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说这些,已然多余。

她不在了,他才留意到这半年对她的冷落。

在最初的日子,他们相依取暖,他们彼此鼓励,现下想来,那些点滴回忆如此可贵美好。

可后来,有那么几回,他是怨怪过她的。

怨她的自以为是,怪她不了解他。

她要如何去懂他,在她的面前,他从来没有露出真正的自己。

与她的相识,与她的相爱,都是他一早就布设好的,只因为她是“真命凤格”,他娶为正妻,他说服先皇同意这门亲事的理由,也是因为这个。

可是任他如何谋算,他却算漏了一点:情,不是他能掌控的。在成亲的几年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两个儿子的出生,他早已经爱上了她,视她为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最敬重的妻子。

情,若能被他而掌控,那就不是真的情。

为了她,他一再地调整修改自己的计划。

也至,因为她“越帮越忙”,他被贬庶人,圈禁皇陵。

他不怪她么?又怎会不去怪她。

在怪她的时候,他选择了不理她。

可她却总是哄着他、逗他开心,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纠结,爱与怨汇于一处。他曾犹豫过和盘托出所有的秘密,可他却担心单纯的她,一个忍不住说出去,他能握住的东西越来越少,他不能也不愿讲出来。

说到底,还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她。

又两日,慕容恒在皇陵东南方的一个山坡密林里将她给安葬了,与她相伴的是双双与冬葵。

秋雨绵绵,他站在她的墓碑,用手轻触着碑文,一点一点,寸寸游离。

“顺娘,今生我到底欠你一份真情。在你死的那刻,你依旧在为自己阻碍了我的帝位而自责,可你不知道,不是你阻了我,而是我根本没有能力夺回来。”

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如果一早就明白过来,她许不会带着满腹的愧悔而去,也不

会后悔与他相爱结合。她是怎样的心情,才会对池睿说出来生要嫁给池睿为妻的话。

他虽不懂,但他却能猜到,那一定是必到了极致,最后只能说出如上无奈的话。

“父皇在最后的几年,早就被冷淑妃母子的五毒丸所控制,据说那是五毒散功效十倍以上的药,一旦发作起来,任何药无效。这是冷淑妃突然宠冠六宫,而慕容悰步步得势的真相。

顺娘,若有来生,你不愿遇到我,可我却不过放开你的手,一旦遇上,天涯海角,我定要与你结为夫妻。待到那时,我定偿还你一份痴情,用自己的所有回报你今生为我所做的一切牺牲,让伤害过你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顺娘,我把植儿葬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你再不用担心他在另一个世界没人照顾。待我完成大业,我便来寻你。你安歇吧!我会好好地活下去,我们的儿子标儿也会好好活下去!”

他的泪,第一次化成了雨滴。

即便是天乾帝驾崩,他也没有哭得如此伤心,可今日却是泪雨滂沱。

秋雨织就成一道雨幕,仿佛是上天感受到他的悲伤,陪他一起落泪。

他坐了一整日,在二安子的声声催促中,他回到了皇陵祭院,拾掇了东西前往京城。

早朝,慕容恒被宣入大殿。

他神色落漠又小心翼翼地跪在中央。

慕容悰衣着一袭金黄色的龙袍,头戴金灿灿的龙冠,撩起珠帘,佯装热情地道:“四哥,快起!快快请起,唉,我们这么多兄弟,自小就你与我亲近,你快起来。”

“罪臣愧不敢当,请皇上发落。”

“四哥,我们是兄弟,你快起来!”慕容悰迈下宝座,双手一伸,搀扶起慕容恒:“四哥归来,我们兄弟自当好好叙旧,来人,今日免去朝政,朕要好好陪惠王说话。”

惠王,这是慕容悰给慕容恒的封号,惠与悔谐音,他是希望慕容恒能真正悔悟,真正返悔,故而赏此封号。

养性殿。

慕容悰令人摆下了家宴,又请了冷皇后、崔贵妃、贺兰淑妃、柳敬嫔四位后\妃坐陪,席上多了一人,是一个青春女郎,长得极其美丽绝色,眉眼间与贺兰淑妃贺兰雪有几分相似。

贺兰淑妃捂嘴浅笑:“惠王爷,这位是本宫的七妹妹,倾慕惠王文才武功已久,听闻你要回京,特意求了本宫带她来参加宴会。”

慕容悰微微一笑,低声道:“这丫头是淑妃娘家的妹妹,是南军都督贺兰绝的掌上明珠,与淑妃的感情最好。四哥,你府里差个说话主事的人,你看贺兰柔如何?”

