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手里的毛线物品不长不短的,说是围巾又是个圆桶形,说是毛衣又没有肩、领、臂的区分,说是手套太大,说是毛裤吧又没有腰胯…上面到处都有断出来的线头,四面乍着,有的地方织得太紧,拧成了疙瘩,有的地方又织得太松,成了一个一个的窟窿。林睿、火儿和鹿九看了半天,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见咖啡虽然是用两只爪子,但是织得飞快,不一会就织了很大的一段。它一不小心把线团落到了地上,滴溜溜地滚了出去,它马上欢呼一声扑上去,又蹬又咬的和线团“玩”起来,忙活了好半天才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忙拖着其乱不堪的线团回来,继续开始编织。

“请问…”鹿九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喵呜,在织东西。”咖啡连头都不抬。

“可是这是什么东西啊?”

“毛衣啊!喵呜。”咖啡白了这个不但不认识猫,连毛衣都不认识的蠢妖怪一眼。

“这是毛衣。”鹿九、林睿和火儿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鱼网,而是一件毛衣埃鹿九诺诺地说:“那个女人找我叔叔除妖的原因就是因为一件毛衣,据说是她想为她的男朋友织的,可是每天晚上都会变的和她临睡前不一样,连毛线都变的乱七八糟的。”鹿九看着还在努力编织的咖啡说,“她又找不到外人进来过的痕迹,所以才认为家里有妖怪,每天都不敢睡觉。”

“那么就是这只妖怪干的了。”林睿又一把把咖啡提起来。

“你才是妖怪呢,喵呜!”咖啡气愤地叫,“我咖啡是一只猫!喵呜!”

“我当然是一只妖怪!”林睿说,“不过你也是,猫妖!我想你大概是前些日子吃了帝流浆变成妖怪的吧?现在你的主人雇人要除掉你,为了火儿的五十头猪,你认命吧!”

“主人…要除妖是说…喵呜…要除掉我…”咖啡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主人…要除掉我…喵呜 ̄ ̄ ̄ ̄”它的声音发着颤说,“主人…不要我了…喵呜。”

“因为你每天晚上都把她精心编织的毛衣弄乱,所以她快被吓死了,现在…”林睿看着这只猫,心里盘算着怎么处置它。

“哇 ̄ ̄ ̄ ̄ ̄ ̄”咖啡猛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主人不要我了 ̄ ̄ ̄ ̄喵呜 ̄ ̄ ̄ ̄我不想活了 ̄ ̄喵呜 ̄ ̄ ̄ ̄我要去死 ̄ ̄ ̄ ̄哇 ̄ ̄ ̄ ̄ ̄主人不要我了 ̄ ̄ ̄ ̄喵呜 ̄ ̄ ̄ ̄ ̄”“谁叫你每天晚上吓唬她,活该!”火儿毫无恻隐之心地说。

“我没有吓唬主人 ̄ ̄ ̄喵呜 ̄ ̄ ̄ ̄咖啡最喜欢主人了 ̄ ̄喵呜 ̄ ̄ ̄ ̄”“明明是你在弄这件‘毛衣’,还想否认!”

“呜呜 ̄ ̄ ̄ ̄我只是看主人每天晚上都熬夜,喵呜,生怕赶不上那个男人的生日,喵呜,所以我才偷偷帮主人的忙,喵呜…主人把我从垃圾箱里拣回来,喵呜,每天给我吃鱼干和牛奶,喵呜,让我睡在她身边,喵呜,说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猫,喵呜,我最喜欢主人了,喵呜,为了主人我什么都能干,我一定要让主人和她喜欢的男人结婚!喵呜,为什么主人突然不要咖啡了 ̄ ̄ ̄ ̄ ̄明明刚刚她还说她最爱我的,喵呜 ̄ ̄ ̄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林睿有点弄明白是怎么会事了,拎着那件毛衣说:“可是你把毛衣织成这样,她会认为是恶意的破坏也很正常埃”“喵呜,我哪里织的不好!喵呜,我明明和主人织的一模一样!喵呜!”

当看到咖啡指出这件毛衣哪些是它主人织的,哪些是它织的后,大家一起点头——确实一模一样。“这女人的男朋友可真可怜啊!”林睿耸耸肩说。

“主人不要我了啊 ̄ ̄ ̄ ̄ ̄喵呜 ̄ ̄ ̄ ̄”咖啡还在哽咽着,抱着那团“毛衣”又大哭起来,“主人不要我了 ̄ ̄ ̄ ̄ ̄喵呜 ̄ ̄ ̄ ̄”“现在怎么办?”鹿九手足无措地问。

“怎么办?反正妖怪我已经找出来了——能被这种妖怪吓成这样的,也只有你们叔侄了!简直是妖怪的耻辱啊林睿感叹说,“现在鹿为马可以放心的去收钱了,至于这只猫…火儿,你要不要吃它?”

