主了…”

有妇人道:“这种日子,索性和离的好。”

掌柜娘子道:“哪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凉县主的嫁妆都被周四爷折腾得差不多了,要是和离了,她往后可如何过活?”

一边也在看首饰的富贵人家太太对半大的女儿道:“你且瞧好了,这种权贵人家最是嫁不得,那还是皇家的姑娘、堂堂县主呢,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将来要是许了那等权贵人家,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那半大小姐垂着明眸,露出同情与怜悯之色:“这种男人,又坏又打女人,凉县主为甚还与她过。”

梁氏看着一侧立着的温远远,眸光温和,“远远,你将来大了,也要擦亮眼睛,可不能许那种人家。”

温远远不过几岁,但已经在女塾里读书识字了,全无那半大小姐的羞涩,反而理直气壮地道:“娘,我才不是凉县主,我有娘家,我有爹爹,还有几个弟弟,谁敢欺负我,几个弟弟都会帮我。”

梁氏凝了片刻,笑道:“也对,你爹疼你,你还有几个弟弟…可是夫君真心疼你,才是你真正的福气。”

温远远若有所思,“爹对我最好了,爹对娘也好,我长大了就跟爹娘过日子,我才不要去别人家。”

在她的心里,梁氏就是她的亲娘,虽然温远远偶尔听府中下人议论关于她亲娘的事,但连她自己都不爱听,这几年镇远候府上下看到了梁氏的贤惠大方,提及徐氏的人越发少了。

温远远一扭头,发现那抹紫衫美人不见了,心头一惊,指着街对面道:“娘,姑母…”

温彩噔噔地走到大街上,恶狠狠地望着周礼,步步走近,大喝“住手。”

周礼打量着衣着寻常富贵人家奶奶的温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意地道:“老子劝你少多管闲事!老子是周惠妃娘家侄儿。”

温彩双手叉腰,“周礼你这王八蛋,你给谁当老子?”

想当她雍王妃的老子,她是温家大老爷还是当今皇帝?

周礼“你…”了一声,突地忆起,前几日听人议论,说雍王夫妇携两子入京之事。

温彩大喝一声“青莺”,“把本王妃的无情宝剑取来。”

双双从一侧移来,干练的打扮,一袭粉色的绸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侍女打扮,一瞧就是皇族亲王府的管事姑娘,她微微挑眉:“我家雍王妃离开京城几年,这就不认识了?周礼,你好大的胆子,敢给我家王妃充老子,你可知道,我家王妃的老子是皇上?”

这可是大不敬,且还在这大街上骂人,要是被有人听

了去,足够周礼吃一壶。

温彩接过宝剑:“周礼,你这个王八蛋!欺负人都欺负到皇家头上了,凉县主娘家还有人呢,本王妃今儿就来收拾你这个泼货!”她嘴里骂着,提着宝剑就去追周礼。

周礼一转身就要往赌坊藏身。

温彩娇喝一声,指着门口的彪形大汉:“吾乃雍王妃,我命令你们,不许让这泼货进去,否则本王妃查封你们万贯赌坊,从今儿开始,不许这泼货再入万贯赌坊玩闹。”

看门汉子哪敢招惹,拦在门口不让周礼进。再看温彩的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皇家车辇,车辇附近立着衣着蓝黑袍子的侍卫,个个佩着刀剑,其间还有一个着浅紫袍子的女侍卫,这种人可招惹不得。立有一人道:“雍王妃之令,小人莫敢不从,会转禀东家。”

“不错,你很有眼色。”温彩夸赞了一句。

周礼暗恨自己倒霉,怎的撞到温彩这灾星,说到温彩,大皇子与周惠妃提一回就丧气一回,回回与这女人撞上,这败的、输的必然会是周惠妃母子。便是周礼,也被长兄告知:雍王夫妇回京了,我们家周家得避着。

温彩提剑追在后头,“马,给本王妃赶马。本王妃不信,四条腿的马跑不过他两条腿的,丫丫的,周礼你这王八羔子,就算你是周家嫡子被本王妃撞见你欺负皇家女,我也饶你不得,何况你不过区区庶子,还敢欺到有封号的皇家女身上。

本王妃今儿就是阿九的娘家人,你这缩头乌龟跑什么,你停下!你别跑!周礼,你这混账、缩头乌龟、王八羔子,你有种别跑,本王妃今儿打死了你,改明儿我这做皇嫂的便另给阿九她寻个好夫婿。

周礼,你强夺妻子的嫁妆去赌,当街打人骂人,你还有理了?你再给我碰阿九一个指头,本王妃就切了你的指头…”

温彩跃上马背,嘴里骂骂咧咧。

阿九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那儿,何时有人敢如此狂妄大胆地帮她,只一露面,吓得周礼那泼皮望风而逃,还不敢停留,那个骂人的是谁?