若是拒绝,必会惹恼慕容悰。

早前冷皇后要将冷家的庶女指给他,被他所拒,可以说那是庶女,配不得他。一来皇后指的是庶女,二来那庶女的出身并不高。

可现在这个是贺兰淑妃的亲妹妹,生得美貌动人,又与淑妃感情不浅。

但是,他却在慕容悰与此女的眉眼之间瞧出了一丝异样,他慕容恒一生的女人屈指可数,可看女人自认不会走眼,虽不知贺兰柔与慕容悰之间有何秘密,但他有一种感觉,这女子定然不是省油的灯。

贺兰淑妃笑盈盈地扫过贺兰柔,“柔儿,快给惠王斟酒!”

贺兰柔微微起身,持了酒盏,优雅诱人地满上酒。

冷皇后突地觉得这是慕容悰在打她的脸,“哟,淑妃妹妹,贺兰柔今年得二十好几吧?”

“是…”贺兰淑妃眸光一闪,似要回避这个问题。

贺兰柔反而落落大方地道:“民女二十有七。”

崔贵妃心下微惊,贺兰淑妃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惠王,她崔贵妃也可以啊,也算是在皇家多一个帮衬自己的人,一时间在座的后\妃各怀心思,“二十七了,怎没嫁人呢?”

贺兰柔不温不火地道:“民女早前许配过三门亲事,只是,没等民女过门,就没了。”

崔贵妃面露愕然:“原是个克夫的。”

贺兰淑妃忙道:“贵妃姐姐,是算命先生说,柔儿有王妃之命,是他们当不得柔儿的夫婿。”

第331章 番外 -恒彩歌〔8〕

柳敬嫔虽是嫔位,“禀皇上、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宫里都在说,说东军都督府的宋三少夫人是天下第一贵妇的命格,也不知此事是不是真的?”

她是宫中后妃里与慕容悰感情最好的妃子,因打小就在慕容悰身边长大,每个月慕容悰都会去她宫里坐坐,但因她在宫中并无势力,皇后并未放入眼里。txt全集下载strong>温彩死时说的那些话,倒是提醒了皇后冷晓,她请了名医来诊脉,说她确实中了毒,可究为何毒,竟是连名医都查不出来,冷晓镇日疑神疑鬼,将宫里的妃嫔都怀疑了一个遍,越是怀疑,越是觉得她们个都没安好心。

冷晓曾懊悔过:怎么赐死了温彩,应该问出自己中了何毒?又或是温彩能瞧出来,定是知道解药方子的,可温彩死了,她身上的毒又一时半会儿解不了。贵为皇后,没有儿子就不算后位牢固沿。

崔贵妃轻斥道:“她是天下第一贵妇,那皇后娘娘可怎么说?”

冷晓问道:“柳敬嫔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我身边的宫人出宫采买,说整个京城都在传说此事,还有人说,皇后娘娘的百货行亏空了二百万两银子,只不知这是不是真的?”