“不吃!它根本没有什么法力,猫有什么好吃的!”火儿对这只猫妖不屑一顾,“还有五十头猪在等我吃呢!吃不完的话就先存在那里,一只生两只,两只生四只,四只生八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就有吃不完的猪了…”火儿精打细算着。

“那么它怎么办?”鹿九看咖啡哭的很可怜,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完全没有留意在火儿的计算下,自己的养猪场就要归它所有了。

林睿看着咖啡,抓着头发说:“是啊,也不能不管它。喂,猫妖!”

“我不是猫妖!喵呜!我是猫!喵呜!”本来还哭的淅沥哗啦的咖啡立刻抬起头来反驳。

“如果你不想你的主人不要你,我到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喵呜。”咖啡跳起来,跑到林睿的脚下蹭来蹭去,“咪咪”地叫着,娇媚的不得了的问:“什么啊?喵呜。告诉我啊,告诉我吗!喵呜。”

“首先,你以后永远不能让你的主人知道你是妖怪。”

“我本来就不是妖怪,喵呜!”

“另外,你得把这些件‘毛衣’和这间屋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好让她觉得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个容易,喵呜。”咖啡马上开始行动,就见它飞快的把毛衣中它织的部分拆掉,把地上散乱的毛线滚成团,把它们全放回盒子里,把盒子放进厨子,然后用尾巴扫扫地上的线绒,果然一切恢复原状,一共用了不到十分钟。“还有什么?喵呜。”咖啡满怀希望地看着林睿。

“这样就行了,”林睿说,“只要你以后不再给你主人找麻烦,不让她觉察到家里有妖怪,她就会以为鹿为马那张符管用了,再也不会找人除妖了。”

“你是说主人会象以前那样那么爱我,喵呜,每天说我是最漂亮、最可爱、最高贵、最温柔、最聪明的咖啡吗?喵呜。”咖啡兴高采烈地问。

“如果有人每天这样对我说,我一定尽快吃了他!”火儿作了个恶心的表情,对鹿九声明。鹿九也觉得每天听这样的话的话,简直比让火儿盯着还难受。

“不过咖啡,我告诉你喔,用你的爪子是织不好毛衣的。”林睿教训说。

“为什么?喵呜,我用爪子可以和主人织的一样好,喵呜。”

“…她织的不不能用来作标准吧…”“喂,咖啡,你真的想学织毛衣的话,我到是可以帮你找个好老师。”林睿很是得意的说。

第二天,林睿的母亲林青萍为儿子织着毛衣时,发现儿子带回来一起玩的那只猫正眼都不眨的盯着自己,“小睿,看好你的小朋友啊,它扑上来的话会把毛线弄乱的。”

“不会,它是想跟妈妈学织毛衣呢。”林睿拍着猫说。

“猫学织毛衣?你这个孩子就是想象力太丰富了。”

林睿开心地笑起来,也跑过去,托着腮看着母亲为自己织的毛衣:浅绿色的毛衣上衬着淡黄色的花纹,胸口的地方用艺术的字体织了“lr”两个字母。现在这件毛衣只剩下最后的两只袖子没有完成。林睿喜滋滋地看着,忽然说:“妈妈,我觉得自己可以穿这么好的毛衣,好幸福埃”“你这孩子…”林清平眼眶一红,“妈妈不能象人家的妈妈一样买名牌的羊毛衫给你,只能让你穿织的毛衣。等到把你爸爸欠下的债还完了,我一定买最漂亮的羊毛衫给你,免得你在学校里比不过你的同学。”

“不是啊,我觉得妈妈织的毛衣比‘鱼网’…不是,比他们买来的羊毛衫漂亮多了!而且全班的同学都穿着买回来的羊毛杉,只有我才有妈妈亲手织的毛衣,他们羡慕我还来不及呢!(哼哼,谁敢看不起我,就吃了他!)”林睿扑到妈妈怀里撒着娇,他真心的珍惜现在的幸福。

三天后,林睿穿上了新毛衣,自认为学了一身本领的咖啡踌躇满志地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舔着爪子,等待着主人睡着后大显身手——织一件真正的毛衣给她看看,她就不会以为家里有妖怪,而是认为家里有神仙了吧?