红绳用手轻攘着阿九,“县主,是雍王妃,是雍王妃,她在帮你,有她在,周家人就不敢欺负你了。”

真的会帮她么?

这几年,可从来没人护过她,更没人帮她,她才会越来越被周家人欺负,便是周太太也睁只眼、闭只眼,只会挑她的不是。

阿九望向温彩,她记得自己与温彩的年纪差不多,几年没见,温彩是越长越好看,越来越有风\韵了,而自己却变成了现在这样,走在人群里,就如同一个寻常小户人家的妇人,没了半点别样之处。

心头,涌过一阵温暖。阿九失声轻呼:“四…四皇嫂!”

温彩一扭头,恼怒地道:“你也是堂堂皇家女,怎的被他欺成这样?这京城的皇族这么多,你就不知道上门求助的么,瑞王皇叔、小六、小八全都是你娘家人。”

六皇子、八皇子敢开罪周家?不,他们不会。

瑞王府人口多,自己府里的事都管不过来,又哪有精力来管她。

阿九的眼泪刷的一下涌了下来,顿时迷漫了双眼,几年了,她除了与红线、红绳相依为命,再无人管过她的死活。这一刻,见有人帮她,不知是感动还是温暖,早已经哭成了泪人,但见泪流,不见哭声。

几年来,她的眼泪早已经哭干了。

身上的伤痕,消了再添,添了又消,早已经多得连她都记不住。

温彩轻喝一声:“走,到对面茶楼里坐坐,你不要怕,有皇嫂在,我要看看谁还敢欺你?”

双双扶了阿九起来,暖声道:“凉县主快别哭了,难得遇上了,且入茶楼陪我家王妃坐坐,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家王妃,自有我家王妃替你做主。”

双双心下一阵感叹,前世时,被庶子欺负打骂的是十公主安阳,今生命运逆转,这受苦、受屈的却变成了九公主,不,是凉县主。前世的十公主一直都是公主,就算冷家庶子想欺,也只是在自儿个院里,不敢闹出去。现在的周礼,曾是变本加厉,拿阿九当成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欺负。

温彩与梁氏打了声招呼,陪阿九吃茶。

阿九含着泪,把这几年她的日子说了一遍,又说了几年前她怀有身孕,都已经四个月了,硬是生生被周礼打得落胎,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怀上。

又说当年她进了周府,周家几房的年轻奶奶、姨娘便向她借东西,她不借,就说些酸话刺她,逼得她借了。可一旦借到,回头她们谁也不承认借了东西,非说是她给的。没到一年,她屋里的布料、摆件就被她们都弄走了。

大概是第二年,周礼认识了几个市井中的狐朋狗友,还学会了赌博,最后染上赌瘾,三天不去赌坊就浑身没劲儿。早前是偷拿她的首饰变卖,后来直接打骂她,逼着她拿银钱及值钱东西出来,不给就打。

第330章 番外 -阿九(2)

早前,周太太、周大爷还劝,这两年见劝不住,也不大管周家四房的事。

周太太只疼自己的嫡女,周小姐当年出阁时,周太太将六成的家业陪嫁给了周小姐做嫁妆,剩下的四成,周大爷就得了三成家业,最后一成则由五房庶子共同得,分到手里的也不过是三百亩良田和一处店铺,结果这些东西也被周礼给输掉了。

温彩怒火燃烧:“让红燕给殿下递句话,我去周府教训恶人,先不回王府,待办完了事就回去。”

双双应声“是”,与温彩相处久了,现在的温彩更像一个真实的女人,有脾气,恩怨分明,能断是非,比前世的温彩更为可爱、生动紧。

温彩道:“阿九,你别怕,有皇嫂在呢。皇嫂往后就是你娘家,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皇嫂给你做主。本王妃倒要瞧瞧,是哪家人这么大的胆儿,欺负人都欺负到皇家头上了。走!打道周府,周家人今儿不给个说法,谁也别想过安稳日子。”