柳敬嫔忆起数年前:彼时慕容悰还是五皇子,她只是他身边的侍女,自小一起长大,是温彩识破了她的真心,一次她随五皇子入宫给先皇请安,温彩夫妇从养性殿出来,慕容悰入殿。

温彩放缓了脚步,对慕容恒道:“殿下,先行一步,我与这位姑娘说说话。”

柳敬嫔好奇地看着温彩。温彩望着慕容悰的背影,又看了看柳敬嫔:“柳姑娘喜欢安王?纺”

柳敬嫔彼此惊慌不已,似被人道破**一般,忙道:“雍王妃误会了,没有的事。”

温彩微微一笑:“其实我是想说,柳姑娘如果喜欢一个人,你不告诉他,他又怎么知道你喜欢他。不如寻个机会道破,如果他接纳不了你,从此便歇了心思,如若接纳不了,自己也算了桩了一件心事。既然喜欢,就要勇敢些,试一试又何妨?”

她翩然而去。柳敬嫔也是因为温彩的鼓励,终于几日后向慕容悰表白了心意,原来在这之前慕容悰也喜欢的,他道:“柳儿,本王一直在等你…”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八零电子书strong>

有人的恩,是救人于危难;可温彩对柳敬嫔之恩,却是点拨之恩。

柳敬嫔厌恶徐兰芝,最厌恨的便是徐兰芝的忘恩负义,颠倒黑白,但凡是有良知的就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徐兰芝不仅不报温青兄妹的大恩,这些年还数番羞辱温彩。现在温彩死了,柳敬嫔就想替温彩做点事,也还当年温彩对她的点拨鼓励之恩,就算不要徐兰芝死,让她在皇后这儿失宠也好。

此刻,崔贵妃扭着身子,“我说呢,听说这宋家可是花钱如流水,敢情是拿了皇上的银子在花,不当回事呢。这百货行,可是当年惠王夫妇献给皇上的,怎么一会儿是皇后的,一会儿还成徐氏的了。”

二百万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慕容悰面容有些难看。

慕容恒不动声色,他瞧出后\妃不睦,这宫里的女人多了,怎么可能相处平和。

贺兰淑妃故作惊诧地道:“徐氏?可是京城人称商皇后的那位,怎么得了这样的雅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皇上是夫妻呢。”

冷晓的脸更阴沉了,皇后只有一个,这不是让人瞧她的笑话。

可恶的!

也不知道是怎的,近来这事在京城传得很盛,人人都唤徐氏为“商皇后”,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燕朝有两个皇后,偏生徐氏还是宋家的儿媳。

慕容恒抱拳道:“禀皇上,当年下臣将百货行献出,这一年的账目户部都有数,一年能盈利一千六百万两,给管事、小二的月例亦有几十万两银子还在其内。这一年若是亏空二百万两倒不算多,可几年加起来便不少。”

徐兰芝,你羞辱我妻,这个仇我岂有不报之理。

宋家是慕容悰的左膀右臂,慕容悰,你能除我的势力,我同样可以除你的势力。

柳敬嫔道:“这几年,皇上下令户部在江南等地开了几家百货行。”

慕容恒笑道:“恭喜皇上财源广进,一年三千万两收益定是妥妥的,可喜可贺,皇上英明,国库再不愁银子。”

三千万两的收入!

有这么多吗?

去年,慕容悰只进了一千万两银子的收益。

弄不好就是有人中饱私囊,吃了他的银子。

出面的是徐兰芝,这个女人就是表演些马术,论功夫,不过是个二吊子;论才华,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哪里是会打理生意的?

百货行生意可是皇后讨过去的,徐兰芝亏空了银子,怕是冷家也脱不了干系,事情败露,便推了徐兰芝出来顶缸。

慕容悰心下兜绕一圈,“朕记得去年交银子,皇后好像提宋家、冷家要借银子周转的事,这都几年了

tang,是不是该把欠朕的性子还回来。”

“皇上…”冷晓可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倏然起身。

慕容悰招了招手,“你回头催催,要是他们再还不上,百货行的大管事朕可得换人了。”

崔贵妃忙道:“皇上,冷家是权贵之家,行商太苦,不如皇上另择能人担任大管事一职。”

挖墙角!

慕容恒静默饮酒,而对面的贺兰柔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个女人,虽只第一次见面,便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他,真真让人厌恶。

慕容恒移开眸子,贺兰柔突地“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深深一拜,“请皇上恕罪,皇上就替民女与惠王赐婚。”

慕容恒一招祸水东引,被贺兰柔求旨央求而搅乱。

慕容悰问:“惠王,你意下如何?”