“咖啡!”主人一回来就把它高举起来转了个圈,又紧紧搂在怀里,说:“我今天终于鼓足勇气把织好的毛衣交给他了,他没有拒绝啊!我太高兴了,咖啡你也为我高兴是吧!”她用力吻了咖啡几下才把它放下来,“我来做顿大餐庆祝吧!咖啡,你想吃什么?牛奶炖虾仁还是鱼片粥?”

咖啡呆在沙发上,看着主人在厨房里忙活,脑子里分析着她刚才的话:毛衣送给他了=已经织完了=不用自己帮忙了=自己学的东西没用了…“哇!它抱住一个靠垫大哭起来,“讨厌!主人!喵呜,我还没有显露身手呢,喵呜,我明明学的那么认真,喵呜 ̄ ̄ ̄ ̄ ̄”它的主人在厨房里,只听到猫在乱叫着,一边回忆着把礼物交给他的情形,一边想:“他会感到惊喜吧?连咖啡也在为我高兴呢…”她抱着锅铲,沉浸在甜蜜的思绪里,浑然听不见客厅里猫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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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谈之十 漫卷诗书

“爹,日本人已经攻占了省城,打到这里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您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长子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在劝说张廷鉴。

张廷鉴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师椅上,看着眼前:大堂里和走廊下都推满了各种箱拢,自己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七个孙子孙女和儿子们的妾室两名,四个不愿被遣走的老仆人都站在当中,用期待的神情看着自己,他依旧硬着心肠对着众人挥挥手:“你们走!”

“爹!”三个儿子一起喊。

“你们的曾祖父、祖父留下的‘传家之宝’在此,我岂能一走了之!我岂能作张家的不肖子孙!”

“爹,不是儿子们不孝,实在是那一楼的藏书,这种时刻实在无法带走啊!”

“书在,我在!”

“爹,日本人残忍好杀,所过之处杀人放火、十室九空,这里真的留不得了啊!”

“我知道,而且那些东瀛人最痛恨的就是我们中国的读书人。最恨我们数千年的文化,所以这一楼的书留在这里,只怕他们是非烧不可啊!”

“那您还…”

张廷鉴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打开取出几张纸说:“这是祖传田庄的地契和这里的房契,这一张是去年我托朋友在上海买的房子的契书——唉,本来是想,你们三个都念了点洋书,想送你们到那里去干番事业的,没想到现在竟然用上了。老大,你拿着,好好照顾你的弟弟们。”

“爹,原来你早就…”一向觉得父亲有些无情的儿子不由地红了眼圈。

“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是,怎么可以让爹为了这些废纸就留下冒险!”性情有些急躁的老二一下子跳起来,“我现在就一把火烧了它们,看您还走不走!”说着冲进厨房拎出油瓶和火柴,向庭院里耸立着的藏书楼冲去。他一股蛮劲上来,两个兄弟和好几个仆人都拉不住他,他把油往楼上一泼,就要划着火柴。

一条黑影象黑色的闪电似的直扑到老二身上,老二手腕被重击一下,来不及点着的火柴脱手飞出老远,他倒退几步坐到在地,手腕上已经是鲜血淋淋,袍子也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惊恐地用手挡住脸和喉咙,看着袭击他的对手。袭击他的是一条黑色的大狗,半人多高,膘肥体壮,目露凶光,它把前爪按在老二身上,微微露出利齿,仿佛随时准备咬下去。

“好了,狗!”张廷鉴吆喝一声。

黑狗立刻听话地放开老二,回到藏书楼边的阴影里卧下,它把头放在爪子上,眼睛却依旧盯着眼前的这些人。

老大连忙把心有余悸的老二拉起来,陪着笑对张廷鉴说:“爹当初救这条狗回来果然没错,这畜牲倒也知道感恩图报。”

“哼,你不用岔开话头。”张廷鉴冷笑一声,“想不到我们家世代书香,竟出了你们这样想要烧书的子孙!快点给我滚!”说着一甩手,独自回后面去了。

几个儿子开始抱怨老二鲁莽,几个女人开始叽叽喳喳地争论,但是他们终于也没能说服张廷鉴,第二天早上,儿孙们不得不离开固执的父亲,踏上了逃避战火的行程…平时几子孙加上仆人几十号人总住得拥挤不堪的张氏大宅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张廷鉴一直目送子孙们的马车消失才转身回来,他吩咐唯一陪他留下来的老仆去泡一杯茶,自己长嘘一声,缓步走向藏书楼。

张廷鉴的祖父曾做过翰林,辞官归乡之后以藏书为乐,建起这座藏书楼,张廷鉴的父亲和张廷鉴也是爱书成痴,一直把经营这座藏书楼作为毕生的事业,所以它虽然不是什么闻名暇耳的大藏书楼,但是确实是凝聚了张家三代人的心血。