温彩一落音,领着护卫、随从,浩浩荡荡二十来人直往周府。

荷花里周家,繁华如昔,因着周老爷与嫡子没了,周太太便将庶长子周大爷寄在她名下,认作嫡子。由周大爷执掌周家,周大\奶奶掌后宅。周家庶子有六人,现在个个都成了家,三年前由周太太做主,给六房人分家度日。周太太与周大爷一房过活;大姨娘又生了周二爷,便与周二爷度日;二姨娘生了周五爷,自与周五爷过日子;三姨娘育有周四爷、周七爷却没选择跟周礼,周礼染上了赌瘾,三姨娘也颇是厌恶;四姨娘自与唯一的儿子周六爷一起度日。各姨娘所生的庶女,没出阁的都统络归了大房,与周大爷一道生活,婚事依旧由周太太做主。

周太太自嫡女出阁后,越发苍老。前不久,她做主让周大爷的嫡幼子过继到了早逝的周世子名下,也算是让他后继有人,她甚至手把手地亲自教养这孩子雠。

周太太自与孙儿打趣说话,突听下人禀报:“太太,雍王妃到了!”

她来了!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帝老了,太子病逝,大燕朝需要一位新的储君,而先太子只留了三位郡主,并无儿子,这储君人选自然要在皇子里挑一个。皇帝长大成人的儿子有六个,除了被贬庶人的五皇子,另五人个个都是亲王、郡王。

皇帝宣布诏告天下,要立四皇子为储君。并让钦天监择吉日,由礼部筹备大典。

消息一传出,满朝文武有门道的走门道,没门道的挤破脑袋寻门道,都往京城雍王府送贺礼。就连雍王妃的娘家,也因水涨船高,近来门庭若市。

“快!快请!”周太太立马传令婆子:“快给我更衣,我要拜见雍王妃。”

这可是未来的皇后。皇帝老了,据闻身子不好,而其他几个皇子近来被皇帝拘在皇子宫学习封地政务,说是学习,谁都明白,这是老皇帝不放心这些年轻气盛的皇子,害怕他们出幺蛾子跳出来与雍王殿下争夺帝位。

温彩进了大门,大喝道:“周家各房的主子都给本王妃滚出来!今儿本王妃来,可是与你们讲道理的,全都出来!”

她手握着宝剑,站在周府的迎宾花厅里,两侧站着她的侍卫,静默无声,一个个仿似雕塑一般,青莺的一双眼睛更是乌溜溜地转动着,注意着四下的动静。

双双反客为主的打量着丫头们奉来的茶点,“这是什么茶?瞧着比我们在肃州吃的还不如,是不是欺我们家王妃是从肃州回来的,拿这等低级茶来招呼。”

那带头的婆子一看,情形不对,忙对服侍的丫头道:“还不换了最好的茶叶来,雍王妃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快去换了最好的。”

温彩端坐在上手尊位,一脸不满的表情,“红绳,你给本王妃说说,这就是周家的规矩么?客人都来半天了,茶不奉、点心不上,连个招呼客人的主子都没有。”

红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回雍王妃,这里是大房的地方。”与阿九使了个眼色,阿九这几年从来没像今日这样扬眉吐气过,以前出门她都走偏门,可今天她却从周府大门耀武扬威的进来,连看门的婆子都不敢多问一句。

阿九低声道:“皇嫂去我屋里坐坐。”

“也好,坐在这儿连个招呼的都没有,我们去四房。”

温彩领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往四房去,阿九陪着温彩,红绳则在前头领路。

待周太太、周大\奶奶赶到迎客厅时,正看到温彩离开的背影。

周太太跺着脚,问周大\奶奶道:“你到底在干什么?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慢怠了客人,岂不是误了大儿的仕途前程…”

一侧的丫头回道:“今儿大\奶奶在整理库房。”

“那点破事紧要么?未来的太子妃驾临,你不来招呼客人,却让人走了。你看看你,怎么打理府邸,太子妃来了半晌,连茶水都没奉上,这样的贵客,别人家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可你倒好,没的把客人给得罪了。”