慕容悰也是有意的,将一个后\妃的妹妹放在他身边,也可以起到警示与监视的作用,既然她敢近他身边,他就能利用算计,任她长得多美,也不是他心里的人。

慕容恒又忆起了温彩,忆起最后一面,是她躺在棺材里,身上穿着华丽的郡王妃袍,她尸骨未寒,他不能迎娶新人。可她牺牲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回皇上,臣这一生,嫡妻唯温氏一人,下臣愿纳她为侧妃。”

温彩早前不同意他纳妾,被皇后刁难,指责她是妒妇,在冰天雪地里跪了四个时辰,回到皇陵时,她双膝痛得几日下不得地,还是池睿送了狗皮\膏\药贴着,后来症状缓解,方才没有落下病根。

贺兰淑妃忙道:“不行!”要谋,就一定要谋正妃之位。

崔贵妃道:“贺兰柔是庶女,即便她再得宠,也改变不了庶女身份。禀皇上,本宫以为,以她的身份做个惠王府贵妾便是抬举。惠王到底是皇家亲王,当许名门嫡女为侧妃。”她顿了一下,离座行礼,“禀皇上,臣妾舅家有个表妹,今岁年芳十六,正值妙龄,是我舅父的嫡幼女,才貌尚佳,愿为惠王侧妃。”

慕容悰笑问:“惠王以为如何?”

如果自有主张,说明他有野心。

若是任他安排,倒是真的可以相信。

慕容恒揖手道:“禀皇上,下臣遵从皇上旨意。”

他没说“我唯温氏一人,只能纳侧妃、贵妾”这类话,若他提了,慕容悰还非逼他娶一位正妃回去不可,身为帝王,都想掌控别人,慕容悰也不例外。

慕容悰满意一笑,面有沉思。

冷晓不甘心地道:“臣妾娘家有个族妹唤作冷瞳…”

慕容悰回忆着崔贵妃说的那位表妹,姓乔,曾来过宫中两回,性子、模样都还不错,“乔小姐为惠王府侧妃,贺兰柔、冷瞳为妾。”

“皇上…”

冷晓与贺兰淑妃异口同声。

慕容悰摆手道:“就这么定了,冷瞳是庶女不说,出身卑微,哪里配得惠王?”

他是怕人议论,惠王如此配合,他也不能咄咄逼人,能放人一马就放人,而且他得到消息,说顺王、宁王、静王等人不安份,正蠢蠢欲动,慕容恒的领兵打仗才能,他是见识过的,他正要倚重慕容恒去打仗。

只要慕容恒懂晓退让,他不逼迫。

二安子道:“王爷,小虎的信。”

小虎,慕容标的代号,这是他们的密语,也防被他人知晓了实情。

慕容恒转到偏房,拆开书信,这是慕容标写来的,现在的慕容标已经会自己写信,还会说一些关心父母的话,说他的武功又进步了,说青莺夸奖了他等等。

二安子垂首道:“王爷,不将他召回来么?”

慕容恒将信焚化成灰烬,“就让他继续在那海岛生活。”

“恩慈让人意外,看样子,青莺与小虎在那儿生活得不错。”

“恩慈”这个词来代温彩。

慕容恒望着夜空沉吟:“小虎尚小,背景离乡,父母失散,若是他知道恩慈的事,不知会如何伤心?”