张廷鉴仰望了一会这座三层的砖石小楼,缓步走入,拿起几本书翻动几页,又放下来,走回到了庭院中。

黑狗看他进楼时已经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看他。

这只黑狗是张廷鉴半年前拣回来的。

那天清晨,张廷鉴照惯例沿着小路散步到家附近的林子里,他听到树林里有声音,随意的过去一看,却看到骇人的一幕:十几条野狗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草上、地上、树上四处都是血迹,有几只狗的头被撕扯下来了,还有的四肢不全,内脏翻出,每只狗的牙齿和爪子都是沾满了血,显然是这群狗彼此发生了搏斗,相互撕咬成了这个样子。张廷鉴大着胆子过去查看了一下,发现这群狗中有一只竟然还活着。那是一只黑色的狗,体形庞大,满身是血,当张廷鉴发现它时,它的嘴里还衔着另一只狗的半个头。张廷鉴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唤人把它抬回了回家去,在他看着这只黑狗虽然不能动弹了依旧满眼的杀气时,心中忍不住设想,那些死狗是不是就是被它一一咬死的?不过那时黑狗已经奄奄一息了,全身上下无处不是伤口,张廷鉴命人帮它治疗、休养了半个多月才使它活了过来。

伤好之后的黑狗看起来更加可怕,剽悍、凶狠,而且眼中总是闪着冷冷的光。但是人们发觉了一点,就是这只狗不会叫,大家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狗也有哑巴,但是这只狗确实从来也没从口中发出过任何声音,再加上它那无声无息的步子,它在庭院里走动的时候就象一个滑动的鬼影,不但小孩子们看到它会吓的哭叫,连仆人们都要绕着它走,其它的家畜更是没有一只敢接近它十步以内的。但是这只黑狗的性情还算驯良,仿佛知道谁是它的救命恩人似的,一直对张廷鉴言听计从,伤愈之后就开始忠诚地为他看守藏书楼,从那个时候开始,除了张廷鉴本人,连入内清扫的仆人都要由张廷鉴亲口对它说“行”之后才能踏进这座楼。

“狗,”张廷鉴叫了一声,黑狗立刻小步跑过来——因为没人为它取名,它就一直被叫作“狗”。

“狗啊,”张廷鉴摸抚着狗的头。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这只狗,狗似乎想要躲闪,但是还是用一种高傲的姿态接受了他的抚爱。“所有的人都走了,但是我不会走,这些书是我祖父、父亲和我自己一生的心血,我决不抛下它们。日本人要来就让他们来,我要和这些书共存亡!可是狗啊,你还是走吧,自己到外面去或许还能找到一条生路,你不用陪着我在这里等死。”

狗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

“养了你半年多,虽然你是只哑巴狗,但总觉得你是通人性的。这些时日辛苦你为我看守这座楼了,现在你走吧。”

狗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竟然真的站起来向大门走去,它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张廷鉴。

张廷鉴挥着手:“走!走!我不要你了,自己去找条生路吧!”

狗转身走出了大门,再也没回头的消失在草丛中。

日本兵冲进庭院时,张廷鉴坐在庭院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稳稳当当地看着他们——他连最后的老仆和狗都遣去了,就是为了自己面对这一刻,看着荷枪实弹,气势汹汹的日本兵,他一扬眉:“你们可以杀了我这个老头子,烧了我的书!但是,中国人你们杀的完吗!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你们烧的尽吗!蛮夷之邦!能成何气候!我就算死了也要睁大眼睛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日本士兵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是他这种态度和气势已经足以激起他们的杀机了。其中一名日本士兵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枪,瞄准张廷鉴开了一枪。在他开枪的同时,一条黑影从旁边跳出来,扑到了那个士兵的身上,本来应该正中张廷鉴心脏的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划了过去,张廷鉴连人带椅的摔倒在地上,仅仅碰破了额头,但他捂着头从地上挣扎起来时,看到那名开枪的日本士兵被那条黑影扑倒在地后,却再也没有爬起来。

在场的日本人和张廷鉴都看清楚了,扑倒那个士兵是一只黑色的大狗。那个士兵已经被它一口咬断了喉咙,虽然四肢仍旧在抽搐挣动,但眼看是活不了了。

张廷鉴脱口叫出来:“狗!”