温彩近了四房,那是一座极小的院子,正

房三间,左右各有两间厢房,东厢房建了一个小厨房,院子里头只有一棵桃树,树下有张石桌,又种了一丛蔷薇,旁的花木也没了,连棵草都没有,里头的摆设简陋,一眼望去,屋里屋外就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

“阿九,这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

阿九低应一声“是”。

温彩道:“青莺、双双跟来,其他人就候在外头。”

众人应“是”。

她举步进了院门,再一次将里头细看了一遍。

这里简直连寻常乡下小户人家的标准都没达到,花厅桌上摆着一只瓷壶,只是寻常的东西,壶旁置了四只茶盅,四张条凳摆放在方桌前,这就是花厅,哪里有富贵人家花厅的样子。

温彩正打量着,一抹紫色倩影一闪,一个着紫衫的女子出现在视野中,挑着眉头大喝道:“红绳,你找打,看四爷如何收拾你。”

温彩扫了一眼,看这女子的打扮,像是侍妾姨娘类的,一张容长脸蛋,长着一对吊桃眉,一张红唇涂得如同吸了鸡血,脸儿白得如石灰墙,一身的脂粉气冲斥而来。

她双手叉腰,指着阿九道:“凉县主,你活得不耐烦了,竟带了外人进院子。”

温彩冷声道:“青莺,拿蛇皮鞭子给我抽。阿九才是嫡妻,岂容个玩意儿在这趾高气扬。”

那紫衫女子“你…”了一声,厉喝道:“你是谁?你是哪家的奶奶,敢在我们周府撒野。”她挺了挺胸,“我可是四爷的宠妾,这可是四房的家务事,何时轮到你说话?”

温彩喝声:“抽二十鞭。”她迈着好看的莲花碎步,“周礼那混账去哪儿了,我的随从可是见他回周府了,怎不见人影?”

青莺掏出腰上挂的蛇皮鞭,这可是在西北肃州时,慕容恒带着侍卫外出行猎捕得几条蛇,剥了其皮,请匠人制成了蛇皮鞭,使在手里轻巧,最是趁手的兵器,温彩得了后,便赏给了青莺。

“啪!”青莺一鞭子落下,紫衫侍妾吓了一跳,一声刺耳的尖叫。

温彩蹙眉,青莺抬手取了桌上的茶杯,一把堵住紫衫侍妾的嘴儿:“王妃,现在不吵了。”

双双表情冷漠,“青莺,你快执刑,要是不想打,推到院门外头让外面的侍卫抽。你是不是饿了,我怎的瞧你似没吃饭一样,你一鞭子下去,她身上的衣袍还是好好儿的。”

青莺一挥鞭子,第二鞭甩得又响又重。

温彩只作未见,拉着阿九坐在桌前:“我们说说话儿。”又不悦地道:“青莺,还是太吵了。”

青莺扯了紫衫侍妾出院门,外头传来了一声又一声鞭响。

温彩恍若未闻,温和地问道:“阿九,我怎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连个侍妾都敢大声对你说话。”

红绳垂首抹着泪儿,几年了,他们主仆的日子就没个人样,这会子见到温彩,一出手就替阿九出气,红绳感动不已:“雍王妃,今儿四爷偷了县主的嫁妆地契,也不晓得他去哪儿赌了,县主那么多的嫁妆,不是被人借走不还硬说成给,就是被四爷拿去赌掉,还有的则被其他几房人的算计抢夺了。还请雍王妃把四爷偷走的地契寻回来,要是连这最后八百亩的良田也没了,我们县主往后可怎么过?”

温彩抬头一扫,难不成周礼还在外头赌?

双双抬手,指了指西屋。

温彩微微拧眉,静心聆听,西屋里头隐隐传来古怪的声音。

阿九道:“那是姨娘住的屋子。素日里,四爷不许我踏入西屋。”

“真是没规矩,岂有嫡妻住东屋,侍妾住西屋的道理,侍妾这种东西,要么住最差的小院,要么就该住在丫头下人才住的厢房里,竟让她住在西屋,这是要与嫡妻平起平坐,一个侍妾穿戴得比你还要体面风光,你出门穿的都是旧裳,可侍妾在家穿的都是新衣,这就是周家的体统,看来这周家是过得太自在了。”

红绳去了厨房,生火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