温彩死了,可慕容标还以为他母亲还在世,“娘,小虎很好,小虎一定会快快长大,去京城接娘、保护娘…”那半是带着孩子的语调,让慕容恒觉得心疼。

他曾有温柔的贤妻,曾有孝顺的儿子,可这一切,都被无情的摧毁。

天下将有大难,他怎能把儿子接回来,就让慕容标远离这一切。

第331章 番外-恒彩歌〔9〕

慕容恒番了一本书,这是温彩留给他的小札,翻看了几页,“告诉老大,启动又副册人马,将这几家的家主、最有才华的子孙变成五石散迷恋者。”

二安子接过书册,启开之时,首先应入眼帘的是“冷昭、冷效兄弟,甚至还有冷老太太。瞬”

“王…王爷…”二安子面露不解。

慕容恒道:“冷家敢用这法子来对付他人,就该想到亦有人会用同样的法子报复他们,这叫天理循环。他们能制出五散丸,而本王便能制出优胜于五散丸二十倍的五石液。”

他拿到了温彩留下关于香脂的提纯术,既然香脂能提纯,那么五石散同样可以通过这样的方法进行再度提纯,他手里拿出一套自己整理的提纯术,“告诉老大,令制作坊大量炼制五石液、五石散,此药不需流向市井。五石液,只针对名单上的人,待他们上瘾之后便撤手,通过隐晦的法子向他们销售五石散。”

制作坊设在流星阁总坛地宫。

慕容悰,本王要开始反击了,希望这一次你们能承得住本王的反击。

冷家是慕容悰最大的依仗,他会让冷家最得力的人先后染上此五石散之瘾。

宋家、李家、崔家…

所有慕容悰的忠实的支持者,全都要身中此毒鱿。

又一月后。

宫中下旨,慕容恒迎娶乔氏女乔巧儿为侧妃。

洞\房花烛夜,慕容恒忆起当年他迎娶温彩的情形,他不知自己的心是何是为她牵挂,但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他离开了酒宴,第一步行得艰难,甚至惧怕迈入洞\房。

她的一生,都在为他。

要他面对别的女人,他真的做不到。

可是,他终究是要面对其他女人的。

二安子道:“王爷,今晚…”

“自要入洞房。”

二安子垂头。

慕容恒道:“走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你着人熬一碗汤药给乔侧妃送去,不必说避孕汤,就说是本王让人熬的参汤。”

“是。”

慕容恒沉吟道:“我对不住王妃,不能再对不住孩子。”

他硬着头皮步入了洞\房。

红烛摇曳,喜帐上的乔侧妃确如崔贵妃所言美艳动人,慕容恒欲将她拥入怀中,却怎么也入不了状态。

眼前,全是他与温彩过往恩家的画面。

脑海里,全都回荡着他们说过的情话。

“王爷…”乔侧妃娇唤一声,“妾生得貌陋,让王爷不满意?”

亲下去!

他低头,可胃里却一股翻腾,她的身上是一种淡淡的脂粉香味,虽很淡,却让他觉得厌恶和恶心,温彩就从来不用这些,她只用他能接受的香味。

没人知道,他自小便有洁癖。

这是对女人的洁癖。

他捂住嘴,“啊唔——”一声冲进濯室开始呕吐了起来。

乔侧妃愣愣地坐在喜床上:一定是喝醉了,父亲喝醉时也会呕吐,母亲就会令婆子、下人小心地服侍。

他居然不能亲她,这让他觉得罪恶,温彩为他而死,他却在她尸骨未寒之时迎娶新人,他好恨自己。

慕容恒伸手狠狠地击在墙上。

乔侧妃对着外头唤道:“乔嬷嬷,快准备羹汤,王爷吐了,快着人进来拾掇。”

为什么不是她来收拾?

即便是他以前最风光的时候,温彩也极少让下人进入他们的内室,她说“阿恒,这是我们的二人之地,我不想让太多人进来,窥视到我们的秘密,我来服侍你。”

他道:“脏!全都是吐出来的东西,难闻死了。”

她巧然笑道:“你若是心疼我,就少吃醉几回,我来收拾。”

慕容恒扒在濯室的马桶上大吐了一阵,乔嬷嬷蹙着眉头,指挥着丫头将马桶移了出去,又换了个木桶进来。

他软坐在地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吐得如此厉害,是乔侧妃身上的气味让他恶心。

昏昏沉沉间,他被乔嬷嬷等人扶到了喜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