狗的嘴边全是鲜血,扬起头来看着日本士兵们,目光中充满了一种不应该属于动物的嘲弄,嘴角也仿佛流露出一种冷笑。

日本士兵不约而同的一起向它开枪射击,狗迎着枪声和子弹向他们奔跑过去,在它奔跑的过程中,那些日本士兵隐约觉得它发生了什么变化,而当它来到最接近的士兵面前时,站在那里的已经不是一只狗,而是一个长着长发、獠牙、利爪的妖物,那名来不及闪躲的日本士兵被他象拎小鸡似的抓在手里,它晃晃头,几颗子弹壳掉落在地上,然后利爪一挥,一颗还在搏动的心脏就握在了它的手里。它把士兵的尸体随便往地上一丢,将那颗心脏举到嘴边咬了一口,舔舔嘴唇上的血,看着剩下的日本士兵,用十分柔和的声音说:“日本人,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虽然没有人听的懂中文,但是剩下的日本士兵却不知为什么都懂得了它的意思,“啊不知谁先惨叫了一声,所有的日本士兵开始转身向门外逃去。不管他们在惨杀平民百姓时多么英勇无敌,但是面对无法解释、无法理解的事物时,还是会当机立断地选择逃跑。当他们踏上大门的台阶时,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却自己在他们面前缓缓关闭,长发利爪的妖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面前,一边舔着自己滴着鲜血的爪子,一边带着阴冷的笑容看着他们…张廷鉴在看到妖物拿着那颗心脏细嚼慢咽时就昏了过去,却在朦胧中听到有个清亮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你救了我的命,我已经报答过你了…”等到他醒过来,庭院里空荡荡的,没有日本士兵,没有鲜血,也没有妖物,而那只黑色的、不会叫的大狗再也没有回来…在周围大厦的衬托下,眼前这座古老的小楼越发的老旧,连木制的门窗也散发出一种腐败的气息来。张倩走到楼前,伸手推推门,门被七把锁牢牢地锁着,纹丝不动。张倩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托着腮看着不远处的三层洋房。屋子里的争议还在继续着吧?张倩随意地想着。她对亲戚们的争吵毫无兴趣,她的兴趣在于怎么可以看看自己身后一楼藏书的真面目。

张倩身后的小楼是一座藏书楼,据说张倩曾祖父的曾祖父是清代的翰林,就是他辞官归乡后建成了这座小楼收藏书籍,一直传到张倩曾祖父张思贤这一代已历经百余年,这座藏书楼虽然不是知名的所在,但楼中的藏书种类丰富,张倩一向引以为豪。只是曾祖父在半个月前以八十七岁的高龄辞世后,这座藏书楼的历史看来也要到此为止了。

伯父的高嗓门说了句什么,从前面的洋房里一直传到张倩的耳中来,张倩无奈地一笑。

曾祖父去世之后,他子孙们四五十人都来奔丧。葬礼刚结束时大家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这座住宅所处的土地上,这块已经位于闹市区的土地确实是价值不菲的,但是大家很快都意识到曾祖父还有更有价值的遗产——那一楼的藏书,藏书中颇有一些清代的珍本书籍,甚至还有明版、宋版的书籍,粗略地估计下,这些珍贵书籍的价值加在一起比土地还要昂贵得多。明白了这件事后,亲戚们便把藏书楼牢牢地锁起来,开始了对其中书籍所有权的持久争执。张倩自幼就有到楼中读书的愿望,但是曾祖父是不允许包括子孙在内的任何人踏进这楼中的,现在曾祖父去世了,亲戚们又把这座楼锁得更牢,张倩也只能望而兴叹了,等到楼门打开张倩看到的时候,大概是楼中珍本售卖一空,其它书失散一空的情形吧?张倩用手轻拍着楼柱叹息:“藏书楼啊,藏书楼,我虽然是张家的子孙,但看来终究是和你无缘了。”

“哒哒,”楼中传来了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地。

张倩把眼凑到窗缝上去看,在楼里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一条人影一闪上了二楼。

“楼中有人!”张倩一惊,最近由于张家子孙的财产争夺,这座原本无人留意的藏书楼有珍本的消息已经在社会上传开,为此亲戚们还专门雇佣了几名保安日夜看守,加了七把大锁每家各执其中一把钥匙,更是连自己家族的人也不能独自进去,现在楼中怎么会有人?张倩四下望望,利落地爬上一道栏杆,又抓住柱子往上一纵身,跳起来的一瞬间总算看清了里面:藏书楼是全是一排排架子,为了防止阳光直射而侧排,一眼看去整层楼一览无余,绝对不会有人在里面。张倩又急忙看一楼,也没有人。楼梯是老式的木梯,直上直下的,如果有人站在上面也不可能看不见,张倩抓抓头:“难道我眼花?”

“小倩!你在干什么?吃饭了!”大声叫着跑过来的是张阅仲,是张倩的远房堂兄。

张倩撇撇嘴:“说过别叫我‘小倩’,象叫女鬼似的。”

张阅仲哈哈一笑:“你又不姓聂!”他拍拍张倩的头问:“刚才在干什么?上蹿下跳的。你最好别打那些书的主意,不然那些人会把你…嚓!”他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倩不屑地说:“我又不是财迷。”她决定还是隐瞒刚才的事,免得被他取笑。

在这次遗产争夺中张倩的父亲和张阅仲的父亲虽然各自执着于自己的利益,但这并没有影响这对堂兄妹的感情,自幼一起长大的他们经亲兄妹还要亲密一些。张阅仲搭着张倩的肩笑问:“你还对这一楼书念念不忘啊!忘了小时候想溜进去,被曾祖父打了一拐杖的事了?”

“你挨一拐杖试试忘不忘得了!”张倩白他一眼。

“就是一屋子的纸,真不明白有什么看头?有什么争头?”张阅仲大发感叹。

“对我来说,没什么争头,却实在是有看头啊!”

两兄妹相对大笑起来,一起向住宅楼走去。

因为留在这里吃饭的人太多,所以不得不分成了两桌,大桌子上是长辈,张倩、张阅仲等一些年轻人坐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大桌子上一共有张倩的父亲张爱国、张阅仲的父亲张卫东和张倩的几位叔伯,一位姑母,小桌子上则有除了张倩和张阅仲在内的五个堂兄弟姐妹。饭桌上的气氛十分沉默,连平时见了面有说有笑的兄弟姐妹们彼此也不说话,各自注意着自己面前的饭菜而已。

张阅仲突然俯在张倩耳边低声说:“你说大家天天这么吃,会不会吃出胃病来?”

张倩“扑嗤”笑出声来。

两张桌子上的人目光立刻都聚中到了她身上,张倩吐吐舌头,把筷子一放,抹抹嘴,走出了屋子。

“何必如此呢?”张倩一边摇头一边又向藏书楼走去,亲戚们都是在为了得不到藏书楼的所有权不甘心,张倩却是在为了看不到这些书不甘心。张倩自幼喜欢读书、写作,现在身为s大学学生的她已经出版过两本散文集,是在学校中小有名气的“学生作家”,而她所得到的稿费全都用来买了书,偏偏自己的家族里有这么一座藏书楼她却不得其门而入,她心里的不甘就可想而知了。

张倩绕着藏书楼转了一圈,还是只能在台阶上发呆。

“砰!砰”突然传来敲玻璃的声音。

张倩四处张望,却没看见人。

“这里,咳,回头看!”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张倩一转身,一个青年男子正在藏书楼里笑眯眯地对她打招呼:“喂,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张倩愕然地看着他,“这句话该我来问吧?你是谁?怎么进去的?要干什么?”

那个人双臂垫着头趴在窗台上,所以张倩只能看见他的两只眼睛,听了张倩的话非所问的嗤嗤着问:“你要进来吗?”

张倩看看依旧锁着数把锁的楼门,忍不住又问一遍:“你怎么进去的?”

他一跳站直了身体,向张倩做个手势要她跟过去,向楼东侧走去。张倩连忙从外面跟上他。楼的东面离高达三米的外墙只有一米远近,无门无窗,张倩在那条小夹道前站住,却看见那个人又在楼里作着手势,要她转过去。她不解地走进夹道,听到轻轻一声响动,楼东墙上打开了一扇象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的暗门,那个人伸出头来,向她招着手。

张倩走进去,那个人又把暗门关上,笑嘻嘻地看着她。这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身材高大,容貌十分英俊,留着长头发,穿着一身牛仔装,脖子上挂着造型独特的银饰,手指上也戴着大银戒指,一副时髦的打扮和这座古老、阴暗的藏书楼摆在一起,十二分的别扭,他一边把一摞书向书架上放一边问:“这几天总看见你在外面转悠,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你应该先说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吧?不然我报警了!”张倩板下脸来威胁说,这个奇怪的青年和那道家里人都不知道的暗门,一切都透着诡异。

“我在打扫、整理啊,你看不出来吗?”青年小心地掸着书架上的灰尘说。

张倩这才注意到:这座楼中竟然是如此整洁干净。书架上、橱子上,窗台上一尘不染,所有的书本整整齐齐,地上的方砖连连缝隙里都看不到灰尘,楼梯扶手更是擦的光可鉴人。自从曾祖父去世这座楼一直牢牢锁着已经半个月了,按道理来说即使不堆积满尘土也不至于这么干净,难道都是这个人打扫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打扫?”

“张老头死了,这里也没人管了,我不打扫怎么办?”青年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以前一个星期来一次就行,可是现在一会有人来找书,一会有人来估价,还一来就是一大帮,弄得乱七八糟的,也不想想打扫的人多辛苦!害我天天得来,浪费我多少时间啊!时间这东西多宝贵啊,你们知道吗?每天打扫一个小时的话,十天就是十小时,二十天就是二十小时,三十天就是…我可以用这时间干多少别的事碍…”“难道你是曾祖父的朋友?!”张倩不由喊出来。

青年耸耸肩,不置可否,熟练地把几本被人抽出来随手一放的书插回原来的架子上。只见他只看一眼书名,不假思索就找到它应该分在哪里,显然对这里的一书一架不是一般地熟悉。

“你真的每天都来啊?”张倩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每天来。”他撇撇嘴,“你以为我乐意来啊,还不是因为答应了他。”

张倩看看这么大的一座楼,数万册书他一个人整理,不禁心生佩服,称赞说:“那真太难为你了。”

“那当然,也就是我啊,换了别人碍…”他自得地说,“对了,我叫刘地,你呢?张家的每一个子孙我都知道,说名字出来我就知道你是谁信不信?”

“真的假的?”张倩不信,“我叫张倩。”

“张爱国的女儿,张桐的孙女是不是?”刘地马上背出了她的家谱。

“你真知道!”张倩张大了嘴,“看来你一定是我曾祖父很熟悉的人,他一定对你说了很多我家的事。”

“还有呢,”刘地向她勾勾手指头,“来。”

他直接走上二楼,纵身一跳,从一根柱子的雕花沿上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大红木橱子。橱子里全是用匣子盛着,用红绫子包裹着的线装书,其中甚至有些是手写本,即使对古书收藏没有研究的人也可以看出它们的价值。刘地把这些书一匣匣抽出来,最后拿出了一个匣子递给张倩说:“打开。”

张倩不解地打开匣子,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两本她再熟悉不过的封面,“这是…”“那个老家伙听说你当了作家,兴奋地睡不着,亲自跑出去买了这两本书回来,放在这个专放珍本书的橱子里,还絮叨着什么‘张氏四代藏书,今天终于也有了张氏子孙自己写的书了’,就差老泪纵横了,你可是他的骄傲。”

张倩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在她的记忆中曾祖父就是个“老人”,一个苍老、迟缓、严肃,终日一言不发,一旦别人靠近他的书就挥杖打人的老人,她一共也没有跟他说过几次话,甚至以为这么多子孙中他根本不见得认得自己,可是没有想到…张倩手捧着那匣子,一时百感交集。

“小倩…小倩…你在哪里?”

张倩一下子抬起头来:是张阅仲在找她。万一被这个家伙知道了刘地和暗门的事,保证不出十分钟就“地球人都知道了”,她不愿意给刘地增添这方面的麻烦——虽然他来历不明地出现在这里,但是张倩不是直觉得觉得他可以信任。她向刘地小声说:“我堂哥来找我,我走了,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和暗门的事说出去的。”

刘地表情古怪地问:“他在叫你?”

“对,他是我堂哥张阅仲——你也听过他吧?他是乒乓国手呢。”张倩对此很自豪。

“小倩!哈哈哈哈…”刘地根本没听她下面的话,放肆地大笑起来,“小倩,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叫!”他笑的声音那么大,张倩又怕人听见,又为自己的名字被这么叫而尴尬,拿起一本书向他嘴上捂去。“小倩,咕咕咕…”刘地这样也坚持要笑,结果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张倩听见张阅仲的声音越来越近,只好把书放下,跑下楼去,临走前回头看,刘地弯着腰,扶着书橱,还是在笑。

“小倩,小倩!”

“干什么!”张倩装作若无其事地从旁边走出来,“说过一千次了,别那么叫我!”

“你果然在这里,”张阅仲跑过来说,“我爸他们又找了一个古董商来看货,我怕你在这里转悠被他们看见了又挨数落,来告诉你一声。”

“又一个!”张倩叹口气,前前后后来了十几个了,到底要把书卖到什么价钱他们才满意?这一来又要大翻特翻了,把里面弄得一团乱了吧,明天刘地又有得干了…糟了,刘地还在里面,被他们发现就糟了!张倩正想着怎么去通知刘地躲一躲,长辈们已经引领着两个商人走了过来,大家各自拿出钥匙,分别打开自己加的锁,一行人走进了楼里,张倩不由捂住了嘴,等着他们发出看见刘地的叫声。

一秒,十秒,一分钟,五分钟…那些人已经络绎上了楼,却什么也没发生。

“他什么时候走了?”张倩不由诧异。

“什么?”张阅仲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没有,”张倩连忙岔开话,苦笑说,“我在想这些书又要倒霉了。”

张阅仲拿了个球拍,非要在院子里的照壁墙上教张倩击球。张倩对运动却没有兴趣。只是坐在石凳上看他打。张阅仲在墙上自己击着球,优秀运动员的标准的动作看起来总有一种艺术感,让人十分舒服。

“…二千九百九十七,二千九百九十八,二千九百九十九,三千!”张阅仲大喊一声,“啪”的把球击出去,又接在手里,抹抹汗,把球在手里上下抛动着问:“酷吧?”

张倩正要回答他,却看到那一行人走了出来,一边议论着什么“宋版的《梦溪笔谈》最少要…”“初版的《呐喊》恐怕也…”“手抄的《石头记》很罕见…”一边从他们兄妹身边走过去。

张阅仲把拍子一丢,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大声音说:“真扫兴!”

长辈们责备的目光一点都动不到他分毫,而张倩则一别事不关己的样子,以手托腮坐在那里。长辈们把客人送出了门,转回身来想责备这两个不懂分寸的孩子几句,张阅仲正一挺脖子想要顶嘴,门外传来了一声世响,接着是一片尖叫声。

张家的人纷纷冲出门去,大家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那两名古董商人的车刚刚发动,还没有开起来,一根原本立在路边的水泥电线杆就倒在了上面,把车顶砸出了一个大坑,乱七八糟垂着的电线迸闪出蓝白的火花,车的发动机还在响着,发出“嗡嗡”声,而车里的人却不知道是死是活,一切就象惊险电影里出现的一个镜头一样。

路人有的在发呆,有的在惊叫,张阅仲第一个冲上去,先冲着自己的爸爸大喊一声:“报警!叫救护车!”然后用木棍小心地挑开那些电线,用力拽开了已经变形的车门。他和几个过来帮忙的路人一起把车里的两个人拖出来,直到看着两个伤者被抬上了救护车才走回张倩身边,弯着腰,低着头,手按膝盖,出了一口气。

“他们怎么样?”张倩忙问。

“看来死不了,不过也够受的,”张阅仲比划一下,“一个手被砸断了,一个满头满脸都是血。”

“怎么好端端电线杆会倒!偏偏他们把车停在那里…”张倩叹息。她看向那边,在倒下的电线杆和砸坏的车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警察在努力维持着秩序,在一瞬间张倩仿佛看见个头高高的刘地也站在那里,再仔细看的时候却不见了。

“我觉得我们这座藏书楼是有什么神秘力量在保护着呢!”吃过晚饭张阅仲又和张倩聊起了那件事,“你知不知道当年日军侵华战争打到这里,我们曾祖父的父亲…”“曾祖父的父亲…曾曾祖父吧?”张倩扳着手指头,“好遥远埃”“就是我们这们曾曾祖父,”张阅仲一说起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古”就眉飞色舞,“当时他把子孙和仆人全都遣走,自己留在这里,准备和藏书共存亡。当日本人冲进来时他就端坐在楼前,毫无惧色,结果日本人硬是没敢碰他和他的书。后来藏书楼传到咱们曾祖父手里,正赶上文革,红卫兵小将冲进来破四旧,要烧书拆楼,曾祖父就挥舞着拐杖冲出去,把那些红卫兵一顿乱打,结果还是保住了书和楼,直到文革结束,那么多古物、古书在十年浩劫中被毁,我们这里还是没事,你想想,我们的祖辈为了这座楼会出了这么多心血,他们会甘心这样被不肖子孙卖了吗?所以啊,才会…““你说有鬼魂在阻止他们买这些书?还是我们曾曾祖父和曾祖父的…”张倩咧着嘴看着他,用力拍了他的头一巴掌,“你要编故事吓唬人也别把自己的祖宗编进去啊!”

“我不是在吓唬你啊!”张阅仲捂着头叫出来,“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两个人是第几拔来看货的商人了?”

“每天都有几拔,谁知道!”

“我就知道你一向不关心这些,一定不知道。”张阅仲神神秘秘地说,“告诉你吧,这些日子来的商人虽然多,但真正价钱令咱们的老头们满意的只有四家,今天下午那是一家,另外三家:一个在谈完之后失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一个走路时被让风吹下来的商店招牌打中,现在还昏迷着;另一个则在逛街时被抢劫的犯人抓住作了人质,后面虽然被解救出来,但是吓得得了神经衰弱,到外地疗养去了。怎么样,个个没有好下场吧!”

“太巧合了吧…”